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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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事發,不怕朕治你不孝不親之罪?” “陛下,”楊瓚行禮,沉聲道,“臣甘冒不韙,只為求得洗雪逋負,以慰族人之魂??v被朝廷問罪,臣亦心甘?!?/br> 能活,沒人想死。 但他穿越一遭,頂了楊小舉人的身份,家人和族人就是他的責任。他可以在弘治帝面前說謊,仍選擇說實話,賭的是弘治的仁厚,賭的是天子亦有慈父之心。 楊父連喪兩子,仍在信中隱瞞實情,述說平安。弘治帝病入膏肓,在太子面前亦要強撐不倒。 由此及彼,楊瓚斬衰殿試,于理當責,于情有原。端看天子之意。 藥香渺渺,殿內陷入沉寂。 楊瓚雙目低垂,背脊愈發挺直。 “奪去功名,充軍流放,你也不悔?” “回陛下,臣不悔?!?/br> “古有言,十年生聚?!焙胫蔚鄣?,“朕觀爾素日沉穩,為何行此魯莽之事?” “陛下,古人亦有言,潛遁幽巖,沉冤莫雪?!睏瞽憟远ǖ?,“臣若后退一步,一族沉冤永難昭雪。以閆氏之惡行,必將步步緊逼,楊氏一族危如累卵,恐將門殫戶盡?!?/br> 殿試得中,尚可為族人尋一條生路。如他不考,閆氏必更加肆無忌憚,楊氏一族都有性命之虞。 寢殿內再次陷入沉默。 扶安急得額頭冒汗,不是叮囑過楊編修,莫要引陛下生怒!這位怎么還頂上嘴了? 未料,弘治帝并未發怒,反而緩緩笑了。 “好?!?/br> 一個好字,便如云開霧散,壓在楊瓚肩上的巨石,瞬間被移開。 “扶老伴?!?/br> “奴婢在?!?/br> “大理寺既接了狀子,不能不問。你和楊愛卿走一趟吧?!?/br> “奴婢遵命?!?/br> 扶安擦擦汗,看向楊瓚的目光,已同之前大為不同。 這位當真是吉星高照,鴻運當頭。 天子最重孝親,楊瓚斬衰殿試,非但沒有被問責,輕飄飄幾句話就被夸了“好”字。 讓他到大理寺一趟,分明是天子要給楊編修撐腰。明著告訴大理寺上下:天子要護楊編修,該怎么做,自己看著辦。 楊瓚再拜,起身之后,隨扶安離開。 殿門關上,弘治帝再撐不住,滑倒在榻上。 “陛下,可要喚太醫?” “不必?!?/br> 弘治帝閉上眼,聲音現出疲憊,“寧老伴可是不解,朕為何要護著楊瓚?” “奴婢愚鈍,陛下行事必有深意?!?/br> “牟斌查宣府,楊氏的事,朕早已知曉?!?/br> “那……” “恩榮宴上,太子若是多問一句,今天這狀子也不會遞到大理寺?!焙胫蔚蹮o奈嘆息,“終是太過年少?!?/br> 年少? 是說楊瓚,還是太子? 寧瑾不敢回話,更不敢細想,小心為弘治帝搭上錦被。 “涿鹿,京城?!焙胫蔚巯裨谧匝宰哉Z,“閆氏,又是閆氏!一個僉都御使,果真有這么大的膽子!” “陛下息怒?!?/br> “息怒?”弘治帝反而更怒氣,語氣漸急,“朕欽點的今科探花不孝不親,朕親選入弘文館之人喪德敗行,朕賜字之人乃jian猾諂媚之徒,這是狀告楊瓚?這是在尋朕的不是!” “陛下息怒,保重龍體!” “保重?朕還能活幾天,這些跳梁小丑就迫不及待!”弘治帝連連咳嗽,“這是盼著朕早點死!” 寧瑾忙著遞上溫水,見帕子濺上點點血腥,駭得瞪大眼睛。 “陛下!” “太妃送到司禮監的那本經書,就是在給朕提醒,有藩王不老實!朕還不能死,沒把后事安排妥當,太子登上大位,也會……” 余下的話,弘治帝沒能說完。 握在帷帳上的手指乍然松脫,山岳崩倒,人事不省。 “陛下!” 寧瑾不敢碰弘治帝,忙奔出內殿,驚慌道:“快,宣太醫院院判!” 少見寧公公如此慌亂,乾清宮內眾人頓感不妙。顧不得宮規,兩個宦官飛奔往太醫院。 待太醫院院判趕到,為弘治帝施針,才險險將人救了回來。 收起金針,院判與同行的兩名太醫都是心焦如焚,只不敢漏出半分。 今番天子能夠醒轉,已是萬中之幸。若是再來一次,怕是…… 弘治帝醒來,第一件事不是詢問病情,而是令人傳錦衣衛指揮使牟斌。君臣二人獨在內殿,連寧瑾都退出殿外。 近半個時辰,牟斌才從殿內走出,腳步聲漸重,剛正的面容上隱現幾分殺機。 此時,楊瓚已被扶安一路“護送”到大理寺。 大理寺卿楊守隨親自坐堂,左右少卿同列下首。 鄧寺丞位在三人之下,眉間緊蹙,對楊瓚很是不喜。聯系到涿鹿縣遞送的狀子,雖未將楊瓚歸入jian佞一流,對他的印象也是極差。 扶安同楊寺卿見禮,口稱奉天子之命,送楊瓚到大理寺復問。 “咱家只在一旁聽著,待回宮后向天子稟明。對堂上之事絕不干涉,請楊寺卿秉公執斷?!?/br> 楊守隨頓感牙疼。 不干涉? 這位明晃晃的戳在堂上,口稱奉天子之命,真能當做沒看見? 楊寺卿牙疼,頭更疼。 早知道,今日就該告假! 左右少卿面面相覷,對楊寺卿的處境頗為同情??磥?,部分時候,做二把手也沒什么不好。 鄧寺丞上前一步,正要說話,忽見有書吏在堂下報,都察院左都御史戴珊送來名刺,點名交給楊瓚。 “戴御史?” 楊寺卿微愣,這個時候送名帖? 不等眾人想明白,又有書吏來報,繼左都御史之后,右都御史史琳送來名刺,依舊是給楊瓚。 堂上官員同時默然,齊刷刷看向楊編修。 這是怎么回事?什么意思? 楊瓚很無辜,同樣不解。 他和這二位實在不熟,只在殿試有過一面之緣。為何會送來名帖,當真是一頭霧水。 “楊編修不知?” “下官委實不知?!?/br> 兩位都御史的名刺只是開頭,一盞茶的時間不到,又有兩張名帖送到。 “戶部尚書韓文遣人送來名刺,請楊編修擇日過府?!?/br> “吏部尚書馬文升遣人送來名帖,下月壽宴,請楊編修過府?!?/br> 如果這還不夠刺激,少師兼太子太師華蓋殿大學士劉健,太子太保兼謹身殿大學士李東陽,太子太保兼武英殿大學士謝遷,三張名帖送進大理寺,差點將大理寺上下官員砸趴下。 大理寺卿沉默。 左右少卿無語。 連剛正不阿,堅決不向惡勢力低頭的鄧寺丞也是默然。 蒙天子回護,一干重臣折節下士的今科探花,翰林院編修,會是不親不孝,喪德敗行之人? 這狀紙還怎么復問?案子還怎么復審? 楊寺卿猛然想起,楊編修不只是今科探花,更得天子賜字,贊其有君子之德。 多方聯系起來,告狀之人哪里是要拉楊瓚下馬,分明是想扇整個朝廷巴掌,甚至是和天子過不去! 越想越是心驚,楊寺丞牙齒咬得咯吱作響。心中發誓:如果涿鹿縣令當面,他絕對會把這張狀子團成團,塞進對方嘴里。 讓你自作聰明,讓你禍水東移,給本官吞下去! 吞不下去? 硬塞也要塞進去! 見到堂上一摞帖子,扶安也很是驚訝。仔細一想,又瞬間恍悟。 楊瓚被召乾清宮覲見,內閣六部必已得到消息。如劉閣老和馬尚書等,都是歷經宦海的人精,無需細想都能明白天子的意思。 原本,楊瓚這事便可大可小。 往大了說,斬衰殿試,甚至可言欺君。 往小了講,楊瓚身在京中,距涿鹿縣百里之遙,消息難通。族中殿試之后方才發喪,稍微含糊一些,自可從容脫身。 既然天子不欲問責,何妨做個順水人情。 相對的,狀告楊瓚之人卻要倒大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