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可是木尋入府較晚,不知道這私鹽商人衛長順和晉王的恩怨,所以也沒有報告給蕭衍,更沒有告訴哥哥木云,怕木云又會責怪她不聽王爺的指令。 木尋打算再深入調查一下,卻不想蔡春桃的一席話讓她心中不安。思來想去,衛傾城和那些殺手似乎真得有什么牽連,不然怎么會那么巧,在衛傾城出城的當日,蕭衍就遭到了殺手伏擊呢? 蔡春桃的話說得對,這個女人留不得。木尋心中一橫,竟私自做了決定。 自從衛傾城回王府,蕭衍基本上每天晚上都會守在桂香園。衛傾城許久沒有感受到如此的溫暖,心中覺得十分不真實。這些天,陳庶妃陳昭也曾來看過她,給她送過一些補品。陳昭是唯一一個在她病中看過她的人,讓她甚為感動。 眼下,蕭衍進園,陳昭正好在這里,陳昭向蕭衍請了按安,便很識趣的離開了這里,給他們獨處的空間。 衛傾城也要下床請安,卻被蕭衍按下:“不必如此多禮,你好生歇著便好!這些日子可照常吃藥了,怎么臉色看起來還是不怎么好看?” “謝謝王爺惦念,妾身自幼體弱,三年前剛進煙雨樓的時候,差點被打地喪命,身體也便有些落下病根……” “竟有此事!”蕭衍十分吃驚,在煙雨樓看似風光的花頭牌花魁竟然也有如此頹敗的時候。 衛傾城只是有感而發,卻無意間觸碰到了三年前傷疤,一瞬間,衛傾城竟有些不知所語了。 蕭衍看得出衛傾城的尷尬,也能理解她心中的苦痛,他輕輕拉起了衛傾城的手,低沉的聲音回響在衛傾城的耳邊:“你放心,本王以后絕對不會再讓你置身于如此的危險之中……” 如此親近的話,讓衛傾城心中一顫,她仿佛看到了三年前那個對她無限溫柔的蕭衍,衛傾城忍住自己心底的激動:“王爺,我以為你當時在崖底只是安慰我……” “本王說到做到,既然本王說過定不負你,就一定不會食言!”說著,溫暖的懷抱環上了衛傾城的腰身,衛傾城竟然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這是她的夫君啊,雖然當年他們成親只有半年,可是她早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就已經深深地戀上了她。所以,她才會明知meimei葉傾華也對蕭衍有意,卻佯裝不知。 想到這里,衛傾城心中不免有些酸澀。她輕輕推開了蕭衍的擁抱,頭上浮現了皺紋。她想要問蕭衍對葉傾華是否也像對她一樣,可是,她卻始終問不出口。因為,她知道自己虧欠meimei,根本沒有資格吃她的醋。 蕭衍以為衛傾城是不相信他對她的感情,于是,他拉起衛傾城的手,兩個人在夜色中偷偷潛出了晉王府。 衛傾城十分吃驚,他們才脫離險境,如此任性地沒有告知一個人就離開王府,實在不妥。 衛傾城忙提醒蕭衍:“王爺,我們這樣出來,會不會讓王府的人又以為我們出了什么事?” “只出來一會,不礙事的。自從本王出事,木云每天都讓一群人跟著本王,本王想暫時安靜一下,出來透透氣,也順便和我的愛妾一同游覽故地一番!” 衛傾城不明白蕭衍是什么意思,可蕭衍無可反駁,衛傾城只能任由蕭衍拉著她往那個密林間走去。 衛傾城沒想到,蕭衍所說的“故地”竟然是當日他們墜下的崖邊。 “王爺,我們為什么要來這里?”衛傾城奇怪地問道,此刻,再次來到這里,衛傾城依然能夠感覺到當日瀕臨死亡的瞬間,著實讓她心驚膽戰。 衛傾城下意識地緊緊拉住蕭衍的胳膊,尋找最大的安全感。蕭衍看著眼前的衛傾城,心中暗忖,她的模樣十分驚恐,看不來不像是裝出來的。又或者,是她戲演的太好了?蕭衍不得不時時刻刻提起警惕,盡管他也確實對她深陷了感情。 “傾城,本王一直記得當初你舍身引開殺手,救本王的事實!”蕭衍忽然間說道。 衛傾城苦笑道:“當日形勢危急,妾身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只能自不量力了……沒想到還是拖累了王爺……”回想到當日的危急時刻,衛傾城就覺得自責。如果不是她,蕭衍怎么會受如此嚴重的傷。 現在,蕭衍手臂上的傷口還沒有痊愈,而每每看到這傷口,衛傾城就覺得自己是一個累贅。 “傾城,你不必如此想。你救了本王是事實,本王也要遵守諾言,晉升你為側王妃?!笔捬芎苷J真地對衛傾城說道。 衛傾城聽到這話,竟沒有絲毫高興的表情,反而在一臉震驚之后,倏地跪倒在了蕭衍的面前:“王爺,妾身自知出身低微,怎么能和葉側妃平起平坐……眼下妾身就覺得很好了,妾身在王爺不為其他,只要能夠時刻看到王爺,侍奉在王爺身邊,已經別無所求了?!?/br> 蕭衍十分不解,眉頭緊皺,詢問衛傾城為什么不愿意做側王妃,畢竟,這是每一個王府女人都夢寐以求的晉升,可她竟然拒絕了。 她不為名分,不為富貴,那究竟是為了什么,才寧愿放棄自由之身,跟隨著他回到這晉王府呢?難道真得如她所說,她為了愛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嗎? ☆、行刺風波 衛傾城如此抗拒做側王妃,不為別的,就是因為不想看到自己的meimei傷心。從前,她已經傷過她一次了,現在,葉傾華好不容易實現愿望嫁給了蕭衍,她如果真得與葉傾華平起平坐,那就又會像從前一樣。 她愛蕭衍,卻也不想再傷了自己的meimei。 “告訴本王,你為什么不想做側王妃?”蕭衍依舊不愿放棄,因為衛傾城如此無所求,更加讓他對她心懷疑慮。在他看來,人不可能沒有目的的做一件事,而衛傾城已經得到了他的愛,卻不愿意提升位份,那她的真正目的又會是什么呢? 衛傾城知道自己不能圓滿地解釋這件事,最后,她只好說道:“妾身不想讓葉側妃難過,同樣是女人,妾身知道看著心愛的人在其他人懷中,那種揪心的痛是無法抑制的。妾身出身低微,如果貿然提高位份,和吏部尚書的千金平起平坐,恐怕不光是葉側妃傷心,就連葉大人、甚至是皇上都會對王爺不滿的。妾身不想讓王爺成為眾矢之的,也不想讓自己成為眾姐們怨恨的對象,求王爺不要把這份沉重的枷鎖放到妾身身上……” “呵,本王要給你的側王妃之銜,對你而言倒成了沉重的枷鎖?!笔捬芎鋈挥X得很可笑,自己的地位如此顯赫,卻不想,自己的心中人卻因為這顯赫地位而心存不安。 “罷了,你說的也在理。本王就不勉強你了,不過,你有功,本王不能不獎賞你……”蕭衍想著,眼睛便瞄到了這崖邊的一塊立石上面。 “這里有著我們共同的回憶,在崖底雖然艱苦一下,卻是本王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刻,這些都是因為你,傾城!” 蕭衍的感情直白表露讓衛傾城心中滿是喜悅,更加激動。本以為,重生之后,她的身份注定讓她與他再無情感牽連。卻不料,此次竟因禍得福,獲得了蕭衍的真心。 衛傾城是高興的,她哪里想要什么獎賞呢?重生之后,她才知道活著才是最重要的,和相愛的人在一起才是最快樂的。除此之外,地位、權利、錢財都是身外之物,唯有他才是她這輩子最寶貴的。 衛傾城因重生經歷感觸頗深,蕭衍則因為衛傾城能夠不計較名分而感到欣慰。蕭衍指著那塊崖邊的立石,說道:“以后,這里便叫傾城崖!這是本王送給你的獎賞,你可不能再推脫了!” “傾城崖……”衛傾城沒想到蕭衍所說的獎賞竟然是這個,心下更是激動,她忍不住環住了蕭衍的腰身,細細低語著,“謝謝王爺……妾身很喜歡……” 這不是最值錢的,但正如蕭衍所言,這里有著他們共同的回憶,雖然艱苦,卻也是快樂的。這種別樣的獎賞讓衛傾城感覺到自己在蕭衍心中的與眾不同,眼下,她再別無他求了。 夜幕降臨,月光皎潔,兩人在傾城崖邊緊緊相擁在一起,似乎都在捧著這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一樣。此時此刻,再沒有其他比眼前的一景一物更加讓他們心動了。這里,也成為了僅僅屬于他們之間的寶貴之地。 天色漸晚,蕭衍帶著衛傾城游覽故地,又將傾城崖送給了她,也算了卻一樁心事。兩人回府之后,蕭衍執意要送衛傾城回桂香園。其實,他的目的很明顯了,今晚,他是不打算放過這寶貴的春宵一刻了。 衛傾城明白蕭衍的用意,臉上布滿了紅潮。 衛傾城先走進屋內,打算收拾一下,豈料,一道亮影鋒刃倏地掠過衛傾城的耳邊,好在蕭衍及時發現情況不對勁,趕來將衛傾城護在身后,衛傾城才免于受傷。 “什么人,竟然敢在晉王府造次!”蕭衍倏地抓住了這個黑衣人的胳膊,卻不料,此人胳膊柔細,竟是一個女人。 對方看到是蕭衍,本想要逃走,卻不敵蕭衍的力氣,被蕭衍死死的抓住按在了地上。蕭衍毫不客氣地把對方臉上的黑紗扯了下來,當看到對方面容的時候,蕭衍實在吃驚,他難以相信這個想要衛傾城命的人竟然是木尋。 桂香園大堂內,蕭衍臉色十分難看地坐在正中間,一旁是驚魂未定的衛傾城,對面跪著的則是木云、木尋兄妹倆。 蕭衍十分震動,拍案怒喝道:“木云,你們兄妹倆必須給本王一個合理的解釋。本王對你們多年栽培,可你們竟然對府內人下手,本王是不是在養虎為患!” “求王爺息怒,屬下meimei犯下如此大錯,屬下自知無顏面對王爺,求王爺開恩,放過阿尋一命,屬下愿意以死謝罪!”說著,木云便真得要抽出腰間的長劍自殺。 蕭衍一個彈指,將桌子上的杯子打到了木云的手上,他手中的長劍也應聲落地。 “想死很容易,可是本王決不允許你用這樣的方式了解自己的生命!這件事是木尋引起的,本王想聽聽木尋的解釋!” 蕭衍的視線移向木尋,木尋定了定心神,她不能讓自己的大哥因為她而受累,眼下,木尋愿一人做事一人當:“回王爺,奴婢自知犯下重罪,甘愿受王爺處罰??墒?,此次王爺遇襲與衛夫人出城確實湊巧,王爺憐愛夫人不忍下令查處,可是奴婢卻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王爺再次陷入危機。奴婢寧愿錯殺,也不愿意讓王爺陷入危險之中……” “阿尋,你不要說了!”木云忙打斷木尋的話,但是蕭衍卻因為木尋的這一席話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其實,木尋說的一切何嘗不是字字說在了他的心上。他不是沒有對衛傾城懷疑過,可是他卻不愿意因為懷疑毀掉衛傾城在他心中的地位。 “傾城,你說木尋所說的可在理?”蕭衍扭頭問衛傾城。 衛傾城十分吃驚,因為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一時的行為竟然會引發了這么大的誤會。她連忙跪倒在蕭衍面前,滿面含憂,十分真摯地說道:“王爺,妾身發誓,絕對沒有做過任何對王爺不利的事情!” 蕭衍俯視著衛傾城,臉上原本一直存在的愛憐忽然間蕩然無存,只因為木尋說中了他的心事,而且做了他一直在遲疑的事情。 看到臉色變化如此之快的蕭衍,衛傾城很驚訝,她以為自己已經和蕭衍貼近心懷了,卻不料,此時僅僅因為木尋的一席話,蕭衍全然轉變了態度。他的視線好冷漠,好像在看著一個毫無感情的人一樣。 “王爺,如果你不相信妾身的話,妾身愿意以死明心!”說著,衛傾城忽然間拔出了蕭衍腰間的長劍,舉向了自己的喉嚨。從重生前到重生后,她對蕭衍一直都是一心一意的,可是此刻得不到夫君的信任,衛傾城寧愿一死。 蕭衍一個彈指,又將一個茶杯彈到了衛傾城的手上,衛傾城手中長劍應聲落地。 “本王把你們聚在這里,并不是為了要看你們自殺的。傾城,本王相信你!”說著,蕭衍扶著衛傾城的手,將她重新拉回了自己的身邊。 “不過,木尋意欲加害你,本王也不可坐視不理。木尋,你就去王府大牢思過吧!木云,你教導meimei無方,本王罰你三個月俸祿,以后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本王會直接取了你的性命!” “屬下遵命……” 木云和木尋各自去領了罰,衛傾城心中卻還是有些悶悶的。眼下,只剩下了衛傾城和蕭衍兩個人,衛傾城輕輕推開了蕭衍摟著她腰身的手,臉色滿是凝重。 “王爺,如果你確實懷疑我的話,請現在也把我關進大牢吧!”衛傾城又跪了下來。 蕭衍半跪在衛傾城面前,和她平視著,他的手輕輕撫弄著衛傾城的臉頰,視線像是烈火一樣一點一點地掃過衛傾城的五官,最后,他的唇落在了衛傾城的雙唇之上。 “不許質疑本王的話?!笔捬艿脑捳Z輕輕落在衛傾城的唇間,衛傾城已然忘卻了一開始的心結。 這是他相信她的意思吧,此刻,衛傾城感到一股暖流蔓延到了全身,她的整顆心也被眼前這個男人牽系著,無法自拔。 可是,偏偏這個時候,有一雙凌厲的眼睛在偷偷窺視著桂香園里的一切。 “衛傾城,你竟然如此幸運!有王爺維護著你,就連那木尋也難以取你的性命!”此時,葉傾華正偷偷地立在窗外,窺視著桂香園里的一切。 當時,她是故意激起蔡春桃,好讓蔡春桃挑撥木尋和衛傾城。眼看著就要成功了,可偏偏蕭衍正好這個時候在,讓一切落了空。好在,她沒有親自出面去和木尋說那些話,不然,她也肯定會受到連帶責罰。 看著蕭衍如此寵愛衛傾城,葉傾華心中醋意大發??墒茄巯?,她卻又不能明著做些什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原本只屬于她一個人得蕭衍,被這個“狐媚”女人搶走。 “該死的衛傾城,你別以為用這種下作的手段就能拴住王爺一輩子,本妃一定不會讓你那么好過的!”葉傾華氣憤地轉身離去,而園子里正在纏綿的兩個人,依然沉浸在對方的美好情愫之中,相互坦誠相待。 ☆、故意懲罰嗎 雖然木云和木尋兄妹倆已經受罰,可是衛傾城還是心中掛記著昨晚的事情。不僅僅是因為木尋對她忽然間刺殺,更重要的是,她一直把木尋當做像阿如一樣親近的人,可是,卻不想木尋竟是對她懷疑最深的。 其實,衛傾城也確實因為自己欺騙了蕭衍重生的事而不安,但是她也知道這樣的事情不可以隨便亂說。衛傾城想,也許這段時間以來,她真得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不應該出現在她這個身份上的行為舉止,所以才會引發木尋的懷疑吧。 想到這,衛傾城覺得對木尋很愧疚。其實,木尋并沒有做錯什么,她只是按照自己的直覺去保護蕭衍??墒?,木尋卻對她有了那么大的誤會。思來想去,衛傾城還是覺得要去和木尋好好談談。 卻不想,衛傾城剛走到大牢門口,便看到了一臉驚慌的蔡春桃從里面走出來。蔡春桃因為低著頭,無意間撞到了衛傾城身上。 當看清對方是衛傾城時,蔡春桃一臉不安,因為她剛剛是特意來大牢警告木尋,不要把她說的那些懷疑衛傾城的話供出來,免得也跟著受牽連。當然,木尋臉都沒抬一下,徹底對蔡春桃無視了。 蔡春桃碰到了釘子,心情自然不好,此刻忽然撞到衛傾城,她更加慌亂,害怕被牽連,和木尋一樣被關進大牢。 眼下,蔡春桃故意抬起氣勢,指著衛傾城說道:“你這個下作的青樓女人,別以為用媚術就可以蠱惑王爺,你做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遲早會被發現的……” “蔡夫人,我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衛傾城十分疑惑。 蔡春桃似乎想要繼續說下去的,但是她身邊的丫鬟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沖動說話。蔡春桃才意識到自己又沖動多語,連忙住了嘴,然后冷哼一聲,揚袖離開了這里。 衛傾城十分奇怪,不明白蔡春桃到底在指什么,難道也是以為她和那些殺手是一伙的嗎?想到這里,衛傾城十分揪心,連忙去大牢尋找木尋解釋。 此刻,木尋正端坐在大牢的一個角落,看到衛傾城進來,木尋眉頭都沒有抬一下,看起來對衛傾城依舊有很深的芥蒂。 “木尋,你還好嗎?”衛傾城擔心地問她,可是木尋依舊沒有抬眼看她。 衛傾城更是覺得這個誤會要解開,她忙解釋道:“木尋,我知道你對我有很深的成見,可是我發誓,我和那些殺手真的沒有一點關系。當時,如果我早知道有殺手埋伏在城外深林,我說什么也不會冒著危險去那里……而且……我也不知道當時王爺會跟著我……” 想到這些,衛傾城還是有些難過的,她沒想到當時蕭衍是一直懷疑她的,也難怪現在木尋會如此執著的認為她會對蕭衍不利。 “事情已經過去了,請衛夫人不要再提這些?,F在衛夫人深得王爺寵愛,應該能了解王爺對您的看中,不管你曾經做了什么,奴婢希望以后你要對王爺一心一意的,絕對不要騙王爺,更不要背叛王爺!” 木尋的話語十分堅定,也深深叩擊了衛傾城的心。 “我知道……”衛傾城話里還是有些心虛的,她到底是騙了蕭衍自己真正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