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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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若連連搖頭:“不可,絕對不可!唯有天下大亂之時,民無定主,官府才應招降賞附鞏固實力。如今這嘉州府附近的流寇賊匪都已不成氣候,唯有一支叛軍在外作亂,若不嚴懲,會為那不法之徒樹立何等榜樣?!方才劉太守也說了,出了如此大事,必須有人負責,叛亂的罪魁禍首卻不嚴懲,成何體統?!” 劉汝康猶豫道:“你說的是有道理,可是……” 李景若道:“嘉州府的守軍不頂用,便從其他州府去借!那叛軍首領的人頭,必須砍下,在城門處懸掛三日,以示警戒!” 劉汝康一回頭,只見一貫清雅的李景若臉上的笑容竟然有些猙獰,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那些叛軍大年三十的晚上作亂固然可恨,不過李大都督怎么一副要將他們扒皮拆骨而后快的模樣?難道此事還有什么隱情? 劉汝康縮了縮脖子:“我知道了,我這就繼續派人去追查叛軍的蹤跡?!?/br> 李景若道:“去吧,絕不可姑息!” 李景若要把宋諾調到襄城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高展明的耳朵里。 高展明在房里繼續統帳。叛軍的事情輪不到他來管,他要快點把帳和積壓的訟獄案都處理完,等到元旦之后就和新來的判司交接,然后就準備走馬上任出任縣令了。 引鶴從外面走進來,回稟道:“李都督回來了?!?/br> 高展明點了點頭,心不在焉地問道:“他處理宋諾沒有?”雖然李景若和劉汝康命令士兵守口如瓶,可是守軍叛亂的起因還是在民間流傳開了。高展明是親眼見過宋諾如何當街鞭打逃兵的,他大概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引鶴道:“奴才聽人說,李都督打算給他升官,把他調到襄城去?!?/br> 高展明一驚,手里的筆連忙擱下了:“把宋諾送回襄城去?” 引鶴道:“奴才是這么聽說的。具體怎么回事,爺還是自己找都督去問吧?!?/br> 高展明放下手里的活走了出去。 李景若正在屋里批閱公文,見高展明進來,立刻喜笑顏開地將桌上的東西都推到一邊,拍了怕身邊的位置:“坐到這里來?!?/br> 高展明在他身邊坐下,道:“聽說你打算把宋諾送到襄城去?為什么?” 李景若道:“宋諾這家伙,是個不能成大事的人,但卻不是不能辦事的。除夕那晚,叛軍放火焚燒官府,他立刻組織守軍反撲,我看他治下的官兵們去救火,果真都是訓練有素的,若不是他們,只怕官府還要燒得更厲害些?!?/br> 高展明道:“的確,他只是不適合嘉州府?!?/br> 李景若道:“我聽說他過去曾在安南領過兵,因為得罪了安南都護府的官員,才會被貶官淪落嘉州府。他這家伙就是不知變通,到了此地之后,也不會收攏人心,最后鬧得底下的人竟然不服他,鬧出了這等造反的大事來。確實有些可惜了。假若不是遇上了天災,興許他是個不錯的校尉?!?/br> 高展明盯著他打量片刻,試探道:“襄城富庶,沒有蝗災,所以你才派他去襄城?” 李景若只是一笑,卻不答話。 高展明突然有點心驚。襄城的兵力并不多,全國的兵權幾乎都聚攏在幾位節度使手中,襄城只有幾萬軍力,而且這么多年來肯定有一套自己的體系了。李景若把宋諾送回襄城去,除非當真是為了收繳他的兵權,若不然……那宋諾又是打過真仗的,李景若調他回去,如果是為了讓他帶兵…… 高展明越想越覺得惶恐。李景若到底藏了幾分野心?他所謂的置辦家業究竟是什么家業?襄城那里難道…… 李景若見高展明臉色幾變,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君亮?” 高展明猛然回過神來,欲言又止地看著李景若,什么也沒問。 李景若道:“你想什么那么出神?” 高展明道:“好刀要用在刀刃上,是不是?” 李景若怔了怔,竟然笑了:“我這里就有一把好刀,不知道君亮兄能不能替我開個刃?” 高展明翻了個白眼:“自己開吧?!?/br> 李景若哈哈大笑,湊上前促狹道:“我這里還缺四十兩銀子……” 高展明把他扔下的毛筆又塞回他手里:“我先出去了,不打擾都督大人的公務?!?/br> 李景若撇嘴。 高展明走出兩步,又忍不住回頭看。李景若臉上正掛著溫暖的笑意盯著他瞧呢,四目相對,高展明又把視線挪開了。 這件事……大約是他想太多了吧。 高展明甩了甩腦袋,開門出去了。 第六十八章 京城局勢 叛軍從城中逃離后,占山為寇,又打劫了幾支商隊。 李景若調來了其他幾州的兵力,全力剿匪,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就把叛軍打得落花流水。叛軍不得不躲進山里,行蹤隱秘,不敢再露面。 轉眼過了元宵節,年夜算是過完了。劉汝康遵守自己的承諾,一過了元旦,高展明的升官令就發了下來,調任上縣令,從六品上。 高展明離京也有三四個月了,京城里又是另一番氣象。 最主要的便是李長治和高家的矛盾越來越激化了。 許皇后所出的皇長子今年已經六七歲了,趁著過年的時候,由高太后做主,舉辦了冊封儀式,將皇長子封為了太子。 李長治不喜歡許皇后,連帶著自然也不喜歡她的兒子,關于立儲的事,其實他已經和高家打了幾年的拉鋸戰,先些年西域有戰事,他就借口戰事未平而一直拖延,尤其趙貴妃的肚子夠爭氣,給他生了個皇子,他一直把趙貴妃出的兒子放在掌心里疼,想立趙貴妃的兒子當太子。高展明離京的時候,趙貴妃又懷上了一胎,肚子漸漸有些顯了,皇帝找了御醫來看,御醫說這一胎很可能又是個皇子。李長治喜不自禁,高家卻越來越焦急。趙家所出的皇子越來越多,而皇帝冷落許皇后,這五六年里許皇后肚子里一點動靜都沒有,別說皇子,就連公主都沒一個。為了鞏固皇子的地位,到了過年的時候,高家強硬地辦了冊封儀式,不管皇帝用什么借口拖延都一概不理會。 高家動員了朝中一半的官員出面聯名上書請求立太子,李長治也沒有辦法。不過趁著加封太子的時候,他也和趙家弄出了一系列的“祥兆”,先是京郊的一個水井里挖出了一塊上古石碑,石碑上寫有預言,說范陽趙氏乃是王佐之人,可幫助李皇振興江山,接著又說范陽鎮出現了七彩祥云,昭示趙貴妃肚子里即將出世的皇子將來必不同凡響。借著這股東風,李長治下令,把趙貴妃的父親平陽郡公擢升為了平陽國公,這樣一來,趙貴妃的父親和安國公制位相當,趙貴妃的出身倒比許皇后還高了。 當初高嬙會讓趙貴妃入京,是因為趙家握有重鎮兵權,對于高家而言是個隱患,她想要籠絡趙家,讓高家如虎添翼。彼時趙家也還算老實,對于高家一直是巴結的態度,趙金燕高嬙也見過,五短身材,一張雀麻子臉,又黑又丑,年紀比李長治還大了三四歲,她料想皇帝怎么也不會喜歡,才把趙貴妃收進宮里。沒想到趙貴妃肚子里的第一個皇子一出生,趙家的嘴臉立刻就變了,非但不再對高家言聽計從,還陰奉陽違,趙貴妃那個丑八怪更是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居然把李長治給迷得暈頭轉向。高家對趙家恨得咬牙切齒,可現在后悔已經晚了。趙家儼然已是地方一霸,三番兩次違抗皇令,高嬙一動治理他們的心思,范陽河東鎮的折子就如雪花一般飛向京城,說此二鎮有暴動,盜匪有造反之心,請京城撥款援助,否則恐怕難以鎮壓。其實要造反的哪里是什么盜寇,分明是趙家手中的二十萬大軍,這已經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而嘉州蝗災、高展明升官的消息也傳到了京城。 劉汝康身為地方長官、朝廷從三品的大官,有權任命手下的官職,但是他也必須要向京城戶部報備。 高展明離開京城還不到半年,京城里大街小巷茶余飯后還時不時把這位出身豪門、連中三元的傳奇人物當做茶余飯后的談資。因為高展明是在翰林院做錯了事,被皇帝左降出京的,更加坐實了他是個靠著門第蔭庇上位的窩囊廢的傳言。就在人們都等著看高展明出丑的時候,居然傳來了高展明升官的消息! 須知很多進士都是由判官起家的,安國公高元照在年輕的時候也做過上縣令,但那也是他二十多歲時的事情了。地方官員要升官,除了需要當地官員的舉薦和長官的賞識之外,往往也需要一定的年限作為考核,一般都要做上兩年,功績出眾的,或者在地方升職,或者被調入京城,特別有才干的做了一年就升官也是有的,而高展明這才剛剛做了不到半年,半年的時間,對于別人來說,或許才剛剛弄明白自己的職責,高展明居然就已經升到了從六品!而他還不到二十歲! 消息一傳開,京城里立刻又就他為話題掀起了一股談論的熱潮! 這天劉大去自家的蹴鞠酒館視察生意,才剛進門,就聽見了坐在門口的幾個人的激烈爭辯。 “你看,我當日就說了那高展明前途不可限量,當年蘇瑅連中三元的時候十九歲,高展明十八歲就連中三元,你們偏說他是靠著門第騙來的,如今他在嘉州也有這番作為,你們還有什么好說的?” “得了吧,這才幾個月的時間,他就當上縣令了,你說這事沒有背景,說出來誰信???肯定還是靠著高家呢!他當翰林都當不好,去了蜀地,當判司就能當好了?肯定是高家等不及想把他撈回京城來,暗中指使的?!?/br> “這可不一定,你們知道嘉州太守是什么人嗎?那可是趙貴妃的表哥!趙家和高家如此水火不容,要是高展明沒有真本事,嘉州太守那關就過不了!” “趙貴妃的表哥又怎么樣,又不是姓趙的,誰知道他和高家有沒有勾結!再說了……”那人壓低了聲音,“高家能出什么好東西,看看那高華崇,在京城里橫行霸道,目無王法,還不是不到二十歲就當了個郎官?!?/br> “你這是強詞奪理!我表哥就是去年的進士,他看過高展明的幾篇文章,說高展明是有真才實學的,我表哥都這么說,那還假的了?” “算了吧,我表叔還是禮部的胥吏呢,他都說科舉每年都有舞弊,前幾年真有才學的士子都被那些權貴們暗中落了名,卻把那些塞了錢的、家中有權勢的子弟選了上來!禮部審試卷的時候,學問可大著呢?!?/br> “得了得了,咱們爭個什么勁,跟咱們又沒有關系。你姓高嗎?你姓趙嗎?還是你姓李?別爭了,看球吧!” 劉大進了球館的后堂,命人整了幾杯上好的茶水,往其中幾杯里吐了幾口唾沫,然后招來一個跑堂的,指了指門口談論的那桌人:“把這幾杯茶送過去給那些人,綠杯子的送給穿褐衣服的,還有那個皮膚黑的,”他點了幾個剛才說高展明壞話的人,哼了一聲,又道,“紅杯子的給另外幾個。記得,千萬別送錯了!” 跑堂的得了命,莫名地端過盤子,把茶水送了過去。 高嬙得到高展明升官的消息,也頗為吃驚。當初高展明自請外放出京,她心里其實十分不快。她是愿意提拔高展明的,將來的路也都替高展明鋪好了,只好高展明老老實實聽他的話,必然能成為她的左膀右臂,何況他是高家的嫡系子弟,將來的榮華富貴難道還會少嗎?結果高展明三番四次忤逆了她,不肯按照她鋪的路走。先是拒絕了她下詔授官的提議,一意孤行參加科舉,接著又把禮部的錯攬到自己頭上,在爭議之中被外放去了蜀地。 高嬙是個強勢的女人。她雖身為女子,野心卻不比男子小。高家的幾個兄弟,很多都得聽她指令行事。李長治更是從小就被他牢牢地掌控在手里。凡有那些敢不聽她話的,她都會給那些人一個教訓。 當日高展明之所以被外放到千里之外的嘉州,而不是而京畿周圍富庶民強的同華二州,其實也是她有心要讓高展明吃點苦頭。高展明總說要證明自己的能力,她的確覺得高展明是有點才干的,可是再有才干又如何,這世上真正可靠,也唯一能夠靠的上的還不是權勢和門第?就看那蘇瑅,就算被人稱贊為百年一遇的清流又如何?還不過就是個翰林,只能供皇帝取樂解悶,聲名再高,連個爵位都沒有,請求改革的折子上了沒有十道也有八道,哪一道被準了?他能管全國的鹽務嗎?能治理礦業嗎?改來改去,也就只能在國子監折騰折騰那些學生們,不過就是個徒負虛名罷了! 高展明放著得天獨厚的家事優越不用,卻一心彰顯自我,這種恃才傲物的人,不讓他吃點苦頭,他是不會明白事理的。遠放嘉州,地方窮苦不說,還沒有了高家這棵大樹。她滿心以為過個一年,高展明郁郁不得志,就會知道高家的好,來向她求情情調回京了。到了那個時候,之前的風波也過了,她名正言順地把高展明調回來,高展明就會乖乖聽話。沒想到,她居然低估了高展明! 高嬙看著嘉州府呈上來的折子半晌不說話。 郭玉蓮察言觀色,道:“太后,沒想到那高展明還真是能干的。等他過兩年在嘉州府做出些成績來,太后召他回京,也好堵住那些妄議是非的人的嘴?!?/br> 高嬙嗯了一聲,把折子放到一邊,道:“你派人去把皇上叫來,哀家有話要跟皇上說?!?/br> 第六十九章 太后和皇帝的沖突 沒多久,李長治就到了仙居殿中。 高嬙問他:“嘉州府呈上來的折子你看了么?” 自從太子受封、平陽郡公被擢升為國公之后,李長治和高嬙之間的關系就比從前更僵了。李長治立這個太子立的心不甘情不愿,高嬙升趙家那個國公升的心不甘情不愿,雖說在宮里李長治還是不得不聽高嬙的,但兩人之間已經有點撕破臉、分庭抗禮的傾向了。 高嬙對這個胳膊肘向外拐的兒子簡直是痛心疾首,對他也越發嚴厲了。而李長治一直被高家壓迫著,也早已忍耐到了極限,如今年紀也二十六七了,不甘心再被當做傀儡皇帝,滿心抱負急不可耐要實施。 李長治原本以為高嬙又打算為了平陽郡公那事與他為難,沒想到高嬙居然提起嘉州,看來是跟高展明有關的,他頓時松了口氣。 李長治道:“看過了?!?/br> 高嬙冷笑一聲,道:“看過就好。折子還是新任的都督、永王長子李耀然送上來的,若不是他在奏折中言明災情,哀家還不知道嘉州蜀地竟然遭受了如此大災!老百姓鬻兒賣女,一口米湯都喝不上,嘉州的太守卻為了保全自己的官位,隱瞞災情不報,簡直就是糊弄朝廷、藐視天尊!皇上以為,這件事該如何處理?” 李長治來之前也聽趙金燕跟他說過嘉州蝗災一事了。其實這件事劉汝康著實冤枉,從去年開始他就往京城里遞折子請求皇城派糧派銀來幫助蜀地百姓渡過難關,只是這折子被趙家派人給壓了下來。劉汝康怎么也是趙家的人,他留在嘉州,對趙家是一個助力,讓高家不得不更加忌憚趙家的勢力??墒菫那橐坏┍怀⒅懒?,朝廷肯定會把手伸到蜀地,興許還會把劉汝康從嘉州撤走,這對于趙家來說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們就壓下消息,讓劉汝康自行處理。當然,這些事情,趙金燕肯定不會對李長治明說,災情現在已經瞞不住了,她就只能顛倒是非黑白。事情到了她嘴里,倒成了李景若因為和高家子弟親近,因此和趙家和劉汝康之間一直有過節。此番李景若到了蜀地,想要找劉汝康的麻煩,所以故意把災情說得如此嚴重,是在公報私仇,想讓朝廷問劉汝康的罪。至于證據,去年李景若在京城的時候參加高家子弟的宴席,在香山上替高展明說話,還有人看到李景若和高展明兩人單獨泛舟游御河,這都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高嬙確實也在打蜀地的主意。范陽、河東鎮的重兵她無可奈何,就只有一點點蠶食趙家在別處的勢力,嘉州府的太守劉汝康是趙家嫡女之子,算是趙家的勢力,而趙家在南邊的勢力較為薄弱,這些年趙家一直在想方設法把勢力擴展的更厲害,好容易才把劉汝康扶到了如今的位置。高嬙之所以把李景若和高展明派去蜀地,也是想挑劉汝康的錯處,把他給弄下臺,掃一掃趙家的顏面。 李長治自然相信趙金燕的那番說辭,一聽高嬙開始跟他興師問罪,他心里就更坐實了高家是有意想弄倒劉汝康的事。因此他道:“關于嘉州府蝗災的事情,其實去年嘉州府呈上來的折子上亦有提及,只不過折子上說嘉州府的蝗災并不嚴重,靠著州縣自理,也可渡過難關?!?/br> 高嬙把李景若派人送上來折子往他面前一丟:“災情到底有多嚴重,你自己看吧!你這做皇帝的,被小人糊弄了尚且不自知,倒還替著別人說話!” 李景若最討厭高嬙把他當成個不懂事的孩子一般教訓。他今年虛齡已經二十七了,人道三十而立,他也差不多了。他的皇子都已經開始學習治國之道了,他卻還被他的母后和叔父當成一個傻子一般訓斥。他倒是想問問究竟是誰在糊弄朕,不過到底不敢明著頂撞高嬙,才忍聲吞氣地把折子拿起來看了??赐曛?,他道:“李都督在奏折中所描述的災情,的確比先前劉太守呈報上來的情況要嚴重的多,不過李都督也說了,如今嘉州府自治的情況還不錯,蝗災已經控制住了,只要朝廷及時撥款救濟,災情便能化解。如此看來,劉太守的確所言非虛?!?/br> 高嬙聽他口口聲聲回護劉汝康,不由更怒:“皇上,哀家看你當真是被豬油蒙了心了!你看看李都督呈上來的折子,再看看當初劉汝康呈上來的折子,兩相對比,這說的豈是一回事?!從去年到今年,劉汝康都只說嘉州府出現了蝗蟲,對收成稍有影響,可李都督卻說嘉州府的收成只有往年的一成!一成!你還說劉汝康不是在欺上瞞下?!更何況,李都督在折子里說,嘉州府的災情是因為高展明的妙計而緩解的,要不是哀家把高展明和李都督派去蜀地,這災情怕是更加厲害!而且咱們還被瞞得死死的,丁點不知呢!” 李景若呈上來的折子篇幅有限,因此他不能詳盡言明嘉州府治災的過程,只簡略地寫了幾筆,說高展明獻計以蝗換糧控制了蝗災,又出貼高價收米,米商輳集,米價大跌,才使得百姓得以有余力購買糧食。 李長治看了李景若的折子,更對趙金燕所說深信不疑。那高展明不過是個判司,專管訟獄之案,哪有權利頒布如此多的政令治災?李景若把全部的功勞都加到了高展明的頭上,說他沒有偏頗,李長治死也不信! 李長治忍聲吞氣道:“母后,即便真是高展明獻上妙計,可是劉汝康才是一州太守,最后出臺的政令都是由他頒布的,若不是他有心治災,這些策謀又如何能夠推行?更何況,假若真如李都督所言,嘉州府的災情如此之嚴重,又怎會這般輕易就能化解?其他州郡遇上蝗災,嚴重的,三五年都緩不過勁來呢!孩兒疑心,李都督初到其任,并未見過蝗災,因此將事情有所夸大了。更何況劉汝康身為嘉州府太守,治災有功,便是不賞,也萬萬沒有問罪的道理。把治災的功勞都歸到高展明一個人頭上,嘉州府上上下下,怕是會有怨言的?!?/br> 高嬙凌厲的眉峰向上一挑,冷笑道:“好伶俐的嘴!你整日跟那狐媚子相處,都不知她為了保她的表兄,究竟灌了你多少湯藥!李景若是你們李姓皇族子弟,是你的堂兄弟,你不信他的話,卻偏偏對趙家說的話照單全收,嘉州府上下有怨言?哈!皇帝,你如此辦事,只怕全天下人都會寒了心!” 李景若暗暗咬牙,道:“母后這話,實在對兒臣太過苛責了。退一萬步說,即便李都督所言非虛,嘉州府的災情如此之厲害,而且有效治災的計策都是高展明所獻,可劉汝康作為嘉州府太守,推行政令之災,開倉放糧,難道就沒有幾分功勞?按照李都督所言,如今嘉州府的災情已經得到緩解,此事朝廷不加安撫,卻要懲治太守,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會落人口舌的。兒臣懇請母后三思?!?/br> 李長治所言,也有一定的道理。光是高展明有心治災,可是嘉州太守如果不給他權利,不用他的政令,他便是空有滿腹逆天之計也無施展之處。嘉州府災情得到控制,劉汝康作為太守,這等功績倒是可以抵了他隱瞞災情不報的罪過了。高嬙若是一意孤行要責罰他,反倒被人拿捏住了話柄。 高嬙氣得臉色發青,冷笑道:“好,好,你這皇帝當的可真好。既如此,你回去吧,哀家也不想再跟你多費唇舌!” 李長治也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氣,聽高嬙如此說,也不拖沓磨蹭,起身行了個禮立刻就出去了。 李長治走后,高嬙恨恨地將桌上擺著的東西全都掃了下去! 郭玉蓮嘆了口氣,立刻叫人上來把桌子撤走,把地上瓷器的碎片都掃了,再送上一盞茶來,親手捧著遞給高嬙:“太后,您消消火,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br> 高嬙冷笑:“是啊,為了那孽障和一群虎狼,的確不值當?!?/br> 郭玉蓮走到高嬙身后,輕輕替她捏著肩:“太后,您和皇上,畢竟是母子,皇上他一時不懂事,惹了您生氣,過陣子,他到底還是會想明白的?!?/br> 這話牽扯到了高嬙內心柔軟之處,她放下凌厲的架子,嘆了口氣:“都說女大不中留,兒子長大了,這個中艱辛,又豈能一言道盡?唉!” 為了治理叛軍的事情,李景若一直里里外外忙個不停。一來剿滅叛軍刻不容緩;二來嘉州府的軍法的確存在一定的疏漏,他得想法子改善;三來宋諾被換下了,他也要找個合適的繼任之人。種種事情堆在一起,他眼看就要到嘴的鴨子飛了,還越飛越遠,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重新備好酒菜開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