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桉微微一怔，斂起眼簾，藏在飄逸白衫下的手無意識地蜷縮。

    “有啊?！彼?，許久才將視線重新落到柳若煙綺麗的小臉上。

    那宛若寶石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是世間難見的清澈透亮，沒有任何算計，單純只是想要渡他。

    她從雨夜里走來，為他撐起了一把油紙傘；她在大雨中逝去，為護住他的生命。

    欺詐、算計、隱瞞、利用……他經歷過許多風雨，除了師父和師弟外，從未有人為他付出過一切。

    原來這一切，是在渡他。

    只是在渡他。

    晦暗如草的心情早在凌天宗的時候就已經獨自消化完了。

    還好，渡的是他。

    他簡直想象不到，如果沒有她來，他的兩世會如何度過。

    心愿，是藏于心底的隱秘，自私到無法直接說出口。

    他也沒有沉默。

    “我想要阿煙完成你想做的一切，渡我……成功?！甭曇魩е唤z難以察覺的顫抖，越清桉目光若海浪翻涌，最終還是克制在方寸之地。

    柳若煙神魂恍惚看著他，那一剎那，理智的心緒亂成了一團。

    他的愿望，只是這個嗎？

    晚霧氤氳，蟲聲鳴鳴。

    伴隨而來的是系統的電子音。

    【加載中——滴，恭喜宿主，宗門嫡子救贖進度線前進1%，目前救贖進度線100%。檢測到宗門嫡子救贖成功，發放進度線到達100%的獎勵，關于回家的路?！?/br>
    【當四段救贖進度線全部到達100%后，宿主死亡，即可回到現代?！?/br>
    柳若煙沉默，一直心心念念想要成功救贖男主。

    如今真的到了這時候，她卻沒有感覺到很高興。

    反而更多的是一種荒蕪蒼涼感。

    她不明白，為何越清桉說完渡他成功，結果就真的渡他成功。

    他，現在是不是很傷心？

    她抬起手來，想摸一下他的臉，借此用心里話探尋一下他的內心。

    結果，他側過臉去，后退了一步。

    柳若煙愣住。

    “去吃晚飯吧?！痹角彖耢o靜回。

    他轉身離去，清瘦挺拔的背影融入夜幕中。

    *

    “這里有記錄，傳聞魔界有一件魔器，叫定魂鐘，能聚攏人的魂魄不四處飄散?！敝裼駪z看完手中一本志怪記錄，將其遞給蕭楚流。

    這段時間，蕭楚流也在這里泡在書海中。

    兩人倒是沒一笑泯恩仇，只是為了同一個目標合作奮斗。

    兩人日以繼夜將妖王宮中所藏的典籍全部給翻閱了一遍，很少有看到關于治療離魂的法子。

    偶爾看到一條，蕭楚流幾乎馬上就出妖山去驗證是否可行。

    柳若煙有時會吃下超級苦的湯藥，有時又會被不知道哪里請出來的大能針灸，有時睡在某種金光法陣中一整夜。

    無論哪一種，一到晚上她就呼呼大睡。

    那些法子都沒什么用。

    如今又看到一條，竹玉憐撇了撇嘴，“這種記錄，感覺也不像是真的，算了，死馬當活馬醫吧，你去看看，我再找找?！?/br>
    “我師妹才不是死馬呢?！笔挸鞣瘩g，他接過書，認真翻閱，“那我明天白天去一趟魔界，可能要花兩天時間?！?/br>
    竹玉憐想了想，站起身來在旁邊的抽屜里翻找了一下，最后找出來一個護體珠，丟給蕭楚流。

    “血月厲害，半路死了記得傳個信回來，我好去找?！彼麘醒笱蠛吡艘宦?。

    蕭楚流也不扭捏，將護體珠收好，如今又得到了新的法子，他再次燃起了希望，心情還算輕快，“竹玉憐，沒想到你還有這種好心腸，除了總愛裝哭哭啼啼的，人還算不錯啊?！?/br>
    “裝？”竹玉憐嘲諷笑道：“你以為主人真的會一直喜歡你這種老古板嗎，正經地要死，拉個小手都會臉紅，偶爾一兩次也就算了，長久以往，誰受得了?！?/br>
    “小師妹本來就是正經人！”蕭楚流有些氣惱，少年臉沉了幾分。

    “正經人會逛青樓？要不要我和你描述一下，我和主人的初夜，孤男寡女，我們在干什么？”竹玉憐勾唇，聲音幽幽，神色勾魂。

    “我不聽，你在污蔑小師妹?！笔挸髅蛑?，低下頭看書，不打算再理他。

    竹玉憐哼笑一聲，繼續點火澆油：“那晚，我蓋著紅蓋頭，她一點一點揭開了我的蓋頭……我有一抽屜的小玩具，主人她很喜歡，拿了幾樣和我一起玩，她用銀鏈把我綁住，然后——”

    話音戛然而止，他隱秘一笑，不再多言。

    蕭楚流有些發紅的眼睛從書后面漏出來，他咬牙：“你無恥！我師妹不可能會喜歡你這種人，她說過她喜歡我?！?/br>
    “我本來就不是什么好人，蕭少俠，別太天真了，你在主人的心中，位置和我一樣，她也親口和我說過，她喜歡我?！敝裼駪z嘚瑟笑。

    “不信？”他伸出一小節藤蔓，藤蔓抵在蕭楚流的額頭上。

    一段關于柳若煙醉酒，在揚州河邊晃晃悠悠走，被竹玉憐背著的記憶緩慢地進入蕭楚流的腦海中。

    柳若煙迷迷糊糊說她喜歡的人，報了四個名字。

    東水逆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