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招弟在后頭急的跺腳,本以為溫言煜會勸勸喜弟,她這個樣子哪能撐的住,沒想到溫言煜竟然同意了。 思量再三也不管別人怎么看,她直接上前便要勸勸喜弟。 可才走了一步,溫言煜突然將喜弟打橫抱了起來,大踏步走到最前面,對后頭說了一聲,“走吧!” 好好的喪事,這么抱著如何成體統,喜弟掙扎著要下來。 可溫言煜卻沒有放手的意思,任憑喜弟怎么折騰,連眼皮都不帶抬的。 “爹,娘!” 當第一把紙錢仍在天上,溫言煜哭喪的聲音便要響起。 壓抑的痛苦,卻連周邊的人都能感染的,落下幾滴眼淚。 原本,旁人瞧著溫言煜抱著喜弟也不像個事,可慢慢的竟然都接受了,甚至看著喜弟跟溫言煜都一臉悲戚,都覺得這是孝順的兒子媳婦,不顧世人眼光,只想盡盡自己的孝心。 不遠處,馬蹄聲飛揚,得到溫言煜回來的消息,余生突然坐不住了,快馬加鞭連夜趕回來。 第一百零一章 談判 到了的時候,發喪的人已經發出了,兩邊都是圍著看的人,余生的馬進不來,只能下馬跟人群走。 遠遠的看到,溫言煜抱著喜弟,一雙眼睛就跟要冒火了一樣。 李威揉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湊到余生跟前來了句,“東家,咱們是不是回來的晚了?” 余生冷哼一聲,“給溫家下正式拜帖,我明日要正式會會這個乳臭未干的小子,到底有什么能耐?” “還有,去把我們的人都叫回來?!闭f完袖子猛然間一甩,轉身離去。 李威的心一提,看來余生這次是真的動怒的了,趕緊追了上去。 溫家的喪事算不得盛大,埋完回來也才剛過晌午,進了屋子,溫言煜便將頭頂的帽子放在一邊,換上了黑色的束發。 “這是要出去?”喜弟靠在床邊,狐疑的問了一句。 溫言煜只點了點頭,并未再交代什么,只是出門的時候,卻將拱門反手關上,還特意交代招弟一句,“一會兒無論出什么事,都不要出來!” 他這么一說更讓喜弟擔憂,他這剛回來也不知道會鬧什么岔子。 倒是蓮蓮被叫了出去,說是家里來人,讓她準備飯菜,說是在郭氏的院子。 “不行,我得出去瞧瞧?!毕驳茉诩依镒幕?,便要起來。 卻被招弟給按住了,“姐,你莫要凡事都這么超心,該歇息便歇息,姐夫也不是孩子了,什么事都有數?!?/br> 喜弟本來行動就不便,再被招弟這么摁著,肯定更就起不了身。 所幸的是,喜弟撐了這么長時間也確實乏了,蓮蓮那邊先給喜弟做了稀飯,等吃了睡意也就來了。 看著喜弟安穩了,招弟總算放下心來,不過也不敢大意,一直在跟前守著。 出門的時候,溫言煜前面其實還小聲的說了幾個字,“若要你姐活著?!?/br> 下頭才是,無論有什么動靜都不要出來。 在招弟心中,喜弟自然是第一位,這事交給她怎么也能辦妥了。 外頭已經陸陸續續的有人過來了,都是溫言煜請來的,其中就有莫安劉三位大夫。 如今喜弟一直是劉大夫照看,也算是有了交情,莫大夫這人也是隨風倒被劉大夫一說也就過來了。 至于安大夫他肯定是不愿意過來的,無論是溫家哪個兒子,他都算是有了死仇了。 可偏偏里正這邊出面,非要讓他過來,他也是推脫不了,更何況安夫人已經安然無恙的回來,若要是真追究,也得是他們先對溫家起了歹念。 溫言煜這邊也已經交代好了,人一來蓮蓮先上了茶再端上幾個涼菜上去便是。 “大人過來了?!比齻€大夫各懷心思場上也沒個帶頭說話的,一直等到里正過來,一個個才都起來。 “坐吧,做吧?!崩镎戳税词?,徑直走到主位上,不過卻往外頭又瞧了一眼,“怎么,言煜還沒過來?” “把我們叫來,自己也不露面,好大的架子!”安大夫心里有氣,說話也沖的很。 里正當時臉上就不好看了,拉了凳子出來坐在那,拿著瓜子慢慢的剝了一個,“要我說這孩子辦事總算有了章法了,他要是先過來,就你這個態度還能說什么話?” “大人說的是?!眲⒋蠓蛄ⅠR應和一聲,接著還白了安大夫一眼。 安大夫被訓斥的也不吱聲,只低著個頭,看著眼前的茶杯。 “行了,今個也沒個外人,咱們就把話說開了,一個個大老爺們別跟個女人似得放不開?!崩镎膊荒芸粗鴥H剩的三個大夫,個個也跟有仇似得。 里正這么一說和,三人的臉色也都緩和下來了。 不過安大夫徑直端了杯子,將里面的冷酒一口飲盡,“我,我這也不是非要鬧事,就是心里憋的很,孩子他娘到現在精神還恍惚,好好的一家人被折騰成什么樣子了?” 提到傷心處,安大夫一個大男人還抹了兩行清淚。 “行了!”里正不耐煩的擺手,“你光看見你家了,你看看溫家老兩口全沒了,言煜媳婦到現在還起不來,人家這才是家破人亡?!?/br> 安大夫抬頭想辯解兩句,可里正根本不給他機會,“今個我也不說外話,鎮上什么事我不知道,別人家都不想淌溫家的渾水,偏偏就你家有房子,非要賣給溫家老二,你什么心事咱們幾個誰不知道?” “就是,本來說好的事情,你讓你那婆娘來變卦,你說你什么玩意!”提起這事劉大夫也來氣,本來說銀子三家一起賺,沒想到安家婆子悄么聲的一早就來了。 一說這事,安大夫就更沒話了。 里正白了劉大夫一眼,“行了,你們倆人半斤八兩誰也說了誰,現在準算是安分了,溫家也有心和解,你們都有個臺階下行了,要是誰再給我鬧亂子,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br> 接著里正又冷哼一聲,“左右我已經將上頭師爺得罪了,我也不怕再多的最幾個!” “大人說的什么話?!币恢背聊哪蠓蜻@個時候端個笑臉出來,“誰不知道您知府大人都有過交情,十里八鄉的誰不給您面子,怎么那么容易得罪人的?!?/br> 接著,三人同時舉杯,喝下這口從前的種種就算作罷了。 也許是有心事的原因,這一杯子下去里正覺得渾身都有點熱,“唉,我要不是,要不是為了咱們鎮上出個讀書人,就溫言許,我,我在就把人告上去了?!?/br> 旁邊三個大夫連連應和,“是呀,想當年您跟知府大人是同窗,是何等的威風?!?/br> 提起從前,里正突然打了個激靈,驚覺失言,趕緊把話題掀了過去,“從前的事咱就不說了,以后,以后咱們鎮上團結一心誰也不許再給我添亂?!?/br> “一定,一定!”三個大夫點頭,誰也都識趣不再提以前的事。 不過心里都有數,那時候里正風光的很,聽說任命當縣令的書都下來了,不知為何又突然改了,他成了里正了,而這里正一做就是三十多年。 “今日竟然這么熱鬧?”溫言許從外頭進來,一見里正的面下意識的就要抱拳頭。 都已經拿出手來了,又慢慢的收了回來,總是害怕看見人家異樣的目光,便換成了微微額首,意思到了便可。 眾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沒想到溫言許會來。 還是里正的反應快,指了指旁邊的位置讓溫言許坐下,“昨個下葬不見你回來,以為你還在師爺府里養身子?!?/br> 溫言許的身世,外人都還不知道。 溫言許的眉輕輕的一挑,“聽聞兄長回來,我便緊趕慢趕的回來,不想還是晚了一步。不過,我想應該也是上天的安排,不然,我也不知,母親的在天之靈會作何感想?!?/br> 聽溫言許說的場上的話,里正直接將身子別了別。 郭氏到底怎么回事,他心里有數,如今溫言許還敢泰然自若的提出來,當真是,半分人性都沒有了。 里正這不說話,三位大夫更不會開口。 一時間,場面無比的尷尬。 溫言許倒是不在乎這些,本來想外幾日在回來,可聽說溫家今日就下葬了溫父溫母,這么著急怕是里頭有什么事。 誰知剛到沒一會兒溫言許就登門了,說什么敘敘舊,彼此心里都明白,怕是要算賬。 不來吧,溫言許怕被說膽小,來把總也擔心溫言煜被刺激瘋了再跟他打起來。 雖說溫言許要是真敢動手,衙門那也不會由著他,可溫言許不想白白吃虧。 早早的在門口守著,看三位大夫跟里正都進去了,這才甘跟過來。 聽著又來人了,蓮蓮便端了個熱菜過來,一看見溫言許眼睛都冒光了,“言許你怎么過來了?”把菜往桌子一放,趕緊去倒上了茶。 給別人都是直接放在跟前,給溫言許卻是放在嘴邊吹了吹,兩個手捧到溫言許的跟前,“不燙了,你嘗嘗?!?/br> “這位是?”莫大夫沒來過溫家,低聲問了劉大夫一句。 劉大夫冷哼一聲,“是溫家老爺子留下來的妾?!?/br> 這話讓莫大夫直接張大了嘴,看這樣子該是與溫言許關系不一般,難道是一女伺候父子倆? 傷風敗俗啊,傷風敗俗! 溫言許感覺到別人看他的視線都變了,心里越發的厭惡蓮蓮,“滾!”想也沒想,張嘴就來。 偏偏蓮蓮是真的心疼溫言許,“只要你喝上口,俺這就滾?!闭f著,看了溫言許的左手一眼,“俺沒辦法替你疼,俺只能當你手照顧你?!?/br> “夠了!”里正都聽不下去了,幸虧溫父不在了,不然被這倆人氣也得氣死了。 可溫言許沒說話,蓮蓮是誰的話都不聽,就直挺挺在旁邊站著。 在別人的注視下,溫言許終于端起了杯子,多少抿了一口氣。 看溫言許有些干裂的唇濕潤了些,蓮蓮這才露了個笑臉。 感覺到蓮蓮注視的目光,溫言許惱怒的回頭,還沒開口蓮蓮便舉起兩只手來,“俺知道你要俺滾是吧,俺現在就滾,現在就滾!” 說著,真的倒在地上,滾了出去。 里正都覺得大開眼界了,這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女人,或者說,溫言許與這妾氏到底是多好的關系,能讓一個女人一點臉面都不要了。 “讓諸位久等了?!睖匮造峡偹闶沁^來了,粗布麻衣,臉頰消瘦,比起溫言許他這才更像個家里辦喪事的樣子。 “節哀節哀?!比淮蠓蚱鹕?,先對溫言煜說上一句。 原本安大夫是不想起來的,可后頭莫大夫拉了他一下,礙著面子安大夫也走走過場。 “多謝關心?!睖匮造媳Я吮^,卻在說話的時候,眼睛里不由的含著眼淚。 這樣一來,就是連安大夫都不好再端什么架子。 里正更是親自將人拉在自己跟前,連連的說上幾句,“好孩子?!?/br> 溫言煜擦了擦眼睛,“今日請諸位過來,言煜是有事相求?!苯又?,直接沖里正及三位大夫跪下。 “這是做什么,有話好好說?!崩镎ⅠR起身,要把溫言煜給拉起來。 溫言煜卻沒動,“您讓我把話說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