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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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府的縣尉、判官等官職雖然不高,但都是進士起家的官位,往往只是個進階的臺階,若是上有官員提攜、下有州縣推薦,很快就能升官,進入朝廷出任郎官御史,過兩三年誰比誰更厲害還不好說,因此地方的縣令往往都對這類官差禮遇有加。這高展明更不是普通的進士,三元及第的今科狀元都不用說了,最最厲害的是他的出身——那可是高家嫡系子弟,論出身,抵得上一個不受寵的王府世子呢! 縣令名叫張品,一見高展明從馬車上下來,立刻喜笑顏開地迎上去:“高判司,你可終于來了?!币皇撬墓傥槐雀哒姑鬟€高些,他可真恨不得給高展明行個三叩九拜的大禮。 王司曹在高展明耳邊小聲提醒道:“這位是上縣令張大人?!?/br> 高展明看了看他的官服,忙向他行禮:“下官見過張大人?!?/br> 張品忙受寵若驚地扶他起來:“高判司不必多禮,旅途辛苦,我聽聞你今日到此,早已命人為你備好了府邸,你先回去洗漱休憩片刻,晚上我為你備好了接風宴,將本州諸位同僚介紹給你?!?/br> 高展明道:“張大人有心了,多謝?!?/br> 張品命令手下:“快,快去幫判司大人搬行李?!?/br> 高展明道:“不勞煩大人,沒多少東西,借我一兩個官差也就夠了?!?/br> 說話間,王司曹已經和人一起把高展明的東西從車上搬了下來,除了一包官府文件之外,就只有兩袋衣物干糧了。 張品一愣,和王司曹對了個眼神,王司曹點點頭,示意高展明確實只有這些行李,沒有其他輜重了。 張品干笑兩聲,點了兩個人,道:“你們快帶高大人去他的府邸?!?/br> 高展明謝過張品,就帶著東西回府去了。 張品和王司曹一起走進官府,擯退眾人后,張品滿心疑惑地問道:“你們在路上遇到劫道的了?” 王司曹連忙擺手:“沒有,沒有!” 張品眉頭擰得可以擠死一只蒼蠅:“他就只有這些行禮?輜重呢?他就帶了一個奴才?” 王司曹困惑地撓了撓頭:“屬下也覺得奇怪,高大人他確實沒多帶東西,那個奴才說是他的伴讀書童?!?/br> 張品小聲嘀咕道:“難道他真是被左降出京的?” 王司曹道:“說不定真是如此?!?/br> 張品聽說朝廷派了一位高姓的大祖宗到嘉州來,嚇得吃不下睡不著,生怕給自己招惹半點麻煩。他特意寫信詢問京城中的朋友高展明是緣何被調出京城的,他的朋友給他回信,說不曾聽聞高展明得罪哪位權貴和皇上,在翰林院待了幾個月,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辦的不妥當,所以外放到嘉州來歷練兩年。 在本朝,京城中三不五時會將一些朝中大員左降到州縣任職,這些人往往是得罪了權貴或是辦錯了什么事才會遭到外放,左降的官員被人暗地里稱為“左降官”。當地的官僚,凡是有眼色的,通常對他們另眼相看,不會將其當做僚屬相待。朝廷每年還會有一次大赦,將“左降官”量移回朝,重任要職。 這種升降貴賤往往只在朝夕之間,就說太祖的時候曾有一位樞相因為言語沖撞了皇帝,就被皇帝外放到州縣做錄事,從一品大員直接降為從七品的芝麻小官。那位被貶謫的樞相所在的州府官員就因為打了眼,在樞相左降的兩年里對他呼來喝去萬般刁難,誰知道兩年一過,太祖皇帝又重新下令啟用樞相,官位還是一品,那樞相直接帶著州府官員的罪證回朝,那州府官員眼淚都沒來得及掉就已人頭落地。 張品想起那位倒霉官員的經歷,嚇得縮了縮脖子,道:“管他是什么原因,總之是個大祖宗,伺候好他總沒錯?!被实酆吞笞兤鹉榿肀攘碌奶爝€快,今天看你順眼,半個江山都能拱手送你;明天看你不順眼了,叫你喂馬掃地也有可能;后天又想你,立刻給你榮華富貴?;实鄣男乃?,誰知道呢。想在這官場里混下去,業績的好壞還是次要,重要的是得有眼色,不該得罪的人萬萬不能得罪。只要高展明一日不死,他就有翻身做權貴的可能,捧著他,總沒損失。 高展明進了府邸,張品給他安置的府邸就在官府后面,當然和他在京中的高府不能相提并論,雖小了些,總還干凈清爽,朝向也不錯。 張品還自掏腰包給高展明購置了幾個伺候的奴婢,聽說高展明到了,那些奴婢已經將水燒好,烹制了些小食,給高展明接風。 高展明問張品派來的官差:“太守的府邸離這里可近?” 那官差答道:“不遠,車馬過去,也就一炷香的功夫?!?/br> 高展明道:“噢?”他忙對引鶴道,“你叫下人們不必忙了,天色還早,我換身衣服,先去謁見太守?!彼鮼泶说?,出于禮節,應當拜訪太守才是。省得失了禮數,落人口舌。 引鶴正要動,那官差卻道:“高大人……天色也不早了,要不你先歇歇,明日再去吧?!?/br> 高展明一怔,只見那官差欲言又止的,不由奇道:“怎么?” 那官差神色為難,道:“總之……您旅途勞頓,也不急在今日?!?/br> 現在已經是下午未時了,雖說還不到閉門的時間,但也確實不算早。他想了想,覺得有些道理,現在過去,雖說能顯得他重視太守,不過畢竟匆忙,還是等明日備好了禮一切打點周全再說吧。 因此他道:“也好,那我就先去休息一會兒吧?!?/br> 高展明洗了個澡,睡了一個時辰,換了身干凈衣服,便去赴張品為他準備的接風宴。 接風宴上,本州府不少官差都來了,有很多不在本縣的因為聽說從京中左降來了一位高家子弟,也都紛紛告了假趕過來。因此趁著這個機會,高展明將日后將要共事的同僚都認了七七八八。 眾人也沒想到高展明竟然這么年輕英俊,雖聽說高展明年僅十八歲就三元及第,比當日的蘇瑅更厲害,不過傳聞畢竟是傳聞,真正見到了真人,人們還是十分吃驚的。 高展明身材頎長,面若冠玉,舉手投足之間雖有貴公子的風范,卻沒什么架子,說話十分和氣,人若是待他殷勤,他便表現的更熱情,人若是待他疏離試探,他也十分客氣。而且十分難得的是,眾人將自己介紹一遍,他就立刻將名字和官職都記住了,說話時總能記住誰是誰,態度拿捏的分寸也恰到好處,令眾人萬分驚喜。 一頓飯吃完,高展明帶著引鶴回府,只見引鶴面色紅潤,油光滿面。引鶴自然不會上桌和高展明官差一起用餐,但和他其他幾位大人的下人們也有一桌酒席,看來他是吃痛快了。 坐在回去的馬車上,引鶴兩只眼睛亮晶晶的,悄聲對高展明道:“爺,你猜的真準,剛才那些人的侍從們一直拐彎抹角地跟奴才打聽爺是為什么會到嘉州來的呢?!?/br> 高展明笑道:“你怎么說的?” 引鶴嘿嘿笑了兩聲:“當然按照爺吩咐的,說爺是來做實事的?!?/br> 高展明嗯了一聲:“收了多少好處?” 引鶴吐了吐舌頭,將身側的一個包裹解開:“都在這里了?!?/br> 高展明看了一眼,是些小的玉佩翡翠珠子,倒沒什么特別值錢的東西,就只是算個心意。那些官差大人們讓手下討好引鶴,一來是想讓引鶴在高展明面前說些好話,二來也是討好引鶴。畢竟高展明從京城來,身邊只帶了引鶴一個人,說明引鶴說他的心腹,以后他們若想知道什么消息,恐怕還要從引鶴這里打聽口風。 高展明見東西也不是太貴重,嗯了一聲,道:“你收著吧。過兩日若有人送東西來,送錢的一概不收,送禮的若是恰當,你就看著收下,再估摸著置備一份價值相當的回禮給人送回去?!?/br> 引鶴忙應了一聲。 高展明道:“這一年來你跟著我和劉大也學了不少看家理財的本事,知道為什么嗎?” 引鶴羞赧地摸了摸耳朵:“爺栽培奴才,是奴才的榮幸?!?/br> 高展明打趣道:“會不會嫌爺著這京城的好日子不讓你過,跑到這窮地方來?” 引鶴連連擺手,誠懇道:“奴才哪敢,能跟著爺,是奴才三生有幸!” 高展明笑道:“爺是看你聰明伶俐又忠心,所以讓你給爺看家來了?!?/br> 引鶴原本只是一個小小的伴讀奴才,高展明待他如此寬厚,他又怎能不感動?而且他的這位主子近年來越發的平易近人,待他竟像個朋友似的,不像隔壁府上的小姐爺們,一個不順心就把奴才拉出去仗斃棄尸,他說的三生有幸,并不是他的客氣奉承話,而是他發自肺腑的誠懇之言。 聽說高展明要提拔他管家,引鶴感動的瞬時紅了眼眶,悄悄抹了抹眼淚,堅定道:“奴才一定不會讓爺失望,會好好照顧爺的?!?/br> 高展明拍了拍他的腦袋,往窗外看看,道:“到了,下車吧?!?/br> 由于連日旅途cao勞,高展明當天晚上睡得很好,一覺睡到大天亮才起來。他今天要去謁見太守,因此特意換了身干凈體面的衣服,洗漱得當,打扮得體。 引鶴一大早就起來了,高展明吃好早飯,問他:“禮都準備好了?” 引鶴笑道:“準備好了?!?/br> 高展明準備的禮物是從京城帶來的毛尖和風干的牡丹花茶,他要謁見長官,送的禮若是太過貴重,顯得居心不良;若是太過寒酸,也不好拿出手。因此他思來想去,出門前命劉大給他準備了許多名茶和風干的牡丹,算是京畿特產,不貴重也不寒酸,也有心意。 一切準備妥當,高展明便出門去了。 沒多久,馬車就駛到了太守府外。 高展明親自去拜帖,守門的官差看了看高展明的貼:“從京城新來的判司?”倒也不驚訝,似乎料定了高展明會來。 高展明客氣地說:“煩請閣下通報一聲?!?/br> 那守門一副不耐煩的模樣道:“哦,等著吧?!闭f完就進去了,讓高展明等在大門外。 引鶴陪著高展明一起來的,那守門的一走,引鶴不滿地在高展明耳邊小聲道:“那奴才怎么這般沒禮數?好生傲慢?!?/br> 高展明不語。這守門并沒有驚訝的樣子,看來知道他會來拜訪。他的身份,在嘉州已經傳開了,方才出府的時候不少老百姓都夾道圍觀,雖說他并不想如此,但是事實就是如此。太守府上的守衛按理說也不該不清楚他的身份才是。 若要說一個小小的守衛不知禮數、怠慢他,倒不如換個角度想想,興許從側面能顯示出太守大人對他的看法。 在來之前,李綰曾經幫高展明打聽過這嘉州太守是個什么人——嘉州太守名叫劉汝康,不過他在朝上有個趣名兒,被人私下里稱呼為“劉三拍”,因為他脾氣急躁,一發怒就要拍桌子,不管對方是個什么身份,哪怕對著皇帝也照樣敢拍。不過李綰說,劉汝康雖然脾氣壞,卻不是個壞官,看他出臺的政策便知他是個為百姓著想的。 以劉汝康這樣的脾氣,當然得罪了不少人,但他還能保住他太守的烏紗帽,自然是因為他有背景。李綰曾叮囑高展明,不要與劉汝康有太多牽扯,因為在背后為劉汝康撐腰的不是別人,正是趙家——劉汝康的母親就是趙家嫡女,是趙貴妃的嫡親姑媽。 高展明等了好一會兒,守門的侍衛出來了,把偏門一開:“進去吧?!?/br> 高展明有些吃驚,引鶴更是惱火:竟然不讓他們從正門走,這慢待之意簡直不加掩飾了! 引鶴正要發火,高展明卻攔下了他,示意他稍安勿躁,很平靜地從側門走進了太守府。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左降的制度,也是參考唐朝的,我覺得唐朝真的很有趣啊哈哈哈大家總以為封建王朝是很嚴肅的,一點小事辦不好就人頭落地啥啥的,不過我覺得古代再怎么嚴肅也不會有現代嚴肅,畢竟現在是法治社會。以前是人治社會,瞎胡搞的事情多的你看不懂。今天是一品大員,明天讓你去小地方做個參軍錄事(七品),后天又讓你回去繼續當一品大員,特別有意思。 第五十二章 相逢 太守府的家丞將高展明和引鶴引入府中,高展明一路走便一路默默觀察太守府的規模。 太守府里種了很多松楓和樟樹,妝點的十分清雅,府邸的規格與他的官階相符,并不奢華浮靡,有些墻磚老舊了也不見更換,可見這位太守應當不是一個驕奢之人。 家丞將高展明和引鶴帶入一個偏院,道:“二位請稍等,奴才去通報太守?!?/br> 引鶴不滿地撇撇嘴,高展明倒還客氣:“你去吧?!?/br> 那家丞一去……就沒再回來了。 引鶴焦急地在院子里走來走去:“這都過了快一個時辰了!怎么還沒人來!那太守不想見爺就直說,把我們晾在這里,這又是什么禮數?” 高展明抬頭看看天,道:“你也太夸張了,這是度日如年嗎?頂多也就過了半個時辰吧?!?/br> 引鶴不可思議地瞪著高展明:“爺,你怎么一點都不生氣?管他半個時辰還是一個時辰,都過了這么久了,居然連杯茶都不給您上!太失禮了,太失禮了!太守簡直就是沒把爺放在心上!” 高展明也卻是等的口干舌燥了。 這時候有一個婢女匆匆從不遠處的回廊路過,引鶴沒好氣地叫道:“喂,站??!” 那婢女停下腳步,面色不善地打量著高展明和引鶴。 引鶴正要發火:“你們……” 高展明把他攔了下來。好脾氣地笑道:“姑娘,不知可否為我們上兩杯茶?” 那婢女目光在他身上轉了圈,應了一聲就走了。 引鶴不可思議道:“爺,你就不問問他們,到底還要讓咱等多久?” 高展明道:“急什么。官大一級壓死人,劉太守可是三品大員,我不過就是個判司,他讓咱等,等著就是。失禮也是他們失禮。真要鬧了,可就是咱們落了人話柄?!?/br> 引鶴無法,只好憋屈地在高展明身邊坐下。 與此同時,太守房里又是另一番光景。 家丞匆匆走進嘉州太守劉汝康房里,道:“老爺?!?/br> 劉汝康急急忙忙問道:“怎么樣?他們鬧了沒有?” 家丞道:“沒有,還等著呢。剛才奴才讓一個婢女過去,那高判司就問了一聲有沒有茶,未見惱色?!?/br> “哦?”劉汝康道:“他就沒問我什么時候肯見他?一句話都沒有?” 家丞擦了擦腦袋上的汗:“沒有?!?/br> 劉汝康翻了個白眼:“那讓他繼續等著!茶也別給他們上!我看他什么時候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