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她回神,滿臉疑惑:“我怎么今晚心神不寧的?” 顧璃屈膝,單腳踩椅子,“恭喜啊二胖,看來你已經有預感,明早郝奶奶的課又要中獎了?!?/br> “……”不是吧? 嗚嗚嗚,她不要再被叫到講臺上去! 可惜好的不靈壞的靈,第二天的畫法幾何課上,習萌果真又一次被郝教授點名。 開學以來,已經是連續第四回。 她欲哭無淚地從座位上站起來,真想給這位號稱“滅絕師太”的老太太跪了! 郝教授見她走路磨蹭,眼風掃過來,“速度快一點,別耽誤大家時間?!?/br> “……”她不會啊,她真的不會??! 剛靠近講臺邊緣,老太太就將手里的三角板遞給了她。深黃的顏色,和燙手的山芋無疑。 習萌抬腳邁到黑板前,盯著兩條毫不相關的線段,眉頭皺成一團;捏著粉筆的手指微微用力,指甲縫里掐出了細小的粉末。 她一咬牙,左手舉起三角板,右手揮動粉筆,破罐子破摔,信手涂鴉。 “停停停,別畫了!”老太太嚴厲的嗓音在背后響起。 她戰戰兢兢地轉身。 “你找滅點了嗎?作真高線了嗎?都不按步驟來,前面的課都白學了?” 習萌縮著脖子,一動不動。 還好離得遠,不然得被噴一臉唾沫星子。 老太太忽然想起什么,目光銳利:“我上節課是不是也喊的你?” 豈止上節課,上上節,上上上節,都是她啊奶奶! 習萌淚目。 她名字果然萌萌噠,特別吸引眼球呢…… 老太太看起來是真的生氣了:“上節課就不會,下課回去也不知道下點功夫,你覺得我的課不重要是嗎,我告訴你,你不好好學,不止期末考試過不了,平時成績也別想我給你打高分!” “……” “下來,別站著丟人?!崩咸?,視線一掃,“陳嘉甯,你上去把透視畫出來?!?/br> 陳嘉甯一聲不吭地出座位,習萌一聲不吭地回座位;兩人擦肩而過。 她稍稍往他臉上瞟了一眼,反觀陳嘉甯卻連個正眼都沒給她。 老太太恰巧立在過道中央,習萌經過她身邊時,被她肅殺的眼神盯得頭皮一炸。 “你輔導員是誰?” ??? 輔導員…… 電光火石間,她想起莫遲說晚上七點讓她去cao場跑圈…… 呃,準確來說,是昨晚七點! 她瞬間傻住,睜大眼睛沒說話。 老太太不耐煩,看向其他學生,“誰是你們輔導員?” 沒人吭。 “班長呢,班長在哪兒?一班班長?” 一個中個頭男生硬著頭皮站起來。 “誰是你們輔導員?” “是……莫遲莫老師?!?/br> “莫遲?”老太太了然地挑挑眉,轉而對習萌說,“我課后會聯系他,讓他找你聊聊?!?/br> 習萌:“……” “丫頭,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彼鋈粡膰烂C的口吻轉為遺憾,“都要像你這種學習態度,那當初費盡心思地考到這里又是為什么?” 習萌心臟震了震,突然從心底生出一種難以言明的情緒,酸澀難當。她本就粉白的臉頰又白了一度。 老太太說完就不說話了。 講臺上的陳嘉甯非常迅速地作出圖,老太太的眉眼終于稍稍舒展。 陳嘉甯是她第一節課就記住的學生,知識掌握快,運用能力強,符合她的期望。這門課有一定的理解難度,需要非常靈活的空間思維能力,她能夠體諒有些學生學起來吃力,但她不能諒解他們在學習態度上的放任自流。 “難”不是學不好的理由,“懶”才是。 老太太一邊夸獎陳嘉甯一邊朝講臺的方向走,習萌立在原地沒動,她腦子嗡嗡的,想到了一些久違的人和一些久違的事。 原來,很多事她并沒有完全釋懷呢。 陳嘉甯返回座位需要同排的兩個男生起身讓出一條通道,他站在桌邊等待,一抬頭,不經意地對上習萌與平日全然不同的目光,沉寂,茫然,甚至透著一絲荒涼。 *** 那天,所有人都認為習萌被郝奶奶的厲聲厲語打擊到了身心,所以才整整一天都提不起精神。關系要好的小伙伴紛紛表達安慰,就連經常逗弄她的顧璃也適時收斂,與臨安岳桃一起想法設法地逗她開心。 臨安假裝看墻上的月歷海報,“小胖,你生日快到了?!?/br> 習萌蔫蔫的:“嗯啊?!?/br> 岳桃和臨安對視一眼,默契配合道:“想要什么禮物?事先說好啊,你可別獅子大開口?!?/br> 習萌趴在床上,臉壓進枕頭里,獨自想心事,話沒過腦,直接答:“隨便啦?!?/br> 臨安默嘆,故意問:“隨便么?哦,那我們三個每人給你買一支蒙牛隨變好了?!?/br> 顧璃表示同意:“再多加一支可愛多,祝咱二胖越來越可愛?!?/br> “可愛多?”習萌彈跳而起,雙眼呈放射狀,“可愛多在哪里?在哪里?” 眾:“……” 整整一星期,習萌都過得提心吊膽。 一方面她不確定莫遲什么時候會找她聊學習態度的問題,另一方面她也不清楚上周四他是否真的去過cao場等她。無論哪方面,都足以令她這顆脆弱的小心臟時刻懸在空中,七上八下的。 轉眼又到周五,又是郝奶奶的課??赡t一直都未找她談話。 她吊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平安熬過兩節連堂課,看著郝奶奶身姿颯颯地消失在教室門外,一時間竟難以置信。 哇,她沒有被點名耶…… “安安,快掐我一把,我不是在做夢吧?” 顧璃主動請纓:“這種事不適合心慈手軟的安安做,我來我來?!?/br> “……”你走開! *** 五月初,習爸固定打來生活費。習萌還清外債后一身輕松,又重新進入拼死吃喝模式。 萬萬沒想到,某天又會在“天天美食”遇見莫遲。 小炒排骨、辣子雞……她不遺余力地將心心念念已久的食物統統裝進盤里,轉身尋找座椅時便看見他鶴立雞群般獨處于喧囂人潮中。 腳步踟躕了一番,習萌還是決定走過去。 人未坐,盤先落。 她揚起笑臉:“莫老師,又碰見啦?!?/br> 莫遲抬眸,目光清淡,在她臉上停留不到兩秒。 習萌心里咯噔一下,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她小心翼翼地主動開口問:“那個……郝教授有和您……” “有?!焙唵胃纱?。 “……”mama,她還沒說完呢。 她一愣,內心糾結,小聲問:“她、她怎么說的?” 他安靜用餐,她木木地坐著等他發話。 一秒。 兩秒。 三秒。 …… 她心突突狂跳。 忽地,他眼皮掀了掀,無端說了句:“幼兒園程度的大學生,先天蒙古癥的青蛙頭?!?/br> “呃?”郝奶奶是這樣說她的?前半句還能聽懂,先天蒙古癥的青蛙頭是個什么鬼? 她不明所以地冥思苦想著,莫遲倏地目光筆直地投射過來,定定地凝視她的眼睛。 “習萌?!?/br> 這是認識以來第一次,他喊她的名字。 習萌驚訝,呆呆應話:“嗯?” “對于你而言,活著的意義是什么?” 活著的意義…… 好哲學的話題。 她隨意想了想,原以為即便說不出個所以然,也可以順嘴胡謅一個;然而,卻始料未及地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