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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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記·元晟本紀》 在元晟五年即將結束的時候,輝煌一時的周家和顯赫無邊的洛爭,敗了。 那時,臨池君彥鎏剛剛趕上甄尤鋈,與他們會合,向寧南駛去。甄尤鋈看著臨池幸福的抱著君子君訣,不住的親吻著他們的臉頰,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不告訴她。雖然,她遲早都會知道的。那個只手遮天權傾天下的首輔洛爭,那個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的洛府,終是倒了。 甄尤鋈在車廂外站著,車廂內是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他望著滿天繁星,應該可以到過年的前一天趕回寧南吧!想起寧南王府內,那名秀雅而大氣的淡定女子,現在或許在某個亭子里悠閑的品茗,淺笑觀看京都風氣云騰;或在書房,燈影綽綽下,專心致志的看著密折,神情安然,側顏靜好如斯。心底伸出絲絲縷縷的苦意,他忍不住反復地詢問自己,愛上她,這到底是對是錯。 傅安瀾,是他的劫。 “現在呢?又如何?”聽到身后有窸窣的腳步聲傳來,他知道是鄢遲來了,沒有轉身依然背對著她,問道,鄢遲手下有探子,能在第一時刻向她報告最新消息。 鄢遲在離他五步遠的距離便止步,“皇上想抄了洛家,當被一群大臣攔住,于是只貶了洛首輔。洛首輔在牢中的時候,皇上周家紛紛派殺手欲暗中取了首輔的命,長公主早已派人暗中保護洛首輔,將那群殺手滅掉。如今,洛首輔已安然無恙的回到洛府?!臂尺t想了一下,“皇上沒有對洛公子下手,像是...忽略遺忘了他?!辈贿^,這可能嗎? 甄尤鋈點頭,安瀾既然說過要留住洛家,就一定會留住洛家的。畢竟,洛爭雖倒下了,但洛爭在朝上培植的黨羽門生可是不少,洛家氏族的影響力仍在;與她,還是有用的。 想及此,他仍不住心寒,與她關系那么密切的洛家,說扔就扔,安瀾,你當著如此無情嗎? “洛爭雖是我的人,但洛家權勢太大了,對我以后會是個障礙?!卑矠懭缡钦f道。 所以,她要借別人的刀先砍到洛爭,然后保護洛家的勢力不敗,等以后由洛景行接手。洛景行惦念著洛爭的位子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且洛景行也有能力,而他的能力又不會像洛爭一樣對她造成威脅。她一點一點的鋪路,只為輝煌燦爛的以后。 “安瀾,如果有一天寧南王府、甄家、我,擋住你的路了,那你,是不是也會對我,下手呢?”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那些什么年號的難得想,而且弄復雜了不好記,我就用皇帝的名號當年號用了。 我很鄭重的告訴大家:我卡文了! 為什么是洛爭敗了而不是洛家敗了呢?因為洛家是個世家,洛爭不足以代表整個洛家。 風流公子擲千金 ... 因為甄尤鋈刻意相瞞,且一路走來君彥鎏臨池等人很少下車,故也不知道這件事。待到了寧南,已是十二月三十日,一切塵埃落定。御史大夫周運因結黨謀私被卸職,貶為平民;禮部尚書周封因連坐,被卸職,貶為平民;兵部尚書方大人因貪污受賄被卸職,貶為平民...周家(此處周家盡指周運一家,不代表整個周家)財產全部充公沒收。 相較周家,洛家就好得多了,因為有君如玉,僅內閣首輔洛爭一人被罷職。不過洛家旁支并沒有參與其中,而嫡系一脈人丁單薄,也只剩洛爭與他的各位側房,和洛景行馥月臨池一雙兒女,不似周家是家族勢力,牽一發而動全身,洛家也牽連不到多少人。 傅安稚捏緊拳頭,他真想將洛爭的黨羽一舉殲滅,可他不能。因為傅安瀾潛伏在側,因為洛黨人數眾多,因為洛爭罪證不夠大,因為顧忌悠悠之口。他猛地雙拳錘上黑檀案牘,青筋暴跳,周家明明在他的示意下早就做好了準備,怎么會突然被人抓到那么大的把柄? 目光移到那厚厚的一卷周家罪證上,貪污受賄、結黨營私、買賣官爵、欺壓良民、縱然家奴包庇下屬、與商合作謀取私利...一條條罪證鐵證如山,傅安稚恨得牙癢癢,待看見兵部尚書也牽扯了進來,他嘆氣,也是方貴嬪命不好,他伸手撫額,心下悵然,不論如何,那個胎死腹中早早去了的孩子,也是他的第一個孩子。 還有君家! 記得以前,皇姐就常常說君如玉是只老狐貍,君彥鎏是只小狐貍,君家就是個狐貍窩。這話果然不假。傅安稚起身,雙手負背在上書房里不耐的踱著步,君家到底站哪一邊的呢?君彥鎏以前是皇兄裴親王的人,后來又跟隨皇姐,再后來與父親一直保持中立的君如玉一齊站在他這邊。中立?傅安稚忍不住冷笑,玩坐山觀虎斗,周家算什么,君家的人才是個中高手。 好,中立就中立吧!只要君家沒有投靠皇姐,他可以容忍他們。 “皇上...”一名太監突然在門外喊道。 他蹙眉:“進來?!?/br> 太監推門而入,雙膝跪下行禮,滿臉的喜色,傅安稚不禁疑惑的挑了挑眉,太監咽了咽唾沫,努力抑住心中的喜悅振奮之情,開口顫巍巍的說道:“皇上,皇后娘娘有喜了!” 山窮水路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傅安稚繡著金龍圖騰的寬袖一揮,“擺駕明寧宮?!比魺o意外,皇后之子,既是嫡子,又為長子,國之儲君,下代帝王。傅安稚如釋重負,微微一笑,失了周家,還有甄家。 “尤淵有喜了?”消息在第一時間傳到寧南,寧南王妃大喜。 寧南王雙手負背,眼眸沉沉的看著甄尤鋈,而甄尤鋈正頗具雅意閑情的觀賞著安瀾送給他的美人玉雕,玉雕做工精細,通體翡綠,而美人腰間一帶血紅絲縷,似是束腰紅結,奇趣珍稀,甄尤鋈愛不釋手,隨身攜帶,一有閑時便拿出來細細把玩。 “訾廷,此事你如何看待?”寧南王沉聲問道,帶著不容抗拒的嚴肅。 甄尤鋈將玉雕放回身上,抬眸淺笑,“小妹有喜,好事一件。若此胎為男兒,嫡長子,主東宮。屆時寧南王府...”他瞧見寧南王的惱色,便住口。 寧南王張了張口,頓了半晌,“長公主是如何認為的呢?” “安瀾自也是此意?!闭缬撒日浗浀幕卮?,寧南王卻臉色一沉,喚上寧南王妃,拂袖離去。甄尤鋈哭笑不得,他說的確實是實話呀!無奈嘆氣,又拿出玉雕摩挲把玩。 此時安瀾正在甄家君彥鎏臨池居住的攬翠塢安撫臨池。柔腸百轉感慨萬千的到了寧南,甄尤鋈并沒有帶他們到寧南王府,而是徑直帶去甄家安排他們秘密地住了下來。卻歡和宣紙耐不住性子,剛收拾好東西便急不可耐地跑出去玩。 明天就是除夕夜了,今天大街上也沒多少人,剩下的都是想能多擺一天攤就挨一天好多賺點錢的窮人。洛爭倒臺周家敗了,這事鬧得沸沸揚揚,幾近天下皆知。卻歡一邊挑選小攤上的物什一邊與小販聊著天,小販將這事拿出來擺談,權當笑料,卻歡卻大吃一驚,急急忙忙扯上宣紙跑回甄家,告訴君彥鎏這件事,然后由君彥鎏掂量過后再告訴臨池。 “我如今遠在寧南,京都的事兒我都不太清楚,也搭不上什么手?!卑矠懬敢獾卣f道。 君彥鎏涼涼地瞥過一眼,暗聲嗤笑,正欲開口,傅安瀾冷冷地一眼回視過去,君彥鎏攤手聳肩,自討沒趣的抱著沉甸甸胖嘟嘟rou呼呼的君子轉身進內室,將君子放在蓋著芙蓉金線繡衾處于香甜睡夢中的君訣身旁,很無恥很無愛很無德的任看著君子將君訣鬧醒,然后笑瞇瞇的與睡眼惺忪的君訣打招呼。 里面父子場景溫馨有愛,外面兩人無言相望心事重重。 臨池抿唇,唇瓣泛白,臉色毫無血色,“爹爹素來謹慎小心,幾十年的官場沉浸,怎么可能這么輕易的就被抓住把柄了?我不相信皇上會有那個本事。除非...”她抬頭直直望進安瀾眼底,那是一團化不開的濃墨,明明清淺湛墨,卻霧一般的朦朧,飄忽渺然, “除非什么?”著藏青右衽上衣墨藍暗花下裳的傅安瀾端著靛色枝葉紋案的茶杯,神色淡然雙瞳明亮笑容優雅地坐在那里,“臨池,你是想說我嗎?你難道以為,會是我做的?” “長公主的能耐,臨池素來是清楚的?!迸R池面無表情眸光犀利地盯著安瀾,“而長公主也應該知道,臨池不是笨蛋?!?/br> 傅安瀾啞然失笑,“對對對,冰雪聰穎玲瓏剔透的臨池怎么會是笨蛋呢?”她帶著寵溺的微笑,溫柔的看著臨池,“臨池,你生氣了?!?/br> “我沒有?!迸R池倔強的抬頭。 “你有?!卑矠懣隙ǖ恼f道,“小時候你一生氣,就會嘟著嘴叫我公主殿下;現在,改稱長公主了,呵?!迸R池神色有所松動,安瀾繼續道,“臨池,就算不論你我、母后月姨的情分,單洛大人是長公主一派這件事,我就不可能害自己人,你說對不對?” 臨池有些猶豫的點頭,但仍牙齒緊咬,“但,自古,功、高、震、主?!?/br> 安瀾笑容霎時一頓,瞳色凜冽,“誰告訴你這些的?”說完覺得自己的語氣太冷酷了,頓了頓,又恢復溫柔的嗓音,“這話能是這么說的嗎?臨池,你別忘了,如今這主,可還是皇上?!?/br> 臨池雙手交疊放于膝上,低首盯著裙上交錯繁復的暗色花紋,對安瀾的話恍若未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