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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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被否定,牟斌便不再多問。遣人送走王醫官,暫將四人囚押在鎮撫司內,待其醒來問話。 病成這個樣子,再關入牢房,不用一個時辰,直接可以收尸。 當日,北鎮撫司上下又是徹夜未眠。 隔日,牟斌午后入宮覲見。 未幾,乾清宮暖閣內便傳出幾聲脆響,竟是天子摔碎了茶盞。 “事出御史府?” “稟陛下,臣遍尋線索,捉拿妄言之人,確已查證屬實?!?/br> 怪只怪傳話的仆人行跡不密,被錦衣校尉抓住尾巴,一路摸到閆桓附上。 “一個僉都御使,怎么會有這么大的膽子!” 弘治帝連咳數聲,臉色漲紅。 寧瑾捧上溫水,也被一把推開。 “繼續查!” 弘治帝疑心更深,越是抓不到實據,便越是認定,必是哪個藩王在背后搗鬼,閆桓不過是一個棋子,擺在臺面上,隨時可以丟棄。 陰差陽錯之下,閆桓已被打上“藩王同黨”的烙印。 “是!” 發出火氣,弘治帝終于接過茶盞,潤了潤喉嚨,勉強壓下咳嗽,繼續道:“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誰!” “陛下,流言之事,李閣老亦是不滿?!?/br> “朕知道?!焙胫蔚埸c頭,“朕自會同李閣老說,你專心辦事便是?!?/br> “遵旨!” 牟斌領命,退出乾清宮。 弘治帝再支撐不住,斜倒在椅上。 “陛下!” “無事?!?/br> 寧瑾驚呼,卻被弘治帝抓住胳膊。 “朕無事,莫要聲張,取丹藥來?!?/br> “陛下,奴婢去喚太醫……” “寧老伴,朕的身子,朕知道?!焙胫蔚蹚姄沃?,手背暴起青筋,卻是用不上半分力氣。 “陛下!” “去吧?!焙胫蔚劭嘈?,“能多撐一日便是一日?!?/br> “是?!?/br> 寧瑾背過身抹抹眼角,親自取來新煉好的丹藥。 火紅的藥丸,各個有指甲蓋大小,聞著辛辣刺鼻,卻是弘治帝現下唯一的希望。 服下一枚丹藥,弘治帝被寧瑾扶到榻上,閉上雙眼,疲累蒼老之色難掩,恍如半百老人。 “寧老伴?!?/br> “奴婢在?!?/br> “宮里事查得怎么樣了?” “回陛下,已有了眉目,戴義和陳寬今日便拿人?!?/br> “恩?!焙胫蔚塾@疲憊,聲音變得低啞,“若是太子身邊的人,不要瞞著,讓太子知道?!?/br> “陛下?” “朕撐不了多久?!?/br> 這幾個宦官就當是給太子提個醒,日后遇外戚犯罪,不可循私心輕縱,必要嚴懲。 他已是病入膏肓,能否撐過今年,都未可知。 張氏外戚跋扈已久,弘治帝不是不知道,卻一直顧念著皇后,重舉輕放??稍俸突屎蠓蚱耷樯?,也重不過江山社稷。 現如今,他倒是盼著張氏兄弟犯錯,拼著不要仁慈之名,也能為太子鋪平前路。 只可惜,世事難料,時不待人。 枉為真龍天子,老天不許,又能為之奈何。 “子弱母壯啊……” 弘治帝低暔著,漸漸睡了過去。 寧瑾伺候在側,已是臉色發白,汗濕脊背。 時至掌燈,閱卷房內,八名讀卷官仍在審閱殿試策論。 同復試相類,每份策論都要經八人翻閱,鑒分上等、中上、中下以及下等。得上等最多者,將交由三位閣老親閱,摘選十份最佳者呈送天子。 不出意外,三鼎甲及二甲傳臚均將在十人中欽點。 然以上定規,于當下卻是行不通。 殿試之時,天子親選八份策論,更當殿問話,逐一奏對。觀其意,一甲三人已定,二甲五名怕都占了。只留下兩三個名額給臣下推舉,不只審閱策論的八人,三名閣老都很頭疼。 該慶幸天子只選了八個,沒有十個全占? 慶幸個xx??! “以三位相公之見,此事該當如何?” 劉健皺眉,謝遷亦然。 李東陽思索片刻,道:“既有定規,自當依其行事?!?/br> “李相公的意思是?” “擇選十份最優者,呈送天子?!?/br> 照章辦事,總不會錯。 策論送上去,讀卷官就算完成任務。誰為狀元誰為榜眼,均由天子決定。 一甲是誰,眾人心中多少有底。二甲傳臚,也不外乎在幾人中擇選。余下名次便不是那么重要??v有偏頗,在考取庶吉士時,也會被另選出來。 金子在哪里都會發光,區別只在早晚。 “如此,便依李相公之言?!?/br> 與此同時,劉瑾已被五花大綁,押往司禮監。 朱厚照正巧被皇后請去坤寧宮,因知張皇后不喜劉瑾,便只帶上了谷大用和張永。 皇太子不在,劉瑾無可依仗。司禮監掌管皇城內一應儀禮刑名,掌印下令拿人,自是無人阻攔。 “咱家要見太子!” 劉瑾被拖出殿門,雖不知緣由,仍感大事不好,顧不得宮規,扯開脖子叫嚷。 “堵上嘴?!?/br> 待劉瑾嘴被堵住,司禮監少監劉輔冷笑一聲,細聲道:“咱家勸你還是老實點,說不得,戴公公能讓你死得痛快些?!?/br> 聽聞此言,劉瑾頓時大驚失色,魂飛魄散。 福來樓內,楊瓚接連推卻多人邀請,連李淳等人的宴請也婉言謝絕,在傳臚大典之前,立意不出客棧一步。 “四郎也太小心了些?!睍唤?,一邊整理箱籠,一邊道。 “小心駛得萬年船?!?/br> 難得開了句玩笑,楊瓚放下筆,吹干紙上墨跡,道:“且去喚伙計,問明送信的快腳是否還在城中?!?/br> “是?!?/br> 書童推門離開,楊瓚拿起剪刀,輕輕剪斷一截燭芯。 佛家有云:善惡之報,如影隨形。 他不信佛,卻信善惡有報??v然上天不降雷霆,他亦要親手斬斷惡枝! 燭光搖動,映出半室明亮。 楊瓚垂眸,放下剪刀,安然如初。 第二十章 進士及第 坤寧宮中,玲瓏燈高掛,溫香滿室。 張皇后紅裙曳地,粉面垂淚,哭得梨花帶雨。 朱厚照坐立不安,滿臉苦色。實在忍不住,朝跟在身邊的谷大用使了個眼色:想想辦法,孤實在撐不住了。 谷大勇縮縮脖子,很是沒膽。 皇后娘娘哭起來,皇帝陛下都沒轍。奴婢能有什么辦法? 朱厚照氣得瞪眼,倒也消去幾分煩躁和無奈。 自酉時正,張皇后就開始哭,斷斷續續哭了小半個時辰,就是不停。 哭且不算,更痛斥戶部郎中李夢陽,話都不會重樣。 “你說說,這姓李的和你舅舅有什么仇?早年間沒讓你舅舅下獄,剛回朝,又上言,直說你舅舅招納無賴、霸占民田!這是要將你舅舅往死里逼??!” 說到傷心處,張皇后哭得更厲害。 “這姓李的哪里是跟你舅舅過不去,分明是看張家,看本宮不順眼!” 說著說著,話題就有些跑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