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周世文無奈地拎著他一縷頭毛:“好好吃飯啊?!?/br> 吃完了飯,開車把越寧送回宿舍,又遞給他一只保溫盒:“晚飯?!?/br> “哦哦,謝謝連長?!?/br> 周世文翻了個白眼:“走了?!?/br> 第二天,周世文開了輛掛軍牌的車過來,把越寧嚇了一跳:“這合適嗎?” “啰嗦勁兒,這都你的東西?夠多的啊?!?/br> “嗯,一點帝都的小吃什么的?!?/br> “沒用的都給我,你帶那個?!?/br> “???”越寧順著周世文的手指一看,后座上兩個網兜,差點給他跪了!居然是特供。 “還愣著干什么???上車?!?/br> “這個……” “我家里拿出來的,算不到你頭上,帶回去給你家里人嘗嘗,不然白來一回帝都上學??禳c,趕不上飛機我可不負責啊,小心勁兒?!?/br> 越寧想了一想,如果開得了軍牌,家里拿得出這些東西,那對周世文來說,還真不算什么。也就特別心大地爬上了車后座。 周世文摸摸后腦勺:小子心夠大的??! 嗯嗯,越寧就是見了大牛緊張,見了你這樣的,是不緊張的。 去機場,托運行李(越寧到底是把準備的東西都帶回去了、酒水液體也要托運),周世文看他上了接駁車才走。 起飛,飛行,降落,取行李…… 把接機的何院長和小何醫生給嚇了好大一跳。 ———————————————————————————————— “我日!你這是從哪里弄來的?”這是小何醫生。 “嗷!”因為爆粗口,小何醫生被何院給揍了! “你那痞子樣!都要當爹的人了!別帶壞了寧寧!胡鬧!” 越寧:“……”何爺爺您這三句話之間有什么因果聯系嗎?囧囧有神地看著何院長義正辭嚴地教訓兒子,看著看著笑了出來。見到他們,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何院長說完三句半,又發令:“都上車,外面這么冷,車上說話去。就這些行李了嗎?” 何小春郁悶地看了親爹一眼:這些已經夠嚇人的了好嗎?還想要多少??? 越寧帶的包裹很多,辦托運的時候還多花了錢。最貴重的現在已經拎在手上了,剩下的大包都被何院長指使著小何醫生還有司機給塞后備箱里去了。普桑的后備箱塞得滿滿當當。塞完了,越寧自覺地把兩瓶酒塞到小何醫生手里,讓他拎著,自己抱著書和其他東西,一起上了車。 被當做苦力的何小春:…… 特供品在小地方并不常見,額,或者說,幾乎是見不到的。周世文給的也不多,兩瓶酒、兩條煙、兩盒茶葉,看著不多,好像透著一點神秘的氣息。小何醫生抱著兩瓶酒,有點無措:“這要怎么弄?” “拿回去唄?!彪y道還要供起來嗎? 何院長也覺得事情有點蹊蹺,就算是在帝都,特供也不是隨便哪里就能弄到的。何院長看了看司機,決定回再問,轉移了一下話題:“這么多包裹,你還帶了什么?” 那就是一些土特產,很多都是吃的,還有一些旅游紀念品之類的。每個大一新生寒假回家的時候多多少少都會帶的東西,并且隨著他們年級的增加,帶回家的東西會依次遞減。像單戈,已經不帶什么東西回老家了。 越寧又問了家里的情況,小何醫生得空就要吐槽他兩句:“一星期打兩次電話,家里還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嗎?” 越寧送了他一顆白眼,何院長敲了他的腦袋。 【誰才是親生的???這日子沒法過了!】 車里開了空調,越寧還是覺得有點不得勁兒,抽了抽鼻子。小何醫生瞅了他一眼:“感冒了?” “沒有?!?/br> 何院長想了一下,恍然:“帝都有暖氣,家里沒有,這是不適應。家里有電暖器,小春跟小胡住他們那兒,小胡以前的房子太老了,你一個人住那兒也不方便,就住我那里,小春以前的房間。東西都齊全,這兩天新曬的被褥?!?/br> “呃?”越寧已經作好住小胡老師舊房子的打算了,現在卻被接到了何家??? “夏天我就不管了,隨你怎么住,冬天可不行?!?/br> 好像……也是這么個道理哈…… 越寧點點頭:“就怕我出來進去的不方便,還要來回跑山上什么的?!?/br> “這有什么?在我這里才方便呢,我給你找輛車?!?/br> “呃,行?!?/br> 一路說著話,不知不覺的,天一擦黑就到了何院長家樓下了。越寧翻了只袋子出來遞給司機:“您辛苦了?!?/br> “???我也有???” 越寧彎了彎眼睛。何院長笑著點頭,招呼小何醫生去搬行李,司機主動去開后備箱幫忙了。給領導開車,本來就要兼點勤雜,但是拿了點小紀念品之后,干活就情愿了不少。 樓上,婆媳三代已經做好了飯等著了。三個成年人搬東西,越寧一進來就被何老太太拉住了:“好啦,那些叫小春搬去,你快來我看看,瘦沒瘦。哎呀,瘦壞了,一定要好好補補?!?/br> 越寧正長個兒,變瘦了也正常,三個女人就覺得他吃了大苦頭了,何mama還念叨著:“當年小春頭一年出去上大學……”何小春作為一個正常的青春期男大學生,寒假回家的時候,活像個難民,襪子是穿了三天沒洗的,衣領上被他自己分泌的油脂磨得發亮,難得他頭發將近一個禮拜沒沾過水,回來見到吃的就像個難民……據說,他過著半月地主、半月貧民的生活已經有半學期了。 何小春自己都忘了的中二歲月,被何mama活靈活現地講了出來,真想鉆到桌子底下去。哄笑聲中,半年沒見的距離一下子就不見了。小何醫生搬完東西,送司機下樓躲避來自親媽的人身攻擊,等他回來,話題已經轉移了。 何老太太夸越寧身上的棉衣:“針腳密,一般人做不出來。寧寧穿著也仔細,看這干凈的,帝都那么冷,別洗的那么勤快。沒聽你奶奶說小春是怎么干的嗎?” 何小春:…… 小胡老師主要關心他的學習生活:“功課跟得上就好,有空的時候也跟同學多交流,多玩一玩。你還小,正是玩的時候呢?!敝挥泻蝝ama問兒子:“東西都收柜子里了你還拿出來干什么?傻站著做什么?還不去擺碗筷?” 一語提醒了何小春:“哎,媽,你看看,小子長本事了,弄了這個來?!?/br> 何mama定睛一看:“這是什么?” “回來的時候軍訓時的連長給的?!痹綄幗忉尩?。 何院長疑惑地問:“現在一個連長都能弄到這個了?” 越寧抓抓臉:“應該,可能,大概他家里有點什么吧?!?/br> 何老太太站得腳累了:“都坐下說話,春啊,東西先放下,去廚房端菜去。邊吃邊說?!?/br> 一行人移駕餐桌邊,何小春認命去端菜,何mama攔住越寧,不讓他干活:“你去洗手,回來說話?!?/br> 菜上齊了,家常菜,卻是整雞整魚整個兒的肘子,看起來特別厚實,也不喝酒,果汁飲料,何mama還給越寧溫了一杯牛奶。 何院長先舉杯,代表全家表示歡迎,接著就是一齊給越寧盛湯加菜,吃個半飽,才開始問話,第一條就是已經收到柜子里的那幾樣東西。越寧如實說了跟周世文的交集,以及自己的推測——大概是家里也有點背景的人。 何院長等人才放了心:“那就好,哎,做好事是會有好結果的?!彼麄兙团略綄幋纛^呆腦的闖進什么他現在hold不住的圈子里被當槍使了,那就坑爹了。 小胡老師放心地喝湯,在分析處理各種關系上面,何院長比她專業得多,她就不發表什么意見了。何mama道:“暑假的時候我們就商量過了,往后你的路啊,咱們不能指手劃腳的,因為作出來的決定引發的后果,我們收拾不了??傊?,你自己心里有數就好?!?/br> 越寧認真聽了,頻頻點頭:“嗯嗯?!?/br> 何小春覺得氣氛有點凝滯:“來來來,吃菜。今天先不說這些,吃飽了,洗個澡,放好了行李好好睡一覺,有事明天再說?!?/br> 場面重新活絡了起來。 吃完了飯,何mama不讓別人插手,自己去洗碗,越寧就先翻禮物,一人一份事先都打包好,貼上標簽。分完了家里的,還有一些給諸如張老頭等人帶的東西,先堆在越寧暫時住的屋子里,過兩天給送過去。何院長問道:“柜子里放的那些,你預備怎么辦?” 越寧道:“我想跟您商量一下,訂桌酒?!?/br> “嗯?用了?” 越寧點頭道:“用了?!?/br> 何小春驚訝地道:“就這么用了?”特供的話,拿到市里送禮都不掉份兒的,擱這里請客就用了,有點浪費。 何院長再次覺得兒子蠢,贊同地道:“寧寧這個辦法很好。就這么點東西,你送誰好???說是金貴,量又不多。特供的東西,輕易就拿出來請酒用了,跟擺家里供著、或者珍而重之地送出去,代表的意思可是完全不一樣啊?!?/br> 何小春秒懂?!拔夷芘獊磉@些東西,還就隨便使了,你們自己掂量著份量吧。我不在家的時候別給我家人找不自在?!?/br> 小胡老師婆家是不錯,娘家完全沒人了,在外人看來,就是個攀上高枝的窮姑娘。人雖好,并不是所有人都會關愛好人的。何院長五十多歲了,也快退休了,他退下來,小何醫生在醫院就未必能這么自在了。 何院長還要跟越寧商量這酒怎么擺,都請什么人,何mama喊越寧去洗澡。沒有暖氣,浴室里用浴簾隔出一個很小的空間,先烘熱了,再放熱水,溫度上來了洗澡就不會感冒了。 洗完澡,吹完了頭發,摸一把,再摸一把,哎,真軟。何mama又多揉了揉。 越寧:這頭還得剃! 厚被子把自己裹成個球,越寧跟何院長商量一下請客的事情。越寧想請一下他以前的老師、福利院的方院長、給他辦了事兒的破爛王,當年他跟吳斌那事兒鬧得不小,親自抓這事兒的縣領導、法官和檢察官。愛來不來,不來拉倒。其他什么人都不請,何院長要是心情好呢,招待老友喝個茶什么的,那就何院長自己辦理。 何小春咋舌:“你夠牛氣啊?!?/br> 越寧撇撇嘴:“這跟牛氣不牛氣有什么關系呢?我回來,請幫過我的人吃個飯而已啊。人家要是不愿意來,咱也不強求。就請咱們能請得動的人,請不動的人,不管他有沒有空,也都是不會來的。多花兩毛錢買張請帖,不過是禮數到了而已?!?/br> 何小春翻了一個白眼。 何院長道:“那行,你休息吧,小春回他們家,明早起來再商量點別的?!?/br> 第二天早上,小胡老師與小何醫生又過來一起吃早飯。越寧敬畏地看看她的肚子,稍稍坐得遠了一點點。何mama笑道:“不用那么小心,很健康?!?/br> 小胡老師也說:“產檢很正常。哎,不是我說你,有錢又亂花,買了那么多東西……” 越寧就著她的念叨多吃了一碗rou絲面,吃完順手把碗拿到洗碗槽里,又被趕了出來。小胡老師問道:“你要請客?” “嗯嗯?!?/br> 小胡老師昨天晚上回去聽丈夫講了越寧的打算,突然覺得越寧已經長大了,想的事情這么復雜:“你,別想太多,累?!?/br> 越寧笑笑:“沒有啊,我看著這東西就隨便一想,?!比缓竽憔驼f我想得復雜。 小胡老師怔了一會兒,發現越寧是真的長大了,她完全跟不上越寧的思維了。干脆催他去先把帶來的禮物分贈一下,扔了把鑰匙給他:“就是你買的那輛自行車,捎回來放在樓下了,你騎著去。早去早回,回來還吃飯呢?!?/br> 何mama道:“哎,先等等,這孩子,也不知道給自己買件衣服穿。先跟我去弄新差不多的衣服,把身上這件換下來,外套總得洗洗了,過年要穿新衣服的?!彼@然是早有計劃的,帶去先修了頭發,再去買衣服。里里外外換了新的,黑呢小大衣、灰色的圍巾,牌子也是本省有名牌,衣服質量很好,越寧儼然就是個小精英。 買完衣服到了中午,小何醫生拿了一包請柬過來讓他填:“順道你就給送了。親自送的,有誠意?!?/br> 越寧花了兩天時間,把帶回來給縣中、一中老師們的禮物給送完了。又買了些零食、玩具,給送到了福利院。越寧大概是方院長這么多年來收過的回報最多的一個孤兒了,特意把福利院的小朋友召過來集合歡迎。這么大陣仗,把越寧嚇了一大跳:“這個,不用這樣的?!比缓蠡鸺被鹆堑匕研《Y物分派下去。小孩兒們渴望的眼神讓他看著心里難受,可他現在,只能給他們這么點東西。 又劃拉了一大包零食一類,跟何mama去了趟書店,感謝當年讓他蹭書看的叔叔阿姨們。鎮上倒不急在現在,他準備請完客再去。 他這么忙忙碌碌的,何家也不清閑。何院長家在縣里屬于比較高的階層,往來的客人絡繹不絕,許多是走動送年禮的。何mama挑了些比較好的禮物,也給他打包——知道他重情義,對張老頭和邵奶奶很好,也給多準備了些老人用的東西。 何mama更知道,越寧回來請這一回酒,也不止是小何醫生猜的那些個原因。還是因為越寧是把這里當家了,沒有一上大學就疏遠了,表明了一個態度:他會努力罩著這個家。 這樣的孩子,誰會不喜歡呢?怎么能不為他也打點打點呢?大忙幫不上,瑣碎的事情能做多少就做多少。怎么能讓個孩子自己事事cao心呢? 忙碌的時間過得特別快,一眨眼,到了請客的日子。還是何院長給訂了個桌,講好了會自帶煙酒過來。量不夠的時候,再跟飯店要。何院長也算是???,經理磨了一會兒牙,還是答應了:“什么酒這么好?我這里沒有?” 何院長笑了笑:“孩子在帝都上學,帶回來的?!?/br> 請的人基本都到了,除了一中兩位老師下海,縣中一位老師去了南方私立中學,連公安局長都到了。然后他們發現,沖著煙酒,來得就挺值。這里面最拘束的是破爛王,越寧給他斟酒的時候,他雙手捧著個酒杯,手都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