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
一望無際的延綿叢林中,北野修趁亂逃走后,也不辨認方向,埋頭就往前沖,跑了十幾分鐘身后,發現真的沒追兵時,他才停了下來。 北野修喘息著撫上高高腫起左半邊臉,結果手剛一碰臉,他就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靠他爺的!下手這么狠!”北野修臉腫得左眼被迫瞇成了一條縫,他從褲兜里掏出手機,一邊撥打月白的號碼,一邊惡狠狠的罵著東陽西歸。 月白為了遷就雨果·貝克的槍傷,速度不快的行走在林中,反正東陽西歸沒追來,他們也不用急著跑,褲兜里的手機一響,他連忙掏了出來。 “修哥!你逃出來了吧?”一見是北野修的號碼,月白的兩只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出來了,你和雨果沒事吧?”北野修聽著月白還算興奮的聲音,估計著他應該沒被東陽西歸抓住。 “沒事,就是雨果半死不活的樣子,修哥,你在哪兒呢?”月白瞅了眼一旁的雨果·貝克,反正他和北野修用華夏語交流,雨果·貝克聽不懂他講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兒?!北币靶蕲h視一圈四周環境,除了樹木還是樹木,“你們在什么方向?我去找你們?!?/br> 北野修和月白、雨果·貝克聚首后,雨果·貝克看著北野修腫得不成人樣,又紅又腫堪比毀容的豬頭臉,還有嘴角的血絲,他簡直想放聲大笑,奈何只要用力一笑,腰上的槍傷就疼得又涌出血來。 雨果·貝克憋得他是笑也不是,不笑又忍不住,看得北野修單眼一斜,不客氣的踹了他一腳,陰冷警告道:“雨果,你嘴角再抽一下試試,看我不補你一槍!” “修哥,你這也太慘了!你是被踩在地上打的么?”被北野修一警告,雨果·貝克嘴角連抽了幾下,頓時就不抽了。 他和北野修交過手,雖然說出來有點丟人,但他真不是北野修的對手。 東陽西歸就算看起來再厲害,北野修也沒道理敗得這么慘烈才對。 “這事以后都不準提!”北野修的左眼,已經被高腫的左臉擠壓的完全看不到了,他非常不爽的怒道。 “……”雨果·貝克繞繞頭,不說就不說,大不了他不當著北野修的說。 “修哥,現在回去么?”鉆石已經到手了,月白看了眼因為失血過多,精神已經差很多的雨果·貝克,詢問道。 “回!再不回去,雨果就要交代在這里!”北野修本來還有其他打算的,但看著雨果·貝克包扎在腰際,滲血的紗布,眉頭微皺的說道。 北野修三人在黑夜中行走著,準備撤離這片紅土地。 再黑的夜,也會天亮,再甜蜜的擁抱,天亮也要分開。 當火焰燃盡,黎明悄悄褪去,晨陽不緊不慢的升起時,子桑傾醒了,晾在架子上的作戰服也烤干了,濕被子不干,沒關系,反正天亮了,不需要再睡覺蓋被了。 天亮后,阿爾奇·拉馬爾并沒有派人到叢林搜尋他們,東陽西歸四人便也沒挪地方,四人在水潭邊整整等了一天,夜幕再次降落時,前來接他們的直升機,這才飛到。 老范從華夏飛到南非,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后,也累了,回程時,便由肖順在駕駛飛機。 看到子桑傾時,已近中年的老范,心里是有訝異的。 但老范就算再疑惑,子桑傾一個女兵怎么會和東陽西歸一起出現在南非的戰場上,他也只和東陽西歸打著招呼,并沒有和子桑傾說什么,更沒有去詢問子桑傾的情況,就像沒有看到子桑傾一樣。 為了絕對保密的行動,近距離執行任務時,如無意外,一般都是夜晚出去,回來時也盡量選擇在晚上降落。 任務已經完成,肖順不想浪費太多時間,緊趕慢趕,終于在第二天的黎明時分,回到了基地。 銹跡斑斑的破舊倉庫里,東陽西歸拉開柜子門后,第一件事就是拿出存放在柜子里,已經好幾天沒開過機的手機。 出任務的時候,手機是不能帶的,回程時,東陽西歸總覺得有什么事情要發生一樣,冷眉也不自覺的微微皺起。 柜子另一面的子桑傾,剛脫下作戰服,就聽到東陽西歸開機后的手機,‘嘀嘀嘀’的傳來好多條信息聲。 東陽西歸把脫下的褲子往旁邊凳子一搭,拿起柜子里的手機就翻看起信息來。 肖順就站在東陽西歸右邊,他換回海軍訓練服后,就發現左側的東陽西歸,氣場有些不對勁。 肖順偏頭一看,日光燈下,東陽西歸眉頭緊緊鎖著,嘴也抿得緊緊的,轉瞬就見東陽西歸打起了電話,手機放回柜子,冷眸緊盯著手機,手上動作飛快的穿著訓練服。 “哥!爸爸怎么了?”凌晨五點二十分,電話僅響了一聲后,就接通了,東陽西歸快速拿起手機,貼在耳邊焦急道。 還在穿衣的子桑傾兩手一伸,短袖圓領作訓服剛套進頭,耳尖的聽到東陽西歸傳過來的沉冷嗓音里,隱隱有絲急慌,她驚得心臟一緊,屏息聽著柜子背面的動靜。 爺爺怎么了么? ☆、113陽光少年 鈴聲響起時,子桑謙元剛要推開病房門,看到是東陽西歸打給他的電話后,他方向一轉,向走廊盡頭走去。 “陽,爸爸在醫院?!碧焐€蒙蒙亮,整個醫院靜悄悄的,子桑謙元的皮鞋踩在走廊地板上,傳出‘噠噠噠’的聲音,擔心吵到其他病人,他刻意放低了音量。 “我看到信息了,為什么在醫院?”東陽西歸冷眸里有著明顯的焦急,老爺子雖然七十歲了,但身體還算硬朗,平時小毛小病的,子桑謙元不會連發這么多條短信給他,還打了那么多的未接來電。 醫院? 子桑傾心里一緊,還卷在胸前的上衣飛快拉下,柜子一關,就轉身跑了出去。 肖順只看著左側有道身影飛快躥了過來,偏頭一看,子桑傾已經飛快跑到東陽西歸身邊。 子桑傾一跑到東陽西歸身旁,便閃移到他和柜子之間,右手扶著他精壯的腰身,就踮起腳尖伸長了脖子,把右耳貼到東陽西歸貼在左耳的手機上。 看到子桑傾如此關懷的舉動,肖順和牧陽對視一眼,幸虧他們已經穿好了衣服,不然光條條的讓她看見了什么,東陽西歸又該他們臉色看了。 東陽西歸扶著子桑傾的肩頭,向左側微微彎腰,盡量不讓子桑傾踮著腳聽電話。 “陽,你要有心里準備,前天爸爸說胸口疼,月兒帶他來檢查,是……肺癌晚期?!弊由Vt元站在走廊盡頭,看著對樓或明或暗的病房窗戶,中年依舊保養得益的臉上,溢滿了憂傷。 子桑謙元不知道子桑傾就在東陽西歸身旁,東陽西歸是名軍人,心理素質自然不錯,他才會直接把老爺子的病情說了出來。 子桑傾明白子桑謙元嘴里的月兒,是她的母親韋月,但是,肺癌晚期? 這怎么可能! “爺爺不是每年都有做全身檢查么?怎么會是肺癌晚期!”子桑傾在怔愣了一瞬后,不等東陽西歸回話,就沖電話那頭的子桑謙元追問了起來。 “傾兒?”子桑謙元怎么也沒想到,他會這時候聽到子桑傾的聲音,抬手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凌晨五點二十二分,他心里不免就產生了一絲疑問,“這么早,你怎么和你小叔叔在一起?” “哥,我現在就回去,有什么情況回去再說!”打從聽到肺癌晚期四個字開始,東陽西歸的冷眸便暗沉的深不見底,肖順和牧陽還在一旁,東陽西歸便立即掛掉了電話。 “嗯……”子桑謙元點頭,他發那么多信息,打了那么多未接電話,就是想讓東陽西歸回來,可他都還沒嗯完,手機就傳來嘟嘟嘟的占線聲,顯然是東陽西歸已經掛掉了電話。 “這小子?!睎|陽西歸已經不是第一次掛他電話了,子桑謙元看著又一次被掛掉的電話,無奈的嘆了口氣,他還想跟他女兒多說幾句話的,就這么被東陽西歸無情剝奪了。 部隊的情況,子桑謙元多少知道一點,他知道東陽西歸挺忙的,一般沒什么事,他也不會主動打電話給東陽西歸,反正東陽西歸每個星期都會抽空打電話回家。 “你怎么就把電話掛了?”爺爺的情況她都還沒問清楚,子桑傾一聽東陽西歸想掛電話,伸手想搶電話,可還沒搶到,就已經被東陽西歸掛斷了。 “我有事去找旅長,你先回去!”東陽西歸安慰似得輕輕揉了下子桑傾的發頂,轉身就朝外跑去。 子桑傾眉頭微皺,東陽西歸急,她也急好么,看著說走就走的東陽西歸,她拔腿就追了上去。 子桑傾和東陽西歸都走后,聽到子桑傾喊出爺爺這個稱呼,就開始傻眼的肖順,默默地轉去看牧陽,看著和他一樣有些傻眼的牧陽,不解道:“隊長的爸爸在醫院,結果是子桑傾的爺爺肺癌晚期?” 肺癌晚期這個詞,聽了的確讓人傷心,但畢竟與自己關系沒那么大,肖順的重點便被子桑傾的話吸引了過去。 “副隊,難道說,隊長的爸爸,是子桑傾的爺爺?”牧陽直覺的說出了他想到的問題,但一說完又不自覺的搖起了頭,總覺得有哪兒不對勁。 “按你的意思,子桑傾叫隊長的爸爸為爺爺,那子桑傾豈不是要叫隊長叔叔?可他們明明不同姓!”肖順想的和牧陽是一樣的,但這好像和現實不太相符。 “對!不同姓!還有,隊長明明承認過他是喜歡子桑傾的吧?這叔叔和侄女……隊長應該沒這么重口味吧?”牧陽點點頭,他怎么覺得這關系有點亂。 今天以前,他們都以為子桑傾和東陽西歸,是還沒牽手的準情侶關系,這會兒突然冒出一個叔叔,一個侄女,牧陽頓時覺得他腦子都漿糊了。 “估計這里面有什么誤會,這事沒得到隊長認可前,不要傳出去!”肖順精煉眼眸一閃,東陽西歸的口味,他覺得一向都挺重的,但這事有關倫理和子桑傾、東陽西歸的聲譽,他們可以瞎想,但絕對不能瞎說。 “我知道!你放心!”牧陽不滿的斜了肖順一眼,他是那種大喇叭,一有事就到處嚷嚷的人么。 子桑傾緊追著東陽西歸出了倉庫,安靜的基地里,她看著一步開外,短時間內難以追上抓住的東陽西歸,低喊道:“你要回去是不是?我也想回去,可不可以帶我回去?” 子桑傾這時候才深刻體會到一個兵的艱難之處,家里有再大的事,要想回去,也得打報告,得上級批準了才能走。 東陽西歸看樣子是現在就要回去的,她現在還在緊張的訓練期,估計部隊不會放她走,但東陽西歸是她的頂頭上級,也許東陽西歸會有辦法。 “你真的要回去?”東陽西歸立馬停下,始料不及的子桑傾一頭撞上了他堅硬的后背,他忙轉身扶她。 “如果可以,我當然想回去!”子桑傾堅定的回答道,老爺子那么疼她,現在都肺癌晚期進了醫院,她能不想回去么。 “回去把鞋子換了,在樓下等我!”東陽西歸猶豫了一瞬,看著子桑傾比她還焦急的眼神,指著她穿在腳上的人字拖,又一次轉身,往金古月旅長值班宿舍的方向跑去。 子桑傾低下頭,看著自己腳上的黑人人字拖,調轉方向沒再去追東陽西歸,徑直往宿舍的方向飛跑著。 新兵四點半就起床了,從各個樓房的通道看出去,海岸邊有一道道身影在跑步,一樓的宿舍大開著,子桑傾一口氣沖上樓頂,跑回了宿舍。 東陽西歸目標明確的沖到金古月的值班室門口時,還不到五點半,起床號角還沒有叫醒沉睡中的老兵,他抬手就‘嘭嘭嘭’的捶響了金古月的門。 金古月已經醒了,剛睜開眼沒五秒,見還有兩三分鐘才五點半,便沒立即起床,突然聽到門外‘嘭嘭嘭’的敲門聲,躺在床上的他臉一黑。 放眼整個南滄艦隊,其他人就算再急,也是‘咚咚咚’的敲門,敢這么不客氣的敲他第一旅旅長房門的人,十之八九是東陽西歸那小子! 東陽西歸平時的時候,倒也不至于這么囂張,但有特殊情況的話就不一樣,雖然猜到東陽西歸是有急事,但金古月還是黑著臉打開了門。 “老金,我要跟你請假!”金古月一拉開門,不等金古月確認門口的人到底是不是東陽西歸,東陽西歸就閃身沖進房。 “……”黎明的灰白視野里,金古月看著空空如也的門口,一回頭,東陽西歸已經沖進了他的廁所。 “你小子就算要請假,也不用這么一大早就沖進來吧?”金古月面色不善的快步走到廁所門口,探頭一看。 東陽西歸不知從他值班室哪兒順了一塊布,正擦著滿臉的迷彩,要不是從鏡子里看到東陽西歸那雙冷眸,他都快認不出東陽西歸了。 “家里有事,我等下就走!請假報告我回來補給你!”快速擦完臉上的迷彩后,東陽西歸彎腰在洗漱盆前,擠了點一旁的沐浴露,低頭快速洗臉,頭也不抬的說道。 雖然和金古月交情好,但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的,東陽西歸便想打個電話給金古月就走的,但他臉還沒洗,懶得回自己宿舍的他,就跑到金古月這里洗臉,順便請個假。 “家里怎么了?”金古月有猜到是東陽西歸家里出事了,東陽西歸擺明了是剛執行任務回來,一般這時候,東陽西歸就算有其他的事找他,也會好好的吃完早餐再來。 今天出奇的這么早,事出反常必有妖,就像上次三更半夜找他收拾爛攤子一樣。 “……我爸查出是肺癌?!睎|陽西歸看著鏡子里的臉,仔細搓著臉上的泡沫,手上一頓的他,從鏡子里瞅了眼靠在門口的金古月,沉冷道。 金古月眉頭一皺,東陽西歸的眼神告訴他,這病情不容樂觀,他猶豫一瞬,繼續詢問道:“晚期?” “嗯?!睎|陽西歸輕輕應了一聲,臉也洗得差不多了,水龍頭一開,雙手掬起水便往臉上潑。 “……”金古月看著連洗臉都粗狂中帶著細致的東陽西歸,沉默著不說話了。 東陽西歸再次抬起頭時,臉上的泡沫褪去,恢復了他線條冷硬,比基地一般士兵要白一點的峻臉。 “子桑傾你還記得吧?隨便給她請個假,她跟我一起回去?!睎|陽西歸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臉還不太干凈,便又擠了點沐浴露,繼續洗。 “子桑傾?她要和你回家?我也沒見你把結婚報告申請書交上來,她這就要跟你回家了?”金古月有些驚異,他自然是記得子桑傾的。 先不說子桑傾的軍事素質在新兵里是拔尖的,單單東陽西歸在沙石島和偷溜出去吃夜宵,這兩件都和子桑傾有關的關系,金古月都能牢牢記住子桑傾這個名字。 剛關掉沒多久的水龍頭,又一次流出嘩啦啦的水聲,東陽西歸第二次洗完臉,見臉上的迷彩油都洗干凈后,豪邁的抹了把臉上的水,轉身看向金古月。 “老金,我和你說實話吧,子桑傾是我侄女?!睎|陽西歸在來的路上就想好了,這件事,還是別瞞著金古月的好。 “侄、侄……侄女?”金古月瞬間眼睛大睜,斜斜倚靠在門口的他,也立馬站直了身體,“她是你侄女?她不是你對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