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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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的喜訊,很快由錦衣衛傳至邊塞。 賞賜邊軍的旨意未下,天子的私信已送到楊瓚手中。 展開絹布,看到明晃晃的“朕做爹了,朕有公主了,楊先生同喜!”,楊瓚下巴墜地,半晌無語。 好吧。 按按額頭,他理解熊孩子的心情,畢竟是第一次做爹。 同時也該慶幸,無論多高興,朱厚照的理智沒被沖走,送來的是私信,而不是圣旨。否則,天子得子,臣子同喜,算怎么回事? 收起絹布,正想該如何回奏,帳簾外突起一陣腳步聲。 片刻,一名綠袍主簿興沖沖走進,見禮之后,滿臉興奮道:“僉憲,出苗了!” 聽聞此言,楊瓚手下一頓,猛的抬頭。 “可是番糧?” “正是!” “好!” 喜從天降,楊瓚大喜過望。 當即丟開筆,隨主簿趕往田頭。 到近處,只見邊民圍成一圈,略顯貧瘠的土地上,十幾株碧綠的幼苗,正在風中輕輕擺動。 停住腳步,楊瓚握緊雙拳,禁不住鼻子發酸。 努力沒有白費,終于成了! 這種喜悅,語言難以形容。 先是番薯,后是玉米,繼續下去,土豆還會遠嗎? 這不只是成功,更是延續國朝,令萬民飽腹的希望。 正德二年三月,中宮誕兩女一子。 同月,都察院僉都御使楊瓚于北疆上疏,奏稟番糧種植之法。并言北疆募兵不足,缺少將官。請從武學調派,或舉武將功臣之子有能者充任。 次月,兀良哈三衛指揮入朝,貢馬匹人參,獸皮鹿角。叩謝天子隆恩,增開互市,免其交通韃靼之罪。 錦衣衛指揮使顧卿回京,提審詔獄人犯。 慶云侯世子獄中上表,愿讓世子位,以錦衣衛百戶戍衛邊鎮,戴罪立功。 上表送到乾清宮,半盞茶后,朱厚照才恍然大悟,想起周瑛是誰。詢問過顧卿,當即下敕,許其請。然不以百戶,只以小旗戍邊,立功方可擢升。 和預期不同,到底能離開詔獄。 周瑛接旨,立誓要做出一番成就,否則絕不還京。 慶云侯得敕,知曉周瑛請辭世子位,自愿戍邊,關在房中整晚。隔日上表,請天子降革爵位,父子四人往邊鎮戍衛。 事聞朝堂,文官不論,武官皆是大嘩。 傳至金陵,同慶云侯類似的外戚,都關起門來,一邊大罵周壽周瑛不厚道,亂起幺蛾子,一邊商討,是否也該上表,送子弟戍邊。 天子未必準許,好歹要擺明態度。 礙于種種因由,外戚多瞻前顧后。武將功臣,勛貴世家就沒許多顧慮,得知天子允周瑛所請,并下旨褒獎,紛紛上疏,自請子孫戍北。 世居金陵,功臣勛貴皆子孫繁茂。 兒子多,孫子多,重孫子更多。 與其擠在一起吃閑飯,為幾兩銀子鬧騰,不如到邊塞闖上一闖。 不能立功晉身,也能自食其力,不會躺在先祖的家業上混吃等死。 至于“被上表”的會怎么想,是否會硬著脖子抗議,壓根不在考慮之內。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速之客 正德二年,四月丁丑 皇子公主洗三當日,宮城內笙歌鼎沸,繁弦急管?;食莾溶囁R龍,紅飛翠舞,紫陌紅塵。 國朝有續,普天同慶。 天子下旨,減免薊州、貴州、湖廣等地稅糧,皆以兵禍水旱地震之故。敕禮部及五城兵馬司,皇子公主洗三當日,京城之內不宵禁,東安門各處置中官禁衛,擬發節賞。 “銅錢三枚,麥餅饅頭俱以紅飾?!?/br> 翰林院抄錄圣旨,發順天府,張貼皇城各門。 憂民丁少識字或不識字,安排秀才童生于城下宣讀。不出半日,天子恩德傳遍京師。京畿郊外,遠至通州亦有耳聞。 都察院上言,皇子公主尚在襁褓,縱為瓊枝玉葉,福深祿厚,仍不可過甚。 奏疏未遞至御前,先被內閣壓下。 三位閣老意見相同,宮中喜樂之時,遞上這樣煞風景的奏疏,非但帝后,兩宮太后都將勃然不悅。 換成旁人,哪怕是副都御使,壓下奏疏,根本不必有半句解釋。 偏偏上疏的是都御使,且出于好意。內閣考慮之后,認為不可輕忽,最終決定,由劉東陽執筆,附上批復,發回通政使司。 如是劉健,遣詞定會過于強硬,引來對方反彈,事情反而不好收拾。 謝遷善言,卻因謝丕之故,同都察院很不對付。遇都察院上下,即便是兩位都御使,也是皮笑rou不笑,能不說話,一概點頭了事,半點不給面子。 唯有李東陽,善謀能言,和都察院關系還算不錯,最為合適。 思考片刻,李閣老懸腕紙上,百余字一揮而就,字里行間,既不過于強硬,又能讓觀者體會深意。 批復的主旨,只要為兩點: 其一,龍鳳三胞,實天賜之喜。民間遇此吉事,必由州府上報,朝廷發賞。 今中宮所出,一雙公主,一位皇子,皆居嫡長,實乃祥瑞之兆。于國民,都是大喜。這個時候,出言反對慶賀,實在煞風景,極不妥當。 其二,洗三之日,慶賀發賞均出內庫,無干國庫。如何cao辦,屬天家之事。銅錢麥餅散于民丁,賑濟饑苦,彰顯天子仁厚,并非無故奢靡,不應阻攔。 民間富饒之家,遇添丁之喜,亦要多方慶賀,或散餅乞兒,或流水設宴。 天子下旨慶賀,除宮宴之外,比之江南豪富,用度可謂節省。 還有一點,李東陽沒有明說,兩位都御使看到批復,定能明白。 此番慶賀,不只內庫出錢,仁壽宮清寧宮都抬出箱銀,交承運庫換做銅板,三枚以紅繩串連,封入木箱,洗三當日,于東安門等處散發。 意圖阻攔,天子不究,兩宮也不會放過。 惹怒天子,好歹能說項一二。兩宮心系孫輩,身居宮中,若是被惹惱,未必肯聽解釋,也無從解釋。 后宮不可干預朝事,為孫子孫女洗三添福,卻與國事什么相干? 兩宮同時發怒,向天子施壓哭訴,天子順水推舟,上疏之人必遭牢獄之災,誰也救不了。 此事按下,內閣以為再不會旁生枝節。未料想,天子竟下旨,皇子公主洗三、滿月,均按新規,宮中cao辦,舊例一概廢除。 依慣例,為皇子公主祈福,道觀寺廟亦要貢奉。 問題是,朱厚照對和尚道士的印象很不好,欽天監監正上言,直接被打回,御筆批示,自朕起,凡宮中之喜,不用寺廟道觀。 簡言之,念幾句經文,敲幾下木魚,就有千百金銀的好日子,一去不復返。 潛心修行的道人高僧,自當敬重。六根不凈、披著僧服道袍,滿心花花世界的酒rou和尚,無良道士,還是哪涼快哪歇著去。 想起弘治帝服用丹藥,朱厚照皺眉,倏然冒出一股火氣。 再次提筆,寫下敕諭,敕僧錄司令和道錄思,嚴查天下寺廟道觀,游方之人。凡遇欺世盜名,騙取百姓錢財,必收回度牒,交有司發落。 出于一時之氣,天子下令嚴查僧道,皇家喜事不供奉香油,其影響之深遠,非尋常能夠預見。 隨消息廣布民間,上行下效,先是士大夫,后是百姓,漸也杜絕此風。 對一心向道,佛在心中的修士,此事影響不大,反予其清幽,助其修行。 掛羊頭賣狗rou,借寺廟道觀斂財之徒,便如墜入泥潭,撕開畫皮,現出真面目,終落得香火寥落,信徒散去,再不復往日風光。 從正德二年到正德二十三年,天下寺廟道觀,記錄在冊者竟少去一半。更不用提鄉野無名之地。 正德皇帝尊崇圣祖高皇帝之法,卻非全盤采納。對僧道所行,便與之背道而馳。 對此,后世褒貶不一。 唯有一個觀點,世人共舉,自正德二年起,各地耕田稅收屢有增長,乃是不爭的事實。 寺廟道觀不交稅。 道士不提,寺廟往往占有大片良田,旱澇保收,全收歸自身。加上信徒的香油錢,無論真修士假和尚,多富得流油。 乍一看,貌似關礙不大。將各府州縣疊加,數量委實驚人。 起初,朱厚照只想收拾人,并未考慮到這一點。 隨事情發酵,戶部尚書韓文察覺其異,盤點國庫銀糧,登時雙眼發亮,磨刀霍霍,斬下百頃僧田,發于百姓。 被和尚抽小人? 韓尚書拂過長須,手一攤,本官信道,隨他去抽。 況且,高僧六根清凈,無視凡塵,怎惜阿堵之物。懷恨在心,藏怨宿仇,必是佛心不堅,更不足慮。 韓文之后,繼任者皆循此例,偶有增補,絕無更改。 到正德十六年,楊瓚升任戶部尚書,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上奏御前,向名山古剎收稅。 種田就要交稅,無人可以例外。 韓尚書等前輩揮舞鐵鏟,鑿開道路,楊尚書扛起鐵鍬,繼往開來,將大明戶部六親不認,神佛不忌,為豐國庫向天借膽的“傳統”,發揮得淋漓盡致。 當然,僧人只算開胃菜。 在楊尚書眼中,商人,尤其是到明國發財的番商,才是“豐收”對象。 知曉航路,手握貨源,便掌握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