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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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楊瓚愧疚之意更深。 自己拉人下坑,對方不計前嫌,反而倍加關心,實在是過意不去。若有機會,必當彌補。 會否努力推這兩人出坑? 楊侍讀默默轉頭,坑太深,天子又一個勁填土,實在出不去。 兩位仁兄還是自求多福,小弟實無辦法。 走進武學大門,正面一條青石路,可供三馬并行。 石路為中軸,將校場一分為二。 左側有排架,架著刀槍劍戟,右側立有草人標靶,顯然是練習弓箭之所。 石路盡頭是正廳,廳前高懸匾額,據說為先帝親筆。觀字跡,當真是狂狷到相當境界,楊瓚看了半天,愣是沒看出寫的是什么。 如此霸道的筆跡,出自誰手……楊瓚摸摸鼻子,總之不會是孝宗皇帝。 廳后仍為校場,再其后,是二廳,沿廳堂兩側排列數間廂房,皆為教習武經兵法之所。 周成送上學中名冊,朱厚照翻開,第一頁便著明學中人員。 楊瓚小心瞄了兩眼,果然,周成品級最低,排位卻在最先。 按照后世的話講,從八品的文官校長,正五品的千戶教習,縣級指揮市級,怎么看怎么別扭。 可無論是天子,還是謝丕等人,均未現出異色,似是理所應當。 退后半步,楊瓚微垂雙眸,不發一言,沉默是金。 武學中,共有教習三十一人,儒師十八人,學生一百一十九人。 因天子來得突然,多數學生仍在廂房,聽儒師講習武臣大誥。校場中冷冷清清,和預想中大為不同。 “朕來得匆忙,錯不在爾?!?/br> 朱厚照性子直爽,喜歡直來直去,卻不是不講理。 周成本以為會受到訓斥,心中打鼓。不想會是這個結果,不由得雙眼瞪大,愣在當場。 申時中,風起云布,天空開始飄雪。穿著夾袍,也抵不住寒意沁骨。 周成愣著不說話,張永不得不出聲提醒:“周助教,雪漸大,何時方能cao演?” 不cao演,也該找個地方給天子擋雪。這樣傻愣愣的站著,半句話不說,任由天子站在校場,風吹雪打? 周成當即回神,卻沒理會張永,只是彎腰謝罪,請朱厚照至廳中避雪,直將天子身邊的中官全部視作空氣。 張永差點氣歪鼻子,谷大用當即黑臉,看向周成的目光很是不善。 楊瓚終于確定,周助教看不慣他,非是他因,八成是他和廠衛走得近,幾番被言官,更被斥為jian佞。 只不過,天子面前,公然蔑視上官,給殿前中官沒臉,該說耿直過頭,還是傻到冒煙? 不管對錯,處事單憑好惡,一切擺在面上,這樣的性格實在不適合行走官場,太容易得罪人。 難怪年近半百,仍是從八品。 一行人被請入廳內,有學中雜役燃起火盆,另有文吏送上熱茶。 廳門沒有關嚴,能聽到北風呼嘯。 偶爾有幾片雪花飄入門縫,不到幾息,即融成青石上的點點水斑。 茶水苦澀,水面飄著碎末,難以入喉。 飲了一口,楊瓚便放下杯盞。 古人說的對,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這才幾日,連喝茶都開始講究。 謝丕和顧晣臣同樣蹙眉,沒有再碰茶盞。 朱厚照倒是不介意,卻被張永和谷大用攔住,從隨身荷包中取出方口金杯,不用茶葉,只倒熱水,又取出兩包豆糕,竟還帶著溫熱。 “陛下正用膳食方子,院正有言,不宜多飲茶?!?/br> 話說得合情合理,朱厚照點點頭。 張永移開茶盞,直接遞至周成跟前,笑道:“勞煩周助教,這樣的茶也能找來?!?/br> 這話聽著不對,周成臉色微變。 張永又道:“咱家記著,內庫每年都有銀錢送至武學,專為應對雜事,貨買茶食。陛下登位之后,幾番厚賞武學,咱家沒記錯,兩淮進上的貢茶可是不少?!?/br> 點到即止,張永笑著退開,壓根不給周成反駁的機會。 上月剛賞下貢茶,這月就只剩茶末? 故作節儉也好,實為貪墨也罷,總之,釘子埋下,即使天子不在乎,謝丕等也不會待見此人。 楊瓚忽然有些同情周成。 得罪天子身邊的近侍,還是張永這個級別,周助教當真可以辭官告老,回家榮養了。 周成顯然還沒意識到惹上大麻煩,亦或是在武學日久,習慣壓制旁人,對張永愈發不屑,明知有坑,也不開口爭辯。 不只楊瓚,謝丕和顧晣臣的目光都閃了兩閃。 對視一眼,謝郎中和顧司業交換意見,既奉敕令掌事武學,總要有所作為。周成掌事日久,不出錯,也需設法“挪動”。今日把柄送到面前,不抓住,豈非對不起自己? 謝狀元和顧榜眼入朝不過半年,日前方有資格早朝。論處事老練,仍遠遠高過周成。 兩人要掌事武學,施展拳腳,令天子滿意,周成必須離開! 是回國子監熬油,還是回家種田,就不關他們的事了。 幾念之間,謝丕和顧晣臣已打好腹稿,明日早朝之上,必要參周成一本。 楊瓚專心數著茶末,似對外事一無所覺。 周成有錯也好,沒錯也罷,離開早成定局。 不是他沒有同情心,官場職場,都是一樣的道理。 一個蘿卜一個坑。 不拔掉周成這個蘿卜,旁人如何占位。謝丕和顧晣臣的級別都高過他,既要掌管武學,周助教必須走人。 又過兩刻,朱厚照開始不耐煩。 廳外終于響起鐘聲。 “陛下,今日講習已畢,請至校場?!?/br> 周成躬身,請天子移駕。 “好!” 咽下最后半塊豆糕,朱厚照擦擦嘴,當先走出廳堂。 校場中,隨教習號令,百余武臣子弟冒雪列隊,踩著鼓點,立定方位,排成戰陣,齊呼“萬歲”。 沒有高臺,朱厚照也不講究,踏上一塊方形青石,抬起手,令眾人免禮。 “陣起!” 天子駕臨,排兵布陣的教習使出十分力氣。 隨旗幟揮舞,戰鼓轟鳴,百人的戰陣,現出千人的氣勢。 相較京衛cao演,武學中的戰陣又是不同。 楊瓚看得認真,不得不承認,哪怕再紈绔,世家出身的武臣子弟,也非尋常兵卒可比。 然而,朱厚照卻不滿意,相當不滿意。 “停!” 不等旗官號令,朱厚照直接大喝一聲,聲音穿透北風,戰陣霎時出現混亂。 事出突然,有人停下腳步,有人仍在揮舞槍矛。 動作不一致,致使十余人被撞倒在地,更有兩個倒霉透頂,被矛尖刺傷,鮮血染上皮甲,死死咬住嘴唇,才沒有發出慘叫。 “陛下,戰陣剛剛過半?!?/br> “朕知道?!?/br> 打斷周成的話,朱厚照躍下青石,召楊瓚和謝丕三人近前,道:“如此cao演,不過依令行事,甚是無趣。朕思量,應取他法,方能試出高低真假?!?/br> 謝丕顧晣臣不解,齊齊看向楊瓚。 楊賢弟最得圣心,常被召至乾清宮說話,大概能體出圣意? 楊瓚思量片刻,順著朱厚照的目光望去,看到龍腳踩過的青石,不禁咽了口口水。 不是他想的那樣吧? 事實證明,楊侍讀果然能深體圣意。 天子口諭,停止戰陣cao演,改搬校場青石。 聽聞此令,眾人俱是傻眼,半天不知作何反應。 不演戰陣,改舉大石。 這算哪門子的演武? “凡能舉過頭頂者,賞‘力’字木牌;能舉過頭頂,行五步者,賞‘勇’字木牌;能舉過頭頂,行十步以上者,賞‘勇’字銅牌,并賜寶鈔十貫?!?/br> 口諭既出,不只學生,連教習都想下場試試身手。 寶鈔多少,眾人不在乎。 能得天子賜牌,實是未曾想過的榮耀。無論如何,都要拼上死力,博上一博。 周成眉頭緊皺,試圖勸說天子。 武學cao演非是兒戲。不練戰陣,學民間雜藝搬大石,簡直胡鬧! “朕意已定,周助教不必多言?!敝旌裾章牭貌荒蜔?,道,“朕已將武學事交由謝郎中、顧司業掌管,今后學中事盡托他二人。爾如有事,向他二人呈報便是?!?/br> 話落,朱厚照袖子一甩,瀟灑離開,留給周成一個挺拔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