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書迷正在閱讀:[綜漫]在下千手、紅顏風華錄、[綜漫]游戲才不會變成現實、[綜漫]琴酒和紅方稱兄道弟、朕有特殊和諧技巧、香濃入骨、鐵骨英姿之小妻要逆襲、(穿越、重生)軟男嫩女H、嬌養成歡:鞏爺的隱婚夫人、我有一個恐怖直播間
幫忙可以,再多,他實在是做不到。 “時辰不早,快些去吧?!?/br> 楊土答應一聲,收好書信,當即離開詔獄。 楊瓚收起紙筆,靠在椅上,手指無意識的敲著桌面。 太子已四日未至,京中守衛愈嚴,國舅府突然被圍……種種跡象累積起來,楊瓚閉上雙眼,按了按額角。 他離開詔獄的日子,怕是要提前了。 第三十八章 山陵崩二 弘治十八年五月庚寅,神京城忽電閃雷鳴,驟起大風。 風沙彌漫,遮天蔽日。 白晝恍如黑夜,行人相聚五步,已是眇眇忽忽,看不清彼此的五官音容。 閃電驚雷駭人,丈粗猶如巨蟒。 俄而有暴雨傾盆,如瀑布墜下。 天像被鑿開口子,豆大雨珠連成一片,落在人身上,猶如石子飛擊,冰雹砸下,不致頭破血流,也會青紫一片。 皇城內宮城外,自東上門至北中門,十二道城門緊閉。城門衛冒雨登上城樓,隔雨幕眺望,不到片刻,袢襖即被雨水浸透,冷得牙齒打顫。 城內的酒樓茶肆接連落下窗門,格柵在風雨中咯吱作響。 有來不及收回的幌子被風卷走,瞬即不見蹤影。更有單薄的木匾被風雨砸落,掉在地上,碎成數塊。 城東壽寧侯府前,兩尊石獅接連被閃電擊中,自底座至獅首,很快爬滿裂紋。又一道閃電落下,正門上的御賜匾額竟然起火。雖很快熄滅,“侯府”二字卻少了一半,再看不清楚。 圍在侯府外的錦衣衛早退開數米,嘖嘖有聲。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守門石獅被雷劈裂,御賜匾額被閃電擊中,對篤信天兆的古人來說,簡直是兇兆中的兇兆。 壽寧侯必是惡稔貫盈,罪在不赦。連上天都看不過去,才劈落雷電,降下重責。 侯府內,得家人回報,壽寧侯張鶴齡坐在正堂,錦衣玉帶,力持鎮定,顫抖的雙手卻徹底出賣了他。 “退下!” 揮退家人,壽寧侯用力咬牙,忽的砸落茶盞。 “兇兆?我不信,不信!” 親姐是皇后,親外甥是太子,他是堂堂國舅!帝冠戴過,御酒嘗過,閣臣尚不被他放在眼里,幾個悶雷,幾道閃電,又算得了什么! 必是小人進讒,讓天子生出誤會。 只要能進宮,只要能見到皇后,只要皇后在天子面前哭求幾句,他必能得回往日榮耀,繼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日子! “我要進宮,我要見皇后!” 伴著怒吼聲,壽寧侯表情猙獰,滿目赤紅,似要噬人一般。 建昌侯府中,建昌侯張延齡頹坐榻上,滿目蕭然。 伴著風雨,眼前的一切都在扭曲。 歌臺舞榭,畫閣朱樓,再不復往日喧嘩熱鬧。富貴榮華之地,仿佛在雨中轟然倒塌。金鋪屈曲,玉檻玲瓏,驟成殘垣丘墟。錦衣華服,炊金饌玉,恰似一場幻夢。 環膝的美人不再鶯聲燕語,諂媚的親隨不再滿口奉承。 高賤無常。 不過短短幾日,富貴顯榮的皇親國戚,竟從云端跌落,滿身污泥。 是生是死,全在天子一念之間。 “伴君如伴虎?!?/br> 建昌侯喃喃的念著,思及平日里種種,頓覺寒意沁骨,自榻上立起,狠狠給了自己兩巴掌。 一夕改換門庭,飛黃騰達,便忘乎所以,記不得自己是誰。 當真是豬油蒙了心! jiejie是皇后又如何?身為國舅又如何? 只要天子動怒,不再容忍,他們兄弟就是地上的兩只螻蟻,捏死踩扁,不過一念之間! 站得越高,摔得越狠。 往日越是得意,今時越是恐懼。 “早知今日、早知今日……” 建昌侯抓亂發髻,不停的自言自語。 早年間,爹娘不是沒叮囑過,縱然天子仁厚,終是君臣有別,萬不可忘記本分,有譖越之行。 奈何富貴榮華迷人眼,權勢利祿魅人心。 他將父母之言拋之腦后,只顧沉浸在繁華堆疊中,做著云端上的黃粱美夢。如今夢醒,乍然驚出一身冷汗,卻已沒有挽回的余地。 轟! 雷聲炸裂,建昌侯委頓在地,膽喪魂消,面如土色。 雨越來越大,除了五城兵馬司的官兵和順天府衙役,路上再看不到一個行人。 詔獄中,楊瓚放下游記,凝視燭火映在墻上的虛影,微微出神。 忽然,囚室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楊瓚留心聽著,不是獄卒的軟鞋,而是錦衣衛的皮靴。 腳步聲停在囚室前,片刻之后,鐵鎖落在地上,囚室門大開,挾著水汽的冷風卷過室內,燭火微搖。 抬起頭,視線停在來人身上,楊瓚微微勾起嘴角,起身行禮。 “顧千戶?!?/br> 大紅錦衣被雨水濕透,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蒼勁的線條,愈發顯得蜂腰猿背,肩寬腿長。幾縷烏發黏在額角,襯得膚色玉白,唇色艷紅,眉如墨染。 楊瓚微有些晃神,腦海中閃過八個字:靡顏膩理,琪樹瑤花。 “楊編修?!?/br> 沒有留意楊瓚的走神,回禮之后,顧卿側身讓開。 自顧卿身后走出一人,開口道:“陛下有旨,宣翰林院編修楊瓚乾清宮覲見?!?/br> 聲音入耳,楊瓚倏然回神。尷尬的發現,牢房外不只有瓊蘭玉樹的顧千戶,還有一個面生的中官。 “咱家蕭敬?!?/br> 自恩榮宴后,蕭敬一直留心著這些新科進士。如他之前所料,這名楊探花極得天子和太子的眼緣,先入翰林院,復選弘文館。即便官司纏身身陷詔獄,豈知不是陛下有心回護。 不提其他,太子殿下三天兩頭出宮,去了哪里,見了什么人,十二監提督掌印皆是一清二楚。 天子昏迷數日,今日醒來,先召閣老,后喚太子,再次要見的不是六部九卿,也不是皇后太后,而是關在詔獄半個多月的翰林院編修。 寧瑾扶安走不開,陳寬到閣老府上宣召,天子信不過旁人,蕭敬只得親自走一趟。 別看蕭公公多年不踏出宮門,神京城和朝堂上的變化,他知道的不比司禮監少,甚至更多。 現下,蕭敬身著葵花衫,頭戴雨帽,腳蹬皮靴,頭發花白,仍是目光灼灼。帶著幾分善意,上下打量著楊瓚,更透出幾分親近。 楊瓚不由得納悶,如此有氣勢的一個人,直挺挺的站在這里,他方才竟然沒看見,滿心滿眼都是顧千戶。 果真是美色誤人? 搖搖頭,楊瓚收攏心思,對蕭敬道:“蕭公公稍待?!?/br> 回身掀起箱蓋,取出之前寫好的兩篇文章,用三層粗布包好,才整了整衣衫,走出囚室。 獄卒送回之前被取走的腰牌,另有蕭敬帶來的官服雨帽。 “時間緊急,楊編修可馭得快馬?” 披上罩衫,楊瓚老實搖頭。 騎馬可以,跑馬,尤其是在大雨中跑馬,危險系數太高,實在沒有把握。 沉吟了一下,蕭敬轉而對顧卿道:“如此,便要勞煩長安伯?!?/br> 長安伯? 楊瓚挑眉,這位顧千戶竟還有爵位? 有貌有才有品更有家世,這是專門生來打擊人的? 此時此刻,發出這種感慨的確不合時宜,但該怎么說,人和人果真是不能比。 待楊瓚穿戴好,掛上腰牌,三人快步走出牢房。 彼時,已有校尉備好馬匹,候在詔獄門外。 看著蕭敬躍身上馬,老朽的年紀,動作卻是格外的干脆利落,楊瓚不由得吞了口口水。不待出聲,顧卿已打馬上前,單臂一撈,楊小探花當即安坐馬背,視野為之一變。 “楊編修坐好?!?/br> 單手握緊韁繩,顧卿掀開斗篷,直接將楊瓚罩住。 馬蹄揚起,雨水飛濺。 兩匹棗紅色快馬似利箭破開雨幕。 雨水打在身上,一片冰涼。淡淡沉香沁入鼻端,被錮住的腰間卻是一片火熱。 下意識捏捏耳朵,楊瓚牢牢按住包在粗布里的文章,默背論語孝經,幾乎要蹦出嗓子眼的心漸漸落回實處。 淡定,冷靜! 好歹活了兩輩子,不能這么沒出息! 乾清宮中,劉健、李東陽和謝遷已先后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