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書迷正在閱讀:小狗需要主人(校園1v1)、為歡(古風NPH)、救贖四位男主后我死遁了、重生軟妹復仇記、我靠咸魚征服娛樂圈、嫡女榮華逆襲、手動靈氣復蘇,開局引出修煉者、重生學霸之路、麒麟兒、反派以理服人[快穿]
高嬙久久不語,高展明心中忐忑,卻堅定地跪著不起。關于他的前途,他已經認真地規劃好了。他身為高家嫡系子弟,能獲得的便利自然是最多的,他不會放棄高家這棵參天大樹帶給他的便利,但是他也不能完全將自己置身于高家的利益集團。若不然,他就必須跟高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更何況,就如高華崇所言,如果他要依靠高家,那么在這個集團中,出身就定死了他的一切,他即便再有本事,也永遠要被高華崇等人踩在腳下,他沒有父母作為靠山,他最后所作的一切都只是為了高華崇等人穩固地位。對他自己的前途而言,最好的方法,是他既能牽制高家,又能脫離高家建立自己的勢力。 也不知過了多久,高嬙終于開口:“為什么?” 無論是參加科舉,還是直接由朝廷征召,最后無非都是為了入士??婆e選撥出的人才,能擔任什么官職,都是按照名詞定好的,只有少數能擔任京官,許多人要從地方官員做起,一步步磨練,最后要進入朝堂的權力中心,往往要花費十數載甚至數十載的時間,而高嬙為高展明鋪的路,無疑可以為他省去最多的時間,讓他獲得最多的權利。 高展明道:“侄兒想證明自己?!?/br> 高嬙好笑道:“證明自己?依靠科舉?明兒,哀家本以為你是個聰明人,可你說的這話,卻著實糊涂了。難不成做一個朝散郎,不能證明你自己?” 高嬙以為高展明是嫌朝散郎官職太低,便道:“傻孩子,朝散郎乃是從七品上,可參與議政,雖無多大權利,但畢竟進入了朝堂的權利中樞,在姑媽身邊效力。過幾年,你做得好,難道姑媽會虧待了你?平步青云,指日可待。你若由科舉入士,除非得中三甲,不然連從七品的官階也得不到,你看蘇瑅今日雖風光,他也做了十年,才做到今日的位置,還不是要看我們高家的眼色行事?” 高展明道:“侄兒并非對官階有異議。只是侄兒聽說民間對豪門世族把持朝政一直有所不滿,認為我們沒有真才實學,全靠家族蔭庇。自從列位先皇改革了科舉制度以來,已經有二十多年沒有貴胄子弟考取三甲了。百姓一直對此頗有異議,甚至認為我們舉政不公。侄兒以為,得民心者得天下。因此侄兒想憑借科舉證明自己……” 高嬙冷笑道:“民心?剛才哀家還覺得你睿智,你怎么一句話比一句話糊涂了。民心是這世上最不可靠的東西,老百姓心里想什么,對你又有什么好處?他們能讓你升官,讓你發財?說到底,還是要看權勢。更何況,你以為你得中進士,滿心滿意為百姓籌劃,將他們捧著供著,你就能成為民心所向?只要你比他們有錢有權,只要你能得到他們沒有的東西,他們就會覺得不公,怨天尤命!在那些人眼里,天子便是每日坐擁后宮,吃喝享樂,什么也不必做。他們看不見你做了什么,只看見你比他們多出什么,不過是個眼紅的病罷了??伤麄冏约河肿隽耸裁茨??你看看那些朝中由科舉入士的寒門士子便知,他們再三詬病我們高家,可他們自己又是什么人物?會做兩篇文章又怎樣,哀家除了看見他們的小器之外,全沒看出他們究竟有什么過人的能耐!” 高展明忍不住道:“太后,并非如此。這世上確有宵小之輩,可孰好孰壞,時日久了,自會有公正定奪?!?/br> 高嬙道:“公正定奪?最后無非是誰得勢,誰定奪罷了?!?/br> 高展明道:“侄兒……侄兒只是想證明自己。便是參加科舉,也并非不能為姑媽效力?!?/br> 高嬙道:“這么看來,你主意已定,哀家是勸不動你了?” 高展明咬了咬嘴唇,道:“是?!?/br> 高嬙冷冷道:“呵。既如此,那便隨你去吧,你的脾氣倒是和你爹一樣的倔強,卻不知你有沒有本事撐起這份脾氣。哀家丑話說在前頭,你若能得中,哀家身邊的位置還替你留著;可你若考不上名次,不必到哀家面前來哭,哀家能為你做的,都已做了?!?/br> 高展明道:“侄兒定會努力,不讓姑媽失望?!?/br> 高嬙與高展明說了這么久的話,神態已乏了,高聲道:“來人?!?/br> 在外面守著的郭玉蓮即刻推開殿門走了進來。 高嬙道:“派人送他出宮去吧,哀家累了,你扶哀家去躺一會兒?!?/br> 高展明向高嬙行禮告退,便由宮人領著出宮去了。 今日高展明進宮的事已在宗學里傳開了,不少子弟是看著他坐轎子進宮的,他在皇宮和太后說話的這段時間里,學里的子弟們幾乎都在討論他。這些子弟們雖然非富即貴,也有不少曾在各種場合有幸見過太后和天子,可是這樣被太后請進宮去的,高展明還是第一個。 一時間謠言塵囂直上,有人說高展明得罪了太后,將被軟禁,進去后就再也出不來了;有人說太后看好高展明,要給高展明加官進爵;有人說高展明勾結趙家,太后把他叫進宮去查案…… 等到高展明的轎子回到宗學門口,流言終于終止了,高展明一路往住處走,后面跟著不少人對他指指點點。 高展明來到紅梅苑,高天文和高華崇都站在院子里,兩人看見高展明回來,皆是一愣。 高天文箭步走上前來,問高展明:“君亮,聽說太后召你進宮去了,是為了什么事?” 高展明道:“沒什么,她在宮中,突然想起我爹,因此傳我進去陪她老人家說說話?!?/br> 高天文一怔,笑道:“那是好事,太后對你上了心,日后定會對你多多關照。說不定,過段時日,就要下詔征召你入朝了呢?!?/br> 高展明淡定地說:“還有一段日子,誰又知道呢?!?/br> 高華崇雖不做聲,卻一直死死地看著高展明。 高展明看了他一眼,并不搭理他,又和高天文寒暄了幾句便回房去了。 晚上高展明正在房里看書,引鶴敲門進來,道:“爺,有一封你的信?!?/br> 高展明地接過一看,只見信封上署名一個永字。他奇道:“這信是誰送來的?” 引鶴道:“是李爺的奴才?!?/br> “李爺?是……李景若?”高展明將信封撕開。 引鶴道:“是?!?/br> 高展明將信展開一看,信上李景若說自己后日就要離開京城,約高展明明日在御河邊相見,為他踐行。 高展明有些吃驚,沒想到李景若竟然會找他。他與李景若至今不過見了三四次面,老實說,雖說見面的次數并不多,可他對李景若這人十分好奇。幾次的聚會,李景若的言行舉止,讓他覺得此人十分聰明,圓滑世故,且不像一般的王公子弟那般自以為是。在香山上的時候,有幾次,李景若簡直就像是知道他的心思一般,將話往著他期待的方向引。最奇怪的是李景若的政治立場,聽說襄城永王分明和趙家的關系頗為親近,他在京城中卻堂而皇之的參加他們高家子弟的聚會,又時常和蘇瑅等進士往來,反倒更叫人看不清他的心思了。 引鶴見自家主子神游天外,不由拿手在高展明面前晃了晃,勾回了高展明的神:“爺,那家奴才還在外頭等著爺的回信呢?!?/br> 高展明沉吟片刻,道:“你去回話吧。就按信上所約,明日我會去的?!?/br> 翌日巳時,高展明準時來到御河邊。李景若已在河邊等著了,只見他頭上束著紫金冠,穿一件窄袖絲質云錦長袍,腳踩一雙緞面的登龍靴,英姿颯爽,好不俊俏。路上走過的婦人少女無一不偷眼打量他,他若瞧見了,便大方地對人一笑,那些女子們羞得滿面通紅,遮著臉往樹后躲。 李景若見高展明過來,面露喜色,快步迎了上來:“君亮兄弟,你來了?!?/br> 高展明四下張望,卻只見李景若一人,不見別人,不由奇道:“只有你我二人?!?/br> 李景若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自然,君亮兄弟還希望有誰?” 高展明有些驚訝。他以為為李景若踐行,必然會有其余子弟,至少蘇瑅會在場才是,明日李景若就要離京了,他在京中的最后一天,竟只找了自己一人? 李景若側身指了指停在岸邊的一條小舟,道:“我在船上備了些酒食,不知君亮可愿意陪我共乘小舟,敘二三閑話?!?/br> 高展明既已來了此地,他亦有興趣與李景若交談,因此爽快地應道:“好?!?/br> 二人上了小舟,解開船繩,小舟便順著風慢慢在河中飄蕩起來。 第三十八章 此生唯求一人 小舟上有一張幾凳,幾凳上早已備好了酒盞,兩人分坐在幾凳兩邊,李景若端起酒壺為兩人倒酒。 高展明問李景若:“李兄,你明日離京,今日如何只找了我一人為你踐行?” 李景若笑道:“我若說因為我覺得你很特別,你會相信嗎?” 高展明眉毛一跳,好奇道:“哦?哪里特別?” 李景若悠悠喝了口小酒,一手托著腮道:“知道我今日為何約你來御河泛舟嗎?我第一次見你,便是在這御河之上,我看見你們的畫舫刻著高家的記號,原本應繞開你們,少生事端才是,可我看見你和高華崇站在船頭,我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便將船劃了過去?!?/br> “為何?”高展明問道。 李景若溫柔地笑了笑,深邃的雙目定定地看著高展明:“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么好看的男子?!?/br> 高展明手一抖,險些將杯中的酒灑了出去。 李景若見了高展明的反應,笑容又加深了幾分。 高展明全摸不透這位皇族貴公子究竟打得什么鬼主意,干笑了兩聲,道:“李兄說笑了,如李兄這般人品相貌,照照鏡子,不就見到了?” 李景若哈哈笑了起來:“我恭維你兩句,你該不會當真了吧?” 高展明嘴角抽了抽。這位李公子的話,他可真不知如何往下接了。 李景若道:“我確實是因為你,才會有意靠近那艘畫舫的。我剛到京城沒多久,便聽說你到刑部狀告你的舅舅,那時候我便很好奇,你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那天我和蘇翰林看見你與高華崇站在船頭爭執,我從前見過高華崇,卻沒有見過你。那位高二爺的脾氣我是素知的,我可從沒見過誰敢頂撞他……你臉上的表情不卑不亢,我雖不知道你們究竟在爭執什么,可我覺得,高華崇在生氣,而你不怕,你根本不在乎,你一點都不動容,就憑著這一點,他的氣勢就已輸了你一截。你知道當你厭惡、痛恨一個人的時候,什么會令你更恨他嗎?那就是他根本不在乎你。那時我便覺得,終有一日,高華崇定是要敗在你腳下的?!?/br> 高展明沉默片刻,道:“李兄看人頗有一套?!?/br> 李景若用手指輕輕叩擊著幾面:“我越來越好奇,你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五月初六那日的事,我雖不清楚原委,但我知道有人故意為難你。你卻漂亮地扭轉了逆境。我最欣賞的,不是你的心計,而是你的態度。你們宗學之中的那些子弟,有些人分明有意針對你,出言嘲諷你,可你都沒有將他們放在心上,你只做你自己的事,旁人的態度,沒有絲毫影響你,只用一場球賽,就扭轉了許多人對你的看法。你還是不惱也不躁,不驕也不傲。寵辱不驚,這等品質,可不是尋常人做得到的…” 高展明笑道:“李兄,你這一番夸獎,我可真是受不起了?!?/br> 李景若輕輕碰了碰他的酒杯,不緊不慢道:“只是有一件事,我有些困惑。你在高家的宗學中讀書也有幾年的光景了吧,即是你這般性子的人,你也有籠絡人心的手段,為何又會遭人排擠?” 高展明眼皮猛地一跳,心中大驚:難道李景若發現了什么?不過他旋即就穩住心神,鎮定地說:“只是家中遭遇了一些變故,令我突然清醒罷了?!?/br> 李景若笑了笑,不再追問,舉起手中酒盞:“我敬你一杯?!?/br> 高展明端起酒盞,一飲而盡。 兩人又聊了片刻,說起高展明的文章,李景若道:“君亮兄弟,你寫的那些文章,我全都看過了,實在大出我的意料。你可知道,我們這些豪門望族子弟和寒門士子最大的區別在哪里?” 高展明好奇道:“不知,還望李兄指教?!?/br> 李景若道:“我走了不少地方,看過一些文章,也見識過一些人,寒門選出的士子,的確有不少弊病,譬如浮薄、小器,這并非我的偏見,亦不是人人如此,但也算是個通病??墒怯幸稽c,他們都腳踏實地,少有好高騖遠之輩,若不然,也難以從科舉選拔之中熬出頭了。世族權貴,并非沒有考慮民生大計的,可許多皆是紙上談兵,他們頒布的政令,不接地氣,不切實情,往往弄巧成拙,有時明明是為了百姓,卻弄得民不聊生。但寒門士子不會,他們做事,往往更加小心謹慎,切合實際。畢竟他們是從民間出士的,對民情也更為直觀了解。而我看你的文章,全不浮躁,關心民生,又嚴謹小心,全不像是在大宅子里關了十幾年的貴族少爺?!?/br> 高展明道:“李兄乃是皇族子弟,無論是權貴還是寒門,李兄的見解都如此透徹,愚弟實在佩服?!边@話便有些諷刺的意思了。李景若出身比他更高,既然李景若能夠知曉的,他又為何不能知曉? 李景若微微挑眉,但笑,只作沒聽出高展明的言外之意,道:“出了香山那事,想必皇上和太后也都看了你的文章,你如今已頗有名氣,想必過不久,朝廷便會下詔征你出士了吧?!?/br> 高展明猶豫了片刻,道:“我會參加科舉?!?/br> 李景若一怔:“你要參加科舉?”他心思略轉了轉,便大致猜出是怎么回事。高展明的語氣十分肯定,看來他已確定要參加科舉了。想必在此之前,皇帝或太后已經給高展明透了消息,要召他出士,但高展明拒絕了。若不然,高展明不知朝廷是否征召,又如何篤定自己會參加科舉? 李景若的眼睛頓時亮了:“理由?” 高展明道:“朝廷舉行科舉選士,又有什么理由?” 李景若哈哈笑道:“有趣,實在有趣。君亮兄弟,我每一次見你,你都能給我驚喜。我可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br> 兩人乘坐的小舟順著御河往下游飄去,路過的岸邊可見百姓們生活的景象,女子們正蹲在河邊搓洗衣物,見河上有兩位如此清俊的青年乘船駛過,一時都放下手中的活計看呆了眼。有那大膽的,向著李景若和高展明暗送秋波,高展明挪開視線,只作不見,李景若卻大方地回以點頭微笑示意。 “呀!”突然有一名女子失聲驚叫,竟是她一時走神,手中正在搓洗的帕子竟然順著河水飄走了! 那女子著急地用搓衣棒勾動飄走的帕子,卻將那件帕子越推越遠,最后竟飄到了李景若的船邊。 那女子叫道:“公子爺,幫奴家撿撿那條帕子可好?” 李景若伸手將帕子撈了起來,小心地絞干帕子上的水,可是絲帕太輕,他的船已飄出一段距離,無法再靠岸將帕子還回去。 那女子看著李景若,臉上已飛紅兩片,朗聲喊到:“敢問公子家住哪條巷子?” 李景若道:“在下非京城人士?!?/br> 那姑娘一怔,臉上不由閃過一抹失落之色,卻聽李景若問道:“敢問姑娘家住何處?” 那姑娘又重新打起精神,喊道:“南鑼鼓巷子東面第二戶人家便是我家?!?/br> 李景若點頭示意。 一旁洗衣服的女子們聽了這二人對話,對嬉笑著推搡揶揄那丟了手帕的姑娘,那姑娘臉色早已漲紅,匆匆收拾了衣服便跑了。 高展明忍不住問道:“你打算親自去還?” 李景若好笑道:“什么事,也值得我親自跑一趟。一會兒上了岸,差一名小廝去跑一趟不就是了?!?/br> 高展明揶揄道:“那姑娘可要傷心了?!?/br> 方才兩人總是在說著高展明的事,難得有了這個機會,高展明便將話題引開,問李景若道:“李兄今年多少年紀了?” 李景若道:“虛歲也該二十三了吧?!?/br> 高展明道:“李兄至今還未成親么?” 李景若聳肩。 高展明玩笑道:“我見李兄身邊桃花朵朵,便沒有一朵值得采擷的么?還是李兄寄情山水,早已超脫紅塵之事?” 李景若道:“女子所求的,乃是一生安穩,我可給不起,便不禍害人家姑娘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