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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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鵑,倒茶去?!?/br> 王熙鳳將人拉住,道:“我不過給姑娘道個喜,就不浪費你的好茶了。老太太說要給姑娘做生日,還要請戲班子來唱戲呢,家里的姑娘都來,一處好好熱鬧熱鬧?!?/br> 林黛玉不喜熱鬧,但是賈母既然已經發話了,自然沒她推辭的道理,她道:“我去謝謝老祖宗?!?/br> “可別這會兒去?!蓖跷貘P笑道:“老祖宗肯定要跟你親自說,回頭她要怪我多嘴了。我可是悄悄來告訴meimei的?!?/br> 林黛玉垂下眼簾,小聲道:“多謝嫂子了?!?/br> 王熙鳳又笑了笑,跟來的時候一樣,風風火火又走了。 林黛玉手上拿著詩集,但是已經看不進去了。 “怪沒意思的?!?/br> 第035章 瑞定接到這道奇怪的旨意也有點蒙。 按說當日在小書房里發生的事兒,他敢這么做,就是算準了里里外外都是皇帝的心腹,不說偏向誰,至少會如實的將事情發展的全部過程告訴皇帝。 況且他也沒做錯什么。 這些年在朝堂上太子吃過虧也占過便宜,不過像這種明顯是表現出來暴虐的舉動,皇帝一般都是懲罰他了。 難道里面算計的意味太濃了?皇帝覺得他們兄弟兩個不干實事。 旨意剛收到,進忠便請他去御書房了。 瑞定心里有些忐忑,但是面上依舊沉靜如水,況且他看見整個宮廷忠心值最高的進忠公公,依舊對他彬彬有禮,臉上還有微笑。 其實也沒那么擔心了。 “殿下稍等,奴才進去回報?!?/br> 瑞定也不說話,立在廊下,站的筆直。 “如何?”皇帝問道。 “老奴看五殿下跟平日里倒是沒什么區別,似乎是沒受影響?!边M忠恭恭敬敬回答道,力求讓自己言語里還有用詞一點偏向都聽不出來?!爸皇抢吓圩?,就能看出來這么多了?!?/br> 皇帝點了點頭,臉上先是一喜,又是一悲,稍顯無奈道:“你讓他進來?!?/br> 進忠又走到門外,道:“陛下請您進去?!?/br> “多謝進忠公公通報?!闭f完,瑞定便跟在進忠身后進去了御書房。 皇帝依舊坐在書桌后面,專門墊高了書桌和龍椅,能高高俯覽眾生。 瑞定請安,卻覺得他家父皇臉上一閃而過的表情有點奇怪。 皇帝笑了笑,道:“前日里我去看你母妃,她最近瘦了不少,又說夜里不得安眠,況且宮里已經許久沒有請新近的菩薩了。宮里幾個人你是最妥帖的,想來這事兒還得你去辦?!?/br> 瑞定道:“父皇說的極是。母妃能的父皇如此掛心,兒臣也替母妃高興?!?/br> 皇帝又道:“多請幾尊,還有你虞嬪娘娘的送子觀音,趙妃娘娘前些日子說想要個千手千足觀音?!?/br> “為人子女理當如此?!比鸲ㄕ浀?,他看一眼皇帝臉色還好,便開了句玩笑,道:“這次普陀山上的開光的菩薩,怕是要被我們全部請回來了,可苦了等了一年的信眾了?!?/br> 這笑話雖不怎么好笑,不過皇帝還是很給面子微微翹了翹嘴角,“朕已經讓欽天監算了日子,五日之后便是個利出行的好日子。普陀山風景優美,你也可以游玩幾日,不著急回來?!?/br> 瑞定略有心驚。 皇帝笑了兩聲,又道:“還有江南,古詩有云‘煙花三月下揚州’,又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你辛苦了這些年,朕也沒讓你好好歇歇,正好一并都去了?!?/br> “謝父皇?!彪m然沒明白這里面什么事兒,但是瑞定依舊謝了恩。 皇帝笑道:“朝政繁忙,你去江南游玩的事情暫時別讓他們知道了,省得你兄弟幾個回頭來鬧朕,說要給你一起去?!遍_了玩笑又說正事兒,“朕已經派人去跟普陀寺的主持打了招呼,他們要做個九九八十一天的法事,算來你去江南游玩一圈再去普陀山時間正好?!?/br> 瑞定明白這里面有貓膩了。 揚州,蘇州還有杭州。 兩淮巡鹽御史林如海的官邸在揚州,前些日子他推舉接任西北司都指揮使的孔昊文也在揚州。 蘇州多是告老還鄉的朝廷重臣修養所在地,至于杭州,瑞定沒想起來有什么高官要職,不過……說不定是打掩護的呢? “多謝父皇?!比鸲樕下冻鰩追謱儆谇嗄耆说某瘹鈦?,還有點不好意思,“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兒臣一直想著能有個機會去大江南北走上一走?!?/br> 皇帝笑了兩聲,道:“這兩日你也不著急上朝了,兒行千里母擔憂,好好跟你母妃說說話,安安她的心?!?/br> 瑞定點頭,“那兒臣便告退了?” 皇帝嗯了一聲,等到瑞定已經走到書房門口,若無其事又來了一句,“隨行人員朕已經幫你安排好了,你帶些伺候的宮女太監就好?!?/br> 瑞定心里狂跳,知道這就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了,他做了棧道,至于陳倉,想必過兩天便能看見了。 瑞定出來御書房,走了沒兩步,便看見太子笑的不懷好意沖他走了過來。 兩人行禮,分別站定之后,太子笑道:“聽聞五弟要去普陀山請菩薩了?” 瑞定點頭,“父皇明旨已發?!?/br> “五弟真是有出息,六部都待過,而且做得都不錯,想必父皇也是想到這一點。按說往常都是禮部派人去的,沒想這一次卻是五弟?!碧优牧伺乃募绨?,眼神里一閃一閃的都是惡意。 “我朝到現在,五弟還是第一個去請菩薩的皇子,這份差事,你可要好好做!”太子抬腳離開,“你吏部的差事,你太子哥哥會替你好好看著的?!?/br> “多謝太子殿下?!比鸲ǖ?。 他這般回應反倒叫太子一拳出去沒了著力,太子怏怏道:“既然如此,五弟回去好好收拾行囊吧,孤就不拉你在這兒閑聊了?!?/br> 瑞定離開,太子看著他的背影十分想在地上啐一口,可惜又覺得這里是御書房門口,還是忍住了。 “還以為你能蹦跶多久呢?要說最討父皇喜歡的,還是孤了!”太子換上一個笑臉,進了御書房。 瑞定去了承乾宮。 吳妃臉色蒼白靠在榻上,一見瑞定進來,便道:“都是母妃害了你,裝什么??!害的你好好的差事做不了,被遣到普陀山請菩薩?!?/br> 吳妃一聲聲的數落自己,“雖后宮不得干政,你母妃是個女子,但是也知道這不是什么正經差事。放著好好的吏部不待,跑去普陀山——陛下對皇后母子兩個竟然回護如此,簡直是不給別人活路了!” 瑞定坐下,道:“母妃好好跟我說說,這事兒是怎么起來的?!?/br> 吳妃想了一想道:“前天你父皇來看我,歇在了承乾宮。我故意撐到半夜沒睡,裝作做惡夢的樣子將你父皇也驚醒了?!?/br> “當時他看著臉色還好,替我叫了熱水梳洗,又讓拿安魂香來點上。哪知道剛躺下,他突然道——” “你這老是夜驚也不是個事兒?!?/br> 吳妃回想道:“說完這話,他很是安靜了一會,我也不敢說什么,生怕打擾了他的思緒?!?/br> “想必是宮里的菩薩已經失了法力?!?/br> 吳妃懊惱道:“第二天便傳出來讓你去普陀山請菩薩的消息了?!?/br> 倒也看不出來什么,瑞定心想。 只是算算時間,父皇說要做個九九八十一天的法事,還說時間足夠他去江南游玩一圈,再加上從京城到江南,再從江南到普陀山的時間,皇帝怕是臨時起意。 吳妃見瑞定不知道想什么,很是不安道:“都是母妃不好?!?/br> 皇帝說了去江南的行程暫時別讓人知道,不過吳妃不能算是別人,況且等他出發這事兒是怎么也瞞不住的。 瑞定道:“我料父皇怕是別有深意,他還讓我去江南?!?/br> 吳妃一愣,“江南?金陵是當日太祖起家的地方,那里又是最最富庶的地方,你父皇他……” “所以我說一點情緒都不能讓人看出來?!比鸲ǖ溃骸安或湶辉?,處事平常?!?/br> 吳妃點頭,情緒已經好了很多,“這一趟來回怎么也得四個多月了,正好避開那個人?!?/br> 提到連名字都不想讓兒子記到心里的賈元春,吳妃多了幾分憤怒,“早知道就不讓她住倒座頭一間屋了,應該把她安排在盡里面,她這天天地聽著動靜,見你來了就想往出跑,我宮里才有幾個使喚人手,還得專門分出來兩個看著她?!?/br> “還得是心腹,別人我都怕走漏風聲!” 瑞定安慰道:“要我說,母妃也別太把她當回事兒了。父皇不是也說了,不過一個宮女,況且那夜管著宗人府的理親王也說了,她到我府上就是宮女?!?/br> “有了理親王這句話,她就算爬了床,她也只能是宮女!”吳妃說完又唾自己,“呸呸呸!要不是你說留著她還有用,我真恨不得借著時疫的機會就讓她暴斃了?!?/br> 果真講到賈元春,吳妃的思緒全不在普陀山上了,人也精神許多。 瑞定又道:“父皇讓我五日后出發,還要請母妃幫我收拾行囊了?!?/br> 吳妃笑著點了點頭,又說,“你這一去怕是趕不上你外祖母的壽宴了,要么明天去你外祖母家告一聲罪?” 瑞定點頭又搖頭,“明天有事兒,后天是花朝節,我后天去,也順帶給母妃摘兩朵花兒回來?!?/br> 吳妃笑著拍了他一下,“你母妃都多大的人了。再說花朝節是讓你護花的,又不是讓你采花的?!?/br> 過了兩日便到了二月十二花朝節,瑞定早上先去宮里給吳妃請了安,然后打算出宮去外祖母家里,順帶……再去看看林meimei去。 慶陽伯府雖也是有爵位之人,不過一來他們這爵位來的晚,二來也是個中等爵位,比不上賈家的爵位是開國時候賞的,因此他們的宅院也離皇宮稍遠些。 車上除了瑞定,還有他的宮女太監,吳妃也準備了不少禮讓他帶回,瑞定算著多半是要在慶陽伯府吃中飯了。 不過等到馬車駛入慶陽伯府所在的街道,瑞定只覺得心口一陣狂跳。 慶陽伯宅院四周的紅燈籠怎么全部換成白色的了! 這是誰死了!瑞定也不能馬車停穩,立即跳了下來。 門口迎接來往吊唁客人的小廝一見是五殿下,慌忙迎了上來,道:“您去書房坐坐?!?/br> “這是……誰去了?” “是府上的大奶奶,前些日子得了急病,現已經停靈六日了,老太太說急病停在家里不好,說是七日便要送到家廟里去?!?/br> 瑞定放下心來,正好這時得了消息前來迎接的慶陽伯已經出來,見了瑞定道:“讓殿下看見這個,真是……” 慶陽伯沒說出話來,瑞定道:“節哀?!?/br> 慶陽伯帶著他又往里走了走,過了二門再無一個外人,他捶胸頓足道:“家門不幸啊,家門不幸?!睉c陽伯抹了兩把眼淚,道:“外面亂糟糟的,我送您去老太太那兒坐坐?!?/br> 老太太屋里算是整個慶陽伯府唯一沒有全部改成白色的地方了,瑞定剛坐下,二舅吳翰亦也來了。 老太太讓瑞定坐在她身邊,也不等瑞定開口問,便道:“死的是我的長媳施氏?!?/br> “前些日子你請了太醫來給我瞧病,她聽見了想盡盡孝心,便說要到我這里來侍疾,我想著我也不算什么大病,她想來便來好了?!?/br> 這是解釋,也是透過這個告訴瑞定他們的安排。 “那里知道來了沒兩天,外面傳來消息,說是她的陪房一家去巡查莊子的時候沒留神,連人帶車翻下山崖了,尸骨無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