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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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重者妄縱,罪不實者重責?!?/br> “當重審者十一人,可矜疑者十五人,應免枷項者五人。有罪不問,重罪輕罰者,二十三人?!?/br> 關押在刑部大牢的戴銑,即在名單之內。 聞獄卒告知,戴銑沉默許久。其后面北而坐,滿面俱是悲色。 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入獄期間俱有體會。 “構陷罪名,譏吾私結海匪,與薏苡之謗。含冤抱痛至今,恩師不問,舊友斷義,同僚反謗,仰賴內宦方得冤屈昭雪,何其痛哉!” 戴銑的話,很快傳入劉瑾等人耳中。 劉公公冷哼一聲。 見過不識相,就沒見過這么不識相的。 為一個言官洗冤,以為咱家樂意? 不是楊僉憲吩咐,咱家管你是誰,住上十幾二十年,由你去悲哉痛哉。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朕不是傻子 劉公公出馬,聯合南京鎮守太監傅容,浙江鎮守太監劉璟,向南京刑部發難。私下里,更同魏國公府達成協議,南京三法司被逼到懸崖邊,只能干瞪眼,半籌不納,丁點沒有辦法。 “戴銑私結海匪,并無實據?!?/br> 劉瑾沒有親至刑部,而是遣劉玉傳話。 “謝十六已落網,不日將押解京城,經刑部審訊問斬?,F今,為斷此案,欽差特許,可先于寧波府提審,得其口供,真相即可大白?!?/br> “許光頭麾下俱被擒拿,戴府內搜出的書信,是否出自海匪之手,可一一核對筆跡,自見真假?!?/br> “舉發之人藏形匿影,銷聲斂跡,至今不露面,足見其心孤意怯,不敢當面對質?!?/br> “戴銑曾遞密信至都察院,為何無人提及?案卷之內僅言不法,前后多有矛盾,經不起推敲,實站不住腳?!?/br> 同為都察院出身,劉玉自然曉得,該從何處下手,才能斥得對方體無完膚,左支右絀,無法應對。 “欽差南下,奉天子命肅清浙海。戴銑履險犯難,拼死舉發包庇海匪之人,有匪躬之cao。非但無罪,反而有功!” “南京三法司不贊其功,不究實情,反聽信一面之詞,斥其勾結海匪,押入大牢,豈非可笑至極!” 在神京時,劉玉被文官集團拋棄,罷官還鄉,險些累及子孫。 在象山時日,常對月獨坐,回憶前半生,愴然淚下,更覺郁憤。 憤意不得紓解,行事性格亦發生變化。 滿朝之上,再無可信任之人。繼續前路,猶航斷港絕潢。與其坐困終老,累子孫不得進仕,不如結交廠衛,另辟蹊徑,為天子盡忠。 故而,劉玉搖身一變,甘為劉瑾幕僚。 得楊瓚書信,知曉信中之意,當即出謀劃策,并自告奮勇,往應天府傳話辦事。 “劉公公放心,草民必竭盡所能,將事情辦得妥當?!?/br> 劉玉已無官身,功名于他亦無用途。 同宦官結交,不比同文官共事,稱呼之上,自然發生變化。 對于劉玉的知趣,劉瑾十分滿意。 心下思量,如果此人一直如此,回京之后,不妨在天子跟前說幾句好話,不能重新啟用,也能掛個名。日后兒孫科舉,不至被仇家攔了路,不得晉身。 主意既定,稍微漏出口風。劉玉即使不感恩戴德,為兒孫前程,辦事的勁頭也會更高。 見到南京官員,劉玉姿態謙遜,話語卻是咄咄逼人,直將南京刑部尚書氣得臉色鐵青。 都察院幾位御史狠狠磨牙,與之相譏,都被當面噴了回來。 面對手握證據,戰斗力滿值,豁出去的前御史劉大人,即便被噴一臉口水,叮得滿頭包,臉色數變,也只能抖著手指,無言可以駁斥。 最后,只能眼睜睜看著,任由劉玉一番折騰,大搖大擺走進刑部大牢。 “可惡!” “同閹豎為伍,為虎作倀,身輕骨賤,寡廉鮮恥!” 罵聲刺耳,劉玉冷冷一笑,全不以為意。 曾為言官,自然知曉,背后謾罵都是徒勞。真有辦法,必寫成奏疏,遞送京城,彈劾劉瑾傅容等人。至今未有動作,似惡犬狂吠,不過兩字,不敢。 事情揭開,遞送御前,倒霉的會是誰,不用想也知道。 今上不比先帝,管你是誰,只要犯法,觸怒龍顏,絕不輕饒! 欽差南下剿匪,消息遞送入京,江浙官場震動。 寧波府州縣衙,幾乎抓了個遍。江浙三司,布政使司、按察使司乃至指揮使司,都沒能幸免。 現如今,消息傳到應天,劉瑾聯合傅容劉璟,和三法司撕破臉,決意從刑部大牢里撈人,無疑是在釋放一個訊號:江浙只是開始,接下來就是南京! 穿過幽暗的走廊,劉玉表情輕松。獄卒小心跟在身后,大氣不敢出。 “劉老爺,戴老爺就在這間?!?/br> 聞言,劉玉停下腳步,示意獄卒打開房門。 戴銑一身囚衣,靠坐在墻邊。 因多日未洗漱換衣,須發有些蓬亂,汗味撲鼻,目光卻十分清明。 劉玉正身行禮,道:“在下劉玉,奉司禮監少丞劉公公之命,見過戴給諫?!?/br> 戴銑不動,盯著劉玉,目光倏的轉冷。 “妄你是讀書人,竟忘記圣人教誨,甘為閹豎驅使!” “戴給諫此言差矣?!?/br> 劉玉笑道:“劉公公隨欽差南下,是為天子辦事。如今手握證據,為戴給諫洗冤,實出善意。在下一介布衣,能為劉公公看重,亦是榮幸?!?/br> 劉瑾是天子近侍,南下是奉天子之命。 期間收取表禮,大肆斂財,也算是奉旨貪污。 江南的官唾罵劉瑾,自有其立場。 戴銑則不然。 沒有楊瓚之命,劉瑾相助,等哪天魏國公將他忘到腦后,即便不提上法場,也會坐穿牢底,在刑部住上幾十年。 “古有言,黃雀銜環,知恩報德。戴給諫目達耳明,卓犖強識,能體大義,默錄犯官名單,襄助錦衣衛,為何對救命之恩視而不見?” 戴銑垂下眼眸,半晌過后,方道:“救我之人真是劉瑾?” “自然?!?/br> “戴某不信?!?/br> “戴給諫,”劉玉冷下表情,“劉公公未言求報,戴給諫即能視恩若無?此乃君子所為?” 戴銑抬起頭,正視劉玉雙眼,冷笑道:“我雖不在神京,亦知中官為人。此番相助,必有因由??墒情L安伯相托,亦或是欽差有命?” 劉玉神情微變,戴銑看得真切。 “果然被我猜對了?” “戴給諫需知,無論因由為何,救你之人依舊是劉公公?!?/br> “我知?!?/br> 自始至終,戴銑靠在墻邊,氣勢絲毫不亞于劉玉。 “你且回去,轉告劉瑾,此事本官記下。日后如有機會,定當回報?!?/br> 言下之意,該償還的“恩情”,他不會忘。其他事,最好不要想,免得失望。 如果是欽差或長安伯,事情還有余地。換成劉瑾,戴銑不會讓步分毫。 歷史上,戴銑幾番彈劾劉瑾,被行廷杖而死。其性格可見一斑。 這樣的人,豈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服? 又經同僚出賣,蒙冤入獄,經歷人生起落,想要輕易說動他,更是難上百倍。 明了話中含義,劉玉心頭發沉。 知曉多言無益,當即喚來獄卒,解開戴銑身上枷鎖,扶他離開囚室。 兩側牢房內,許多囚犯看到這一幕,紛紛撲到門前,開始大聲喊冤。 “冤枉??!” “大人,草民冤有冤情!” “學生是被人陷害!” “大人,求大人為小的伸冤??!” 喊聲或沙啞,或凄厲,猶可刺破耳鼓。 劉玉充耳不聞,神情不變,加快腳步。 戴銑偶爾停住,面上閃過惻隱之情。思及自身情形,終咬了咬牙,跟上劉玉,不再回頭。 正德元年,八月底,天子敕南京刑部、大理寺并都察院重錄囚情,重審重犯。 同月,謝十六等海匪的口供抄送兩京。有海匪供詞,戴銑洗刷冤情,重入南京都察院。 此后,遞送都察院的密信亦被查出,疑被右都御使押下。 因信被當日焚毀,送信人也不見蹤影,僅有戴銑之詞,并無切實證據,對方一口咬定,未見送信之人,也未收到信。更言送信人乃海匪內應,八成是他動了手腳,才使得戴銑蒙冤,自己遭疑。 “本官并未收到書信,有值房書吏為證!” 雙方各執一詞,爭執不下。 最終,戴銑讓步,斥送信人為海匪內應,一經抓獲,必交送法辦。 這樣的退步,非但沒讓對方松口氣,反更加繃緊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