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第十五章 岳輕愕然轉頭,只見三人出現在自己身后,明顯沖著自己而來,這三人中,除了解飛星有一面之緣外,另外一個中年人與老人自己都不認識了。 韓業這時候能發揮專長了,只聽他對岳輕小聲說:“大外甥,還記得我在山上和你說的嗎?那位老人就是廣城的半邊天,孫沛孫半天!” 這時店老板也連忙迎出店門,叫破了剩下的中年人的名字:“青田大師怎么也來了!” 這不是青田大師的主場,青田大師對店老板笑了一笑,便把目光轉向解飛星。 老板眼光何其毒辣,馬上知道這一行做主的不是青田大師,不是孫老,而是那位最年輕的。 現在,這個最年輕的正目光炯炯,看向另外一個年輕人! 解飛星抱拳說:“京城一別,岳小哥別來無恙?” 岳輕覺得解飛星還挺有意思,特別不像當代的人。他同樣抱拳,一本正經,半文不古回應:“無恙無恙,這才一周不到,你我容顏依舊,兄臺風華正茂,氣如燧發??!” 解飛星先是一愕,跟著一驚。 前面半通不通的招呼姑且不說,最后那個氣如燧發……莫非岳輕已經看出他是志在必得而來? 解飛星念頭幾轉,打了一個哈哈,跟岳輕說:“他鄉遇故知,難免激動了一點,我們能在別的地方再次碰面也不容易,我這次來是為孫老挑選一件法器的……不如我們打個賭?” 岳輕揚揚眉:“什么賭?” “就賭誰能在這間店中找到最有價值的法器,如果岳小哥找到了,你的法器我替你請來;如果我找到了,法器我也可以送給你,只希望能夠再求之前那枚印章一觀?!苯怙w星說話,擲地有聲。 他已經打定主意,只要印章到了手里,不管岳輕要什么都可以交換,但印章是萬萬不能再還回去了! “他想要你的五雷???”手珠對岳輕說。 “這誰不知道?!痹垒p回應,他若有所思,“看著解飛星這么重視,我倒是突然感覺到,他身上的氣,與五雷印上面的氣,好像多少有那么點相似……” 他沉吟一下,雖然沒有答應,但也沒有拒絕:“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法器什么最厲害,好像也不好判斷?!?/br> “那就讓孫老來說想要什么法器,我們各挑一件自己認為最適合的,讓孫老選擇?!苯怙w星毫不猶豫。 站在一旁的孫老喜憂參半。 他人老成精,看到這一幕還有什么不懂。 解飛星過來這里,表面上看是為他點xue,實則這不過托辭,他的真正目的是面前的岳輕!至于岳輕,他之前接觸都沒有接觸,現在解飛星目標明確,咄咄逼人,萬一兩人最后發生了什么齟齬,就再也不用想岳輕肯替他點xue了…… 他看向一旁的青田大師。 但青田大師根本不知道解飛星與岳輕中間隔著什么,怎么化解?也是愛莫能助。 兩人面面相覷,同時暗嘆一聲,只覺好事多磨,如履薄冰! 這邊解飛星給出可行方案,岳輕無可無不可,點頭答應。 解飛星看向孫老。 事已至此,孫老唯有苦笑:“我到了這個年紀,也沒有什么追求野心了,只希望闔家平安,子孫健康長壽?!?/br> 解飛星在旁邊說:“孫老要點的是陰宅,這次找的法器做葬器更為合適?!?/br> 岳輕沉吟一下,再次點頭。 兩人俱不多話,直接進入店中開始挑選。 巴掌大的小店距離門口就幾步之遙,剛才岳輕與解飛星的對話店里的人全都聽見了。能找到這里的也是多少有幾分能力的圈內人士。他們都是店里的???,挑東西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紛紛退到兩邊,饒有興趣地看兩人如何挑選。 方寸之地,東西并不很多,三面墻壁上零零落落擺著各種不同的東西,有新近做成的,也有以前流傳下來的,有光鮮亮麗的,也有晦暗無光的,至于材料種類,那更從珍珠到木頭,從擺件到手鐲,只有你沒想到,沒有你沒見到。 解飛星進入店鋪之后,目光向左右一掃,已經用上飛星派獨門的觀氣之法觀察店內氣機,并往氣場最強的地方直走而去。 岳輕與解飛星不同,他并不去管店鋪里頭哪里的氣場最強烈,而是直接走到左邊的價值,從架子上的第一件東西往后看起,看樣子是打算將店里的每一個東西都看上一遍。 店中??痛藭r站在一旁,交頭接耳:“我看還是邀戰的那個厲害啊……” “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是誰?” “解飛星沒聽過?九宮飛星派,天下第一風水流派,解飛星,下任第一風水門的掌門人??!” “嘶,這么厲害?!你們看,他是不是找到了什么?” 說話之間,眾人只見解飛星已經從架子上拿起了一件東西,他左右再掃視一圈,并沒有把手中的東西放下,而是徑直往外走來,顯然已經選定東西! 至于岳輕,從開始到現在也不過五分鐘的時間,他還在看著第一個架子上種種法器激發出的形態各異的氣場呢。 有如傘遮空展開的,也有淅淅瀝瀝宛若下雨的;有一高一矮猶如瀑布生生不絕的,也有氣如青草,枯榮有時的。 岳輕還看見了一個比較有意思,氣場比較凝聚的法器。 那是一塊硯臺,硯臺上面雕刻著老翁教子圖,岳輕眼看著那硯臺上面,老翁與小孩相對而坐,小孩搖頭晃腦,背誦刻在硯臺上的勸學詩,一旦有哪里忘詞了,就是“啪”的一聲,戒尺揮下!此時小孩的聲音稍一斷絕,沒過多久,又委委屈屈地響了起來:“少年易老學難成,一寸光陰不可輕。未覺池塘春草夢,階前梧葉已秋聲……” “我能把這里的靈氣全部吸收嗎?”珠子問了岳輕一個很嚴肅的問題,它這時已經饑渴難耐。 “不能?!痹垒p很嚴肅地回答珠子。 “……”珠子,“理由?” “不問自取謂之賊?!痹垒p理所當然。 珠子在思索要不要來一個“竊氣不算偷”。 幾句閑談,硯臺被岳輕拿在手中。這氣場在岳輕眼中十分可愛,他頗為愛不釋手地把玩一番,方才將東西再次放回架子上。 店老板就站在一旁觀察著兩人,解飛星當然不用說,當岳輕拿起這塊硯臺的時候,老板暗暗點頭,心想這也是店里少數幾個精品之一。 腦海中一念還沒有轉彎,就見岳輕放下東西,轉而拿起了旁邊一件擺著好看的工藝品。 他:“……” 解飛星一直耐心地等待岳輕。 他挑選東西只用了五分鐘,等岳輕卻等了二十五分鐘。 當半個小時過去,岳輕總算看完了店內的所有法器,方才心滿意足,意猶未盡地拿起一件東西,走向解飛星。 解飛星不管岳輕拿了什么,他先亮出自己的東西,那是一件黑色木雕,雕刻的是獅身有翼,頭長兩角的神獸。 亮寶亮寶,講究的就是一個亮明白。 解飛星說得清楚:“形似獅而有翼,象征仁與瑞,是貔貅的典型形狀。貔貅有一角稱天祿,有兩角稱辟邪,《急就篇》中,‘射鬾辟邪除群兇?!瘜O老要保子孫健康闔家平安,除兇驅邪,用辟邪正好合適?!?/br> 他并未說完,又指著辟邪本身說:“而且這不是普通的木頭,如果我沒有看錯,這應該是烏木……”他緩緩吟著《異道行》,辨別烏木的口訣,“身如炭黑,顏色有殊,遇水黑亮,涂油色駐,燒灰為黃,異于普木……” 店老板自解飛星開始說的時候就一直笑瞇瞇地聽著,至此眼中閃過一絲佩服。在風水店里選擇法器,常人以為容易,實則不然。 許多法器呆在一個有限的空間里,從小處看,彼此氣場相互抵消相互融合,常常會讓挑選者判斷錯誤;從大處看,種種法器的氣場匯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一個更大的氣場,這個更大的氣場自然遮蔽了法器各自的小氣場,讓氣場從顯到隱。 法器又不是爛大街的東西,也不像古董時不時撿個漏,大多數風水師過來尋找也是目標明確的,一般會由專賣法器的商人對應介紹。 如果要自己挑選,除了考驗風水師對氣場的敏感程度之外,還十分考驗風水師的眼力,沒有幾分真才實學,是輕易挑不中好東西的。 老板這時呵呵笑道:“解大師果然厲害,這件東西就如同解大師所說,烏木辟邪,分毫不差,是我店里最好幾樣東西之一?!?/br> 但解飛星臉上沒有什么喜色,相反,他微微皺眉:“不管是烏木還是辟邪,都有天然驅兇的效果,但正因為兩者都是陽剛之物,與陰地葬器未免不太匹配?!?/br> 但饒是有這樣的問題在,這也已經是他能找到的最符合的東西了。 好在這次的重點不是有多合適,而是誰的更合適,就算他一百分只考了五十分,只要岳輕考四十五分,他也夠用了。 解飛星不動聲色把目光轉向岳輕,就見岳輕拿出了一串……呃,一串玉掛件?他怔了又怔,因為完全無法從玉掛件上面感覺到多少氣場! 店老板這時也是神情古怪。 他想了想,委婉說:“這是組玉佩飾,年代不近,本身玉質也好,價錢不便宜?!本褪钦f,完全沒有風水法器方面的價值。 但岳輕在此時微微一笑,轉問解飛星: “解兄也如此認為?” 解飛星沉吟良久,猶豫不決,最后竟語出驚人:“我不這樣認為,但我確實看不透這個東西?!?nbsp;15 第十六章 這話一出,周圍的人齊齊心生疑惑,不明白明明邀戰的是解飛星,為什么在關鍵時刻,他又自己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這到底是想要勝利,還是不想勝利? 倒是珠子微微咦了一聲,說:“風度不俗?!?/br> 岳輕笑而不語,心想甭管對方風度再好,自己也是不可能把寶貝拱手相讓的。 他向周圍看了看,看見店鋪正中央擺著一張泡茶用的八仙桌,于是走到八仙桌前,把組玉佩飾放到桌子上。 這件組玉佩飾一共六件,分別是玉琮、玉璧、玉圭、玉璋、玉琥和玉璜,以五色彩線穿繞而成,中間夾雜許許多多玉珠,是掛在胸前的項鏈。 這組玉佩飾的玉好,雕工也美,年代不知道,要放在古玩街那邊,保不定是個大價錢的東西,可惜這里是風水街,沒有氣場的東西,哪怕再華貴珍奇,年代久遠,還是落了下乘。 周圍神色各異,多半是不相信這是法器的。 偏偏韓業興致勃勃地扯著人說:“哎呀,我的大外甥眼睛就是厲害,你們看他挑的那組玉佩飾,就是單算材料的價錢也比解飛星來的強,這誰好誰壞,不是一目了然了嗎?” “呵呵,你的大外甥?你知道你的大外甥對面的是什么人嗎?那是解飛星!是青年風水師中第一人!”旁邊的人不屑說。 “大外甥說得好,我看大外甥連什么是風水,都十竅通了九竅吧?!?/br> “哈哈哈,一竅不通,說得好!要不是一竅不通,怎么能在滿屋子中選出這么一個工藝品?” “在古玩店里選出一個法器不容易,在風水店里選出一個工藝品也不容易啊,果然大家都不容易,都不容易?!?/br> 韓業的胖乎乎的臉氣成了豬肝色。這時候他也顧不得大老板的尊嚴,拉上旁邊始終不在狀態的司機,挽起袖子就開始舌戰群雄! 司機一臉苦澀,心想這什么玩意,我真的不懂…… “其實我剛才也想問,你拿這一組玉佩是在想什么?” 旁邊的吵鬧并不影響岳輕。珠子這時候沉吟出聲:“就我剛才發現的,這串組玉佩飾雖然不說一點氣場都沒有,但氣場紊亂晦暗,說是法器,不如說是擺件,就算要開吃,也無從下口?!?/br> “你的人生意義就只剩下吃了嗎?”岳輕竟無言以對。 “……”作為一個不知道過去的珠子,它的人生意義好像真的只剩下吃更多的靈氣,找回更多的過去。不知為何這句話還有點押韻。 岳輕將佩飾放在桌子上后,退后兩步左右看看,突然向周圍的人要來了一把剪刀,咔嚓幾下,將穿著佩飾的五彩繩給剪掉,然后把上面的許多玉珠扒拉扒拉,全扯到一邊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