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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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鳳陪著賈母笑。 黛玉卻笑不出來了。 這一句句都像是附和方才二舅媽跟周瑞家的言語。 王爺究竟是怎么想的…… 子嗣之累,黛玉深知其害。 她父母兩個就在這個問題上栽了跟頭,雖然那時候她還小,父母兩個也從不在她面前說這些話,只是…… 從平日里去別人家里做客,她看著母親抱著別人的孩子一臉艷羨;還有去廟宇里燒香拜佛,從來就只有一個愿望。 生個兒子。 她三歲的弟弟死了,母親傷心至極,沒過每年也跟著一起去了。 黛玉心里一直有個隱隱約約的猜測,她母親年紀輕輕的便去了……就是害怕自己再生不出兒子來。 背負著林家絕后的巨大壓力。 可是王爺究竟是怎么想的…… 黛玉想起平日里王爺的言行,他什么時候提過元春。 心慌之下,黛玉竟然是全然忘記了跟瑞定的相處,還有吳妃的體貼,一門心思的找起破綻來了。 但是……似乎又是滴水不露,黛玉越發的傷心,一時間慌了神。 “……老太太,趁著這個機會,我想再給二爺屋里安排兩個人?!蓖跷貘P略羞澀的笑道,“我跟平兒現如今都不方便了?!?/br> 春蘭咳嗽了一聲。 黛玉回過味來,道:“我先走了?!?/br> 王熙鳳還想留,黛玉反應極快,道:“斷沒有聽嫂子安排屋里的道理?!?/br> 黛玉出了王熙鳳院子,小聲道:“你們遠遠的跟著,我這早上吃多了,去花園里逛一逛?!?/br> 哪知道剛進到花園子里,便撞見寶玉了。 寶玉手里捧著幾個小盒子,看見黛玉,臉上一喜道:“meimei?!北阌松蟻?。 “早先……”寶玉將手上東西略略松了一松,“我也不知道該送些什么,這是新作的胭脂膏子,用了些去年的花瓣,我……” 寶玉莫名的一陣惆悵,道:“我幫你拿到屋里去?!?/br> 黛玉嘆了一聲,叫了紫鵑上來接了寶玉手里的東西,道了聲謝,還想說點什么,只是現在她自己是心思煩亂,沒怎么說話便轉身離去了。 瑞定一大早起身,看著皇帝宮里的姑姑帶了元春和抱琴兩個出去,總算是了了最大的一樁心事。 他略略收拾一下,去了慶陽伯府。 只是一進去便覺氣氛不對。 大管家一臉緊張迎了他進去,又緊緊關了大門。 “這是怎么了?”瑞定問道。 管家嘆氣,“出了大事了!老爺的印章不知道被誰動了,現正在書房門口一個個審呢!” 瑞定一頓,停了腳步。 管家道:“老爺讓我帶您先去坐坐,這事兒可大可小,不查出來寢食難安?!?/br> 瑞定也緊張起來,慶陽伯府是他的舅舅家,又是他們在宮外的一只手,休戚與共,出了事情難免牽連到。 況且不說牽連,瑞定跟兩個舅舅感情一直很好,就是單單看這一點,他也不希望慶陽伯府出事情的。 管家帶著瑞定,從后面一繞,到了慶陽伯書房的西側間里,前面便是一大塊空地,上面站著能進出書房的所有小廝,慶陽伯則站在臺階上,一臉陰沉看著下面。 “說吧,現如今說出來還有活路,若是被我查了出來,我可不管你爹媽在誰身邊伺候,一家子都別想有活路了!” 管家倒了茶,跟他道:“西山腳下又有一處帶溫泉的莊子要出手,老爺今兒正要跟人去定下,只是一拿印章,發現有動過的痕跡?!惫芗蚁肫鹪缟蠎c陽伯的暴跳如雷,不免抖了一抖。 “上面還有印泥,像是去印過了什么東西?!?/br> “印過東西?”瑞定眼睛一瞇,道:“動了東西有沒收拾干凈,想必是時間太緊,又或者怕人發現,說不定……真的有人看見?!?/br> “老爺也是這般說的?!惫芗业溃骸翱墒沁@府里,雖然能進老爺書房的人有幾個,但是印章鎖著,鑰匙只有老爺自己才有?!?/br> “那便是內盜了?”瑞定看著臺階下面一共八個小廝,道:“哪個伺候的最久?” 管家突然笑了笑,道:“您跟老爺還真是親舅甥,連查案子問的話都一樣?!闭f完這一句,管家又愁眉苦臉起來,“印章老爺兩天沒動過了,只是看上面的印泥痕跡,還沒全干,想來應該是昨天夜里動的?!?/br> 管家給瑞定指了指,道:“伺候時間最長的那兩個,昨兒不該他們當班,下人院子十幾個人做證,他們歇下便沒出去過?!?/br> 這時候慶陽伯又發話了,“你們都是我慶陽伯府的下人,賣身進來的。背叛我慶陽伯府之前可要想清楚了,身契在我手上,你們不管投靠了誰,沒等你們的新主子將你們救出去,我便能要了你們的性命!” 有個人哆嗦了一下,道:“老爺,的確不是小的??!小的昨夜不當班,一覺睡下,再醒來便是天亮了!小的實在是不知情!” 他這么一開口,剩下七個人也紛紛開口,有的說自己不當班,當班的兩個又相互作證,說沒看見人。 一時間聲音此起彼伏,他們又都害怕聲音小了慶陽伯聽不見,力求壓過別人的聲音,這么一來,說話聲越來越大。 “給我打!”慶陽伯狠狠道:“我就不信你們嘴硬到這個程度!” 下面又來了幾個孔武有力的護院,提著長條板凳和長木棍等物,放在了最前的空地上。 “先從昨天當班的開始!”慶陽伯皺著眉頭,怒道:“打到說為止!我就不信了,沒了命你們還能干什么!” 護院拉了人便將他胡亂捆在凳子上,又有兩人舉著木棍,一下下打了下去。 木棍敲在人身上發出沉悶的砰砰聲,再加上被打之人的嚎叫,聽得周圍幾個小廝不免開始打顫。 瑞定在屋里看著下面幾個人的表情,突然,他指著后面一個很是清秀,看著最多不過十六七的小廝道:“他是?” 管家一看,想了想道:“立安?他是慶陽伯府上的家生子,他媽進來便生了他,老爺看他爹媽忠厚老實,他自己又是家生子,想來忠心可靠,便將他提拔到了書房?!?/br> “我見他抖的厲害,眼神又左顧右盼,像是知道什么?!比鸲▎柕溃骸八裁磿r候當班?!?/br> 管家又想了想,“他應該是昨天傍晚那一班?!?/br> 瑞定沉思,道:“要說最為松懈的時候,一個是換班,另一個就是深夜了,你叫他進來,我問問?!?/br> 管家立即出去在慶陽伯耳邊低語,慶陽伯道:“立安,你跟我進來!” 從瑞定這邊望過去,立安抖的越發的厲害了。 慶陽伯抬腳上了臺階,又轉頭道:“繼續打!不許停!” “王爺?!睉c陽伯一臉的羞愧,“家門不幸,家門不幸??!” 瑞定道:“舅舅,先不忙說這個?!?/br> 慶陽伯回過神來,轉臉便詐道:“你招不招!我原想著你是我府上的家生子,想著給你留個體面,哪知你這般的嘴硬!” 慶陽伯眼睛一瞇,“你若是再不說,便將你交給王爺帶回宮里去,讓你也嘗嘗宮里的手段,滿清酷刑,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立安一哆嗦跪了下來。 “老爺!不是我,不是我!是大少爺??!” 慶陽伯眼睛一瞪,“你胡扯!” 瑞定一使眼色,管家出去讓護院停了下來。 立安哭訴道:“昨天換班的時候,我鬧了肚子,走的便晚了一些,看見大少爺躲在后面的草叢里。我心里一驚,但是……” 瑞定站起身來,跟在管家身后又繞了出去,這等隱秘之事,雖是親舅甥,還是避一避的好。 瑞定在外面站了沒多久,便聽見里面慶陽伯大聲咆哮,“去叫那個畜生過來!” 管家急匆匆奔了出來,看見瑞定道:“老爺讓我帶您去老太太那兒坐一會?!?/br> 瑞定去了外祖母屋里,外祖母一臉擔憂看著他,道:“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兒,這鬧的,人說富不過三,我們家里這才第一代,就開始出事兒了?!?/br> 瑞定不敢說實話,急忙安慰道:“已經抓到人了,想必一會就知道怎么回事兒?!?/br> 外祖母不住的嘆氣。 瑞定急忙說起自己的親事來,外祖母這才作罷。 過了約莫小半刻,管家來請瑞定,又帶他去了書房。 慶陽伯一臉頹廢坐在椅子上,頭幾乎要埋在膝里,見他進來,有氣無力道:“原來他都知道……” 瑞定坐在一邊,聽慶陽伯道。 “……早先施氏死的時候,看著像是剛從小佛堂里爬出來,其實是已經去過宏儒屋里,專門回來又擺了這樣一個姿勢……” “……她好狠的心……” “鑰匙也是她一早刻好的,都給了宏儒?!?/br> 瑞定聽了不免也膽戰心驚,陪著舅舅一起嘆氣。 只是慶陽伯畢竟經歷過許多,親手將慶陽伯府經營到這么大的場面,本身又是意志堅定之人,嘆息了沒多久便道:“那畜生說了一件事?!?/br> “太子要將庶女嫁到我們家里來,他偷我的印章就是印了庚帖!” 原來是應在這里了!瑞定想起太子所謂的聲東擊西。 “我是必定不能讓這么一個人進門的!”慶陽伯道:“我這就帶了這逆子去大理寺!” 第86章 086 瑞定卻將人攔住了。 “舅舅,東西是昨天晚上印的,就算已經送了出去,太子怕是也還沒來得及動作。我們先不著急,先仔細想想他要干什么?!?/br> “太子要將庶女嫁到我們家里來?!睉c陽伯又重復了一遍,這一次語速慢了許多。 “太子的庶女可不愁嫁,況且您家里年紀適合的也是個庶子,配小戶千金倒是綽綽有余,只是太子的庶女……這親事怕是過不了皇帝那一關的?!?/br> 慶陽伯稍稍冷靜一下,喝了兩口茶,突然一震道:“我府上還沒立世子!” 瑞定點了點頭,“若是這門親事卡在皇帝那里了,您在皇帝心里怕是沒什么好印象了;若是這親事成了……” “我慶陽伯府的世子妃便是太子的人了?!?/br> 慶陽伯又搖了搖頭,“太子這計策可不高明,成與不成,一旦捅開了便是兩敗俱傷的局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