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節
“你以為我會帶著他一起走?” 東路說著看了看身后的飛機,“想離開,這倒是最好的選擇,不過……何大帥你來晚了一步?!?/br> 東路當初死不肯張嘴,理由很簡單,一旦查出他和美國人的關系,蘇錦和他就送不走了,他之前都能考慮到,更謬論現在。 多久有一趟飛往美國的飛機軍方了若指掌,就算沒有這大張旗鼓的檢查他們也悄悄盯著,飛機里坐著什么人又飛往那里他們清清楚楚,這里面沒有蘇錦和,他們確信蘇錦和還沒走。 他想離開,最牢靠也安全的選擇就是和東路在一起,不止是他,還有另外幾人。 軍方的打算東路了若指掌,包括何武錫最后唱的這出,他怎么敢帶著蘇錦和一起走,這要是被抓了,那才是真正的人贓并獲,連他都走不了 了。 飛機上,除了他和這洋人就剩駕駛員了,東路讓他們連根毛都找不到。 他把懷表扔進口袋,現下正是十二點整。 “何大帥若是沒事了,那我們就走了,時間到了?!睎|路說著就上了飛機,在走進機艙的一刻,他又轉了身,“不過有一點我得承認,你們猜對了,我是要帶他走,送他去個你們再也找不到的地方,但是,在您來這里之前,他已經離開了。您一定很奇怪他用什么辦法走的吧,這個呢,就留到日后,您慢慢考慮去吧?!?/br> 他們奉命抓人去,卻沒資格扣下飛機,阻止起飛,就這樣飛機在何武錫的目送下緩緩升上藍天,在那隆隆的聲響中,他和他的兵站在外圍,各個都是灰頭土臉。 他們來機場抓人,得罪了洋人事情還沒辦成,眾士兵皆一臉擔憂,而在沒人看到的時候,何武錫輕輕的吐了 口氣。 然后他沖著手下一招手,驅車回了。 飛機上。 那洋人看著憑空多出的人,一臉的詫異。 東路之前已經打過招呼,他要送一個病人去治療,被何武錫一攪合,這事情那洋人都忘了,卻不想這轉眼的功夫人就在飛機上了。 何懼安靜的躺在東路給他準備好的床上,身下壓著厚厚一沓關于他病情的資料,東路翻了翻就又給塞了回去,扎個針吃個藥什么的他沒問題,這些東西他就看不懂了。 這何武錫也夠能耐的,臨走之前還擺他們一道。 他這是做了兩手準備,如果蘇錦和在這里,他勢必會拿下他們所有人,這樣何懼的事情就不會有人追究,他何武錫立了大功。 若是不在,他便悄無聲息的把何懼送上飛機,當著所有人的面暗度陳倉。 老狐貍啊。 東路摸著下巴,看著窗外。 他們現在已經升入空中,離開了那片土地,東路不知他們下次回來會是什么時候,也許一輩子都不會重新踏入這里。 不過沒有關系,人在就行。 有那人的地方,就是他東路的歸屬,他的家。 他半生顛沛,這一次,終于扎根穩定了。 為了一個人。 只是,許久沒見,甚是想念。 東路單手托腮,笑了笑,然后又看向身邊的何懼,他輕輕敲敲,道,“何少帥,你想保的人都保住了,現在,他等著你回去呢……爭點氣,你不著急我還急著呢,差不多該醒就醒了吧?!?/br> 懷口碼頭。 大風吹過,吹飛了正在點貨的伙計,那伙計伸著胳膊剛要去抓,帽子就被邊上的人穩穩抓住,然后扣在他的頭頂。 “小心點?!?/br> 伙計抬頭,沖著那人嘿嘿笑了下,然后將帽子拉低,繼續點貨。 貨全上了船,起錨,遠航。 在貨船駛離港口的時候,剛剛在點貨的伙計突然跑到船舷邊,摘下帽子沖著下面揮動著手臂,碼頭盡頭,有一個紅色的小旗晃了晃,那伙計趴在船舷上,笑了個前仰后合。 藍少翔見船開了,也就放心了,他把那小紅旗揣進懷里,這一轉身忽覺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些什么,他擦擦眼角,免不了一陣唏噓。 這下都走了,留他一個孤苦伶仃的。 唉,這些個沒良心的,都是只見情人笑,哪管他友人哭啊。 越想越傷心,于是藍少翔擦干眼淚,沖進汽車,對著司機報出顧初禮的大名。 人都走了,藍少爺孤單寂寞了,光他一個人鬧心不行,他要去禍害顧初禮…… 船上,蘇錦和趴在船舷上久久未動個,藍少翔早就看不到了,從瀝江至今,他經歷了無數動蕩起伏,如今終于奔著安定去了。 幾天之前他還在忐忑不安的等結果。 所有人都告訴他希望不大,蘇錦和一直抱著最壞的打算,可是轉機突然就來了。 東路那強大的背景,當蘇錦和知道來救他那位是誰后,他一下子就踏實了,這個年代,美國佬是開罪不起的,果然,東路的背景勝過他過去犯下的事情,在重壓之下他重見天日。 東路之后并沒聯系他,藍少翔談完生意回來后,才和蘇錦和說了這事兒。 東路一開始就打算送蘇錦和去美國,他不離開這里將永無寧日。 藍少翔問他想不想去,他們在征詢他的意見。 蘇錦和聽后就沉默了。 現下還算和平,可這個和平卻無法持續太久,各方勢力蠢蠢欲動,戰爭難以阻止,亂世即將到來,他們還有幾天消停的日子可過? 在未來幾年,這個國家乃至整個世界都不再安寧,戰爭遍地,硝煙難散,現下他們想的是找到寶藏,可日后卻自顧不暇,卷入長久的戰禍。 他很清楚,覆滅的王朝永遠不會重來,軍閥的勢力也非永恒,時間若長河淵源流淌,沒有真正的終點,他們都是這條河上的過客,無法駐足,只能繼續向前。 他改變不了歷史,卻清楚歷史的路線。 遭遇了這些事情,蘇錦和害怕死亡,也害怕戰爭帶來的一切,他無力再去面對,他只希望自己和他們都好好的,安安靜靜的活下去,如此而已。 所以,去美國是最好的選擇。 兩輩子,他都沒離開這片土地,如今,在形勢之下,蘇錦和點了頭,他對藍少翔說,“我去?!?/br> 蘇錦和正想得出神,腦袋就被人揉了一把,一抬頭,是同樣打扮成伙計的古勁。 自打東路的身份曝光,機場碼頭等地就開始重兵把守,夸張到每袋貨物都要檢查,就連藍家的貨運也不例外,蘇錦和能離開的渠道全被封死了,所以說是插翅難飛,軍方是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 這個局面一直持續到東路去找何武錫。 東路是為討何懼不假,同時也是迷惑何武錫,扔了個煙霧彈。 應泓的事情,他們全靠何武錫,憑借他們幾人的能力,除非是去劫法場,否則根本救不出應泓。 何懼是何武錫的軟肋,是他的把柄,他們故意給何武錫一個明日張膽的錯覺,因為無路可走,他們更是堅信蘇錦和一定會和東路在一起,畢竟還有美國人做掩護。 他們利用的就是這個。 等東路把注意力都吸引去的同一時間,蘇錦和扮成伙計,跟著那倆人上了藍家的貨船。 所以這最后,到底是誰擺了誰一道還不清楚。 計中計,連環計,各種計策蘇錦和聽的頭都大了,他就知道,這幾個家伙的腦子絕對沒白長,眼珠一轉就是一連串的陰謀詭計。 交鋒幾次,蘇錦和心服口服。 “風大,進去吧?!?/br> “還想再吹會兒?!碧K錦和心情好,沖著邊上的人咧嘴笑。 “我倒是無所謂,不過你不去看看應少爺?” 蘇錦和一愣,忽地想起下面躺著的應泓,于是一拍額頭,屁顛屁顛的跑了他走了,古勁雙手搭在船舷上。 沒想到,他古勁最后的結局會是這樣。 他從未想過長命,他這條命和蘇護一樣,不值錢,隨時都能因各種各樣的理由丟掉,他也從沒在乎過。 現下,他為了這個人,選擇了 生。 他背判的不止是親人,還有很多大道大義。 古勁愧疚,卻不后悔,瀝江之行,古勁已經死了,現在站在這里的,只是蘇錦和的男人。 第二三二章 船上的應泓 興沖沖的拉開船艙的門,應泓正拿著衣服,不知是要穿還是脫,聽到響動就停住了,視線一碰,應泓沖著里面揚了下下巴,“過來?!?/br> 和以往相同的內容相同的話,應泓又回來了。 應泓瘦了,下了大獄的人不瘦才奇怪,沒關系,掉了的rou日后補回來就好了,和之前的心痛不已不同,現下想的是美好的未來,沒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哪怕以前過的再艱辛這會兒也能笑出來。 心里暖洋洋的,眼前光芒萬丈,可轉瞬,所有畫面恢復現實,往里走了一步的蘇錦和猛地捂住鼻子,嫌棄脫口而出,“我天,這什么味兒!” 屋里飄著一股咸魚的味兒,還是那種放了很久已經發霉的,窗子臟到不透光,放眼看去哪里都是黑的,這環境豈止是簡陋,簡直是不能忍。 應泓的目光雖然算不上柔和,但很平靜,蘇錦和這聲吼,那嫌棄的表情,就像將應少爺的臉生 生撕開一樣,露出了里面陰鷙的本色,“味兒是不好,委屈蘇大少爺了,要么您滾進來,要么立即給我滾出去?!?/br> 應泓看起來男情不太好,這最好的證明就是他霍地沉下的臉以及他已經開始罵人了。 蘇錦和一縮肩膀,他當然不會滾出去,于是麻利的滾到了應少爺邊上。 “慣得,”他們幾人之中,這蘇錦和才真是嬌生慣養的大少爺,出門的時候,好吃好喝好用的都先緊著他來,他們什么苦都吃得,而這家伙卻被一群人捧在手心里,以前是因為蘇錦和身份重要怕出閃失,后來就成了習慣?,F下這種情況他還挑三揀四,他真是讓他們慣過了頭。應泓罵完,就冷聲命令,那態度和以前相差無多,“把衣服給我披上?!彼皇潜г沽司涠?,再說他不也是關心應泓么,怎么就讓他發這么大的火,才見面就又端出他那大爺的架勢。 蘇錦和有點不爽,照顧他之前吃了那么多苦頭,他最后決定自己大人大量不和他一般見識,他把應泓之前拿著的衣服接了過去,披到肩上,然后自然的說了句,“胳膊?!?/br> 應泓沒動。 蘇錦和側過頭, “伸胳膊??!” 應泓倏地看過來,蘇錦和被他那眼神看的一哆嗦,這手里要是端著碗水,恐怕一下子都得扣他頭上。 應泓雙眼如刀,仿佛和他又什么深仇大恨。 蘇錦和整個人都不好了,腦中有群羊駝呈萬馬奔騰之勢呼嘯而過,他進來統共沒說幾句話,他到底是哪得罪他了他處處針對???! 他們就不能愉快的說句話么? 應少爺我們剛剛才經歷了生離死別,你現在溫柔一點能死么能死么能死么! 蘇錦和忍著,好,你剛從監獄出來你心情不好我照顧你。 然后他擠出一絲溫柔的笑容,哄孩子一樣的對應泓說, “勞煩應少爺把胳膊抬一下行么?” 應泓又瞪,眼神比之前更為犀利。 那群羊駝又奔了回去。 蘇錦和繃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