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攤主一把捂住心臟,幾乎承受不住世界的惡意! 他剛才是多少錢賣給別人的,就,就…… “啊,剛才那個小伙子一百就買到了這面鏡子??!”立刻有人幫攤主想起剛才的價格。 “撿了一個小漏,運氣真好啊?!敝車娜烁锌似饋?。 攤主的心口此時已經如同破了個大洞,小風呼呼地吹著,透心的涼。 他眼被打瞎,臉被打腫,悲憤地想: 小漏又怎么樣,幾萬又怎么樣,就那破破爛爛的樣子,肯定沒人買,絕對沒人買! 劉和平分析完后,將銅鏡還給岳輕:“市價大概有小兩萬,你眼力不錯,如果想出,我給你聯系聯系?!?/br> 不想這話才說完,人群里就傳來一個詫異的聲音:“你們居然在這里?” 劉和平回頭一看,來的人不是他要帶岳輕去見的羅老還是誰? 他也滿臉詫異:“羅老,你怎么來了?” 人群分開了一條小道,羅老和一個年輕人一起走了進來。 幾乎在那個年輕人出現的同時,岳輕就感覺到一道灼熱的視線盯著自己手上的東西,他順著視線望過去,與一個面色蒼白的年輕男子對上了視線。 羅老這時候說:“我今天陪一個小友過來走一趟,我這個小友想要收一塊古鏡。剛才我們本來在一條街之外,聽到說這里有人撿了青銅古鏡的漏,這才過來看看,就看見你們了?!?/br> 他說話的同時,目光一直停留在岳輕身上。 劉和平介紹說:“羅老,這是岳輕,我的學生;岳輕,這是羅老,就是羅老想要見見你?!?/br> 岳輕說:“羅老好?!彼J識面前的人,羅老全名羅威龍,是現代考古開山人士之一,年輕的時候主持了許多國家級的墓葬開采事宜,至今的許多考古開采制度,都還是當年羅威龍所制定的。 “好,好?!绷_老很好奇地看了岳輕一會,才開口說話,“我們想收一塊古鏡,不知道能不能看看小岳你手中的銅鏡?” “那印章你出嗎?”羅老話音才落,站在他旁邊的年輕人就開口說話了,目標直指岳輕握在手中的印章! 這話一出,周圍人都興奮了,劉和平和羅老則暗暗皺眉,甭管要買什么東西,價錢怎么有在大街上談的? 劉和平左右看看,見到處都圍著人也不是個事,說:“這樣吧,我們先到前面的萃寶閣,坐下來慢慢談……” 幾人都沒有意見,浩浩蕩蕩向一條街之外的萃寶閣走去。 萃寶閣就是羅老和年輕人剛剛出來的地方,現在閣里的老板見不止兩人回來了,后面還跟著一大票的圍觀人士,略一思索,心中就有了底。他迎上前笑道:“羅老,解小哥,這是帶著撿到了青銅鏡漏的朋友回來了吧?!?/br> 幾人在店中坐下。這時店門之外還圍著一大票的圍觀群眾,連那賣了東西的攤主都將自己的攤子交代給別人照管,自己擠在人群里,暗搓搓來到此處圍觀。 別人的面子可以不給,自己導師的面子不可以不給。 岳輕爽快地將銅鏡與印章都拿了出來,放在紅綢托盤上推過去遞給解小哥。 這銅鏡一出現在萃寶閣老板與羅老的視線之中,他們就暗自皺了皺眉頭,無他,萃寶閣中也藏有青銅古鏡,品相還比這個好上不少,但剛才解小哥一眼掃過,什么理由都沒有就說不要。 至于現在…… 解小哥動了手。他穿著一件比較老式的白色大褂,從寬長的袖子中伸出雙手。這雙手白皙修長,從指間到手腕無一不完美,像是天生干精細活的。 他的眼睛先在銅鏡上面看了片刻,頭幾不可查地點了一下;接著視線又略帶急迫地轉移到旁邊的印章之上,這一下之后,他的視線幾乎被黏在了印章之上,拿不下來了。 好半晌,他長出一口氣,抬起頭來,第一次把視線放在岳輕身上:“這兩樣東西多少錢?” 萃寶閣老板:我家的寶貝就被這破爛給比下去了?! 羅老和劉和平:銅鏡就算了,這印章明顯造假…… 岳輕淡淡一笑:“不出?!?/br> 解小哥的臉僵了一下:“六萬,兩件打包?!?/br> 守在店門口的眾人聽到了這個報價,登時大嘩,剛才岳輕花了六百塊買兩樣東西大家都知道,只是沒想到除了銅鏡之外印章也是漏,六百塊轉眼就變成了六萬塊,天上掉餡餅了! 混在人群中的攤主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捂著心臟倒地。 天了,居然賣出去了,賣出去了,買的傻逼怎么專愛撿破爛! 室內,羅老和劉和平:“……” 一個是老先生帶來的人,一個是自己的學生,劉和平明智地在談價事情上保持沉默,就當自己不存在。 羅老倒是動了動嘴,有點想說什么,可惜解小哥目光灼灼盯著岳輕,壓根沒有發現羅老欲言又止的便秘神態。 倒是在一旁的張崢這時候已經回過味來,上下打量著解小哥的衣服,突然就明白這兩樣東西究竟是什么東西了! 他不屑地勾起唇角:“六萬就想買這兩件東西,從哪一個山溝里出來的,這輩子都沒見過錢吧?”說到這里,為了證明自己是一尊金光閃閃的壕,他當即轉臉面對岳輕,直接放出豪言,“岳哥,把這兩件東西讓給我吧,我出他出的十倍,你再順便教教我怎么用?!?/br> 這下外頭的那些驚呼都傳到萃寶閣中。 六百變六萬大家也就感慨一下,但六百變六十萬大家都不能淡定了。 這哪里是天上掉下大餡餅?明明是天上砸下金元寶! 攤主翻白眼了,不由自主,軟軟倒了下去…… 周圍一陣小小sao亂,幾個熱心群眾把攤主從人群中扛出來,放到一旁開闊通風的地方去。 攤主好一會才自暈眩中緩過神來。 他沒有再去管那兩個寶貝究竟賣了多少錢,捂著胸口,步履蹣跚地朝著自己的攤子走去,滿腦袋里都是六十萬,六十萬,六十萬的東西我賣了六百塊…… 當他回到自己的攤主,他看見攤子周圍圍了一圈人。 六十萬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周圍,現在買家連同附近的賣主都對著他的攤子指指點點。 攤主心如死灰。 他走回攤子后坐好,就見那指指點點的人群中有一個越眾而出,蹲下來看他的東西,說:“這個什么價?” 死灰中突然燃起了一點火星。 攤主愣愣地看著顧客好一會,都把顧客給看毛了,跟著張開口,扯出滿嗓子吆喝來:“剛才有一個幸運的顧客在我這里花了六百塊撿了六十萬的漏!” “六十萬,六十萬,童叟無欺六十萬!” “大家心動不如行動,行動不如下手,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過了這次貨,就沒有下個漏” “呼”的一聲,周圍的人一擁而上。 攤主笑逐顏開,好像看見了嘩啦啦飛走的鈔票又嘩啦啦飛回來的情景。 萃寶閣中,在張崢橫插了一腳之后,解小哥瞟了張崢一眼。 這一眼并未用力,但張崢依舊感覺有什么凌厲的東西劃過皮膚似的。 張崢巍然不動,他心想這算什么,哥我可是被大蛇纏繞過身軀,和鯉魚同命相連的男人……想想還真是好心酸! 解小哥很快收回目光,沉默了一會后,意識到面前這個人也許不是單純的運氣好撿到了個漏,恐怕是和他同樣的人。如果這樣的話,那他剛才的報價確實在開玩笑…… 這和家里叔伯說的不一樣。 解小哥有點無奈的想,不是說一開始叫價低一點反而比較容易拿到手,不會被各種糾纏嗎?現在他叫價低了,得罪人了…… 他只好雙手抱拳,出了招牌: “在下解飛星?!?/br> 岳輕依葫蘆畫瓢,同出招牌: “岳輕?!?/br> 解飛星一愣,他是當代九宮飛星派傳人,一亮招牌同行都知道。但岳輕是誰?沒聽過啊。 岳輕一臉坦然,雙目正視解飛星,一副你就應該知道我名字的模樣。 解飛星被岳輕坦然的神態說服了,腦筋一轉,覺得自己參悟到了:莫非這是什么隱居風水世族的入世傳人…… 第七章 這樣一想,解飛星的態度頓時慎重起來。 岳輕一臉微笑?;ハ啾?,他知道了對方是行業內挺牛逼的人士,卻不知道對方究竟知道了自己是什么。 只聽解飛星這時誠懇說:“如果你肯讓這枚印章……” 岳輕再一次搖頭。但這回他出聲說話了:“解小哥不如說說你從這塊印章和銅鏡上看見了什么?” 解飛星詫異地看了岳輕一眼,心想這是開門迎客,要和我試試手藝啊,不是說這些隱世世族的人都對自己的手藝諱莫如深嗎?怎么自己遇到了一個這么豪放的…… 他方才凝神細看了很久,現在指著印章說:“雄渾偉岸,明如燭照?!庇种赶蜚~鏡,“囊螢映雪?!?/br> 岳輕也像解飛星一樣說:“云遮霧繞,電閃雷鳴?!蓖瑯又钢~鏡,“氣若游絲?!?/br> 解飛星面色一變,驚疑不定:“你能看見具體的寶器氣象?!” 此時周圍的其他人已經同樣聽得云遮霧繞了,羅老不得不打斷他們:“你們究竟在說什么?” 解飛星轉頭看一眼羅老,眉間微蹙,不知道如何回答。 風水一事,信的人深信不疑,不信的人你說干口水他也半信半疑;看得見的人眼中自然有萬千氣象,看不見的人當然覺得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凡胎木石,無奇無異。 解飛星正不確定是不是要多說一點,岳輕已經笑呵呵地岔開了話頭。解飛星不知道從哪里來的,買完了東西拍拍屁股就走了,可他還要在劉和平手下畢業呢,這種不符合主流的東西,還是不要說太多的好:“沒事沒事,解小哥如果想要銅鏡,就按照市價兩萬來吧,反正大家都認識?!?/br> 這樣一打岔,解飛星也不好再對岳輕擺明了不出的印章窮追不舍了,其實主要是這開門迎客落了下風,他掛不住面子也沒臉再爭寶,哪怕那枚給他的感覺非常奇特,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血脈相連感……他略一猶豫,點點頭說:“兩萬有點太少了,我承你一個人情。等你到了九星山,我親自招待你?!?/br> 說完之后,解飛星倒也爽快,直接掏出金卡刷卡付賬,帶著銅鏡走了。走之前還額外征得了岳輕的同意,用手機對著印章橫豎左右各拍了張照片。 在他走后,岳輕和張崢一起看向劉和平與羅老。 要說這兩人找岳輕真有什么事那也沒有,就是昨天一下子被驚為天人,非想看看粘好陶器的人而已。 羅老和顏悅色說:“昨天的陶器你是怎么粘好的?” 岳輕早有準備,開始說:“我也不知道,那時候很投入,都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也沒有印象自己到底做到了哪里,反正一直做下去……” 他說的也全都是事實,這是當時他所有的感覺,唯一沒說的也就只有先前羅盤的事情而已。 聽完之后,羅老和劉和平對視一眼,雖然心中狐疑不已,覺得岳輕沒有說實話,但這好像又應該是事情唯一的解釋了。他們暫時放過了岳輕:“你們不是有事嗎?先回去吧?!?/br> 最后時刻,劉和平還不忘拿出岳輕的手機,額外叮囑一句:“手機還你,通訊工具要記得帶?;畹迷趺幢任疫€古老?!?/br> 岳輕:“……” 從潘家園里出來,時間早過了中午吃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