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節
暑 夏已過,正是秋高氣爽的好時候,周如海便和同窗好友外出郊游,一伙兒人興致高漲,便比起了賽馬,賽馬途中,周如海不當心失足落馬,騎在他身后的人,使勁勒 轉馬頭,才沒讓坐下之馬,一腳踩踏在周如海的腦袋上,但是周如海的右小腿,卻并未幸免,被結結實實踩了一腳,聽御醫回稟,周如海別的傷問題不大,只右小腿 傷得甚是嚴重,怕是要落下殘疾。 千挑萬選出來的姑爺,以后怕是個殘廢,方惠妃又是梨花帶雨地一番哭訴,哭得南姍腦門青筋直蹦,蕭明愷這兩天著涼發熱了,她心里也還煩著呢。 待 方惠妃第三輪哭完‘本宮的佩兒怎么這么命苦’后,南姍語氣已然不善:“惠妃娘娘,五駙馬出了意外,大家誰不擔憂?最擅診治跌打摔傷的徐御醫,現在已住在成 國公府,替五駙馬悉心治傷,御醫院的珍貴藥材,成國公府但有所需無所不供,惠妃娘娘有這等哭的閑工夫,不妨在佛前多燒幾柱香,祈禱五駙馬平安無虞?!?/br> 方惠妃扭著手里的帕子,眼含淚珠哀聲道:“那馬蹄子力道多重呀,被那畜生踩在小腿上,哪還能平安痊愈?以后能不能自己走路都兩說,便是能走路,只怕也落個瘸腿的癥狀,佩兒怎么能招一個瘸子為夫婿……” 南姍扯了扯嘴角,又問道:“五公主招成國公之子為婿,早已明旨公告過天下,依惠妃娘娘的意思,現在是想怎樣?” 方惠妃一臉悲戚道:“安親王剛過世,皇上心情不好,本宮也不好去打擾,還望太子妃看在本宮的薄面上,在太子殿下跟前美言幾句,將佩兒與那周如海的婚事……撤旨作罷吧?!?/br> 南姍端起粉彩蓋碗,淡淡道:“當初擇定周如海為五公主的駙馬,惠妃娘娘也親自相看過了的,那時候惠妃娘娘可是滿意的不行,怎么,現在周如海才剛剛出了意外,是不是真的會留下后遺病癥都還難說,惠妃娘娘就這么火急火燎地要退婚,你讓蕭朝的臣民怎么看皇家?” 方惠妃繼續傷心的掉眼淚:“本宮已私下問過御醫了,周如海的右腿傷得太嚴重,根本就不能痊愈,若是恢復的不好,以后就要拄拐,就算恢復的好些,那也會是個瘸腿,佩兒貴為一國公主,她若是嫁給一個瘸子,豈不有損皇家顏面……” “那皇家出爾反爾,就不失顏面了么?!”南姍反問。 方 惠妃拿帕子拭去眼角又淌出來的淚珠,心里這會兒已快要氣死了,你說你個周如海,好端端的,你沒事騎個什么馬,你騎馬就好好騎呀,你偏偏又從馬上摔下來,你 說你摔下來,要么沒啥大事,要么直接摔死,你偏偏摔出個半身不遂來,這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簡直真是氣死她了…… “太子妃也將心比心,設身處地想一想,若是自己的女兒,日后嫁的夫婿是個殘廢,太子妃心里就沒一點疙瘩,就不會替自己的女兒不值?太子妃就體諒一下本宮為人母的苦衷吧?!狈交蒎浐椭Z氣,繼續磨纏南姍。 南 姍擱下手里的蓋碗,道:“惠妃娘娘說的好!只不過,本宮膝下尚未有女,不能站在惠妃娘娘的立場上,設身處地的將心比心,惠妃娘娘不妨先站在成國公夫人的立 場上,先設身處地的將心比心一下,倘若自己兒子已訂了親,因為意外才受了些傷,女家就迫不及待地要退親,惠妃娘娘心里……會作何感想?!?/br> “行了?!蹦蠆櫿酒鹕韥?,瞅著還要繼續哭訴爭辯的方惠妃:“賜婚圣旨是皇上親口允了的,這婚事會不會撤旨作罷,那也得看皇上的意思,豈是你我能做得了主的?本宮還要去照料明愷,就不多留惠妃娘娘了,你請自便?!?/br> 夜來,一場簌簌密密的秋雨蕭瑟,蕭明愷的屋子內燈火通明。 南姍抱著沒精打采的蕭明愷,掐掐他的小臉蛋,溫聲細語道:“以后還淘不淘氣?母妃都和你說了,天涼了,不能老在外頭玩兒,你就是不聽話,看看,現在著了寒氣,生病了吧,剛才喝的藥多苦啊是不是?!?/br> 蕭明愷散著頭發的小腦袋,在母親身上拱了拱,鼻塞的聲音甕聲甕氣的:“母妃,我錯了,我以后都聽你的話,再也不淘氣了……父王呢?我都生病了,他也不來陪著我?!?/br> 南姍點點蕭明愷的鼻子,低聲笑道:“誰說你父王沒來陪著你?你父王每次來看你的時候,你都喝完藥睡著了,捏了你好幾次鼻子,都沒把你叫醒,這樣罷,待會兒你父王回來了,若是你又睡著了,母妃就讓你父王,在你的小臉蛋上畫幾道貓胡子,給你留個記號好不好?” “才不要咧?!笔捗鲪鹋ち伺ば∩碜?,鼓起臉頰笑嘻嘻道。 南姍輕輕拍著蕭明愷的后背,柔聲哄道:“好好好,母妃不讓你父王畫,好啦,天已經黑啦,母妃哄你睡覺,快閉上眼睛,愷愷只要再好好睡一晚,到明天早上就全都好了?!?/br> 蕭明愷摟緊母親的腰,將臉埋在母親溫暖的懷里,撒嬌道:“我要抱著母妃睡?!?/br> 南姍聲音溫柔:“行?!?/br> 因服的湯藥里,有催人入眠之效,不一小會兒,蕭明愷就呼呼睡著了,因風寒未退,他還打著鼻子堵塞的小呼嚕,云芳走近前來,低聲道:“太子妃抱了三公子許久了,仔細胳膊困,還是讓三公子躺床上好好睡罷?!?/br> 南姍垂頭抵了抵蕭明愷的額頭,聲音輕微:“熱度已經退下去了,只要腦袋不難受,就鬧騰的不厲害了……”將蕭明愷放回到床鋪,掩好各處被角,又吩咐宮女仔細照看著,南姍才出了蕭明愷的屋子:“姑姑,昭兒和軒軒還在做功課么?” 云芳的聲音溫靜如水:“大公子的功課多,現在還在寫,二公子已做完了功課,這會兒正在逗小公子玩兒,太子爺還在文淵殿議事,怕是要晚些才能回宮……還有,五公主的宮里熱鬧的很,砸花瓶摔茶碗的聲音,一直就沒斷過?!?/br> 秋雨打在花枝之上,沙沙作響,南姍皺了皺眉:“方惠妃可在那里?” 云芳似乎笑了笑:“在著呢?!?/br> “當娘的帶頭鬧騰,生怕誰不知道五公主不想嫁給周如海了……”南姍將手伸出廊外,接了一手冰冰的雨,再掏出帕子一點點拭干凈:“便是真的要作罷這樁婚事,起碼也得過一陣子,看看周如海到底能不能好再說,現在……不用理她們?!?/br> 一 層秋雨一層涼,漸漸的秋走了冬來了,南屏大哥亦調職回了京,與此同時,療養數月的周如海,右腿到底落了后遺癥,走路很不平穩,顛簸的較為嚴重,一聽到這個 確切消息,蕭清佩簡直要鬧瘋了,正巧針工局將蕭清塵和蕭清佩的喜服,都趕制了出來,便分送兩處來試穿,蕭清塵試的合心合意,蕭清佩卻一剪子將華麗的喜 服……剪了個粉碎。 ☆、第267章 針工局的宮人捧來被剪碎的喜服時,剛用過午膳的蕭清淮,正和南姍說著渝州的事兒。 皇四子蕭清裕共有七子,六庶一嫡,其中庶次子蕭明則早夭,在蕭清裕過世時,彭氏生的嫡幼子蕭明帆才堪堪近三歲,乳臭未干,不通世事,遂蕭清淮下旨,先封蕭明帆為安親王世子,待滿十五歲之后,再正式承繼安王之位。 在蕭朝,有爵之家要請封世子,被請封之人需滿十五歲,故而,蕭明帆之前并未被冊封為世子。 “越發長本事了,連喜服都敢剪!”蕭清淮捏起一片艷紅的碎布,其上繡著的鴛鴦腦袋栩栩如生,隨手再摔回宮人捧著的托盤上,蕭清淮神色波瀾不驚道:“拿回去!重新再做一件!” 低眉垂眼的宮人應了聲是,然后垂首退出殿外。 南姍默了一默,然后將在一旁玩耍的蕭明崇拎起,掛塞到蕭清淮身上,捉著他柔軟的小手,在蕭清淮心口邊揉邊道:“崇崇,你說,爹爹別生氣,若是氣壞了身子,崇崇會心疼的?!?/br> 蕭明崇尚不滿周歲,嘴里能蹦出來的詞兒,也只有簡單的爹爹,娘,祖父,哥哥,他要是能講出一長串話……蕭清淮瞥一眼南姍,十分慢條斯理道:“小崇崇要是會說你剛才的話,我就讓他隨你姓?!?/br> 在南姍瞪眼噎嗓的目光中,蕭清淮又揚聲喚進來小包子:“包子,傳旨禧和宮,慶昌公主言行無狀,舉止失德,罰禁足寢宮,無孤之命,任何人不許擅自探視?!?/br> 小包子領命之后,迅捷飛奔而去,蕭明崇咧著口水橫流的小嘴巴,一聲聲叫著‘包雞包雞’,蕭清淮拿起一方柔軟的絲帕,饒有興致地替蕭明崇擦著口水:“什么包雞包雞,是包子,來,崇崇,咱們下地走幾步路,瞧你這小rou墩,都胖成什么樣了?!?/br> 已是寒冬凜冽,南姍身上披著皮毛襖子,手里抱著個四四方方的琺瑯手爐,對扶蕭明崇走路的蕭清淮道:“聽徐御醫的回話,周如海這腿疾怕是好不了了,殿下準備如何辦這事兒?!?/br> 蕭清淮頭也不抬,依舊捉著蕭明崇的小腰,溜他在柔軟的地毯上歪扭走步:“再過一陣子,我會找成國公談話,叫他自己上書請辭退婚?!?/br> “既是這樣,殿下還禁清佩的足做什么,她這么折騰胡鬧,不就是不想嫁給周如海么,你叫小包子去傳旨,怎么不讓他順道捎個話,清佩心里有底了,不就不胡鬧了么?!蹦蠆櫡畔率掷锏呐譅t,起身下炕走到蹣跚學步的蕭明崇身前。 見 蕭明崇鼓著臉頰笑嘻嘻撲進他母親懷里,蕭清淮在蕭明崇的胖屁股上補拍一掌,笑罵道:“你個臭小子,一看見娘就忘了爹,真是白疼你了……”直起修長挺拔的身 軀,蕭清淮嘴角微諷道:“蕭朝出的公主也不少,便是誰對婚事心有不滿,也沒有哪個敢剪喜服的,她有膽子做,我還不能罰她么?!?/br> “至于,讓成國公府自己提出退婚的事兒,就沖她那個爛脾氣,我也懶得與她費唇舌,反正再過十天半個月,她自己也會知道?!笔捛寤瓷炝松鞈醒?,接著道:“今兒個就不午睡了,我先去勤政殿看看父皇,然后要在文淵殿議事,天黑前會回宮,晚上要吃冬瓜排骨湯?!?/br> “好,殿下中午沒休息,半下午時,我讓姑姑給你送一碗提神的湯?!蹦蠆櫺χ鴳?,然后摟著蕭明崇胖嘟嘟的小身體,柔聲哄道:“崇崇,爹爹要去忙了,你親一親爹爹,然后說爹爹慢走?!?/br> 蕭 清淮蹲低身子,被幼子軟軟糯糯的小嘴巴啃了一口,至于‘爹爹慢走’之類的送別話,大概到明年就真的能聽到了,蕭清淮捏一把幼子的臉蛋,笑容洋溢道:“好兒 子,乖乖聽你娘親的話,不許調皮……外頭天冷,沒事別往外跑,省得著了寒氣?!焙箢^一句話,是對著南姍囑咐的。 “放你的心吧,我又不姓傻?!蹦蠆櫺χ虏凼捛寤?,卻不忘反囑咐道:“你也注意著些,別給凍著了?!?/br> 蕭清淮對答如流:“我也不姓憨,走了?!?/br> 夜 來,東宮寢殿暖意融融,閱完文折的蕭清淮,提溜著陪夜的老婆滾進床榻,一番動手動腳后,身上的衣裳已幾乎剝除干凈,蕭清淮咬著南姍的耳垂低笑道:“九年 前,你我才成親之時,我還沒怎么著你,你就給我淌眼淚兒,真真是苦的我進出兩難,現在難受不,說點好聽的求我……” 南姍水蒙蒙的 眸子,已染了一層薄霧似的濕意,手指撓抓一下蕭清淮的后背:“你討厭……”蕭清淮繼續在南姍耳邊壞笑,惡趣味地捉弄著媳婦兒:“你說點好聽的,我就進去疼 你,快點……”南姍緊緊咬住嘴唇,拒不吭聲,只一雙水霧迷蒙的眼睛氤氳著水光,蕭清淮看得直了直眼,又退而求其次道:“那你叫聲好哥哥總可以吧?!蹦蠆檹?nbsp;嘴,氣喘微微的與蕭清淮唱反調:“好弟弟?!笔捛寤瓷焓肿崃艘幌吕掀?,咬牙低罵道:“你個小混蛋,就知道怎么氣我,看我今晚饒不饒你?!蹦蠆櫺Φ膵趁?,繼 續氣蕭清淮:“我才不信,小五哥,你不是說最疼我了嘛?!?/br> 蕭清淮正欲付諸實際行動,讓南姍知曉他偶爾也會不憐香惜玉時,東宮的大門之外忽傳來一陣喧嘩聲,普天之下,敢深夜在太子爺門戶外頭喧鬧的,還真沒幾個人,敦倫大事才上演完飯前甜點的蕭清淮,微緊了緊眉頭,沉聲喚人問話:“怎么回事?!” 很快,小包子呼哧呼哧的聲音隔窗響起:“回太子爺的話,是禧和宮那頭出了事,慶昌公主……懸梁自盡了!” “什么???!”蕭清淮頓時拔高了聲音,南姍也被唬了一大跳。 小包子又忙接著道:“慶昌公主已被救下,性命無礙,就是哭的十分厲害?!?/br> 蕭清淮幾乎是黑著臉起身的,穿戴妥當到了禧和宮時,蕭清淮臉陰沉的幾欲要滴出水來,蕭清佩的寢宮里已聚了不少的后妃,方惠妃正抱著蕭清佩失聲痛哭:“你這傻孩子,怎么能這么想不開啊,母妃就剩你這一滴骨血了,你要是走了,母妃可怎么活啊……” 披頭散發的蕭清佩,倚靠在母親懷里嚶嚶地哭著,那情景好不可憐凄慘。 蕭清淮一踏進禧和宮,先大煞風景的開口:“慶昌公主禁足禧和宮,無孤之命,誰也不許擅自探視……你們,都當孤的旨意是耳旁過風么?!?/br> 被冷冷眼風掃視而過的眾后妃,不拘是抱著何心態來禧和宮的,都不由面露尷尬之色,皇三子之母寧妃顧氏強自笑著和稀泥:“太子殿下莫怪,咱們姐妹也是聽說慶昌公主宮里出了些事,心里都比較擔心,才過來探望一番的,并無忽視太子殿下旨意的意思?!?/br> 蕭清淮不理會顧寧妃的和稀泥,只繼續說下去:“小包子,明日傳旨后宮,所有擅入禧和宮的后妃,全部降品一級,罰俸三個月,負責看守禧和宮的御林軍,讓林孝泉全部給孤換掉,連一座小小宮室都看不牢實,要他們有什么用?!?/br> 其 實皇宮的御林軍還是比較靠譜的,蕭清淮的禁足令下達之后,方惠妃不論如何軟硬兼施,都被看守禧和宮的御林軍冷面拒絕,不過吧,蕭清佩晚上突然整這么一大 出,把在禧和宮值夜的御林軍,很是唬了一大跳,各宮后妃聞訊后又蜂擁而來,一時之間,倒把禁足令中的不允擅自入內給忽視掉了。 以顧寧妃為首的眾后妃,腦袋全部暈了暈,她們只不過是來瞧個熱鬧,怎么就要又降位份又罰月俸了……顧寧妃已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只能擺出身份爭辯道:“太子殿下,咱們姐妹乃是皇上的妃嬪,這位份是升是降,也該由皇上說的算?!毖酝庵饧词?,你還沒這個權利。 蕭清淮微扯了扯嘴角,聲如寒玉碎冰道:“寧妃顧氏改為降品三級,罰俸一年?!?/br> 顧 寧妃一個身形不穩,癱軟在貼身宮女身上,槍打出頭鳥,別的后妃見狀,紛紛閉嘴禁言,沒有一個人再敢出聲和蕭清淮犟嘴,蕭清淮走到嚶嚶哭泣的蕭清佩身邊,伸 手掀抬起她的下巴頜兒,朝她的脖頸兒處瞧了瞧,聲音譏誚道:“還學會市井婦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了,誰教給你的?” 正哭得傷心的方惠妃,臉上十分掛不住道:“太子殿下,佩兒也是聽說成國公的三公子留了腿疾,心里一時想不開,這才做了傻事,您可千萬別怪罪她?!?/br> 蕭清淮語調微諷:“一時想不開?” “晌午才剪了嫁衣,晚上又鬧上吊,你還沒完沒了了你……你也不用尋死覓活,你既然不想嫁人,孤也不會強逼你,你就待在這禧和宮過一輩子罷?!笔捛寤吹哪抗庥致浠厥捛迮迥樕?,語氣冷漠道。 方惠妃心頭一驚,立即眼淚滾滾的顫聲道:“這怎生使得?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 蕭清淮不為所動,只冷冷的哼了一聲:“她連嫁衣都剪成碎布條子了,不就是不想嫁人的意思?孤此舉,正好如她所愿?!?/br> 方惠妃語無倫次地爭辯道:“佩兒只是……只是不想嫁給周如海了,又沒有……沒有不嫁給旁人的意思?!?/br> 蕭清淮仍然冷聲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慶昌公主與周如海的婚事,早已明旨頒告天下,她說不想嫁給周如海,她就不用嫁了!她想再嫁給旁人,她就能再嫁給旁人!違抗父命,抗旨不遵,言行無狀,舉止失德,這就是惠妃你教養了十五年的女兒?你就把她教成這樣?” 方惠妃被數落的滿臉漲紅,羞憤欲死,就在這時,忽聽小包子‘哎喲’了一聲:“蘇公公,您怎么來了?” 蘇 有亮在眾人的注視下,捧著拂塵走進殿中,瞇著世情昏花的老眼,一一給殿中的主子請了安,然后面朝抱頭痛哭的方惠妃母女,緩緩開口道:“惠妃娘娘為著慶昌公 主的事,曾多次求見皇上,老奴每次都轉達皇上的旨意告訴您,關于此事,太子殿下自有計較,惠妃娘娘靜心等待即可,也告訴過您皇上的吩咐,要多規勸著慶昌公 主,別再讓她使性子胡鬧?!?/br> 方惠妃哀聲泣道:“可這都多長時間了,太子殿下始終不管不問,本宮日日夜夜為此懸心……”輕輕抽泣了一陣,方惠妃繼續委屈的哭訴道:“這事兒要早早料理完了,佩兒她也不會想不開,做出來這等傻事吶……” 蕭 清淮冷哼一聲,已背過身去,懶得再多看方惠妃母女一眼,當了半天背景墻的南姍,出聲道:“怎么會呢,今天晌午太子殿下還同本宮說,再過幾日,就將清佩這事 給了了,若非今天清佩不分輕重剪了喜服,太子殿下也不會氣得將清佩禁足……”輕輕為自家老公分辨幾句后,南姍又對蘇有亮道:“都是本宮照顧不周,都這么晚 了,還驚擾了皇上休息,不知蘇公公此行前來……” “太子妃言重了?!碧K有亮十分客氣道:“老奴就是個跑腿傳話的,此來禧和宮,自是傳達皇上的旨意?!?/br> 方惠妃止了哭聲,滿含期冀的目光盯著蘇有亮,只聽蘇有亮一字一字道:“皇五女蕭清佩任性妄為,不報天恩,意欲自戕,實乃不孝,褫奪‘慶昌’之封號,責令禁足禧和宮,閉門思過?!?/br> “不!”蕭清佩全身一震,難以置信的驚呼道。 方惠妃也是臉色大變,正欲開口,只聽蘇有亮又一盆冰水當頭潑下:“惠妃方氏,教女無妨,褫奪封號,貶為貴人,遷居瑟落館,非詔不得外出?!?/br> ☆、第268章 “崇崇乖,正洗頭頭呢,別亂動,很快就好了……”南姍哄著躺在懷里的蕭明崇,耐心十足地絮絮叨 叨道:“娘的小崇崇最乖了,比你哥哥們都乖,他們小時候一洗頭頭就哭,就崇崇不哭……等咱們洗完頭頭,就去找爹爹玩好不好呀……哎呀,小寶貝,別扭你的小 肥腰了,已經好啦,好啦……等云嬤嬤給崇崇擦干頭,咱們就去玩兒,好寶貝,再乖一會兒就成……” 給蕭明崇洗罷小腦袋,南姍捧著一面鏡子,擱在蕭明崇眼前,叫他照鏡子玩:“崇崇,你看看這是誰呀,怎么這么像崇崇吶,給崇崇擦頭頭的是又是誰呀,是云嬤嬤對不對,崇崇,你叫一聲嬤嬤,嬤——嬤——” 蕭明崇rou呼呼的小爪子,戳在銅鏡之上,嘴里模糊道:“嬤嬤……” 南姍抬眼,笑望正給蕭明崇擦小腦袋的云芳,喜上眉梢道:“姑姑,聽見沒,這小家伙叫你嬤嬤呢?!?/br> 云芳給蕭明崇拭頭的動作溫柔而小心,溫和笑道:“幾位公子都隨太子妃,嘴皮子極是利落,殿下小時候呀,那小嘴巴跟拿針縫住了一樣,教他開口說句話,比求老天爺下場雨還難呢,把皇上愁的喲……”說著,又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蕭清淮小時候除了衣食不愁外,其實就是個沒娘疼爹又沒空疼的苦逼娃兒…… 南姍靜了靜,又笑了笑:“那是殿下把話都攢到現在說了,我瞧他現在比我還啰嗦一些……”將rou嘟嘟的蕭明崇摟到懷里,南姍親了一口他的小臉蛋:“崇崇,走,娘帶你去看爹爹練劍?!?/br> 隔 著一扇打開的窗戶,蕭清淮穿一身海水綠的常服,正在庭院劍舞飛揚,身姿翩若驚鴻,婉若游龍,俊秀的面容上神采輝熠,南姍很想高呼一聲‘帥哥,看過來’,到 底顧忌著身份和處境,南姍只能戳了戳被捂嚴實的蕭明崇,笑著道:“崇崇,你看爹爹劍舞的多好,還不快給爹爹鼓鼓掌?!?/br> 蕭明崇很想給自家老爹拍拍手,奈何人小胳膊短,穿得又十分臃腫,兩只小巴掌愣是怎么也合不到一塊去,最后自己把自己氣得嗷嗷大哭,聽到小兒子放聲大哭,蕭清淮停了舞劍的動作,手腕一轉,已將手中長劍拋給小包子,隨手接過遞上來的帕子,大步走回東宮正殿。 “你個小鼻涕包,又哭什么呢?!币贿~進正殿的門檻,蕭清淮悠揚華悅的聲音便響起,再幾個呼吸的功夫,蕭清淮已行至南姍所站的隔間。 南姍抱著蕭明崇迎面走向蕭清淮,笑著道:“崇崇見殿下劍舞的好看,想給你撫掌贊一下,就是一個巴掌拍不響,兩個巴掌對不上,這不,自個兒把自個兒氣著了……” 蕭清淮伸手接過淚花盈盈的小兒子,摸摸他的小臉蛋,一臉慈愛地哄道:“好乖乖,不哭了?!甭犞系鶞睾偷穆曇?,蕭明崇將捂著一頂柔暖雪帽的大腦袋,直往蕭清淮脖子里拱,像只尋奶喝的小乳狗。 被 依賴的感覺很美好,蕭清淮心中歡喜,便將蕭明崇一下一下拋著玩兒,方才還哇哇大哭的蕭明崇,立即又咯咯咯地笑個不停,一路拋著玩回到炕床上后,鍛煉過后的 蕭清淮,往寬敞的炕床上一趴,拎了本南姍的話本子翻著瞧,南姍則扶著蕭明崇的小胳膊,叫他在蕭清淮的后背上練走步,若是蕭明崇走煩走累了,南姍便叫蕭明崇 原地休息,因蕭清淮的臀部格外有彈性,蕭明崇最愛在老爹的臀部上坐著休息,便是不坐在老爹的臀部,只要見自家老爹趴著,蕭明崇就會跟擂大鼓似的,一下一下 啪啪啪老爹的臀部。 臀部被兒子打著玩,蕭清淮曾哭笑不得地瞪南姍:“你什么時候教他的?!”南姍十分冤枉:“我沒教……明明就是他自學的……”蕭清淮繼續睜眼瞪南姍:“那還不是跟你學的!”南姍紅著脖子狡辯:“我那是在按摩!按摩!他學的是形似,不是神似!” 南姍一邊扶著幼子練走步,一邊和趴著翻話本子的蕭清淮說話,話題自然是關于昨晚的一系列事宜:“殿下,你將顧寧妃連降三級,妃位下頭是貴嬪、嬪位、貴人……這都成寧貴人了,你讓三王爺的面子往哪兒擱啊?!?/br> 蕭清淮修長的手指翻過一頁書紙,隨口道:“蕭清倫連王爵之位都快要丟了,這點面子又算的了什么?!?/br> 三王爺的名諱正是蕭清倫,南姍輕輕‘咦’了一聲,驚疑之色頓顯:“丟王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