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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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理清分歧 書房中燭火通明,謝琰端坐在書案前,略作思索,遂執筆寫下了一群人的姓名。前世今生的異同,便著落在這些關鍵人物身上,他自是須得一一理順,方能將繁雜的諸事清出頭緒來。且正因為有了這些異同,其人其事都未必如他所知的那般發展,決不可輕易犯先入為主的過錯。 他信重的部曲們團團坐在下頭,繼續回報道:“武貴妃是應國公武士彟之次女,初嫁弘農楊氏子弟,沒兩年便夫亡歸宗。據應國公府仆從所說,圣人當年尚是晉王,還未婚配,偶在街上遇見胡服騎馬的她,便覺得甚為合意。雖然她是寡婦之身,先帝與文德皇后卻并不在意,給晉王聘來為妾。后來圣人成了太子,她便是太子良娣,登基后立即受封貴妃?!?/br> 武氏并未入宮侍奉先帝,而是嫁回了母家弘農楊氏,這便是分歧之一?如今的武貴妃深得圣人寵愛,就算要立她為后,也定不會有人橫加阻攔。畢竟她算是功臣高官之后,家世清白,沒有聚麀之恥,皇室也并不十分介意再醮之婦當作繼后。從不曾受過冷落磋磨的武氏,從未經歷過大起大落的武氏,深受長孫皇后與杜皇后熏陶的武氏,會成為那位為了權勢而大肆屠戮宗室的女帝么? 想到此,謝琰微微瞇了瞇眼,用朱砂圈出了武氏的名字:“她的兩位兄長,是否為武元慶、武元爽?母親楊氏,是否生了三個女兒?除了她之外,長姊嫁與賀蘭氏,幼妹嫁與郭氏?” “郎君怎么都知道?”那回話的部曲睜圓了眼,驚訝道,“確實如此。如今武家已經憑著貴妃,漸漸顯貴起來了。雖不如皇后母家杜氏,那些兄弟子侄卻也頗為自傲。只是他們曾對楊氏與先前歸宗的武貴妃頗為怠慢,貴妃與他們完全不親近,也不曾向圣人討要什么官職。嘿嘿,風水輪流轉,現在他們整日捧著楊氏還來不及呢?!?/br> “再細細地去查,她的亡夫究竟是弘農楊氏哪一支之后。當時夫妻是否和睦,那男子又是因何而亡的。若能查出究竟誰與這兩家做的媒人便更好些,許能從官媒口中探出一二來。此外,楊賢妃的生平背景也去查一查。她與武氏的經歷應當很相似,先為晉王妾,后為太子良娣。雖是楊家人,想來也并非顯支?!睏钍鲜菑奈闯霈F過的人,也許亦是變數之一。如今她生了皇長子,母憑子貴,日后或許是武氏的勁敵,自然須得對她及她身后的人都十分了解方可。 “是,某省得?!?/br> “那中書令高家的姻親,分別是哪幾家?”謝琰又問。他當日見著那眼熟的女子,應當是高家的兒媳之一。只是一時之間,很難從記憶中尋出此女究竟是何人。不過,高家敗落得早,他曾見過的內眷,應當不可能是高家媳才是——這或許也是極大的變數。 “渤海刁氏、河東薛氏、聞喜裴氏,還有蘭陵蕭氏?!?/br> “蘭陵蕭氏……蕭氏?!敝x琰怔了怔,忽而想起另一張有些相似的臉龐,低低地笑了起來。因著母女倆性情不同,一個張揚艷麗,一個溫婉柔順,他此前竟然完全不曾發覺她們之間的血緣。蕭氏,蕭淑妃,居然嫁入了渤海高氏,而非選為太子良娣?所以,義陽才成了杜皇后所出的嫡公主……不,她們不過是封號相同罷了,連出身都全然不似,更別提年紀也有些差別了。 仔細想來,長孫皇后并未早亡,這是最早的變數,也應當是一切變數的源頭。正因有她在,武氏陰差陽錯并未選入宮中,而是嫁了人?;蛟S也因有她的緣故,導致晉王的婚姻完全改變。長孫皇后之事,如今已經離得太遠,恐難以打聽清楚。而當今圣人——過去的晉王為何會娶了如今這些妻妾,才是最大的變數罷。除了長孫皇后之外,又有何人在圣人的婚姻之事中起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你們繼續去打聽清楚,當年圣人身為晉王時,為何沒有選取祁縣王氏女為妃,反倒是選中了杜皇后?杜皇后究竟是誰舉薦的?武貴妃與楊賢妃又分別是誰舉薦的?同安大長公主最初向先帝舉薦的祁縣王氏女去了何處?此外,同安大長公主之孫王方翼如今是我的同僚,亦是祁縣王氏宗子,可再仔細地查一查他?!?/br> “是,某等必不負郎君所托!” 諸事皆安排妥當之后,謝琰方踏著月色返回了內堂。當瞧見李暇玉斜倚在榻上,正在翻看書卷時,他心里倏然生出幾分愧疚之意,更涌出無盡的脈脈溫情。這些時日以來,因噩夢或者說前世之事,他對妻女有些忽略,實在是不應該。而且,那都已經是前世的舊事了,阿玉與染娘才是他如今最珍愛的人,謝家才是他該維護的家庭。 無論如何,便是前世今生都算上,阿玉也是他唯一鐘情之人。她是他自己傾心求娶的女子,脾性才智與能力無人能出其右,且與他志同道合、夫婦相得。而他們的染娘,亦是他唯一的孩子。便是一生都只得這個孩兒,心中也已經是萬分滿足了。 “三郎?!币娝麥喩韼е┐汉膺M來了,李暇玉便坐起來。才想出聲問一問他的身體如何,頭疾可有復發等等,謝琰卻猛然緊緊地摟住了她,而后便是落下如春雨一般溫柔而又有些急切的親吻。 兩人重逢之后,也偶有溫存之時,卻因種種緣由從未如此熱情過?;腥婚g,他們仿佛回到了新婚燕爾的時刻,恨不得將對方都融進自己的血rou當中去,極盡纏綿。二人心中竟不約而同地想著:無論前方將有何等暴風驟雨,只需他們一家人相守,一直平安喜樂,此生便已經足矣。 翌日正是三月初三上巳節,亦是休沐之日。一早二人起身之后,便均換上了薄春衫,帶著染娘前往王氏院子中請安。王氏這幾天興致不錯,也不再拘著兒媳們,打算闔家乘車去曲江池畔踏春賞花飲宴。 因著今日是慕容家兄妹的生辰,李丹薇也即將啟程離開,李遐玉便特地攜著染娘與她們同坐了一輛寶蓋朱輪車。王氏透過車簾的縫隙瞧見,皺眉輕輕哼了一聲。小王氏聽了,回首一瞧,不免心中長嘆:那是懷遠縣主的車駕,縣主想讓誰同坐但憑自己的喜好,便是華麗輕便勝過謝家的車駕又如何?而且,弟婦連公主的厭翟車都坐過無數遍了,自是不放在心上。偏偏她們這位阿家卻越發左性,竟連這些小事也遷怒起來。 “阿修,芷娘,今日是你們的生辰,姨母給你們準備了慶賀禮,打開來瞧瞧?”車內,李遐玉給慕容兄妹一人一個沉甸甸的香囊,笑道。 染娘也伸出小胖手,給了他們兩個勉強能看得出縫了兩針的布包:“我的賀禮?!彼@是頭一次動針線,特地將“香囊”留下來,給小伙伴當作禮物。因著太過年幼,針線完全不能看,也只能勉強收個口,線頭都露在外面呢。 慕容修愣愣地看著這布包,忙不迭地收了起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俊秀的小臉紅了起來:“多謝姨母,多謝染娘。我會一直收著的……”阿爺說過,未來娘子給的物事都是定情信物,定要珍藏起來,輕易不能給旁人瞧去。不過,怎么都覺得,“定情信物”這樣的物事應當是獨一份才對。為何自家meimei也得了同樣的呢? “多謝姨母?!蹦饺蒈埔嗍切ξ氐?,仔細地將染娘的“香囊”瞧了瞧,“我頭一回做的香囊也是這般模樣,教阿娘嫌棄了好久……如今看來,染娘做得也不錯么?!?/br> “這丫頭,這是變著法子夸自己呢?!崩畹ま鄙斐隼w纖食指,戳了戳她的額頭。 三個孩子遂笑鬧著在一起頑耍起來。李遐玉望著他們無憂無慮的笑臉,勾起嘴角:“十娘姊姊明日便啟程歸家,我還真有些舍不得你們。不過,若是再多留幾日,說不得姊夫便要怨怪于我了?!?/br> “他如今忙得很,哪里顧得上我們娘仨?如今天候暖些,回去也正好打獵游玩,倒是不必理會他忙是不忙了?!崩畹ま被氐?,“你可記住了,先前答應過我,帶著染娘來我那里住,絕不能食言。孫憨郎與茉紗麗也等著見你呢,他們家的大郎和梅娘也常念叨著染娘?!?/br> 李遐玉自是含笑頷首,掀起車簾對外頭騎馬的謝琰道:“三郎,何時得空了,疾馳去慕容姊夫的軍府探望他們,再疾馳回來如何?橫豎一來一回也不過是兩夜的功夫罷了,只需休沐一日便能來回呢,應該也不耽誤你當值?!?/br> 謝琰挑起眉,點頭道:“與其讓你們母女倆前去,留我一人在家中孤孤單單的。倒不如咱們一家人同去。待到過些時日不那么忙碌,再尋個三日休沐的長假啟程便是。也不需緊趕慢趕,免得染娘生受不住?!?/br> 李丹薇聽了,在車中輕嗔道:“果然你還是舍不下謝三郎?!?/br> “怎么,十娘不歡迎我?”謝琰不由得笑了起來。 “也罷,阿若見了你定也很歡喜。你們便一起來罷?!?/br> “十娘姊姊聽起來有些不甘不愿,這可并非待客之道呢?!?/br> “我待客還不夠友善大方么?到時候等你們去了,保管賓至如歸,回程的時候給你們帶上十幾車程儀?!?/br> “三郎,十娘姊姊這是在提醒我,明日送她們離開的時候,絕不能少了給她的程儀呢?!?/br> “那便將之前收的那些只能裝點門面的貴重禮物都轉贈給她帶回去罷。正好給咱們騰出幾間庫房,以后也能裝些其他得用之物?!?/br> “你們這兩個促狹的,這便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孩子們都還在車里呢,可別教壞了他們?!?/br> 說笑聲傳開,除了王氏之外,謝家眾人皆是會心微笑起來。車駕緩緩駛出宣平坊,迎著春日暖陽,一路往南邊的曲江池而去。 ☆、第二百一十三章 暗潮涌動 因早已遣仆從先行出發,準備好賞花踏春的種種行頭,故而謝家到得熙熙攘攘的曲江池畔時,很快便尋著了地方下車歇息。許是巧合的緣故,謝家建的帳篷行障旁邊不遠處,正好便是權家、韋家、高家等的圍障。王氏自恃為長輩,不愿主動出面,便命小王氏妯娌三人出去逐一拜訪,又讓謝璞兄弟帶著小郎君們去水邊洗濯修禊。 李遐玉思及陸氏此前所托之事,便輕輕問謝琰:“千牛衛選拔結束了?可都授了官職?我眼下便要去見陸娘子了,能否向她交待?”其實她很清楚,前世那位阿翁亦是不錯的才俊,若有機會,定然不會埋沒在一眾世家子弟當中。如今仔細問一問,也不過是想知道結果罷了。若是陸氏問起來,她也不至于一問三不知。 謝琰回首一笑,與她詳細說了些考校的過程,最后方道:“圣人親自著權峙補了千牛備身的缺,明日便要開始當值了。不過,畢竟他從未在御前侍奉過,還須訓練一些時日,才能守衛在圣人身邊。你便讓他們盡管安心就是,只要得了圣人信重,盡心盡力地履行職缺,日后必不會少了他的前程?!彼c權家并無任何交情,貿然示好太過突兀了。恰逢李遐玉與陸氏交好,適當地傳幾句話便足矣。 李遐玉聞言也覺得很歡喜:“三郎,我觀權家人心性都頗為不錯,又并非尋常的膏粱子弟。你得的新差使正缺可信之人,他應當能襄助你。畢竟權家一直待在長安,許多事都比咱們這種初來乍到的知道得更清楚一些?!?/br> “你說得很是?!敝x琰揚起眉,“只是你與陸氏相識應當并不久,居然便如此信任她,也愿意如此盡心盡力地幫她。往后該不會接二連三地結識這種朋友罷?我可不能將她們的夫君都安進千牛衛中去?!?/br> “我與阿陸脾性相投,一見如故,自然信得過她?!崩铄谟駵\笑道,“這么些年來,除了十娘姊姊之外,我難得遇到這般投緣的友人,也想好好經營這番情誼。你安心罷,我還不知道你的稟性么?若非真正的人才,我絕不會給你舉薦,替旁人說話的?!?/br> 謝琰本想再問一問她蕭氏之事,不過見她笑容晏晏地轉身離開,心想著也不急于一時,于是便目送她與李丹薇往權家的帳篷去了。依稀能瞧見,權峙與陸氏正好帶著二房的兄弟們出來,見她們來了,陸氏遂滿面驚喜地迎了上去。 “居然是千牛備身?”陸氏驚訝地掩住唇,雙目中透出歡喜之色來,“莫不是難為謝中郎將了罷?他從未出仕,便一舉得了這般高的官職,我驚喜得都有些憂心了。唯恐他擔不起這般的重職,反倒是連累了謝中郎將呢?!?/br> 李遐玉忍不住噗嗤一聲笑起來:“三郎可不曾做什么,不過是權郎君考校的成績確實得了上上,真正的好人才怎么也不可能埋沒罷了。而且,當時圣人就在旁邊,聽了權郎君的問答,便覺得很是贊賞,親口說要將千牛備身授給他呢。得了圣人的青眼,往后權郎君的仕途便一帆風順了?!?/br> 陸氏頓時感動至極,回首埋怨地瞥了權峙一眼:“昨日考?;貋?,偏偏什么也不告訴我,白白看我擔憂難過、焦躁不安,心眼可真是壞得很!” 權峙笑了笑,鄭重地過來行了禮:“多謝定敏郡君前來相告。昨日圣人與謝中郎將也并未當面點評,只教某等回去等候消息。想不到某竟是如此有幸,得了圣人與中郎將的看重,日后必不負千牛備身之職責?!?/br> “權郎君與我表忠心又有何用?”李遐玉遂擺了擺手,“留著明日與三郎說罷。他素來喜歡盡職盡責的屬下,想來日后你們的脾性也會甚為相得。圣人亦是一向都十分慈愛,對身邊的人極好,你只管放心當差就是了?!?/br> 陸氏自是百般感謝,又將自家的小郎君小娘子喚出來見禮。雖然孩子們年紀尚小,但眉目之間頗為相似,容貌也都生得極好?;腥婚g,李遐玉又憶起了另一張時時含笑的臉孔,竟有些出神。 李丹薇輕輕地推了推她,笑道:“這兩個孩子生得這般好,看了真是教人愛得緊。元娘都看得呆住了,莫非想帶一個回家不成?” 李遐玉這才回過神來,笑著從袖中取出自己常帶著的匕首給權家小郎君,又從手上拔了蝦須鐲給權家小娘子。李丹薇也給了常備在袖中的兩塊玉佩。因是長輩給的見面禮,不可推辭,陸氏便讓兩個孩子行禮謝過了。 說了幾句話后,陸氏又盛邀她們過些時日赴權家宴飲。李遐玉不好解釋李丹薇不日便要離開,暫且滿口答應下來。而后,兩人便不再相擾他們,把著臂離開了。 緊接著,二人又去了高家的帳篷中問候了薛夫人,與蕭氏說笑了一陣之后,方辭別她們。甫回到謝家的行障當中,抬首便見李七娘笑吟吟地自帳篷中走出來。 李遐玉不著痕跡地蹙起眉來,上前寒暄道:“七娘這是來與我阿家見禮?若是我不曾早些回來,豈不是正好與你錯過了?”她總覺得李七娘的笑容中帶著幾分奇異,便出言試探一二。 李七娘掃了她們一眼,抿唇笑道:“兩家恰好離得這般近,自然應該過來向王郡君問安。十娘,雖說你與元娘姊妹情深,但一直住在謝家也不像。我與八娘也是你的姊妹,怎么不過來陪一陪我們?” 李丹薇勾著嘴角:“明日我便要回去了,下回再說罷。既然七娘姊姊你都這般說了,那我日后帶著孩子來尋你們頑的時候,可別怨我打擾了你們的清靜?!?/br> 三人不過是勉強維持著面上情而已,寒暄了幾句,便分別了。李丹薇望著李七娘的背影,忽然道:“她有些不對勁。元娘,莫不是她與你阿家說了些什么罷?無論如何,這些時日你都須得著緊一些。若是她造謠生事,恰好讓你阿家發作起來,你可能會受些苦楚了?!?/br> “以她與李八娘對我的恨意,若是不能一擊即中,如何敢隨意行事?”李遐玉淺淺一笑,牽著她來到行障一側的角落中,將身邊的幾個小婢女都喚過來:“幸得我早有準備,已經命人時時刻刻都跟著她了?!辈粌H李七娘李八娘姊妹一直有人盯著,王氏身邊也安插著好些個她的人,有什么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她的眼睛。 許是聽見了什么不中聽的話,回話的小婢女們臉上都帶著幾分憤憤之色:“娘子們前腳剛走,后腳那李七娘就過來了。兩人將貼身婢女都遣了出來,先在帳篷里頭說了一陣話,許久才喚人端上吃食漿水待客。若不是商量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為何特地將婢女都逐了出來?那李七娘后來還忍不住笑說‘眼下倒是威風,過些時候倒要瞧她受不受得住’——說的可不就是咱們娘子么?” 李丹薇頓時愕然:“她們是什么時候勾連在一起的?分明先前根本不認識罷。你那阿家從未去參加過多少場宴飲,按理來說,以她們的年紀輩分與誥命身份也不該坐在一起,成為什么‘忘年之交’才是?!?/br> “就在前些時日我家喬遷的宴飲上,李七娘刻意悄悄地拜見了她?!崩铄谟窕氐?,淡淡地笑了笑,“你覺得她們想如何對付我?如何才能如我那阿家的愿,將我休離出謝家,而三郎不論如何也無法阻止?如何才能令我徹底聲敗名裂,讓李七娘姊妹二人盡情嘲弄笑話?使各種手段報復于我?” 李丹薇雙眸微微一縮,一時間竟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李遐玉便吩咐身邊的婢女們道:“你們那些小姊妹耳目很靈便,方才許是聽得了一星半點的消息,讓她們隨時回報過來。此外,李七娘與李八娘的行蹤須得好生盯著,若有如何異狀,立即前來報我——暫且不必教三郎知曉?!?/br> “雨娘晴娘,你們只需替我看緊了門戶,不許流出任何一樣衣物首飾玩器,也不許收入任何一樣不屬于我的物品就是了?!弊铍U惡的手段,自然便是壞人的名節,污蔑她與旁人有私,徹底離間她與謝琰的感情。這絕對是她們能做得出來的事,須得仔細防備。至于其他,但凡涉及謝琰的名聲,王氏都絕不會答應,但李七娘姊妹想必更覺得兩全,也不得不防。 雖說都是些婦人算計,但到底防不勝防。若是她們果然如此喪心病狂,她便不得不反擊,讓她們終生愧悔了。她能用的手段,想來比她們更直接粗暴,但也更有效。 “我……我還是守著你罷,暫時不回去了??偛荒芙棠阋蝗嗣鎸@些陰謀詭計?!崩畹ま睉n慮地握住她的雙手,“她們能使出來的惡毒手段可多著呢,你千萬不能自己撐著,至少該教謝三郎都知道才好?!?/br> “放心地回去罷,既然我已經知曉她們的動靜,自然會仔細防備。待有了足夠的證據,我定會與三郎分說明白?!崩铄谟窕氐?,“那畢竟是他的阿娘。我若是無緣無故地與他說這些,只會平白讓他心里不好過罷了?!彼矎奈聪脒^憑一己之力與王氏爭斗,不然又何必將大房與二房的兄嫂們都拉過來做了同盟? 李丹薇這才松了口氣,心里難免又盤算著,須得在臨走之前與謝琰交托此事。雖然元娘萬事都替他著想,但究竟孰是孰非,他也應當早就明白了。若是當郎君的不能及時護著妻女,要來又有何用?對付王氏,還應當是他這個做兒子的才最有辦法。 第二日,李丹薇便帶著慕容兄妹啟程歸家了。李遐玉領著染娘、義陽小公主與謝滄兄弟來相送,正笑吟吟地看著孩子們依依不舍地告別,回首就見李丹薇低聲與謝琰說了幾句話。謝琰緊鎖著眉頭,回首望過來—— 十娘姊姊到底還是不放心她孤軍奮戰——李遐玉遂心中一嘆,回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第二百一十四章 見招拆招 謝琰從未想過,王氏居然能做得出勾連外人陷害家人這般的事體。然而,一經提醒,他卻自然而然便覺得,這確實是她如今行事的作風。自從被封為四品郡君誥命之后,她似乎就覺得自己的地位已然鞏固,平日常受到的吹捧也令她越發飄飄然。不但言行愈加毫無顧忌,亦是愈加橫心左性,但凡有絲毫不滿意便覺得必須將一切都斧正,否則便是兒孫不孝,便是仆婢行事張狂。 她不喜李暇玉的寒門出身,便看她百般不順眼。為了強迫他休妻,什么事做不出來呢?只是他近來專注公務,又被噩夢所擾,沒有發覺家中風平浪靜底下涌出的暗流罷了。偏偏阿玉又是凡事都自有打算的,不愿事事都讓他煩擾,便索性什么也不提。 當夜,謝宅西路正院內堂中,夫婦二人相對而坐。李暇玉仍是唇角噙著笑意,謝琰卻是十分鄭重嚴肅:“阿玉,你莫不是不相信我?所以近來發生的這些事,居然瞞得滴水不漏?你不信我會替你謀劃?與你同進同退?你不信我會為你違抗母親之命?”他一句一句質問緊緊接著,帶著幾分急切之意,甚至含著些上陣時的氣勢。 李暇玉想不到他竟然反應如此之大,甚至顯得有些焦躁了,立即收起笑意,搖首寬慰道:“我自然是全心全意相信你。不過因你最近公務繁忙,身體又一直不好,所以不想教你心緒越發煩亂罷了。你的暗傷尚未痊愈,多思多慮難免傷身。此事我自己便能應付得了,又何必說與你知曉?” “我們之間從無秘密——”說到此,不知為何,謝琰頓了頓,才又接道,“且你當我是什么人?怎可能因此事便暗傷發作?無論母親會如何行事,我都已是見怪不怪。這些作為,尚且傷不了我?!?/br> 王氏的固執,他少年時便已經領教過了,結局便是無法轉圜,只得離家出走。分隔多年之后再度相逢,原本心中多少還存著些希冀之念,然而種種事體鬧出來,卻連這些許母子情誼也消磨了不少。故而,便是她再做出什么傷人之事,他的心也已是堅硬如鐵,自能明辨是非輕重。 “三郎……”李暇玉輕輕一嘆,伸出雙臂擁抱住他,“是我錯了,不該瞞著你。你如今還想知道什么?我盡數告訴你罷??倸w從昨日開始,我便命婢女部曲們緊守門戶,不許放任何可疑的人出入院子,暫時不能添減任何貼身物品。無論是人是物,原本不屬于咱們的,進出都需查個清楚明白。咱們不與兄嫂們一同進食,廚下采買一應都是單獨的,故而很容易讓人鉆了空隙?!?/br> “光是守緊了恐還不夠——” 謝琰話音方落,便聽外頭婢女們稟報道,“娘子聽聞三郎與李娘子剛從宮中回來,便命人送來些吃食,說是當作宵夜,略用些便早些歇息?!?/br> “拿進來罷。明日問安的時候,阿玉記得替我向母親道謝?!?/br> 外頭雨娘晴娘守得緊,并未讓那婢女進內堂,便用裝著制錢的香囊打發她走了。夫婦二人耳聰目明,依稀能聽見那婢女低聲咒了幾句“守得緊”之類的話,這才不甘不愿地離開了。李遐玉遂似笑非笑地瞥了謝琰一眼:“我還道怎么好端端的,居然來了這么一出。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br> 自從他們搬入宣平坊之后,也已經有些時日了,王氏可從未體貼地派人送過什么吃食。今日卻將貼身婢女遣了過來,實在是有些突然。謝琰看著那個食盒,挑起眉來,忽然對雨娘道:“將食盒拆開來細細檢查一遍,明日再送去隔壁大長公主別院中,請侍奉觀主的女冠們瞧一瞧這些吃食可有什么蹊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