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正說到這里,突然是金釵兒叫道:“大哥!”拔腿往前跑去。 白家姊妹定睛一看,才看到是白太素從前方廊下經過,聽見呼喚便站住腳,掃了眼她們兩個,便看向金釵兒。 金釵兒跟一只出籠的雀兒似的,撲棱棱跑到白梼跟前:“你去哪兒?” 白梼道:“今日要去齊王府里給王爺請安,剛才特去跟老太太回稟了?!?/br> 說了這句,又笑問:“你們這是從哪兒來?” 金釵兒說道:“聽說大jiejie回來了,二jiejie跟三meimei帶我去見的?!?/br> 白梼見她笑的眉眼彎彎的,滿面燦爛,只是額角一綹劉海略亂了,他忍不住抬手給她將發絲輕輕地一撥,捋順了些。 白蕙跟白錦已經走到跟前,見狀都呆住了。 金釵兒見他伸手,本不知他要做什么,見他替自己撩頭發,便笑道:“多謝白大哥?!?/br> 白梼察覺兩個meimei的異樣,這才將臉上的笑收了幾分,清清嗓子道:“好了,沒什么事兒我要出門了?!?/br> 金釵兒先是點頭,可突然想起在夫人院中聽見的話,便道:“白大哥,大jiejie嫁的那個人真是混賬嗎?” 白梼正要走,聞言腳步一頓:“怎么了?” 此刻白錦忙道:“沒什么的,別耽誤了大哥出門?!?/br> 金釵兒扭頭看了她一眼,誰知白蕙也無可忍,便跟白梼道:“大哥,我們剛才在太太那里聽大jiejie跟她哭訴,說是大姐夫在外頭弄的很不像樣子,她不過勸了兩句,就給他打傷了。太太也沒法子,還說要跟你商議呢?!?/br> 白曉在旁無奈地看著二姐,欲言又止。 太素眉頭微蹙,倒是不見別的表情,只點點頭:“知道了?!?/br> 他不置可否說了這句,便又看向金釵兒,像是不太放心地囑咐:“好好在府內,不許往外走動?!?/br> 金釵兒笑道:“我也知道啦!” 白梼不由又是一笑,這才邁步往外去了。 剩下兩姊妹跟金釵兒在原地,白蕙喃喃道:“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大哥哥笑這么多次的?!?/br> 白錦也覺著詫異,不過她心里想的不是這件,只對白蕙道:“二jiejie,你怎么多嘴呢?!?/br> 這話很讓二姑娘不解:“我怎么多嘴?” 三姑娘道:“先前太太跟大jiejie說的那兩句,不過是搪塞她的罷了,如今大哥哥才立功回京,何必叫他為這些私事cao心,有道是清官難斷家務事,弄的不好,反而落自己一身sao。你現在嘴快跟大哥哥說了,指不定他會怎么樣?!?/br> 白蕙眨巴著眼,聽的呆呆的。 但她清楚,這三meimei雖是庶出,卻是太太肚子里的蟲,太太心里想什么,白錦總是能恰到好處地揣摩到。 “那、那大哥哥也沒說要怎么做,”白蕙有點擔心:“我、我真的多話了?” 正在此時,金釵兒道:“跟你無關,是我先提起來的,太太要怪罪也先怪我?!?/br> 白蕙見她如此義氣,不禁有些感激。 金釵兒又道:“而且這很沒有道理,大jiejie雖然嫁了,可畢竟還是姓白,是從這府里走出去的白家的兒女,她吃了虧,難道白家就臉上有光了?不替她撐腰,還要她打落牙齒和血吞,委委屈屈的過日子,我就想不通呢。要是白大哥真有法子就好了!” 白蕙聽的連連點頭,連白錦也聽呆了,半晌才笑道:“罷了罷了,還是不說這個了,咱們去老太太那兒吧?!?/br> 三人這才重又向前去了。 而就在她們去后,在身后院門處,卻是大姑娘白曉帶了個心腹的丫頭緩步走了出來。 白曉的臉色一言難盡。 大小姐本也是從慕容夫人房中出來要去見老太太的,誰知無意中聽見她們三人在這里說自己的事。 更讓白曉意想不到的是,她會聽到金釵兒那樣仗義執言直入人心的一番話。 她本來滿腹委屈,只求慕容夫人為自己撐腰,沒想到夫人卻讓她委曲求全。她雖然知道“清官難斷家務事”,但娘家如此,仍是有些失望的。 又聽白錦一語道破夫人的心思,更加心冷??蓻]想到金釵兒一個“外人”,居然會說出這么感動人心的話。 大小姐怔怔地看著三人離開的方向,目光盯著中間那道身影,半是感動半是疑惑:“她、她這是怎么了……莫非、真的改邪歸正了嗎?這簡直像是換了另外一個人?!?/br> 且說白梼出門,小廝早牽了馬在門口等候,伺候他上馬,便跟著往齊王府而去。 這齊王殿下李應是皇帝最寵愛的第三子,人人稱贊的賢王,當初白梼沒出京前就跟齊王交好,這次回來后,因避嫌,一時沒有去拜見,還是齊王派了人來傳了兩次,白梼才肯前往。 王府門口早有迎接的人站住了,請了白梼進內,齊王李應聽奴婢說他到了,早在廳門口等候,遠遠看白梼進門,便滿臉笑容迎上了幾步。 白梼見狀不免也加快步子趕到王爺跟前,忙行大禮,卻給李應俯身扶住了。 齊王仔細端詳著白梼,含笑說道:“先前你沒回京前,日夜盼望,等你總算回來了,又偏看不見人,可見是建功立業面過圣的人,就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 白梼知道他是玩笑話,便也一笑道:“是臣怠慢了,請王爺恕罪?!?/br> 齊王攙著他的手到了里間,說道:“本王哪里舍得怪罪,只想你以后多往這府里走動走動,就罷了?!?/br> 到了里間落座,齊王迫不及待地問起邊關戰事等等情形,白梼知道他最愛聽那些,便也撿著要緊的戰況等都說給了他,齊王聽的眉飛色舞,擊掌嘆道:“真恨不得本王也跟你同去,金戈鐵馬,何況的快意?!?/br> 這位王爺是很聰敏豁達的,且又禮賢下士,只不過皇室子弟,自小養尊處優,到底沒見識過那些邊關征戰的慘烈,而白梼也不會跟他說這些。所以對他而言,打仗就像是值得夸耀引以為傲的一件事,而沒有細想過此中的淋漓鮮血跟如山白骨。 白梼微微一笑,并不多言。而齊王說完了正事,不免問起他的親事相關。因傾身道:“怎么本王聽說你的婚期已經定了?” 提到這個,白梼的眼中才透出幾分異樣的光芒:“是,就在臘月?!?/br> 齊王打量著他的表情,笑道:“最近總聽人說你們府里雙喜臨門的,弄的本王心癢,如今看來果然如此。不過你這年紀也該成家立業了,如此倒好,本王也該為你準備一件大禮才是?!?/br> 白梼欠身道:“臣不敢當?!?/br> 齊王道:“你若同本王客氣,就是見外了?!?/br> 白梼這才道:“那微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br> 齊王盛情,非要留白梼吃了中飯再去,白梼只說還有一件事要做,改日再來。齊王無法,只好約定改日,先放他去了。 王府的管事親自送白梼出門,過二門的時候,卻見十幾個王府的內侍,手中都端著紅漆木盤從外而來,見了他們,便往旁邊暫停避開。 白梼見這般陣仗,像是給王府內眷進獻之物。 不妨那王府的管事因見他留神了一眼,便笑道:“爵爺不知聽說了沒有?我們王爺最近納了一名侍妾,寵愛非常,這些東西都是給那位的?!?/br> 白梼依稀不知在哪里聽說過一句,聞言也不以為意。 畢竟齊王除了王妃外,王府內本來也有五六個姬妾,再多一個自然不是什么稀罕事。 只不過看著內侍們捧著東西的陣仗,可見齊王的確是極寵愛這個新妾室。 打馬出了王府街,兩刻多鐘,到了一個地方。 跟隨白梼的小廝得勝本以為他要回府的,直到抬頭看見面前三層樓的匾額上寫著“留歌坊”幾個字,在樓上還有許多穿紅著綠的姑娘們鶯聲燕語的,得勝便驚呆了。 白梼面色如常,翻身下地往內走去,得勝叫道:“爺!” 可哪里還能攔住,眼睜睜地看著白梼大步流星地進了樓,得勝只好手忙腳亂地上前牽馬,偏白梼的那匹坐騎烏云踏雪也是頭一次來這種地方,大概是給樓里的香風熏到了,便猛地打了兩個噴嚏,搖頭擺尾,引得門口眾人一片sao亂。 此起彼伏的驚呼聲中,白梼已經進了門。 像是白梼這樣的人品,出現在這種風塵之地,大概就如同漫天陰云之際,云破日出,其道大光。 原本還歌舞升平的樓內漸漸地鴉雀無聲,連在臺上彈唱的女子都停了下來,驚愕地望著門口出現的偉岸男子。 以前但凡有新客人到,立刻就會有姑娘們迎上前去招呼,但此刻,卻連敢上前的人都沒有了。 雖然不知道這男子的身份,但望著那星眸劍眉,就算是最不知羞恥的姑娘,也不敢貿然湊到白梼身邊去。 白梼來留歌坊,自然是為了一見樓主薛紅淚。 只是沒想到這一趟竟然歪打正著,另有意外之獲。 第24章 甚是可口 雖不敢靠前, 但樓中環肥燕瘦,許多美人半是詫異卻又含情脈脈地打量著白太素。 白梼卻是巋然不動,臉色一如既往的淡淡冷冷, 竟是不怒自威, 拒人千里之外的氣質。 鴉默雀靜中,卻有個人笑著招呼道:“喲, 這不是大哥嗎?原來你也來逛窯子?” 白梼聽見這個聲音,眉峰一動, 抬頭看時, 卻見二樓處有個衣衫不整的人探身看過來, 高聳的顴骨, 微凹的眼眶,竟然正是白曉的夫君王校尉。 他把著欄桿站著, 身邊一個濃妝艷抹的女子靠在身邊,正也呆呆地看著白梼。 之前在府內聽金釵兒跟白蕙說了白曉的事情后,太素雖然沒多話, 心里卻已經記住了此事,本想著等完了此處的事情, 再去找這王校尉談一談。 沒想到竟然這么巧的狹路相逢。 白梼看著二樓處的男人, 不動聲色地邁步往樓上而去, 底下的姑娘們見狀, 只以為白梼是來找這王校尉的……這才罷了。 對王校尉而言, 他對于太素自然不算陌生, 可萬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風塵地方見面。 王校尉以己度人, 立刻以為太素也是那種表面正經實則放蕩、也跟自己一樣是來尋歡作樂的。 他原本并不是很喜歡白梼,此刻見他跟自己是一路貨色,在意外而輕視之余, 便生出幾分同道中人的興奮。 不等太素上樓,王校尉便笑道:“我知道,哥哥你必然是先前在那邊境苦寒之地,找不到幾個好姿色的□□,憋壞了是不是?今日既然遇上,我必給你找兩個上好的,保管你舒舒服服的再也不想別的!” 白梼走到王校尉身前,看到他身旁的房門開著,想必先前正是在這里花天酒地,當下便轉身走了進內。 王校尉見他不言語,便暗暗啐了聲:“跑到這兒來了,還假正經!”卻見身旁的女子只管盯著白梼,便不耐煩地將她推到一邊:“滾!” 跟著白梼走到里間,王校尉笑道:“哥哥你喜歡什么樣兒的?只管跟我說……” 太素不等他說完便道:“聽說你對白曉動了手嗎?” 王校尉一怔,繼而不以為然地笑說:“我昨兒晚上沒家去,是不是她又因此瞎說八道了?你別信她……女人就是這么事兒多?!?/br> 太素轉頭,抬手握住了王校尉的肩膀:“是嗎?” 王校尉正要回答,突然肩頭劇痛,他察覺不對:“你……”便要掙脫,怎奈白梼的手如同鐵鐐一般,他舉手去推,更是紋絲不動! 而肩頭像是要給捏碎了一般,疼的他額頭冷汗滾落,整個人忍不住慘叫起來。 在他的肩胛骨斷裂之前,白梼松了手,他盯著王校尉慢慢道:“你若真有本事,就來跟我動手,別欺負一個女人。以后若讓我知道你再傷害我meimei一根手指頭,我必讓你千百倍奉還。聽清楚了嗎?” 王校尉疼的牙關緊咬,向來雖知道白梼帶兵之將,一身功夫,但白梼又不會對他們揮拳,所以對王校尉而言,倒也不放在心上。 今日白梼只稍微用了六七分力道,他已經承受不住了,這才知道所言非虛,面前的人是自己不能招惹的。 于是忍著痛道:“我原本也沒怎么……知、知道了!”那狡辯的話都不敢往下說了,只退了出去,連滾帶爬下了樓,猶如喪家之犬,頭也不回地去了。 剩下太素正要出門,卻見門口多了個身著紫衣的貌美婦人,她并沒有盛裝打扮,氣質沉靜,風韻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