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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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過弘治帝牌位,朱厚照一身山川日月袞服,十二旒冕冠,脊背挺直,表情肅然,自殿中行出。 群臣五拜三叩首,山呼萬歲。 楊瓚立在文官之列,官服外仍罩素服,隨百官一同下拜。 青煙裊裊盤升,禮官唱聲悠長。 金瓦紅墻,盤龍飛鳳,瑞獸坐吼,映著高懸的金輪,合著悠揚的古韻,似鋪開一幅亙古不變的畫卷。 “拜!” 楊瓚微合雙眸,掌心覆上青磚,涼意沁入骨髓。 冥冥中,他已徹底融入這個古老王朝,成為歷史中不可抹去的一頁。 禮成,朱厚照擺天子儀仗,先至兩宮拜禮,其后行至華蓋殿,教坊司設韶樂,卻懸而不作,只鳴鼓聲。 近午時,鴻臚寺設寶案于奉天殿東,從殿內至承天門,錦衣衛端然肅立,分兩側設云盤云蓋,其上色彩鮮明,盤龍火珠昭然。 第四鼓,文武百官除素袍,各具朝服入丹墀候旨。 少頃,有蟒服中官自華蓋殿行出,宣讀上諭:“傳天子諭,免賀!” “請陛下奉朝!” 以內閣三人為首,群臣下拜,恭請天子升殿。 五拜之后,鼓聲漸歇,云輿至華蓋殿行出。 錦衣衛鳴鞭,鴻臚寺卿親奉贊禮。 朱厚照下輿,沿御道登丹陛,臨奉天殿寶座。 “禮!” 禮官高唱,群臣再拜。 之后,當有翰林院官捧詔授禮,由正殿左門出,經午門,至承天門宣讀。 這份榮耀本該屬于兩位翰林學士。再不濟,也該是資格老的侍讀侍講。楊瓚無論如何想不到,授禮之前,竟有中官自殿中行出,宣他捧詔。 “陛下旨意,楊侍讀莫要耽擱?!?/br> 大典中途,不可出半點差錯??v然是心中沒底,楊瓚也只得按下,端正衣冠,隨中官進殿奉詔。 朱厚照高踞龍椅,楊瓚立在丹陛之下,仿佛又回到殿試當日。 用力咬住腮幫,瞬間的刺痛喚回神智。行禮之后,楊瓚手捧詔書,仍自左門出,步履如飛,趕至午門。 早有錦衣衛候在門前。顧卿為首,一身飛魚服,腰束玉帶,冠鑲金邊,手按繡春刀,軒軒韶舉,英英玉立。 兩人當面,均未出言。 顧卿側身,引楊瓚至云蓋中,數名錦衣衛分立兩側,直往承天門。 城門大開,下方人頭涌動。 在城頭立定,楊瓚展開黃絹,下意識清了清嗓子,引來顧卿不經意一瞥。 鎮定心神,默念幾句“淡定”,楊瓚朗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天子初嗣大寶,系萬民伏望,以國事為憂,宗社為重……遵大行皇帝遺詔,頒寬恤諸事?!?/br> “弘治十八年前災傷地方,流民自歸原籍,免責,濟以子糧,發還田地?!?/br> “弘治十六年前各處積欠稅糧,酌情寬免。逃亡工匠役夫自首免罪?!?/br> “藩王及鎮守太監貢獻方物擾軍勞民,除舊例外盡數停止?!?/br> “帝陵之余,京城不急工程悉停?!?/br> 讀到此處,詔書方才過半。 余下更有洋洋灑灑百余言,涉及冗食裁減,莊田稅糧減免,南北水路重開,嘯聚盜匪自首輕查等等。 念到最后,楊瓚嗓子發干,眼前隱隱有金光閃爍。 想起能連續宣讀上千言,半點不錯氣息的寧瑾扶安等人,不由得心生佩服。 看來,無論做哪個行業,都必須有超出常人的本事。于天子近身伺候的宦官而言,察言觀色之外,肺活量一定要高。 “念先帝遺志,詔及萬民,大赦天下!” 詔書念完,楊瓚臉色發白。 陽光漸烈,頭竟有些發暈。 退下城頭時,險些絆到石階。被顧卿扶住上臂,方才站穩。 “多謝?!?/br> 手捧詔書,出不得丁點差錯。這一腳跌實了,受傷與否兩論,怕又要住進詔獄。 楊瓚真心誠意道謝,顧卿點點頭,仍是沒有說話。 沿原路返回奉天殿,楊瓚至丹陛行禮,詔書奉于寶案,退回文官隊列。 “禮!” 禮官三唱,群臣五拜三叩首,柱香燃盡,至此,登基大典正式宣告結束。 二十七日未過,宮中尚未除服。 當夜,新帝并且設宴,只依照舊例,按文武官員品級分別賞賜金銀布帛。 楊瓚身兼翰林侍讀和詹事府左諭德,領到的賞賜是雙份。送賞的中官是個生面孔,卻是滿臉笑容,帶著幾分親近。 “咱家丘聚?!?/br> 送到楊瓚家里的不只有定例,更有朱厚照著人從內府翻出的一座珊瑚樹,一斛珍珠,兩匹薄如蟬翼的青綢。 “陛下口諭,賀楊侍讀喬遷?!?/br> “臣謝陛下隆恩!” 送走丘聚,楊瓚站在正廳,看著攤開在聽廳中的五六只木箱,無比認真的考量,是否應該在家里挖個地洞,或是建個秘密庫房? 不提金銀綢緞,僅那座半人高的珊瑚樹,有龍眼大的珍珠,已經是價值連城。八成還是當年三寶太監下西洋得來,換算成金銀,能裝滿多少只木箱,楊瓚想都不敢想。 廚娘和門房都在廳外,楊土蹲在珊瑚樹旁,看著鑲嵌在底座上的十幾枚寶石,眼睛瞪圓,嘴巴大張,許久不動一下,似已魂飛天外。 “楊土?!?/br> 楊瓚叫了一聲,楊土沒反應。又叫一聲,還是沒反應。 無奈走到珊瑚樹旁,手在楊土面前揮了揮,后者才乍然驚醒,看著楊瓚,臉色漲紅,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先把箱子合上?!?/br> 主仆兩人一起動手,合上箱蓋,掛上銅鎖,滿室珠光寶氣不再,狂跳的心落回遠處,發熱的大腦終于冷靜下來。 “四郎,得找幾個護院?!?/br> 楊土鄭重提議,楊瓚就勢點頭。 箱子太沉,兩人抬不動,只等暫時留在正廳。 勞累一天,楊瓚早早回房歇息。楊土不放心,搬著鋪蓋睡在正廳。見勸說無用,楊瓚只得叮囑他多鋪兩層被,免得著涼。 “四郎放心,我省得?!?/br> 一夜無話。 翌日,天子正式上朝。 楊瓚早早起身,換上官服官帽,掛上牙牌,帶上金尺,胡亂用了半碗清粥,便走出府門。 天仍有些暗,路上行人不多。 距離宮城漸近,方有了人聲。 文官乘轎,武官騎馬。如楊瓚這樣的從五品,依舊只能步行。 奉天門前,錦衣衛和羽林衛正巧輪值,楊瓚遞出牙牌,四下里看看,沒見到顧卿,穿著青色武官服的錢寧卻迎上前來。 楊瓚對他毫無眼緣,寒暄兩句,便不再多言。 少時,奉天門大開,百官朝覲。 楊瓚隨眾人一并過金水橋,過奉天門,候在丹樨內。 從日早到日中,一等就是兩個時辰。始終未聽到錦衣衛的響鞭,更沒見朱厚照露面。 臨到午時,方才有一個中官匆匆趕來,宣今日罷朝。 內閣不語,六部嘩然。滿朝文武瞠目結舌,不知該作何反應。 登基伊始,便罷朝怠工,這位少年天子究竟在想些什么?先前的誠心改過,信誓旦旦,都是裝的不成? 楊瓚也覺得奇怪,由朱厚照近日表現來看,不該會是這樣。哪怕故態復萌,也不該這么快。 那是又犯熊了? 到底什么原因,總該有個說法。 群臣散去,內閣三位相公同六部九卿皆是憂心忡忡。 楊瓚沒有隨眾人一起離開,懷揣金尺,舉起牙牌,直接前往乾清宮覲見。 到了地方,不等請見,耳邊便傳來一聲巨響。 張永從殿內奔出,見到楊瓚,當即如見到救星,顧不得行禮,連聲道:“楊侍讀,快隨咱家來,可不得了了!” 楊瓚挑眉,怎么著,這真是又犯熊了? 當即不多言,隨張永走進殿內。 行到東暖閣前,只見數只玉瓶碎裂在地,鮮紅色的丹藥四處滾落。 一鼎香爐砸在地上,五六個道士僧人跪在廊下,其中一人額頭染血,已昏迷不醒。 兩粒丹藥滾到腳邊,楊瓚彎腰撿起,詭異的香氣和辛辣味直沖腦海。 看向憤然作色,直眉怒目的朱厚照,楊瓚不由得眉心微擰。 第四十七章 無奈的楊侍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