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換件衣服……”

    “他哪是換衣服，他是耍流氓呢！”王語卻絲毫不給他留情面：“美女，你還不趕緊報警，告他性sao擾？”

    “王語……”王東的語氣帶了示弱的意思，王語回頭看了他一眼，卻絲毫不心軟。那小護士可能也有些尷尬和羞澀，依舊過來看了看吊瓶里的藥水，結結巴巴地說：“嗯，還有一會兒才下完……那我等會再過來……”

    小護士說完就跑了，“砰”地一聲關上門。護士長聽見這么大的關門聲，責備地皺起了眉頭，“小點聲，有病人已經休息了?！?/br>
    “張姐，我剛才看見了一件特別奇怪的事兒……”小護士很愛八卦，立即把剛才的事情跟護士長還有另外一個護士說了一遍：“你說奇怪不奇怪，不知道他們在干嘛呢，兩個人好像在吵架，又好像沒有……”

    “一開始我就覺得他們倆很奇怪了，你說那個年輕小帥哥把他堂哥打成那樣，他堂哥居然都沒吭聲，也沒怪他，還一直替他說話，兩個人之后像什么都沒發生似的，依我看，這里頭一定有名堂……”

    “沒有影的事兒你們別胡說八道，人家不都告訴你說是在換衣服了么，你也是，進去的時候怎么也不敲個門……”到底是護士長，說話就是透著一股正氣：“可不許胡說八道了啊?！?/br>
    那小護士吐了吐舌頭，可還是忍不住回頭看，結果就看見病房的門開了，王語手里舉著輸液瓶走了出來，后頭緊跟著出來的，就是王東。

    王語走到廁所門口就停下來了，王東去里頭上廁所，他就在旁邊站著，看著洗手臺鏡子里的自己。

    鏡子里的他有一張驚惶過后疲憊的臉，眼神卻依然很有神采，那秀長的眉毛隨著里頭傳來的嘩嘩啦啦的撒尿聲微微皺起又松開，出賣了他不安的心。

    王東從里頭走出來，一只手支著，一只手拉著褲子。他們兩個的視線又在鏡子里交匯，這一回與下午那次不同，他的挑釁不見了，反而把頭微微一側，躲過了王東的視線。

    “尿完了？”他把手里的輸液瓶往王東手里一塞：“自己舉著，我也上個廁所?！?/br>
    他說著就朝里頭走去，解褲子的時候回頭朝后頭看了一眼，發現王東老老實實地在外頭站著，這才放心，撒了一泡尿。尿完出來，王東忽然問：“抽煙了？”

    王語往自己身上聞了聞，王東就說：“我看見你兜里的煙盒了?！?/br>
    王語低頭一看，才看見自己買的那盒煙在兜里露出了大半。

    “能給我抽一支么？”

    王語就抽了一支給他，塞進了他嘴里，然后又掏出打火機，給他點著：“像我脾氣這么好的人，現在不多見了吧？”他說著掏了一支給自己點上，吸了一口，可是因為緊張，居然嗆了一口，咳得滿臉通紅，剛才那點酷酷的勁兒全沒了，只剩下狼狽的樣子。最可氣的是，王東居然笑了出來。王語一把奪過他手里的輸液瓶，扯著就往外走，王東趕緊跟了上去，一只手終于得了空，趕緊把煙從嘴里夾起來，吐了一口，說：“不會抽就別抽，煙又不是好東西?！?/br>
    “剛才你昏迷過去是裝的吧，我看你勁頭不小啊?！?/br>
    王東就笑了，有些干裂的嘴唇扯開，冒著些許白皮，眼瞅著快走到房門口了，他忽然回過頭，大聲喊道：“護士，拔針！”

    原來一瓶藥水已經輸完了。先前那個小護士趕緊跑過來，把針頭拔掉了。

    “今天不輸液了吧？”

    “不輸了，明天再輸?！?/br>
    護士走了之后，王東就過去把門給關上了。王語本來靠著墻懶洋洋地站著，看見這陣勢立即直起了身體：“你想干什么，為什么關門？”

    “時候不早了，早點睡?！蓖鯑|說著，嘴角又扯出了那抹笑：“你覺得照我這兒情況，還敢怎么著你么？”

    “量你也不敢?！蓖跽Z指著兩張床說：“你睡那個，我睡這個?！?/br>
    王東就在旁邊的那張床上坐了下來，王語走到另一邊，低頭看了看床單和被子。醫院這種地方，總是給人一種到處可能都是病菌的感覺，王語愛干凈，坐一坐還行，就這么睡一晚上，他還真有點吃不消。正在那猶豫，王東就把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遞給他：“要不你把這個鋪床上？”

    王語嫌棄地看了看那沾著血跡的衣服，沒有接。他彎腰把床鋪收拾了一下，抖了抖被單，就那么穿著衣服躺了下來：“關燈?！?/br>
    王東就過去把燈給關了。房間一下子陷入了黑暗里面，可是模模糊糊還可以看見人影，因為樓道里的光透過門窗照進來，朦朦朧朧的一片。王語翻過身，盯著王東的一舉一動，眼看著王東坐到了床上，可是并沒有躺著，就那么坐在床沿上。淡淡的藥水味飄進王語的鼻子里，他就翻過身來，背對著王東，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當然是睡不著的，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太突然太讓他詫異，足夠他用一晚上的時間來消化。身后地響，王東的聲音忽然響起在黑夜里，靜默的，不用看也知道他此刻的表情，或許異常悲傷。

    “我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我早就想到過這些?！?/br>
    王語在黑暗中沒有吱聲，而是轉過頭來，看著王東模糊的身影，等待著聽他還會說什么。

    可是王東的話到此而止，沒有再說下去，好像剛才的那兩句話，已足夠表達他此時此刻的心情。風扇吱吱呀呀地轉著，王語就在這樣的吱吱呀呀聲中，緩緩進入了睡眠。

    夢里也是一團糟，他的安逸生活，全被王東給毀了。

    第二天一大早張素芹就來了，還給他們倆帶了早點。王語平時睡懶覺睡慣了，張素芹來的時候他還沒有起來，隱隱約約聽見說話聲他才睜開了眼，結果就看見張素芹坐在床沿上，在那輕聲跟王東說話。

    “你醒了？”張素芹笑著說：“趕緊去洗把臉過來吃飯，我給你們在大門口買了點早餐?！?/br>
    王語抹了把臉坐起來，貼著床睡的那一側臉上濕漉漉的，渾身都是汗意，特別不舒服。他打了個哈欠下了床，出去洗了把臉回來。

    兩個人吃了早飯，王東的臉色不是很好，吃的也很少，說是沒胃口。王語也沒胃口，醫院里頭總是有一種莫名的味道讓他很反感，吃不下。結果兩個人吃的連一個人的量都沒有。王東手腕上的針又扎上了，王語見有張素芹陪著，就說：“大媽，我手機沒電了，回去拿充電器再過來?！?/br>
    張素芹對他是很感激的，送他出門。王語坐著小三輪回到家，洗了澡就直接倒在了自己床上，這一睡，就睡到午飯時間。他大伯叫他吃午飯，看他那么困，就問：“昨晚上沒睡好？”

    “在醫院里睡不踏實?！蓖跽Z打了個哈欠，看了看時間，說：“我不吃了，去醫院換我大媽回來?！?/br>
    “都這個點了，吃了飯再去?！彼蟛鶑N房走：“給東子打個電話，就說你吃了飯再過去?！?/br>
    王語沒打電話，而是發了個短信。王東回復的也很簡單，就仨字：“知道了?！?/br>
    吃了午飯，已經是十二點鐘了。王語騎著自行車往鎮上去，結果路過他們呆過的土坡。上頭狗尾巴草依舊繁茂，隨著夏風輕輕飄搖。他眼皮子跳了跳，忽然想起在那個土坡上，王東對他說過的一些話。

    ——“我喜歡另一個，不可能的人，心里一直有他，別的人都看不到眼里?！?/br>
    王東說著扭過頭來，看著他，眼神靜的有一些滄桑。

    “不可能的人……”王語笑了出來：“你不會嘗試都沒嘗試，就知道你跟她不可能了吧？”

    王東扭回頭去，嘴唇動了動：“他看不上我，我是一廂情愿?！?/br>
    ——王語停了下來，坐在自行車上，呆呆地看著那個土坡，日頭那么毒，照的人睜不開眼睛，腦子里暈乎乎的，都是夏日的熱氣。

    他也曾為了王東的癡情感動過，只是沒想到王東嘴里那個不可能的人，原來是自己。只因為這個不可能的人是自己，是不是這段感情就不再讓他感動？

    第47章 嫉妒

    這么一想，他對王東的敵意，莫名地就少了一些。他想如果王東愛的人不是他，他可能也會覺得吃驚，可是吃驚過后，或許也會同情他吧，或許還會幫助他爭取到這一段感情。

    到了醫院，張素芹不在，王東靠在墻上，似乎是睡著了。他輕輕推門進去，結果剛掩上門王東就睜開了眼睛，不愧是當兵的，反應格外靈敏。

    王東一見他就笑了：“你來了?！?/br>
    王語點點頭，在風扇底下坐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這天真熱，我在外頭買了個冰鎮的西瓜?！彼盐鞴戏畔拢骸按髬屇?？”

    “她去吃飯了，剛出去沒多久?！?/br>
    “那咱們先吃點?！蓖跽Z說著就把袋子打開，抬頭沖著王東笑了一下，遞給了他一塊：“我讓老板切好的，這塊給你?！?/br>
    王東伸手接過來啃了一口，“嘶”一聲說：“這么涼?！?/br>
    王語就笑了出來：“就跟你說了是冰鎮的?！?/br>
    王語笑的和藹可親，他人長的帥，笑起來尤其好看，兩只眼微微瞇起來，看著無限溫柔。這溫柔王東是頭一回看見，一下子就迷住了，心里癢癢的，剛嘗的苦頭也拋到九霄云外去了。王語從前待人也和氣，可是是端著的和氣，不像這一回，仿佛骨子里散發出來的和氣，眼睛冒著光。

    王語吃著又從兜里掏了一卷餐巾紙給他，王東正要接呢，王語就拿著紙直接幫他擦了擦嘴角，邊擦還邊問：“東哥，我對你好不好？”

    王東心里撲通直跳，眼睛一直怔怔看著王語：“好?！?/br>
    沒想到剛才還笑瞇瞇的王語臉上一下子沒有了笑容，站起來把啃了一半的西瓜往桌子上一扔：“所以，我能對你像春天一樣溫暖，也能像秋風掃落葉一樣無情，想要哪樣，全在你?！?/br>
    原來剛才對他那么好，只是為了說這一句話。

    王東嘴里的西瓜吃了一半就停住了，嘴角一提，笑了出來：“我知道了?！?/br>
    “不，我覺得你還不知道秋風掃落葉是什么滋味?！蓖跽Z拿紙擦了擦嘴，站起來盡是地看著王東：“我打算讓你嘗嘗?！?/br>
    王東很快就明白王語的話是什么意思了，也知道秋風掃落葉般的無情是什么滋味了。

    張素芹在的時候，王語跟個沒事人似的，依然熱情，依然細致周到，直到……

    “大媽，我在這兒看著就行了，你回去吧?！?/br>
    “那可麻煩你了?！睆埶厍劬驼玖似饋?，又囑咐了王東幾句，就走了，王語送她到大門口，幫她叫了一輛三輪車。

    然后，他就叨著一根煙進來了，本來是想一下的，沒想到剛推開門，就看見大夫在里頭檢查王東的傷口。他剛進來，大夫的眉頭就皺起來了：“這個小伙子，不知道醫院不準抽煙，有煙癮抽完了再回來?！?/br>
    屋子里加上護士大夫，統共有五六個人，王語鬧了個大紅臉，最可氣的是，他看見王東似乎忍不住笑了一下，看了他一眼，看見他惱羞成怒，眼神就躲了過去。王語訕訕地噙著煙退到外頭，把嘴里的煙吐在了地上，用鞋碾了，踢到了垃圾桶根上。

    等到那群人從病房里出來，王語這才又進去。王東看著他，說：“怎么還抽上癮了？”

    王語想起了秋風掃落葉，一聲不吭，住旁邊的病床上一坐，背對著王東把手機掏出來，戴上耳機，把音量開到最大。

    他這么一坐，就坐了一個多小時，后來索性坐到床上去，靠著枕頭在那打游戲，這過程當中一眼都沒瞅一下王東，王東就在另一張床上坐著，時不時地看著他。

    這樣的王語雖然讓他有些失落，可也覺得這樣的王語很幼稚可愛。

    到底是個才只有二十三歲的年輕小伙子，比他少吃了六七年的鹽。這舉動可惡又不乏可愛。

    王東按著手背上的針頭，從病床上下來走到他跟前：“你玩什么游戲？”

    王語扭頭看了他一眼，說：“我戴著耳機，聽不見?！?/br>
    王東就笑了出來，伸手扯掉了他的一只耳機：“我問你玩什么游戲呢?！?/br>
    “干嘛，”王語把耳機奪回來，重新塞進耳朵里，然后整個人都往床那邊挪了挪。

    這樣的王語讓王東的心都軟了，笑著又坐回了自己的床上，坐在那兒，盯著王語。王語可能用余光注意到了，立即挪了挪，完全背著他，只留給他一個后腦勺。

    就是后腦勺，王東也愛看，目光從王語柔軟的頭發到光滑白晳的一截脖頸，然后往下到有款的肩膀和瘦長的背?？吹镁昧?，就有些心猿意馬，他看著王語的時候，心里總會浮出一種渴望，想把王語抱在懷里的渴望，抱得死緊，勒到自己的身體里面去，他自己有時候都覺得這種渴望炙熱到讓他自己有些恐懼的地步，因為他有要把王語勒死在自己懷里的沖動。其實不光是擁抱，就是其他的渴望，他有時候也有些懼怕，譬如他想的所有接觸也不是溫柔的，而是想啃他的嘴唇，咬他的身體，抓著王語的頭發，往死里干他……

    這樣近乎有些殘酷的渴望讓他羞愧，可是耐不住這些念頭總是冒出來。他不知道如果他真跟王語在一塊，會不會就是這個樣子。還是他終究被自己滿心滿腔愛融化了，會有他想象不到的溫柔。

    他就這么想著，王語忽然扭回頭來看了一眼，兩人四目相對，王語說：“你就這么喜歡看我？”

    王東這才把頭扭了過去，轉而看著窗戶外頭的樹葉子，可是等了一會兒他的頭就又扭了回來，又盯著王語看。

    王語雖然背對著他，背后卻好像長了一雙眼睛，立即把耳機一扯，轉過身來直接面對著他，就那么直直地看著他，王東對視了一會兒，終于敗下陣來，因為王語眼神里的敵意讓他有了挫敗感。這世上沒有比自己愛的人充滿敵意和輕蔑的眼神更讓人傷心的了。王語從床上下來，說：“我要是你，就不會這么蠢?！?/br>
    接下來王語就出去了，這一整天幾乎都沒再進來。王東在床上靠著，聽見王語跟美女護士的說笑聲透過門縫傳進來，心里很不是滋味。

    盡管也想到可能這是王語在故意氣他，他還是吃醋了，很妨忌，也不是因為那個護士長的很漂亮的緣故，換了另外一個人，不管是誰，王東看見跟王語這么親，都嫉妒。

    嫉妒這種感情，百科上說是指人們為競爭一定的權益，對相應的幸運者或潛在的幸運者懷有的一種冷漠、貶低、排斥甚至是敵視的心理狀態。嫉妒是一種人與人關系性的體現；是人情感的表現。由于怨恨且察覺他人享有之利益，并欲將其占為己有，因為產生的一種情感與心理狀態。一般讓人感受到的是難受的滋味，嚴重的會產生恨的情感。王東雖然不至于到了恨的地步，可是心里卻很難受，這種難受又說不出口來，因為他知道他如果表現出來，王語會變本加厲，讓他更嫉妒。

    他只好忍著，可是王語的笑聲不斷地透過來，他的笑聲是很爽朗的笑容，像他的人一樣，給人的印象特別好，光聽笑聲就能大概想到是什么樣的一個人。王語是什么樣的一個人？年輕帥氣多金又有氣度，沒有哪個同齡的女孩子會不喜歡。

    王東這種類型的男人，高大健壯，有點黑，有些沉默冷峻，這種型兒有些人很喜歡，有些人卻不感冒?？墒歉煌氖?，王語幾乎是老少通吃的那種類型，也是時下最流行最受歡迎的那一種，很少能有女孩子不喜歡他。作為一個年輕男人來說，該有的他都有了，家世，涵養，相貌，談吐打扮，絕對標準的帥哥一個，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勁兒，那種勁兒不是長年累月的家教環境下是不會有的?？粗跽Z是一種享受，不是說帥的多燦爛奪目，也不是說多能言善道，可是很舒服，臉也耐看，看著他說話看著他笑，眉毛挑起來，嘴角咧開，露著瑩白的牙齒，帶著官家子弟的書香味兒和公子哥兒似的不經意的性感，很舒服。

    第48章 試試看

    平常人眼里的王語都是很有魅力的一個年輕男人，在王東的眼里，那更是具有致命的吸引力了，既有性的吸引，又有愛的吸引，撩的王東心急火燎，心癢難耐。

    王語在外頭跟美女護士聊天，聊到吃飯的時候才回來?；貋硪矝]有別的話，把帶回來的吃的往桌子上一扔，像是在施舍：“給你的?！?/br>
    王語能給他帶飯，王東心里挺感動的了，最讓他有些意義的是，王語給他他的，居然都是他愛吃的，可見王語這個人的細心體貼，這是小事，也可能王語本人也沒有想太多，可是這事卻彰顯出了王語本人的一些性格優點，表面上高傲倔強，內心卻柔軟善良，他的細心和善意讓王東一下午的郁悶和嫉妒都消失不見了，吃了個干干凈凈。

    王語把剩下的塑料袋和飯盒扔到了垃圾桶里，正好碰見那個護士要下班，笑瞇瞇地說：“已經吃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