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第二十章 遲遲和紀無咎用了早膳,春壽就派了人過來說李雨霖聽說自己宮里的宮女死了,要到遲遲這里來找說法。遲遲聽了,“哼”了一聲,似笑非笑地睨了春壽差過來的小太監一眼,說道,“真是好笑,人又不是本宮殺的,她來找本宮要什么說法?”紀無咎淡淡地看了那個小太監一眼,未發一言,小太監已經抖若篩糠了。 他微微一笑,并不繼續以威壓人。另外那邊,遲遲已經漱了口,從桌子旁邊站了起來,兩人一起相攜而去。池塘邊,那個宮女的尸體已經被撈了起來,簡單地用白布蓋了,春壽站在一旁,跟李雨霖身邊的大太監對峙著,哪怕隔那么遠還是能感到劍拔弩張的壓抑氣氛。 遲遲剛剛走過去,李雨霖見了她就冷笑一聲,一把推開拉著她的侍女,走到她面前,仗著比遲遲高,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李遲遲,本宮的宮女死在了你的院子前,你有什么想說的?” 遲遲抬頭,笑著看了她一眼,“皇姐在說什么?本宮聽不懂呢。你宮里的人,不安安分分地呆在你的住處,沒什么事做什么要跑到本宮的院子這邊來呢?”她言笑晏晏,說出的話卻像是針一樣朝李雨霖狠狠刺去。李雨霖大概是不防她早非印象當中當年那個一團奶氣、缺少存在感的小女孩兒了,當下便有些氣結。跟她翻了個白眼,再也不理她,只是轉頭沖身后帶來的一堆人說道,“滎陽長公主院子里恐有刺客,你們進去好好搜一搜。這刺客既然能心狠手辣殺了宮女,沒準兒明天就膽大包天刺傷了公主?!?/br> 太簡單粗暴了!李雨霖一向直接,但一語不合就要帶人直接沖進公主閨房,這也太目中無人了。一旁的琉璃見她這般不把遲遲放在眼中,氣得臉色發白,正要上前說話,遲遲卻不動聲色地把她往后推了推,笑著看著李雨霖,“誰給你的手令讓你來搜本宮的院子?你我同為長公主,品級一樣,你憑什么?” “本宮是你jiejie,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好?!崩钣炅厮菩Ψ切Φ乜粗?,“你尚未出閣,萬一這刺客是個男人,污了你的清白就不好了?!?/br> 聽她越說越沒譜,遲遲臉上也收了笑容。紀無咎在旁邊看了李雨霖一眼,淡淡說道,“無陛下手令,誰也不能亂闖,若是今日有誰敢踏進這院門一步,手進斬手腳進斬腳?!崩钣炅刂苯?,他比李雨霖更直接,原本還躍躍欲試的太監們聽到紀無咎這樣說,當下便消了心思。李雨霖見他們不動,恨得牙癢癢,偏偏她也知道鬧到李湛面前自己一樣討不了好,只能現在那里干看著,心里卻又實在不甘心就這樣輕輕放過這個大好機會。 紀無咎像是沒看到一樣,繼續說道,“殿下宮中有人失足落水,微臣也很遺憾。幸好殿在下宮中時間不會太久,差個把個人服侍也不妨礙什么。眼下人手吃緊,就不再新給殿下派人了,還請殿下委屈一二?!边@是連人也不再給她指派了。 李雨霖氣得臉色發白,她一向眼高于頂,何曾被人這樣對待過?自從李湛登基之后,她的地位就遠不及從前。以前呼風喚雨,眼下龍游淺灘,越是以前風光,越是接受不了現在的落魄。紀無咎并不將她放在眼中,抬眼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孫長青,續道,“這件事情到此結束,不過一個小宮女,不值得殿下和駙馬這樣大動干戈鬧開了反而難看?!毖韵轮獗闶?,識相的話就此打住,真要把死因查出來,他們也未必能討得了好。 孫長青被他那一眼看得心中一跳,走上前來拉住李雨霖的手臂不許她再亂動,又給遲遲行了一個禮,說道,“殿下性子急,還請滎陽長公主不要放在心上?!彼抗鈳е鴰追钟纳?,看得遲遲渾身發毛。這個孫長青,可比她皇姐有腦子多了。遲遲輕輕“唔”了一聲,再也不說什么,轉身徑自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這場風波就這么高高拿起輕輕放下了,李湛那里連半點兒風聲都沒收到。只是李雨霖回去之后越想越不忿,又罵了兩天孫長青,打死了一個宮女,才勉強把她的氣消下去。遲遲經歷了這些事情,也沒了精神。連著兩天李湛和姜太后舉行的宴會她都告了假沒有參加,到了第三天正式秋獵的時候,她不能再不去,這才讓琉璃收拾了,跟著李湛他們一起上了山。 山上天氣更涼,遲遲雖然好動但對圍獵一類并不感興趣。李湛喜好詩文,也對這些興趣缺缺,要不是秋獵已成傳統,他還未必想上山來。只是他們兄妹不喜殺伐,別人卻未必。孫長青等一眾世家子弟上了山就好像是放出籠的鳥,一個個在山上策馬奔騰起來,甚至為了炫耀馬技,還專門挑難走的地方。 都是一群年紀相當的年輕人,幾句話下來就激出了意氣,連帶著一向不喜歡這些事情的李湛也被攛掇著跟各位臣子一起在前面策馬狂奔,享受著這難得的暢快。 遲遲穿了身丁香色的勁裝,騎了匹小母馬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面。琉璃同其他侍女坐在后面的馬車里,遲遲身邊大多都是皇帝和大臣們的女眷,就算看男子們打得酣暢想要跟上去,奈何騎的馬多數都是溫順的小馬,也并不適合快走。 這種情況下,紀無咎必然跟在李湛身邊保護他的安全,沒空來理自己。琉璃也不在,她身邊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不遠處那些李湛的嬪妃和臣子們的家眷有說有笑的,她看了一眼便夾了馬肚子朝前面走去。那些人知道她是長公主,等下上來討好,她就是想走也不成了。 姜素素見遲遲落單,連忙縱馬上來與她搭話,“為何不跟上去跟重光他們一起?”同樣是長公主,李雨霖早已經過去了,遲遲卻還在后面。 她搖了搖頭,問道,“你怎么不去?” 姜素素臉上出現一絲赧然,“我不會?!边t遲點了點頭,看姜素素那模樣就猜得到她其實并不喜歡這些活動,但想要和李湛在一起,這些又是必要的。 兩人剛剛湊在一起,就有人上來寒暄。她們兩個,一個是皇帝最寵愛的meimei,一個是皇帝最寵愛的妃子,湊一塊兒想不引人注目都難。姜素素尚且還能耐著性子跟那幾個貴女講話,遲遲卻已經面露不耐了。幾人簡單地說了幾句,就有小太監過來拜見姜素素,說是李湛見她過去伴駕。于是,遲遲在這里唯一熟悉的人也在一片羨慕的眼神當中離開了,只留給遲遲一個遺憾的眼神。 眼見著那些人要迎上來,遲遲連忙縱馬上前,誰知走了沒兩步,又遇到一個小太監,“殿下,姜婕妤請您過去同她一起?!?/br> 遲遲不疑有它,只當是姜素素見她一個人在這里無聊,回了李湛把她一起叫過去。只是隨口問道,“本宮怎么沒有見過你?紀無咎又收了新的徒子徒孫啦?”她聲音清脆婉轉,好像黃鶯初啼一般,那小太監愣了愣,正要答話,遲遲卻已經縱馬而走了。 她現在滿心滿意都是馬上要見到紀無咎,哪里還會去顧及那些?那小太監見她徑自往前,連忙翻身上馬,追了上去,“殿下,是這邊?!?/br> 遲遲停住,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那邊一片密林,遠遠看過去茫茫蒼蒼。遲遲絲毫未覺有不妥,調轉馬頭,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后地進了林子,往前走了好遠都沒有看到人影,遲遲有些累了,忍不住沖那個小太監抱怨道,“還有多遠???”那個小太監縮在馬上,只是不住地說道,“快了快了?!边t遲聽出他話里的敷衍,眼見著路越來越難走,她心里生出一絲不安來,連忙勒住馬,沖那個小太監喝道,“你究竟要把本宮帶去哪里?” 他回過頭來,臉上露出一個笑容,“自然是去陛下身邊啊。剛才陛下他們還在這里的,現在不在,想來是已經往前去了,殿下您得快點兒,要不然追不上了?!?/br> 遲遲低頭看了一眼地上凌亂的痕跡,的確是有不少的馬蹄印子,她微微放下心來,最終還是跟上了那個小太監的腳步。 她由那個小太監領著,在林子里又拐了兩個彎兒,前面突然出現了一名錦衣男子。見到那人,那個小太監立刻從馬上下來,朝那男子行了一個禮,口中說道,“公子,人已經給你帶過來了?!?/br> 遲遲不認識那個什么“公子”,只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讓她十分不舒服。她在馬上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正想問那個小太監,他卻已經躬著身子離開了,連馬也沒帶走。 遲遲坐在馬上,眼看著那男子越走越近,她忍不住喝道,“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男子挑了挑眉,臉上有一閃而過的yin邪,“你說我做什么?” 遲遲也知道不好,但看這里是李湛他們去時的路,又稍微放心下來。只要她拖延時間,大聲呼救,李湛那邊想來應該聽得到。想到此節,她微微鎮定下來,擺出長公主的架勢,對那人大聲道,“本宮乃滎陽長公主,不許無禮!” “哈!”那人像是聽到了極為好笑的事情一樣,“宮女也膽敢冒充金枝玉葉,你還真是膽大包天?!彼难劬υ谶t遲身上轉了一圈兒,嬉笑道,“小美人兒還不快快下馬,讓小爺好好疼惜一番?!?/br> 遲遲心里發怵,面上卻不動聲色,她還有些不明白為何這人會把她當成宮女?!氨牬竽愕难劬辞宄?,本宮不是什么宮女,乃是真真切切的當今圣上的胞妹,滎陽長公主?!?/br> 那人臉上嘲諷之色更濃,“哈哈”笑了兩聲,沖遲遲說道,“你這小宮女倒有意思?!彼f著就要伸手去挽遲遲的韁繩,“快下來!”遲遲連忙拉著繩躲開,那人面露不耐,嘴上卻還是不干不凈地說道,“你不下馬,可是想要與本公子在馬上春風一度?本公子自幼習武,只是辛苦你了,破瓜之時卻要如此激動?!彼f著,就猛地伸出手來,要把遲遲從馬上拽下來。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琉璃怕遲遲一個人騎馬太悶,加上馬車人多,空氣不怎么好,她也下了車。為了照顧遲遲,她今天也是一身短打,是要比裙子來得方便。有太監給她牽來一匹小馬,她翻身上去,駕著馬朝前面走去。 可到了前面,琉璃轉了幾圈兒,都沒有發現遲遲的身影,有隨行的宮女認識她,知道她是在找遲遲,便對她說道,“琉璃姑姑,陛下邀姜婕妤伴駕,她把長公主殿下也請過去了?!绷鹆犃?,立刻駕馬朝前面行去。 走了一陣,沒有遇到遲遲,反而碰到了往日跟在春壽身邊的小太監。見到琉璃,他上來打招呼,“琉璃姑姑,你怎么一個人在這兒?” “找殿下呢?!绷鹆Ю兆●R,“陛下他們就在前面嗎?”說著就要縱馬而前。 那個小太監一愣,“在是在,可沒看到殿下啊?!闭f完就看到琉璃的臉猛地白了下來。小太監也意識到了不對,連忙安慰道,“姑姑在這里稍待,也許是奴才走了殿下才來的。奴才這就回去看看?!?/br> 見他要走,琉璃連忙跟上,“我跟你一起去?!庇峙履莻€小太監不知輕重,趕緊囑咐道,“別太聲張?!?/br> 小太監回頭朝她一點頭,“奴才省得?!北愦蝰R上前,飛快地朝著前面奔去。琉璃的馬不算好,只能勉強跟上他,但她也沒有放棄,還是努力跟上。 小太監找到春壽,跟他簡單地說了一下,春壽聽得魂飛魄散,一邊吩咐他趕緊去查究竟是誰人指使,一邊轉過身去,走到紀無咎身邊,小聲地給他說了一遍。 紀無咎沉吟片刻,對春壽說道,“你在這里,寸步不離地守著陛下。我去找她,陛下這邊,你想辦法拖延,別讓其他人知道了?!贝簤壑肋@是紀無咎害怕有人調虎離山,于是面色也鄭重起來,點了點頭,“師父你放心去吧?!奔o無咎點了點頭,掉轉馬頭,就朝著來時路走去。 紀無咎騎在馬上,腦中卻反復在想遲遲的事情。他想不到還有誰要針對遲遲,她一個未出閣的公主,就算得了皇帝的寵愛,那也礙不到其他人什么事??赡侨藶槭裁匆獙Ω端??難道又是后宮傾軋么?對方打著姜素素的旗號過來叫的遲遲,如果要查,肯定就會查到姜素素身上。李湛那么寵愛姜素素,如果是旁人,未必會讓他動怒,但遲遲就不一樣了。以李湛對遲遲的感情,她真要因為姜素素出了什么事,李湛未必能釋懷。以遲遲做筏子來打擊姜素素,那人真要是這樣打算的,來頭一定不小。 一個名字浮上他的心頭,紀無咎心上一緊,越發覺得不安,猛地抽了馬臀一鞭子,朝前面沖了出去。 他沿著剛才來的路邊走邊找,因為不知道對方究竟想怎么樣,紀無咎唯恐污了遲遲的清白,也不敢聲張,這樣一來,就更難了。 密林中一片茫蒼,騎著馬更是難行,紀無咎干脆下了馬,一邊用手撥開身邊的荊棘,一邊運足耳力,仔細聽著四周的聲音,還騰出手來,留意著地上的痕跡。對方如果要對遲遲下黑手,必然是在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她騎馬過來,路上一定會留下痕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