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姚旭心中苦笑,面上卻不露分毫:“當然了。你是不知道,我在武漢第一回見著你,就覺得跟你特別投緣?!?/br> “……”她真不知道。 習萌羞愧地撓頭。 在武漢前后兩次遇到姚旭,她只是把他當成旅行途中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并未考慮深交。后來微博上聊得多了,他以過來人的身份幫助她度過失戀期,來南湘又主動約她見面,帶她吃好吃的,她才漸漸敞開胸懷和他做朋友??膳紶?,他行為逾矩,她心里便有些煩他,總想離他遠遠的。特別是今天,不知為何,特別不對勁,他看她的眼神和以往不太一樣。 看來是她想多了呀…… 她窘迫地垂下腦袋,像個知錯的孩子,“對、對不起啊,不是你誤會我,是我誤會你了?!?/br> 無論是誰誤會誰,她一直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姚旭尷尬地閉了閉眼,頭一次生出“自己真不是東西”的愧疚感。 “瞧你,胡思亂想什么呢?!彼樟宋杖?,稍作遲疑,還是伸手過去揉了揉她的頭發,動作輕柔,不像平時粗魯,“哥明后天還有事,大后天帶你出去玩,乖乖的啊?!?/br> 粗獷的北方漢子溫柔起來,也是非常暖人心脾的。 習萌瞬時被暖到了。兔子似的直點頭:“嗯嗯,我等你哈?!?/br> 她烏溜溜的眼睛里盈滿笑意,純凈凈的,堪比清泉水。姚旭心底那些蠢蠢欲動的壞心思仿佛霎時都被洗凈了。 他向后看一眼,副駕的半截玻璃里依稀可見一個朦朧的剪影,那雙熟悉的黑眸在昏暗中發出危險的光。 他出聲催促:“趕快回車里吧,莫遲這家伙一定等得不耐煩了?!?/br> 習萌愣愣“啊”一聲,扭頭看背后,只遠遠看到一張模糊的安靜側顏,心有余悸地連忙應聲:“好的,那我走了啊?!?/br> 姚旭漫不經心地頷首:“去吧?!?/br> 習萌揮手告別,轉身徑直跑回車里,才剛坐穩,車就立即啟動,繞著苗圃下坡。 她被慣性一帶后仰了一下,慌亂中抓住扶手,偏頭越過車窗瞄了眼不緊不慢向酒店大門走去的姚旭。 “舍不得可以留下?!蹦t冷冰冰的嗓音在駕駛室內驟然響起。 “……”她沒有舍不得啊。 車內鏡里,莫遲眸色深沉地目視前方,那冷傲的神色真真令人捉摸不透。 姚哥誠不欺她,這位祖宗果然生氣了呢。 習萌輕咬下唇,默默捂臉。 心情好無力啊,好想念平易近人的劉導啊…… 長而緩地做了一個深呼吸,她吶吶看著他,說:“呃……莫老師,不好意思啊,讓您久等了?!?/br> 您…… 但凡她神經高度緊張時,都會刻意使用尊稱。 可,這一開口道歉,不但沒收獲通情達理的諒解,反而越發深切感受到車內駭人冷凝的氣氛。 嗚嗚嗚,怎么這樣??! 習萌目露哀怨,實在是頭痛頭痛頭痛…… 目光一轉,突然瞟到被自己靠在一旁的蛇酒,她立馬獻寶似的遞上去,竹筒穿過駕駛座之間,封頂的一端險些戳上檔桿。 剛要說話,莫遲森冷的眼風便嗖地掃射過來,她嘴巴張著,竟忘了已打好的腹稿。 mama!習萌面色僵硬,深深意識到和這位祖宗相處遲早會折壽,她會嚇出心臟病的! “想行兇的話,動作應該麻利一點?!蹦t語氣冷然。 “……”她明明是想行賄啊,摔! 竹筒端得久了,手臂開始酸麻。 她努力擠出笑容,看著莫遲輪廓分明的側臉組織措辭。 他不是那種特別白的膚色,相反,微微染上點麥色,均勻又細膩。那碎發下光滑的皮膚在車光下干凈得連毛孔都尋不見,習萌暗暗咋舌,嘴上傻笑著討好賣乖:“那個……莫老師,這是在黃山給您買的酒,是宏村街上自家釀的,口感非常好哦?!?/br> 莫遲覷一眼,“送給我?” “是啊是啊,專門買給您的?!?/br> 他語氣淡漠:“那謝謝了?!?/br> 習萌擺擺手,“不客氣不客氣,您那么照顧我,這點東西小意思啦。我放在副駕上了哈?” “不必?!?/br> “……”那放哪兒? 她茫然眨眼,莫遲通過后視鏡看見她這副腦筋轉不過來的蠢樣子,冷聲:“我不喝酒,心意領了,禮就不必了?!?/br> 呃…… “沒關系,適當喝點也無妨啊,我買的養生蛇酒,蛇酒壯陽的……”話說一半,戛然而止。 不是她詞窮,而是……某人掃射而來的眼神將她冷凍得嘴唇直哆嗦。 *** 習萌是“哭”著從人跡稀少的東門吭哧吭哧飛奔回宿舍的。 莫遲踩剎車靠邊停下時,慢條斯理地丟出一句話:“被別人看見不太好,你從這里下?!?/br> 她也正有此意,可為什么從他嘴里說出來就充滿了對她的嫌棄之意呢? mama呀,榨取她的金錢,又折磨她的精神,世界上怎么會有如此恐怖的非人類! 岳桃和顧璃正一起做四級試卷,見她又把竹筒抱了回來,賄賂結果昭然若揭。 “你去哪兒了,怎么回來這么晚?”岳桃問。 “別提了?!币谎噪y盡。 顧璃在閱讀理解的最后一題前寫上b,抬頭掃她一眼,“二胖,后天就考試了,你打算裸考?” “不裸考難道裸奔?”她捧著中午剩的涼白開咕咚咕咚飲盡。 顧璃轉著筆,壞笑:“還是算了吧,你裸奔完全沒看頭?!?/br> “……” 習萌一口水噴在地板;放下杯子,憤憤瞪顧璃,“你有看頭,你去!” 顧璃托腮,悠悠笑:“我裸奔也是裸給孟一凡一個人看?!?/br> 岳桃默默扶額,低頭選擇沉默。 “嘖嘖,等你追上人家再說吧?!绷暶绕鹕砣ハ词珠g拿拖把,擦干凈水漬后看了眼臨安空空的桌椅,“安安還沒回來???” 顧璃“嗯”一聲:“花前月下唄。你找她?” “嗯……借、借錢?!?/br> 岳桃驚訝回頭,“不是吧,才第三周你就又虧空了?” “我也不想的,本來能再撐一周……”習萌無辜又喪氣,往椅子上一坐,趴倒在桌上,身體扭啊扭,像只懊惱的蚯蚓。 “你把錢花哪兒了?”顧璃挑眉。 習萌不扭了,想了想,答:“被一個朋友敲竹杠了?!?/br> 顧璃送她一記白眼,“都敲你竹杠了也能叫朋友?” 哼,他才沒有把她當朋友呢!習萌抬起頭,盯著墻壁上的貼畫憤憤然。 “缺多少,我借你?!鳖櫫щy得大方施恩。 她訝異,眼睛看過去,“你今晚吃錯好人藥啦?” 顧璃頓時唬臉:“你怎么廢話那么多,要不要給句痛快話?!?/br> “要!親愛噠借我三百,下個月一號準時還你,么么噠!” “沒問題,明天陪我去圖書館制造巧遇?!鳖櫫斓貜腻X夾里取錢。 就知道天上不會白白掉餡餅?!澳氵@種守株待兔的追人方式靠譜嗎?” “好歹我專一啊,總比你廣撒網靠譜吧?” 她摸摸鼻子,小聲:“我那時候不是腦抽么?!?/br> “現在腦子就正常?” “……”尼瑪! ☆、第24章 chapter24 第二天一大早,習萌被顧璃“兇殘”地拖下床,她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卻還是被逼著去衛生間快速洗漱。 涼水拍臉,意識逐漸清醒,可下樓后風一吹,睡眠不足的后遺癥陡然竄出。 她右眼疼。 于是,她保持捂眼的姿勢,被顧璃一路拉著手飛速趕往圖書館。 這種無法自控的競走運動累脫她一層皮。 顧璃尋找到孟一凡平日的自習根據地,在他對面的椅子坐下。習萌也跟隨她拖出一把椅子,然后一頭扎向桌面,枕著手臂大喘氣。 孟一凡人還未到,顧璃拿出四級卷子做,不急不慌地等。 習萌出門時順手帶了一本單詞書,可她不想看,書擺一邊,碰都不碰。 她趴在桌上,一開始頭朝顧璃,后來脖子微酸,又轉而投向另一側。 她的另一邊緊挨一個略微眼熟的男生,坐姿清俊挺直,戴著耳塞式耳機,一手輕支在額角,頭微微低著。 她瞄向桌面,也是在做試卷,一連串的英文字母,估計同樣是為明天的四六級考試磨槍呢。 唔,是在聽聽力吧? 她看著看著,上下眼皮仿佛有磁力吸引似的,慢慢閉合。 等她手臂酸麻地睡醒一覺,孟一凡早已經來了。 顧璃與他面對面,孟一凡看見她,如她所料般挑眉微訝,顧璃對自己刻意營造出的偶遇很是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