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是的,是應泓,他沒看錯。 應泓穿著身棕紅色長褂,外面套著顏色略深一些的外套,他還是那高高在上的少爺模樣,這牢籠對他來說似乎影響不大,只可惜那不再整齊的頭發及臉蛋上的污痕將他出賣。 看樣子,應泓在這里有些時日了。 莫說洗臉,這衣衫都沒有換過,領口袖口臟的厲害。 臟是臟了些,應泓的精神很好,不像上過刑。 “你怎么會在這里?!” 來時這一路的壓抑,讓蘇錦和覺得,這最里面關著的一定是個窮兇極惡的人物,可他絕對沒有想到,這個人,會是應泓。 蘇錦和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就和我褲子都脫了你給我看這個一樣。 這個結果太出乎人的意料了。 他上下不停的看著,他確定這些鐵欄不是假的。 可是幾天之前,他還和應泓見過。 蘇錦和突然頓住,他一下子想明白了。 他神情復雜的看向應泓…… “那個,上刑了么……” 應泓會給他一個難測的笑容。 這時背后想起腳步聲,蘇錦和迅速轉身,那正在緩緩關攏的大門前,多了一個人,那就是,何懼。 “少帥你這是什么意思……”蘇錦和悻悻笑著。 何懼沒有看他,徑直走了過來。 “是他么?”何懼問。 “什么?”蘇錦和不懂。 何懼斜著眼睛,褐色的眼珠近乎透明,映著蘇錦和有些變形的臉,“欺負你的?!?/br> 蘇錦和的笑容凝固。 “你可以跟我說?!?/br> 何懼收回視線,鐵欄之內的應泓看了過來。 他沒說話,也沒什么表情,就是看著蘇錦和。 兩個男人眼神的交替,讓他想起了那個可怕的夜晚。 應泓是如何折磨他,把他當成狗一樣在玩,他踐踏的,不止是他的身體,還有尊嚴。 應泓要他,在他面前,沒有任何的保留。 什么都是屬于他的。 因為他是他唯一的主人。 他要記得清清楚楚。 他也想起了蘇府的浴房中,何懼捏著他的下巴,對他說,你可以跟我哭。 古勁的算計,東路的發泄,還有應泓的掌控,每一次進行時,蘇錦和都告訴自己,這沒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也這樣了,他不在乎,疼就疼點,難受就難受點,又不會死…… 可結束之后,都是一樣的痛不欲生。 他沒辦法不去在意…… 每次之后,他都很想很想去死。 他惡心,惡心他們,惡心自己,惡心那些事情。 蘇錦和垂下了頭,滿臉漲紅。 眼睛里也跟著漲出血絲。 “我幫你做主?!焙螒终f,“不用害怕?!?/br> 男人的聲音,以及那一身衣裳,帶著莫名的蠱惑力。 無形之中給蘇錦和莫大的鼓勵,讓他站出來,說出來。 有他在,一切都沒關系。 “沒人再能欺負你?!?/br> 何懼攬住了他的肩膀,把蘇錦和溫柔的拉到了身前,他拉著他的手,扶向面前的鐵欄。 “告訴我,是不是他……” 跟著何懼的力量,蘇錦和抬眼,應泓的臉再次一次出現在面前。 這張臉,與那晚頭頂的臉重疊。 過去所有的一切痛苦經驗交雜在一起,蘇錦和開始發抖。 那指頭也顫顫巍巍的想要伸直,就在將要指向應泓的一剎,他猛的一激靈,瞪著眼睛就把腦袋低下了。 他開始大口的喘氣。 何懼低頭,他忽的把蘇錦和摟住,他緊抱著他,強迫他把頭抬起來。 “看著他!告訴我,是不是他!” 何懼勒的他很疼,那脖子更是快要被他拉斷,蘇錦和昂著腦袋,垂著眼睛看著里面的應泓。 然后,他搖頭了。 他一搖頭,何懼更加用力。 “說實話!是不是他!我可以幫你,我可以救你?!?/br> “不……”蘇錦和還是搖頭,“不是他……” “說實話!”何懼用力一插。 蘇錦和尖叫著喊出,“不是他!不是他!” “你怕什么?”何懼的聲音放緩了,但那咄咄逼人的感覺卻是更甚,他摸出槍,槍頭插進鐵欄間,對準應泓的腦袋,“只要你點頭,我立即崩了他?!?/br> 蘇錦和的呼吸凝滯。 只要一個動作,那個糾纏他多日的夢魘就會徹底的消失。 他也不再需要為鋪子擔心,也不用去偏嶺,也不害怕再在街上遇到他,然后被帶回去…… 他可以輕松了,自由了…… 只要點一下頭,伸伸手指,他就解脫了…… 應泓平靜的看著這一幕,仿佛一切都和他沒有關系,何懼那槍頭指著的,也不是他。 他就是在看蘇錦和,看著他突然崩潰,又隱隱心動的模樣。 第五九章 夜晚的槍聲 “蘇爺?!?/br> 從監獄里出來,蘇錦和的臉色就不怎么好,更讓蘇護在意的,是他身上的污漬。 蘇錦和進去后沒多久,何懼突然來了,然后那門就被獄警關上了,里面發生了什么他聽不到,但看蘇錦和的反應,他知道好不到哪去。 “應少爺為什么在里面?”他也看到應泓了,雖然只有一眼。 蘇錦和看看他,欲言又止,最后擺擺手,“別問,記得,以后小心點何懼?!?/br> 何懼不會這么輕易放過他的。 可是,事情的發展倒是出乎了蘇錦和的意料。 應泓被抓了,應家的老爺子哪還能坐得住,動用了應家所有人脈,拼了老命也要把兒子救出來。 應泓不是應家獨子,但是長子,他下面還有幾個弟弟。 他的這些弟弟都在上學,也不過問生意上的事情,應老爺是個聰明人,他早就看清了局勢,所以其他的兒子,與其說是在外念書,不如說都讓他保護起來了。對外,其實應家到底有幾個兒子,誰也說不清楚,他們就知道一個應少爺獨挑大梁。 也有人說,應家的幾個兒子都不一般,但具體不一般在哪,就沒人知道了。 現下應泓出事那還了得,在應老爺拼盡全力的時候,何懼那邊也沒閑著。 他查封了應家所有的鋪子。 整個豐城縣,但凡掛著應家牌匾的鋪子,一律貼上了封條。 他懷疑,應家是煙館背后的大老板。 鴉片這東西,是禁物,不過隨著京里局勢的變化,那些鴉片再次流入市場,也有人大張旗鼓的開起了煙館,特別像豐城這種小地方,天高皇帝遠,這種事情管的也不是很嚴。 不過豐城縣只有一個煙館,何懼來了就給封了,老板也抓了起來。 他是軍人,他很反感這些東西,在何懼的眼底下,他是絕對不允許有這種東西存在的。 他查應家,不是豐城的這一個煙館,何懼懷疑,應家以豐城為據點,向外延伸的脈絡。 一張龐大的網。 一個龐大的數目。 各地的煙館,都是由應家cao控的。 何懼要徹查此事,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應家的鋪子不能解封。 這是豐城商界,乃至整個豐城的大地震,外地也多多少少被牽連到,關系之大,之復雜,無法想象。 應家鋪子集體關鋪,就意味著有很大的一部分人暫時沒了工作,應家的作用這一刻體現出來了,他們養活著很多人。 何懼的突然造訪,本就讓豐城百姓十分不安,他突然又對應家下手,涉及到自身利益后,事情的發展就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 應家的工人自發的聚集到縣廳討說法,他們指著應家養家糊口,何懼憑什么只用一句懷疑就封了應家的鋪子,他讓他們這些工人,工人的家眷如何繼續生活。 縣廳現在鬧得不可開交,而應老爺的活動也讓上面給了何懼不少壓力,在蘇錦和擔心何懼會再對自己做什么的時候,他沒想到,監獄一行竟是他最后一次見何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