第90節
雖然傻子皇子在宮中與世無爭,可依舊逃不過被人欺凌的命運。 兩個皇子聯袂來到冷宮之中,開始慣常的欺壓,傻子皇子逆來順受,默默無語,那兩個皇子覺得無趣,將要離開時,又想出了新的幺蛾子,要將傻子少年身邊的小宮女帶走,小宮女嚇得磕頭求饒,傻子皇子心里百般不舍,卻只是略說了幾分求請,就放棄了,唯一一個對他忠心的小宮女就這般被六七皇子帶走了…… 然后沒過幾天,六七皇子又說要將小宮女送還。 他們果然說到做到,送回了小宮女的尸體。 傷痕累累,衣衫不整…… 傻子皇子后來常常從噩夢中醒過來,反復的在夢境中出現的就是這一幕…… 對他最好的人,本來是他最珍貴的,最應該小心珍惜的。 他卻無能為力,習慣性的對向強大的力量屈服放棄。 即使后來他富有四海權傾天下,擁有美人三干,卻也不能起死回生,時空逆轉,回到當初的那一刻…… 即使是在他彌留之際,也會記得一個無辜的小宮女之死,這一幕,已成心魔!”不,不可能的!在那般的境況下,不可能保住她,擋不住的!你,你是不可能的!” 那斷斷續續,有些無邏輯的聲音在晉安王耳邊縈繞著,時而疑惑,時而凄厲,聲嘶力竭歇斯底里。 晉安王沖著飄渺無涯的虛空冷冷一笑,朗聲道,”閣下懦弱無能,未必天下人都懦弱無能,閣下貪生怕死,難不成天下人,都要像閣下這般,護不住心愛之物,心愛之人?” 這世上,總有那么一些人自己陰暗丑陋,就覺得別人也都是如此,唯其如此,才能襯得自己光鮮亮麗理直氣壯。 齊英宗的這道幻境,想必就是他當年最為遺憾介懷之事,所以做成了畫壁中的幻境,讓進入幻境的人,都體驗一回這艱難的選擇…… 晉安王這段話,振聾發聵,語意如刀,劃開了幻境主人的自以為是,只聽那虛空里的聲音就好似被火燎過了一樣,慘呼了一聲便歇了音…… 晉安王霍然睜開雙眼,面前正是那面畫壁。 他的神魂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里! 晉安王忙側目去瞧身側的云玄霜,恰好對方也是眼睫忽張,也從幻境中醒了過來,看見晉安王,便是展顏一笑?!蓖鯛?!” 云玄霜的經歷和晉安王相類,她也是穿成了一個小宮女,在冷宮里照顧一個傻子皇子,而那位皇子卻生得和晉安王一模一樣…… 第131章 清算 傻子皇子不過十五六歲,頂著一張晉安王年少時的面容,卻是溫馴呆萌,只要是云玄霜說的,他都會乖乖的聽從。 讓云玄霜有一種美少年養成的即視感。 然而安逸平靜卻總是輕易被破壞,六七皇子這兩個皇宮惡少二人組,時常來秀一下存在感。 他們要將云玄霜這個小宮女帶走,沒想到平日不言不語的小十二,卻變得狂暴瘋顛,死也不相讓,爭執間,六七皇子也沒得了好,個個都掛了彩,最后竟然鬧到了皇帝御前……眼瞧著就是兩敗俱傷的結局,時空忽然流轉變幻,她也聽到了那來自遙遠虛無的聲音,亦從幻境中蘇醒了過來。 待二人互相將經歷的幻境場景各描述一番,心中不禁若有所悟。 這幻境雖然是齊英宗的回憶,里面的各個角色和大致劇情都是固定好的,然而換成了不同人去經歷,便會有不同的變化。 比如實際上小宮女的長相并不可能和云玄霜一模一樣,而晉安王的模樣也自是和齊英宗大不相同,只是因為經歷幻境的他們,心中所思所想的投射罷了。 此時再回頭看,那壁畫中的少年和宮女已經恢復了他們的本來面目,雖也面目清秀,卻和晉安王二人差距極大。 如果這一幅壁畫是幻陣的話,那么另外的那些也該是同樣。 晉安王熟知前朝史,這位齊英宗一生經歷的各種奇葩狗血事那可真是數不勝數。 他可不想再去體驗了…… “那齊英宗若是修士奪舍,而那個身體里又沒有靈根,齊英宗自然是壽元耗盡,那……” 云玄霜說著話,目光望向大殿正中的金臺青金石棺。 齊英宗到了晚年,荒唐放蕩,四處搜尋稀世奇珍和絕世美人,大約是抱著僥幸,想找到可以讓他身體有了靈根的辦法,又或者是失望已極,索性破罐破摔了? 而最后也沒能恢復修士身份的齊英宗,才命人給他自己修了這么一個邪門十足的墓宮? 那這青金石棺里,放的就是齊英宗的尸身? 云玄霜未說完的話晉安王自然明白。 他探查過多次,這整個地宮里都沒有靈氣波動,倒是陰寒邪氣十足。 再結合墻上幻陣,想必齊英宗是用了什么邪門的法子,將地宮盡處才布置成了這般。 方才是他們都身為修士,神魂較常人堅定,又心存破陣之念,這才沒有長久地困在里頭,否則失了神魂的身體那可不就變成前幾屋里的僵尸了? 如此害人的東西,晉安王有心將這第七層地宮給毀去。 只那墻壁不知是何材質,飛劍斬之無損,這青金石棺倒是可以一試…… 云玄霜卻是輕輕扯了把晉安王的衣袖,“王爺,這里還是暫且不動,我們先將那個邪修捉了罷?” 晉安王一想也是,若是將這邪門的石棺毀去,弄出了大動靜,許那邪修就望風而逃了呢,眼下當務之急,先捉那邪修要緊。 等邪修落網,他再獨自進來布置一番就是。 飛劍斬之不得,他的儲物袋里可還是有好幾百張九霄引雷符呢,就不信這天雷也劈不毀區區一個地宮? 二人來到先前云玄霜被關押的石室。 一番布置,二人各自隱匿好身形,修士吐納靈氣打坐最是耗時間,是以雖然一等就是兩個時辰,在二人看來,不過忽忽一瞬罷了。 黑衣蒙面人不過才踏入墓道,便落了形跡,晉安王都不耐煩等他走到墓室,放出飛劍直接釘住了人。 飛劍自蒙面人右前胸穿過,從前面將他釘在了墻壁上。 這飛劍本身便帶著鉤螭的少許邪氣,見了新鮮血rou更是劍光大盛,長聲龍吟。 血氣靈力如洪水般地向外流泄,蒙面人驚駭到了極點,手足不停掙動,想要盡快逃生。 然他被釘住的部位卻是前胸,不似胳膊腿兒一般還能來個斷尾求生…… 眼瞧著眼前出現的一男一女,蒙面人頓覺心中透涼,額冒冷汗,連胸前的劇痛都忘了。 這女子,是被他擄掠來的晉安王妃! 她身側的男人,眉眼有幾分熟悉,和皇帝皇子們都有哪里相似,這也罷了,最讓他魂飛魄散的是,這人身具威壓,明明是深不可測的修士! 晉安王手下,何時竟有如此大能? 他如今的修為,雖然可以完全鄙視韋貴妃和尋常凡人,可但凡遇上真正的修仙大能,那是絕對不夠看的,更何況這男人鳳眼里滿是肅殺的冰碴子? 早知如此,借他幾個膽子,也不敢去招惹啊…… “咳,咳,前輩饒命,小人也是被逼無奈,才冒犯娘娘玉駕,小人罪該萬死,只求前輩抬抬手,留小人一條殘命……” 雖然上身被釘著不能動彈,但這蒙面人卻愣是做出了點頭哈腰的效果來。 晉安王的目光在蒙面人面上一掃,微動手指,蒙面人臉上的面罩便碎裂成片,從臉上脫落,露出了此人的真面目。 面皮白凈,眉目倒也算得清俊,三十來歲的年紀,印堂之間浮著青黑之氣,目光不自覺地透出幾分陰邪。 這人晉安王并未見過,云玄霜卻是認了出來。 這人,是韋貴妃身邊最得力的大太監胡吉! 上一世,云玄霜是見過他的,當時她未入修行,只覺得這位胡公公的眼神令人不舒服,這一世云玄霜還沒有見過他,但那毒蛇一般的眼神,令云玄霜一下子就認出了。 “胡公公!果然是韋氏派你來的!” 胡吉本來還想編造幾句,卻沒想到一下子就被揭穿。 瞧著那位修士大能的神情越發冷肅,胡吉更是心底冰涼,猶自掙扎道,“娘娘饒命,小人都是被那韋氏所逼,情非得己,這才犯了如此大錯,求娘娘寬恕小人?!?/br> 他下意識地就覺得云玄霜好說話一些。 哪里能想到云玄霜那可是前世的苦主,只有更恨的。 “你身上滿是陰邪之氣,想來沒少害人,還敢說什么被逼無奈?” 晉安王一眼便看出,這胡吉是名邪修,居然和那日在碧楓城的邪修是同出一脈,只是那邪修是抽取凡人身上的生氣,這胡吉卻是采陰補陽,專門吸取元陰,雖然他是四靈根這樣的雜靈根,在這個年紀如今已是練氣八層,可見不知有多少無辜女子慘遭毒手,不過當著云玄霜,晉安王并沒說的太細。 不過想到小丫頭先前也被這胡吉劫去,晉安王就恨不得將這胡太監劈成飛灰。 胡吉亦是感覺到了這凜如嚴冬的殺氣,威壓迫得他直想五體投地,匍匐求生,然飛劍卻將他牢牢地釘在墻上,眼睜睜地看著晉安王抬起一只手掌,虛罩在了他的印堂之上,他還沒有來得及再度求饒,便覺得識海中有如千針萬刺齊齊發作,劇烈的痛苦令他忘記了身上的飛劍,就要滾落在地,然此時那冰藍飛劍卻似略有不甘地龍吟一聲,化作一道劍光,斂入了晉安王腰間的劍囊。 晉安王用的自然是搜魂術。 被搜魂術施為過的修士,一般都會神識損毀,變成半癡。 所以修行正道的修士,因其有傷天和,便很少動用此術。 不過胡吉這一輩子可謂惡行累累,最后也是被劈成飛灰的命運,這之前,也就無所謂變成白癡了。 胡吉生平諸事,如同案上卷宗,盡呈于晉安王眼前。 晉安王的眉鋒不由得蹙緊,眼底閃過絲絲寒芒…… 原來如此! 這些邪惡之輩,險些就要毀去了大陳國運! 看著云玄霜好奇地看過來的眼神,晉安王朝她面露一個安撫的笑容。 “玄霜,我們回京!” 翌日,凌波宮內。 韋貴妃倚坐在貴妃榻上,姿勢雖是閑適,可僵直的動作,忽而閃爍忽而呆愣的眼神卻暴露了韋貴妃內心的焦燥不安。 從昨日開始,她就有些心慌rou跳,總覺得有什么大事要發生了似的。 韋貴妃下意識地捂住了心口,目光不由自主地朝門口的方向望去。 跪坐在腳踏上,給韋貴妃揉捏著腿腳的宮女,見狀不由地更加低下了視線,努力縮小著自己的存在感。 貴妃娘娘今日十分反常。 比平時早起不說,晨妝時貴妃頭上又多了數根白發,眼角的皺紋又多了一大道和一小道,氣色也有些萎黃,這若是放在平日,娘娘早就陰云密布地發作了,可今日,貴妃卻似心不在焉,完全沒有注意到一般,早膳也不過草草用了幾口便罷,反倒是時不時地催問,胡公公有沒有回來…… 也不知道胡公公是被派去替貴妃做什么了…… “娘娘,娘娘,蔡公公來了!” 眼瞧著殿外宮女腳步急促,跪到了殿門口報出來的卻不是韋貴妃的消息,韋貴妃眉頭一擰,不耐之色一現而過,揮退了服侍的宮女,玉腕輕抬,由著侍女們將韋貴妃扶起了身。 那老不死的,不和那個余氏小賤人胡天胡地,怎么又想起了老娘? 韋貴妃心煩氣燥,看到皇帝身邊的得力太監蔡公公走了進來,雖是強忍著給了個好臉,也是愛答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