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神農嶺下,擁有各種不同的背景,來自多個國家的情報人員與此處匯聚一堂。 他們具有一模一樣的默契,相互之間不打招呼,隨便挑了一個地方往森山老林中一鉆,彼此就再也看不見了,就算下次再互相看見,也沒有第三個能夠作證的人,這就是叢林法則! 不過情報人員有情報人員的規則,風水師也有風水師的想法。 解飛星自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時間趕到神農嶺下,并毫不意外,在這里遇到了自己的老熟人,八宅門的祁元。 兩人站在山腳,中間隔著七八九十步,一只手背在身后,放在自己吃飯保命用的羅盤之上,遠遠相視一笑。 笑過之后,他們轉身就走,各自按著自家法門拿羅盤測量山上生氣多寡的同時,又摸著兜里屬于岳輕的電話號碼,再次微微一笑,心中同時想道:那個家伙就暫且不用去管。 兜里的這個東西,才是要妥當保管,好好珍惜,好鋼只等用在刀刃上! ****** 時間過了正午,天光變得溫柔,小小的山坡之上,參差種植的桃樹與櫻樹一同開了灼灼的花,紅的、粉的、白的,團團嬌嫩躍上枝頭,迎著天光綻放屬于自己的美麗。 并不高大的桃花林中,陽光自疏散的樹葉中流淌下來,在地上落下點點圓形的光斑,如同硬幣大小的光斑再照在的身上,帶來一些屬于太陽的灼熱。 外頭的世界已經為了自己天翻地覆。 但岳輕毫不在意,不想關心,懶洋洋躺在一處輕微起伏的山坡之下,他的前方有一條潺潺流淌的小溪,溪水清澈透明,拇指大小的魚如同游動在空氣之中,搖頭擺尾,自得其樂;他的后邊是一頭巨大的野獸,野獸有著一身長長的白毛,陽光之下,柔順的白毛似被鍍了一層金色,正閃爍著隱秘的光輝。 變回了屬于自己的真正獸形,謝開顏很快就學會了怎么把翅膀和獨角收進體內,并且控制自己的身形太小。 現在,他就變化成只比岳輕的身材大那么一點點的狀態,側躺在草地上,先敞開肚皮,讓岳輕窩進自己的肚子里頭,然后再將手足垂下,放在岳輕身上。 這樣一人一獸就完美地貼合依偎在了一起,棒√今天的陽光確實不錯。 謝開顏的腦袋懶洋洋的搭在自己的前足上,岳輕的姿勢更懶,他的頭枕著謝開顏軟軟的脖頸,耳朵聽見脖頸中血液的流動聲與獸軀內強而有力的心跳聲,身體完全被柔軟的長毛所覆蓋,感覺像是正躺著一朵云上一樣舒服,就連對方身上的毛發太過茂盛,覆蓋在身上會讓人感覺炎熱這一缺點,也被岳輕能夠自動調節溫度的天賦技能給彌補了。 總之,靠在自己的大貓上,編織著自己大貓采來的野花,再將大大一圈混雜了鵝黃粉白魏紫顏色的花圈做好準備套在大貓脖子上。 謝開顏對于岳輕的手工能力已經越來越適應了。 眼前的花圈還只是牛刀小試,想想之前的圍裙和蝴蝶結,其實岳輕還打算做小馬甲,小褲子,以及其他許許多多奇怪的東西,要不是最近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實在沒有時間……謝開顏沉思片刻,覺得哪怕是自己的貓身,也已經有了不止一套替換的衣服了。 他一邊思考一邊毫無障礙地低下頭來,讓岳輕舉著寬大的花圈套進自己的脖子,粉嫩的花擦過鼻尖,變成野獸之后敏感數倍的鼻子頓時一癢,噴嚏沖口而出:“吼嗚!” 野獸打噴嚏的聲音也和人類不同。 岳輕手里還拿著花圈呢,這么近的距離,他躲都沒法躲,直接被大貓的口水洗禮了一遍。 濕噠噠的花。 濕噠噠的自己…… 謝開顏控制住了自己的鼻子,他看清楚了岳輕的模樣,有點不好意思,覺得這時候自己最好不要開口,于是在短暫的安靜之后,他悄無聲息地移動頭顱湊近岳輕,伸出舌尖上的一點點,在岳輕帶著淡淡水汽的面孔上舔過。 岳輕:“……” 他心想反正都是口水,你這樣做對于我而言究竟有什么區別? 但說實在的—— 短短幾秒鐘之內,岳輕又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其實還是有很大區別的,之前只是被口水濺到了,現在還能被舌頭再舔舔,感覺還挺奇特的。 岳輕順勢也揉了揉謝開顏的脖子,伸手往旁邊一勾,勾住了自己帶出來的礦泉水。 沒等他扭開瓶蓋喝上兩口,旁邊注意到了的謝開顏連忙幾下跳上山坡,在坡頂仔細找來接受過充分陽光照耀的果實,一股腦兒放在岳輕身旁將功折罪,并用牙齒叼起一個看上去品相最好的,放到水里仔細洗了洗,最后再討好的咬著遞到岳輕面前。 岳輕接過果實,咬著嘗了一口,又翠又甜,是屬于小顏的愛心。 他十分開心,非常高興,咬一口果實,就將一顆果實丟到謝開顏的嘴里;再咬一口果實,再丟一顆果實進謝開顏的嘴里。 日影在他們身上偏斜。 風送著花瓣從天空飛下來,綴在了白毛的上邊。 一切如此寧靜,直到寧靜之中,突然響起嬰兒的哭喊:“哇——哇哇——” 一人一獸:“……” 光天化日之下,這是發生了什么…… 山坡下的兩人都有點納悶,岳輕從謝開顏身上站起來,謝開顏緊隨其后也搖身一變,變回了人形。 岳輕回頭看了一眼。 不出意外看見謝開顏身上正穿著一件看上去非常華貴,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材質的白色衣服,為了適應現在的社會,謝開顏還順便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變成了和岳輕款式一樣的休閑裝與黑色休閑褲,總之想怎么變就怎么變,十分方便。 謝開顏對上岳輕的視線,納悶道:“怎么了?” 岳輕面無表情:“沒怎么,只想說你新開發出來的技能十分方便,連衣服都不用帶了?!?/br> 謝開顏:“……” 你明明一臉明晃晃的遺憾…… 變完了身,兩人也不著急,順著嬰兒啼哭的聲音晃晃悠悠找過去,這片樹林就這么大,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他們已經在樹林邊沿、靠近底下山村的一處八角小亭子中發現了一個被包在紅綠襁褓里,放在亭子石桌上的嬰兒,而周圍并沒有其他大人。 謝開顏看了一眼周圍,問岳輕:“被遺棄了?” 岳輕不置可否,示意謝開顏看向前方上山的路。 謝開顏順勢看去,很快看見一位臉色蒼白、渾身大汗的中年婦女一邊抹眼淚,一邊正急匆匆從山下跑上來,來到山上之后,她循著孩子哭泣的聲音,一下子就看見了被放在桌子上嬰兒,頓時撲上去,抱著嬰兒一起大哭起來。 這時候,后方山道又匆匆跑來一個面相老態的男人,男人一出現就不由分說去拉中年婦女的手:“你干什么,跟我回家!” “孩子也一起回去!”中年婦女緊抱著嬰兒的身體,死死坐在涼亭之中不愿離開,嚎罵,“殺千刀的家伙,這是你親生女兒,你也狠得下心遺棄她!” “什么親生女兒,她是鬼母!是她回來報復我們了!”男人緊張得額頭上的青筋都爆了起來,忍不住大聲吼道。 “沒憑沒據的事情,我不相信,那個死老太婆死了就死了,關我女兒什么事情,我看你是做了虧心事,從此就嚇破膽了吧,孬種!”男人大聲,女人比男人更大聲,兩人說話的聲音別說是站在一旁的岳輕與謝開顏,就算是呆在底下的山村的村民,側耳細聽,搞不好也能聽到一星半點。 男人顯然想到了這一點,他的額頭青筋直跳,半響后氣得一甩手,也不和老婆理論,直接走了。 后邊的女人看見前方男人離開之后,倒是也急了,連忙抱著女兒追上去,兩人一路打打鬧鬧,消失在上來時候的山道之上。 他們離開之后,被嬰兒的哭聲吸引過來,以至于看了整整一出戲的岳輕與謝開顏面面相覷。 謝開顏說:“他們究竟在說什么?” 岳輕:“說小女嬰身上有不干凈的東西?!?/br> 謝開顏疑惑:“沒有不干凈的東西吧?”他剛才一晃眼過去,生氣煞氣陰魂游魂全都沒有看見,那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類嬰兒而已。 岳輕:“當然沒有,有還能躲過你的火眼精金?” 謝開顏靦腆一笑,如果還是原型有尾巴,此時已經甩了起來~岳輕又沉吟:“不過我們不知道,可以去問問知道這回事的人……” 說著,他的目光轉向旁邊不遠之處。 茂密的桃花樹林中,正有一方白墻灰瓦,藏在其中。 第八五章 岳輕與謝開顏現在所在的地方是一處位于南方的偏僻地方。 自神農嶺離開之后,岳輕琢磨著既然有關單位不等紀駿回去、也不吩咐紀駿把自己帶回去,而是以極快的速度親自趕來……那么想必,事情比自己預先假設的要大上許多,他有兩種選擇,一是和紀駿回去把事情給解決清楚了,二是干脆冷處理等事情先結束了再說。 岳輕顯然沒有猶豫,果斷選擇了第二個處理方法,恰好謝開顏又變回了原身,輕而易舉穿山越嶺之后,就出現在了遠離神農嶺千里之外的地方。 適逢天色已晚,岳輕左右看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除了一間看上去像是道觀的小小院子之外,再也沒有其余人煙了。 走遠離城市的山道就是有這點壞處,哪怕身上錢包手機手表應有盡有,估計也得暫時化個緣了。 岳輕敲響了前方院子大門的時候正自唏噓。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院子的主人還真是個道士,并且十分潮流,屋子里有手機也有電腦,留他們吃了頓晚飯之后又指給他們下山的路,說再翻個山頭就是一個名為西鄉村的小村子,小村子朝南方向就是出村的路,開車三小時,就能前往最近的一個縣城,縣城通了火車,想再去哪里,去車站那邊買票就好了。 岳輕當時沖著主人很鎮定地笑了兩聲,在最短的時間里打散自己腦海里山中隱世人的想法,吃了頓飯之后就離開了小院,只是沒有往山下走去,而是在附近找了一個風景不錯的地方,窩在大貓軟軟的毛中睡了一覺。 接著就是方才的事情了。 聽剛才兩人的對話,這個村子搞不好還有點奇怪之處…… 他暗自嘀咕兩聲,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打算再回小院里和道士閑聊兩句,看看是什么事情。不過在此之前,岳輕又帶著謝開顏回自己方才的地方逛了一圈,等正式出現在小院門口,敲響了門的時候,岳輕手里已經提了一個用草繩織成的網袋,網袋之中是摞疊成寶塔狀的水果。 “叩叩”的敲門聲之后,兩扇閉合的大門很快自里頭打開。 一位頷下有三縷胡須,穿著藍色日月道袍,看上去仙風道骨的道士打開了門。 道士看見站在門口的岳輕與謝開顏,微微一怔,很快笑道:“兩位怎么還沒有離開?” 岳輕也笑:“道長很希望我們快速離開嗎?” 道士有點尷尬,但很快呵呵笑道:“怎么能呢,只是昨天看你們半夜也在趕山路,以為你們急著去什么地方罷了?!?/br> 岳輕提了提手中的水果:“今天是來謝謝道長的?!?/br> 道士連忙側過身體,讓兩人進入:“快進來坐,不過指個路而已,何必這么客氣?” 岳輕和謝開顏走進道士的小屋。 進門之后就是一方小院,院中有石桌和數張石椅,昨天晚上岳輕與謝開顏坐在這里,今天白天,道士依舊把岳輕和謝開顏領向這邊。 石桌上刻著圍棋的棋盤線,但上面的棋子已經被盡數收進盒子里了,道士與岳輕和謝開顏兩人分賓主坐下后,伸手往底下一提,就提起一個保溫壺來。 保溫壺里裝著水,道士將水倒入電池爐中燒開,泡了茶招待岳輕與謝開顏。 岳輕端起茶喝了一口,甜中回甘,難得的好茶,以前從來沒有喝過。 他放下茶杯,說起了正事:“其實這次來是想問道長一點事情的?!?/br> 道士揚揚眉:“你說?!?/br> 岳輕也不客氣,將剛才自己看到的一幕簡單重述了一遍,問:“道長你住在這里,知不知道他們說的‘鬼母’是什么東西?” 道士一陣沉吟。 岳輕又善解人意說:“像這種什么‘鬼母’的,聽上去就是村子里的陳規陋習,雖然道長你在這里呆得久了,但可能不太出去,不知道也沒有關系,我回頭去村子中走上一圈,差不多就明白了?!?/br> 道士:“……” 道士干笑道:“其實也沒什么,這涉及一些過去過去的事情,我在這里呆得久了,恰好知道那么一點?!砟浮徽f,確實涉及到村中上一代人的一些事情……” 他沉吟片刻,娓娓道來:“西鄉村原名不叫西鄉村,它叫做槐子村,因為村門口那顆巨大的槐樹而得名。說起西鄉村,大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說起槐子村,附近的人都知道這里有一樁可怕的習俗,在這個村子里頭,一旦結了婚,生了孩子的中年與老年男人死去,他們的兒子,就會在葬下父親之后,將母親背到深山中遺棄,遺棄的理由則是:父親已死,活人不能再和‘鬼母’住在一起……!” 岳輕眉頭微微一跳,他搞清楚了鬼母這個問題,也就明白了之前那對夫婦話中隱藏的含義:他們嘴巴里說的‘鬼母’是曾經被遺棄的母親,現在他們認為,被遺棄了的母親變成了孩子再次回到了他們身邊,所以決定把剛出生的女嬰遺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