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沈鈞微驚,下意識想往后退,卻忘了自己如今體力不濟,腿上一麻,身子無法控制的向旁邊歪倒。 旁邊的仆從驚呼:“大人!” 眼看要撲進雪地里,千鈞一發之際,陸槿梨伸手將他一把攬住。 少女手臂的柔軟觸感稍碰即離,唯有甜淡的清香似乎還余留不散。緩過神來的沈鈞慌忙要磕頭請罪,卻被對方攔住了動作。 陸槿梨將人扶正,彎下腰,不緊不慢的替他系上披風的帶子。 沈鈞不解其用意,又不能退開。 青年垂著眸不知道該把眼神往哪里放,纖長睫毛如蝶翼般不停的顫動著。 縱然知道面前人是九五至尊的陛下,絕不該動什么心思,但沈鈞從前二十幾年的人生里,從未與一個女子離得如此近過。 耳廓不知不覺中沾染上了粉色。 在這樣的情況下,每一分每一秒都顯得無比煎熬,他終于忍不住開口:“陛下,微臣、微臣可以自己——唔?!?/br> 陸槿梨抬手按住了他的唇。 那瓷白的手指精致如藝術品般,點在他唇間的力道卻不小。 指腹緩緩碾動,于是勉強愈合了一點的傷口又開始滲血。 白瓷沾上血珠,就不再是純粹的白。 混著血色,讓被碾著的人痛得眉心微蹙,潮紅的面色蒼白了些許。 陸槿梨抽過宮人的傘,俯身在他耳邊,傘檐遮住兩人的一舉一動。 少女低頭附在他耳邊,呢喃宛如情人溫語,耳鬢廝磨,可寒意卻沁入字字句句:“沈卿,朕最討厭威脅?!?/br> 下一秒,她翹起唇角,充分展示了帝王的喜怒不定:“不過看在聞舟是朕的愛卿的份上。只此一次,下不為例?!?/br> 女帝起身,招了招手。 將傘放進走來的宮人手中:“過來,替他撐著傘?!?/br> 女帝越過沈鈞,再度往前走去。 風雪中遠遠的傳來一句話。 “沈卿既然喜歡跪著,就先跪著吧。等朕出來,再收拾你?!?/br> ** “皇上駕到——” 于小太監忙不迭的高呼中,女帝一襲黃袍逆光而來。 不同于平日里簡樸的男裝打扮,豆蔻年華的少女眉心一抹火紅的花鈿,烏發高高束起,盤成華貴的凌云髻,走動間精美的鳳釵在發間輕輕晃動,宛如一只振翅欲飛的鳳凰。 盡顯張揚之態。 女帝走上皇座,位于上首漫不經心的掃過眾人。 底下的朝臣自看見她面容的那一刻起便心驚膽戰,一時間更是噤若寒蟬。 坐于一旁的攝政王陸澤遷更是眼皮一跳。 早知她一月要瘋個一兩次,但不知道她居然能這么瘋,不聽太后的話也就罷了,臉上血跡都沒擦干凈竟也敢來上朝! 養心殿那群宮人到底是怎么做事的?都是一群吃干飯的!早晚殺了了事! 陸澤遷強壓下心底不快。 罷了罷了,不是早知女帝精神不穩定,有時瘋得厲害嗎?跟她計較什么。 太監喊了上朝,朝臣們定定神,互相看了看,按照流程開始上諫。 陸槿梨懶洋洋的倚在龍椅上。 這龍椅寶座十分寬敞,上面鋪了層厚厚的毛毯,原主中毒很深,這副未被同化完全的身體不怎么好,靠著靠著就開始發懶。 陸澤遷抽空看她一眼,深深皺起眉。 真是上不得臺面的廢物。 虧得晚容費力將她送上皇位,卻還是爛泥扶不上墻。 這時,朝臣中有一人站出來:“王爺,昨日陳大人提到的賦稅增收一事還未有個定論。太后娘娘畏寒,這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還望王爺您早做決斷啊?!?/br> 陸槿梨抬眸瞥了一眼。 此人是戶部侍郎,他提到的陳大人則是戶部尚書,都是陸澤遷手下的官員。 陸澤遷裝模作樣的思忖了一會兒,忽得轉身望向皇位上的女帝。 “陛下怎么看?” 眾臣的注意力隔了許久又回到了帝王身上,被所有人注目著,陸槿梨只是平靜的換了個姿勢繼續倚著。 陸槿梨打了個哈欠:“母后身子骨不好,行宮自是要建的?!比欢€不等戶部侍郎面露喜色,女帝又話音一轉:“但朕昨日聽沈卿所言,亦覺得十分有理。賦稅乃國之根本,不該輕易動搖?!?/br> 陸澤遷擰眉,隱約覺得事情有點脫離掌控:“那陛下覺得應當如何?” 陸槿梨一拍巴掌,十分光棍無賴的說:“行宮建造無非就是要磚要木頭,朕看母后那座鳳鳴閣也空置許久不去,不如索性將鳳鳴閣拆了,去建行宮好了?!?/br> 陸澤遷面皮一抽,即便他再嗜殺殘忍,也斷然說不出如此無知的言語來,他用手指著陸槿梨,“你你你”了半天,被氣得說不出話。 最后只能怒罵一句:“無知小兒!” “原來皇叔也覺得朕這句話無知可笑?” 女帝兀得斂起臉上散漫的笑意:“在朕看來,陳大人的提議更加無知可笑,增賦稅以建行宮?這是哪個蠢貨提出來的東西?” 她騰得站起身,將太監遞來的奏折劈頭蓋臉的往戶部侍郎臉上砸,怒喝道:“愚不可及的東西!睜大你的狗眼給朕瞧瞧!瞧瞧皇城之外的百姓現在過得都是什么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