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隨著眾人的沉默,回音也漸漸消散,在通道又恢復安靜的時候,李嘉輕聲說:“岳大師……您說,會不會是女鬼?” 這倒是一條思路。 岳輕將目光投向謝開顏。 謝開顏搖頭說:“鬼氣不重?!?/br> 眾人再一次面面相覷。 謝開顏突然說:“她是什么,一試便知?!?/br> 說罷就依照女音所說,直接向第三條路走去。 謝開顏說得簡單,走時卻不乏小心,不止自己每一步留心,就連跟在身后的人群,都讓他們多退兩步,以防不測。 但這一條路出奇的短。 不過幾十步之后,甬道一彎,謝開顏一步踏入,臉色微變,立即揚聲朝后說:“有陷阱,不要上來!” 聲音未落,眼前的機關已經對準謝開顏,齊齊噴出毒液來! 上方下方都是土墻,前方是機關,身后卻是岳輕與其他人。 局勢危如累卵,謝開顏雖驚卻不急,一手豎如刀,正要刺入一旁土墻,將土壤生生扯出來抵擋的時候,身后傳來一股大力,將他用力拉了開來! “滋滋滋!” 透明的液體接觸土地,當黃土腐蝕出了一塊大坑。 岳輕與謝開顏一起跌落在地上。 岳輕雙手還抱著人的腰肢,看了看足前的深坑,又看了看懷里的謝開顏,感慨說:“只要想救人,還怕沒有機會?!苯又挚嗫谄判?,“早就想要跟你說了,有事沒事別沖得那么快,你雖然武功不錯,但命只有一條,明明身體這么漂亮,為什么非想不開要弄得左一道老傷右一道新傷呢?” 早就退到后邊不添亂的紀駿三人:……總覺得,好像聽見了什么奇怪的話。 謝開顏轉臉看了紀駿三人一眼。 紀駿三人連忙看天看地看自己。 謝開顏方才將視線轉回到岳輕臉上,輕輕地“嗯”了一聲后,立刻若無其事站起來說:“得出結論了,要么是鬼,要么是怪,反正不是好人?!?/br> 漆黑的通道就是一個如同盤絲洞一樣的大型迷宮,從陷阱處離開,岳輕等人每走百十步的距離,就會碰見分叉路口,往往十條里頭有九條都遍布著各種各樣的陷阱。 每每在來到分叉路口的時候,那不知道從哪里傳來的女音就會再次叫出一個方向,而這方向總是錯誤的方向。 幾次之后,眾人摸索出規律,頓時就淡定起來,紀駿三人也總算能夠按照原本計劃,走到岳輕兩人前面開路保護。 在發現這個大型迷宮除了地方大點,陷阱多點,偶爾有個提示音幫他們做好事幫他們排除幾個錯誤選項中的一個的時候,他們已經迅速發揮專業技能,左振用高科技設備探查周圍陷阱;李嘉一面記錄走過的道路,一面歸納整理,邏輯分析接下去的正確通道,正確率還真越來越高;至于紀駿,一路上的各種機關全靠他仔細拆除,而且每每手到擒來,沒有失手。 岳輕跟著走了一會,有點感慨:“你們也挺厲害的嘛?!?/br> 紀駿三人:“……呵呵?!惫恢耙驗闆]用而被人嫌棄了。 他們帶著點小心酸承認:“之前遇到的情況有點超過我們能力范圍……” 岳輕說:“我看你們挺專業的,之前特意訓練過?” 紀駿三人對視一眼。 李嘉說:“我們都是隊伍里出來的,之前都當了好幾年的兵?!?/br> 話一說開,李嘉就有點關不住話匣子了,又跟岳輕說,“其實特勤組雖然專門負責接觸并處理奇怪的事物,但是組中的人大多數都是普通人,也就是我們這樣,從隊伍里出來的;剩下的那一些其實等閑不會出任務,人才稀少,萬一出了什么事,還真不知道去哪里補充……” 岳輕唏噓:“你們這專業也太不對口了吧……” 一句話過,李嘉跟岳輕侃上了:“專業不對口不都是社會現象了嗎?反正就那么回事,被分配到哪里就做什么事。再說了,要論危險也不單獨我們這個工種危險,如果每次出來干活都能碰到您一樣的大師,那也算福利好工作輕松還拿著國家津貼四處旅游啊?!?/br> 岳輕頓時一笑。 李嘉見岳輕似乎并不很反感自己的話,連忙打鐵趁熱,誠摯邀請:“岳大師,您看要不要來我們組里當個技術指導?沒有上班時間要求,享受最高等級五險一金,每個月我再替您向上頭申請正教授級別的福利待遇與補貼,我們組里每個月還有額外補貼,您就一周有事沒事過來轉個兩圈,再替我們解解惑什么的,而且我們也有關于靈力與科技相結合的科研成果——等等!” 話說到后來,李嘉自己硬生生拐了個彎,看向前方。 嬌媚的女音在這時候又響了起來,她說:“向左!向左!向左!” 前方又是分岔,一共兩條路,排除了一個錯誤的選項后,就只剩下向右一條方向。剛才紀駿正要往右邊走去。 李嘉皺眉:“我的科學歸納法告訴我,向左是正確路段的概率比較高……” 嬌媚的女音再說:“向左!向左!向左!” 紀駿沉吟片刻,向左。 古墓中的一道怪聲與自己的同伴哪個更值得信任? 紀駿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后者。 他一開始走得小心翼翼,幾步之后,紀駿的小心翼翼就消失了,因為狹小的通道隨著前行越來越寬,越來越廣,最終一躍而廣,成了一個高大的倒扣的漏斗狀山腹的模樣。 些許細微的光線從遙遠的天空投射下來,微茫點點,相隔太遠,也不知道這是日光還是月光,外頭是天亮還是天黑。 但一株大樹沐浴在這微弱的光線之中,大樹方向,還有那嬌媚的女音惱怒地叫:“向后!向后!向后!” 他們剛才才從后邊出來,嬌媚女音最后說的是正確的方向,可正是為了阻止他們找出正確的道路! 而現在的“向后”,分明是惱羞成怒,又指出了錯誤的方向。 紀駿用手電筒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照亮,只見粗壯的樹干上,樹洞如同蜂巢的巢眼一樣密密麻麻,每一個樹洞正呆了一只青色羽毛的鳥,隨著光線掃過,紛紛撲扇翅膀從樹洞中飛出。 一時之間,撲扇之聲不絕于耳,紀駿一眼過去,根本沒有見到什么女人。 但等這些青色羽毛的鳥飛出了手電筒光線的范圍,嬌媚的女音再一次響起:“向后!向后!向后!” 這一次他離得近了,仔仔細細地聽,覺得這雖然是一道聲音,中間卻有許多雜音,像是無數聲音匯聚成的一個大浪潮…… 紀駿呆了一下,隨后醒悟過來,只覺得心中一股涼氣緩緩升起:“那聲音……聲音是鳥叫出來的!而且不是一只鳥!” “奇跡……”左振呆滯地回應,默默拿出錄音筆,將聲音錄下來。 “等等,”李嘉突然開口,聲音很輕,輕得像一縷煙,“剛才站在我們身后的岳大師和謝先生去哪里了?” 紀駿立刻轉回頭去,用手電筒照亮自己的身后。 可是身后除了李嘉和左振兩人之外,哪里還有岳輕與謝開顏的身影? 他剛剛亡魂大冒,就聽岳輕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你們過來看看?!?/br> 有了這道聲音,紀駿再次尋找,方才看見黑暗之中,兩道模糊的聲音站立在距離自己不近的前方。 他立刻向前,一邊走一邊仔細辨認,當認出確實是岳輕與謝開顏無疑時,才重重松了一口氣:“岳大師,地宮危險,您要做什么,走哪里,先向我們說一聲……” 岳輕根本沒理會紀駿的話,只說:“手電筒往前照?!?/br> 紀駿這才發現謝開顏似乎有所發現,正手持冷光棒,照亮前方什么東西。 他依言將手電筒的光照到岳輕指向的位置。 束成一束的暖黃色的光線在向前延生的途中遭遇阻礙,驀然散開,如同一道光膜,將阻擋在自己面前的東西柔柔覆蓋。 眾人也看清楚了擋在身前的東西究竟是什么。 只見紀駿拿著手電筒的手劇烈一抖,光線隨之發生顫抖:“這——這怎么可能!” “這就是我們之前看到的石壁!可是那里不是在山腹中間,沒有巨樹,也沒有會說話的鳥,石壁也沒有這么大——!” 曾經出現在照片上的模糊石壁終于出現在了岳輕與謝開顏眼前。 這是一面巨大的、幾乎有一開頭的殿宇一半大小的石壁。 它有三個人那樣高,又有五個人手拉著手那樣寬廣。 石壁的最中央位置,就是岳輕與謝開顏曾經身臨其境的畫面。而在中央的四周,又雕刻了許多其他的東西。 岳輕左手邊的位置雕刻了奇形怪狀的人,當先的是胸口穿洞的,其次是兩腿交叉的,再后則是有兩個腦袋的。 岳輕的右手邊則更為奇異,有背生雙翼的,有鳥頭人身的,也有人身鳥頭的。 右手邊再往上,有穿著長袍衣袂飄飄,卻沒有雙足,而是膝下自生云霧的;也有一身兩頭,四手四足的。 右手邊偏向左側,人身蛇尾者與日時是人,月下卻成虎者齊至。 除此之外,壁畫上崇山峻嶺,巍峨高聳;江流湖海,濁浪滔滔。間或有重樓殿宇夾雜其中。稻田阡陌,集市熱鬧之外,又有奇花異草,靈獸神物分列其上,游魚多有鳥翼,長蛇卻長飛翅,獨腳畢方立于紅日之上,仰首迎著暖黃之光一鳴,只聽“畢方”一聲,整副壁畫似乎動了起來。 山巒河海隨四時變化。 天有九日,夜有十月。 鳳凰游南山,燭陰眠北海。 四方之民向中央齊至—— 岳輕有輕微的恍惚。 這不像是一開始的幻視。 他如同上一次在桃花鄉被拉入謝開顏前世時候一樣的感覺,但現在而生的感覺更加飄渺不定,無法捉摸。 岳輕心中若有所思,想要抓住自己心里那縷模模糊糊的感覺的時候。 旁邊突然傳來謝開顏的囈語。 他怔怔地看著面前石壁,似乎整個人的深思都飛入了其中。 岳輕只聽對方自言自語: “天分四隅,神居其中;神人飲宴,萬物齊賀,天下之民咸來拜會……” “可你……” “你……” 謝開顏的聲音越來越小。 岳輕很仔細地去聽,才聽見對方說,似怨似怒,似悲似喜:“你選擇了我?!?/br> 話音落下,謝開顏的手似乎被一股莫名力量牽引,觸及到石壁雕刻之上。 自謝開顏手觸之地,石壁突然就中裂開,無聲無息向兩側滑去。 照在石壁上的光線一抖,再次向前淌去。 眾人順勢看去,只見黑黝黝的大殿之中似乎放置了一張棺槨,黑暗之中,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錯覺,只覺得棺槨的蓋子似乎抖動了一下,就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里面將要破棺而出! 幾人心中一驚,正紛紛覺得自己一定眼花了的時候,大殿旁邊傳來一聲機括響動,又一扇門向兩側滑開,門后同時走出一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