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錢皇后的臉色愈加難看,幾乎維持不住平靜的表情。 沒了個孫子,多了個兒子,皇帝心頭復雜難言,便簡單道:“朕去瞧瞧?!蹦闹捯舨怕?,從后殿又火急火燎跑出個小宮女,哭著聲腔哀叫道:“皇后娘娘,不好了,您快去看看罷,側妃她要不成了……” 錢皇后身子頓時搖搖欲墜,幾乎也要暈厥過去,全靠身旁的兒子和嬤嬤撐住了,祝氏微微一愣,忙喝問道:“到底怎么回事?說清楚!” 那個小宮女噗通一聲跪下,伏地哭道:“……側妃她出大紅了……止不住血……” 念及鮮血汩汩流淌的場景,南姍忍不住心口發顫,下意識地看向蕭清淮,卻見他面色蒼白,脆弱透明的像一層薄薄的雪,南姍不自覺去握他的手,只覺他手心冰涼,還輕輕的打著抖意,過了片刻,南姍的手掌倏然被握得死緊死緊。 聞此驚訊的錢太后,在睿王和睿王妃的攙扶下,也踉踉蹌蹌地奔出殿外,顫聲追問道:“你說什么??!” 伏地哀哭的小宮女,凄聲道:“……側妃產后血崩了……” 前年身為太子正妃的嫡出侄孫女才過世,不過兩年,另一個身為側妃的庶出侄孫女也要死了,錢太后只覺心口一陣堵塞的疼,兩眼一翻,身子一軟,再度暈死過去。 ——徹底亂套了。 …… 南姍本已打算好,若今日請安出宮的早,就回南家走一遭,哪知今日的皇宮一行,竟是她成婚后最混亂的一天,錢側妃先沒了兒子,接著自個也亡故了,錢太后先暈再醒,醒了又暈,皇帝雖沒了個孫子,卻得了個兒子……零零總總折騰下來,南姍已沒功夫回南府了。 更何況,因錢側妃產后血崩之緣,而觸到心底憾痛的蕭清淮,又變成……悶葫蘆嘴了。 好在,蕭清淮心情再低落,也沒去借酒澆愁,抑或跑到房頂長吁短嘆,用罷晚飯稍作消食后,仍然規規矩矩爬上了南姍的床榻,因已到燥熱的夏季,床幃幔帳已換作薄軟的細紗。 水紅色的薄紗細幔中,蕭清淮光裸著上身,靠在搭著海棠簟的迎枕上,沐浴過后的南姍,只穿著一件石榴紅的兜肚,上頭繡著一對并蒂蓮花,配著幾片嫩綠的荷葉,兩彎雪白的臂膀和后背露在外頭,南姍以手作梳,理了理頭畔青絲,輕聲道:“王爺,你早點睡吧,明兒個還要早起呢?!?/br> 蕭清淮低低‘嗯’了一聲,隨手扯開一幅極薄的云絲被,搭蓋到兩人身上后,然后扶南姍躺倒,自己也一道躺在裝著花瓣的枕頭上,很自然的將南姍攬到懷里,臉頰輕輕抵著她的額角,低聲道:“鬧騰了快一天,你也累了,早點睡?!?/br> 南姍心中嘆氣,卻也不多說什么,也不知過了多久,便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哪知半夜之際,忽聞京城喪鐘大作,鐘聲渾厚悠長,南姍一個冷激靈間,已然醒過來,面色驚疑不定地看向蕭清淮,只見他也睜開了眼睛,摟著南姍一動也不動,神思似乎全集中在喪鐘之數上,鐘聲還在繼續,一下,二下,三下……六聲之后停下。 六聲鐘響——太后、皇后、太子哪個出事了?! …… 元啟二十四年夏,錢太后薨,時年六十五歲。 錢太后去世的十分突然,把全京城的臣民都唬了一大跳,得知這個消息時,南姍半天都沒回過神來——錢太后死了?那天,她和蕭清淮離開皇宮回去時,錢太后雖然身子挺虛弱,可明顯沒有病入膏肓呀。 在南姍每天哭靈的日子中,隱約得知——錢太后是被皇帝‘氣’死的。 那日,一連昏厥兩次的錢太后,醒來之后,因心中難受不已,又哭哭啼啼了一大場,怎么哄怎么勸都不見效,皇帝煩不勝煩,聽親媽哭了好一會,便吩咐錢皇后好好照料,自個甩袖子走了,太子一直無子,他這個當爹的,難道會不心煩么,更何況,這可是關系著江山基業的國事,其實,他比誰都心煩。 皇帝走后,壓力頗大的錢皇后,坐在太后床邊垂淚不已,輕輕哭著吐露心聲,一句比一句悲觀,什么‘斌兒為何如此命苦,他年紀都這么大了,連一個孩兒都留不住,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咱們這一朝,除了儲君和小些的皇子,其余的皇子只要封王,都是要離京就藩的,可皇上封了那兩個下作東西王爵,卻又不讓他們離京,還讓他們臨朝聽政,這不是在打斌兒的臉么……四皇子那里都四個兒子了,五皇子那里也懷上了,咱們斌兒現有的這一胎,還不知是男是女,就算生下來男孩,也不知能不能養大……要是一直這樣下去,那可這么辦呀……’ 說到最后,錢皇后竟生出一種兒子會被廢黜的恐慌感——她什么都可以為兒子做,可是這生兒子……她實在有心無力。 錢太后也倍感憂戚,蕭清斌是她的第一個孫子,也是她最喜歡的孫輩,沒有之一,自兒子登上皇位、大孫子又被立為皇儲后,她一直都堅信不疑大孫子會是下任皇帝,她錢氏的孫子要當皇帝,那下任皇后的位置,也該出自錢家,這樣錢家就能繼續安享榮華富貴……哪知半道上,竟遭遇孫子一直無嗣之憂,尤其,皇帝近來又冊封了兩個不離京的王爺,此舉的意圖,只要不是大傻子,都能瞧出點門道,再這么下去,不說錢家的榮華富貴了,太子能不能順利登基,恐怕都成問題…… 錢太后越想心中越不安,忙吩咐人去把皇帝再叫回來。 剛摸上御筆批了兩道折子的皇帝,在得知親媽的傳喚后,本不欲理會,想了一想,終是將筆毫擱回筆架,再度前往慈寧宮。 與皇帝兒子打上照面后,錢太后一臉惶急,語氣顫抖地問道:“皇上,假使斌兒要是一直沒兒子,你可會……廢了他的太子之位?” ——這個問題很愚蠢,也很尖銳,天底下,恐怕也只有錢太后敢這樣明目張膽詢問…… 皇帝額角的青筋頓時強烈一跳,深深看了一眼錢皇后,才沉聲反問道:“母后難道認為太子生不出兒子?” 錢太后當然不這么認為,可事實擺在眼前,太子已出生的、未出生的孩兒,加起來擱到一塊,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今兒個又夭了一個男嬰,錢太后漸漸有點信這個邪了:“哀家只是有些擔心……若是當真如此,你會廢了他么?” 皇帝皺了皺眉,才淡聲道:“母后可是忘了朕說過的話?您是一國太后,理應靜心頤養天年,含飴弄孫,朝政和國事,不是母后該管的事情?!?/br> “可是,可是……”錢太后伸手拉住皇帝的袖子,滿目祈求地急急道:“斌兒可是你唯一的嫡子,你不能……” 天氣悶熱,皇帝也難免急躁,又兼今日之事頗為鬧心,不由語氣嚴厲:“朕不能怎樣?”一把甩開錢太后的手,眉峰緊鎖:“母后有這等功夫胡思亂想,不如好好照顧太子妃的胎!” 對著錢太后,皇帝尚能稍微克制忍怒,對著錢皇后時,可就沒什么好臉色了,厲聲喝道:“朕讓你好好照顧太后,你就是這么照顧的!” 錢皇后被皇帝劈頭蓋臉如此責罵,當即哭的淚水漣漣,錢太后看到皇后哭成水汪汪之狀,護犢子的氣性又被激了出來:“你罵皇后作甚,皇后替你掌管后宮,又為你生了嫡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怎么說罵就罵……” 皇帝冷笑道:“把朕的后宮管的整日雞飛狗跳,又三天兩頭摻和太子的房中事,也沒見她摻和出一個長大的皇孫,她到底苦勞什么了!” 再回首看向錢太后,皇帝斂了怒氣,只語氣淡淡道:“母后,兒子已和你很清楚的說過,哪些事不是你該管的,別再挑戰朕的耐心……母后以后若都不想再出慈寧宮的大門了,就只管沒事瞎胡鬧?!?/br> 說罷,又一次甩袖子走人。 皇帝剛跨出殿門,殿內便響起錢皇后的驚呼聲:“母后!母后……皇上!母后暈過去了,皇上……來人,快去傳御醫!” 對此情此景已極度厭煩的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氣,只吩咐:“傳御醫?!比缓?,并不轉身回到殿中,直接邁離了慈寧宮。 他也不知,此一回轉身離開,竟是母子永別。 ☆、第160章 太后薨逝,舉國齊哀,凡有爵之家和官宦之家,一年內不得擺宴設席作樂婚嫁,庶民則半年內不得婚嫁。 南姍摸了摸肚皮,發現肚子里的這個娃兒,什么洗三、滿月、百天,都不用辦了,直接就跳躍到周歲禮了。 過端陽節時,王府內扎綴的鮮艷彩綢,也紛紛撤了下來,一律換上雪色的白幔,南姍亦褪去艷色的衣裙,從腦門頂至腳底板,完全一素到底,不見半分亮麗扎眼的顏色。 家里被搗鼓的雪幔紛紛,光彩明媚的小媳婦,也變作一朵鼓著肚子的小白花,天天通紅著兩只漂亮的大眼睛,蕭清淮看得礙眼無比,卻也不能說什么,喪儀足足辦了大半個月,錢太后的棺槨才葬入陵寢。 喪儀過后,大多府邸都可去了孝飾,摘白燈籠的摘燈籠,收白綾的收白綾,可南姍所居的莊郡王府還不成,她這里得掛足七七四十九天,南姍和蕭清淮作為逝者的直系孫輩,還要服重孝一年,禁房事、宴飲及一切尋歡作樂之事。 在南姍哭靈的日子中,肚子里的娃兒又胖了一圈,亦逐漸有了胎動,也不知是伸胳膊,還是跺腳底板,反正,時不時就給南姍來兩下,待錢太后的喪儀結束時,某寶寶大概已學會翻筋斗了。 夜來悶熱,某寶寶的準爹入不了眠,便覆掌在南姍的肚皮上,蹙眉低問道:“姍姍,你不是說它踢得厲害么,這會兒怎么又沒動靜了?” 南姍微微勾唇,低聲道:“它踢累了,自然就睡了?!弊テ鹨话褕A形的大蒲扇,輕輕搖著給蕭清淮扇風,柔聲悄語道:“王爺忙了這些日子,該很累了,快些睡吧,我給你打會風?!?/br> 蕭清淮奪過南姍手里的扇子,自己搖晃起來,口內輕語道:“我不累……反倒是你,這半個多月下來,你的氣色可不如之前了,后頭要好好養著……” 南姍伏到蕭清淮身上,小聲道:“王爺放心,我曉得?!?/br> 守孝的日子中,不宜竄東走西,理應深居簡出,蕭清淮已發話,閉門謝客兩個月,不管誰求見,他和王妃都不見(當然,他邀請的要除外),他自己除了去皇宮和工部衙門,別的地方一概不涉足,南姍更是很完美的做到‘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顧養身子’,很順便的,給自個的娃兒做了兩套小衣,還給娃他爹縫了幾件衣裳。 入了八月,天氣漸漸變得涼爽,某日,蕭清淮拖著南姍入宮請安,南姍的身孕已快七個月,成了名副其實的大肚婆,常常來診脈的牛老御醫,獨家透露一則消息,說南姍這胎十之九成九是個哥兒。 御醫走后,南姍便笑盈盈對蕭清淮說:“王爺,給你兒子先起個小名兒吧?!?/br> “我想想?!笔捛寤疵掳?,思索了好一會,最后還是道:“讓我再想想?!薄Y果,直到現在還是沒有想出來,南姍orz。 先至鳳儀宮中拜見錢皇后。 自錢太后突然過世,皇后似一只被戳了大口子的皮球,臉上的光彩跟水土流失一般,嘩啦嘩啦散的厲害,南姍垂眉斂目請安時,側眼偷偷打量錢皇后,看過兩眼,只有倆感覺——消瘦了,也老多了。 錢皇后臉色淡淡的,口氣也是淡淡的:“本宮許久沒見兩位過來請安了,今兒個這刮的是什么風啊?!薄冒?,還帶著一點陰陽怪氣的諷刺意味。 南姍很想回答一句——今兒個刮的是東南風,風級大概兩級半,吹在臉上十分舒服,很適合出來走動,所以我倆來了。 蕭清淮先淡淡著表情開口,語氣波瀾不驚道:“若母后想多見兒臣和王妃,我們日后常常過來便是?!?/br> 南姍心底默默撲哧,她和彭氏哭靈十多日后,面色憔悴許多,又配上紅通通的兔子眼,皇帝某次偶爾遇到她倆,便道皇嗣為重,并吩咐要好好歇養——皇帝讓她倆好好靜養,你偏讓她們來回在車轱轆上奔波?和皇帝唱反調很好玩么…… 錢皇后瞅著南姍碩鼓的肚子,只覺一陣刺眼,懶得再和他二人說話,便淡淡發話道:“本宮近來身子不適,沒多大精神說話,你們安也請過了,這就回去罷?!?/br> 短短幾句話后,便被打發出門,南姍覺著這態度才正常,之前,錢皇后心中明明很不喜,卻偏要裝出一幅慈和的模樣,南姍都替她難受的慌。 離了鳳儀宮,蕭清淮自是要去拜見皇帝老爺,太子妃祝氏已近臨盆之期,南姍既來了皇宮,自該過去瞧瞧,出門前也和蕭清淮打過招呼,蕭清淮稍一思索,便做了如下安排:“那我先送你去東宮,讓姑姑、夏枝、彩穗、小瓜子都跟著你,我拜見完父皇后,便過去接你?!?/br> 南姍無異議,夏枝拳腳有力,彩穗身體健壯,小瓜子練過幾年功夫,勉強都可以充作保鏢。 兩個來月未見面,南姍發現原本消瘦好些的祝氏,變得豐腴圓潤不少。 南姍想了一想,略了悟,祝氏嫁于太子不久即有孕,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是,這同時也意味著,她不能再把太子綁在自己屋里,因為太子還需要繼續努力的開枝散葉,并且,側妃錢氏和她幾乎同時有孕,錢太后和錢皇后壓根做不到一視同仁,那位錢側妃受到的關懷待遇,想來比祝氏還要多些,雙重不爽的情況下,祝氏難免心緒不佳…… 而自錢太后薨逝后,作為嫡孫的太子更要規矩守孝,不能睡妾室的他,定然每晚宿于正妻房中,而正妻目前又懷著他唯一的子嗣,他自要多加寬懷安慰,如此一來,祝氏便類似于‘專房獨寵’。 獨寵了,心情便好了,心寬了,自然體就胖了。 南姍搭著云芳的手,隨引路的小宮女邁進內殿時,祝氏正捧著大肚子歪在枕上,見南姍撐著后腰進來,未語先笑,語氣明快:“五弟妹,我身子重的很,挪一下就累得慌,便不起身迎你了,你可別見怪……你也快坐下歇歇?!?/br> “不怪不怪,原是我打擾了太子妃清靜……”南姍笑吟吟地說道,被云芳攙坐到長榻的另一側后,南姍輕輕地笑道:“剛剛去給母后請了安,因惦記著太子妃,便過來看看,我兩手空空而來,太子妃可也別怪我噢?!?/br> 祝氏笑嗔道:“五弟妹說的哪里話……”又囑咐侍立在南姍身旁的云芳道:“給你們娘娘墊兩個高枕頭,讓她靠著舒服些,只干干的坐著,不靠個東西,容易累的慌?!?/br> 南姍掩口輕笑道:“到底是太子妃細心體貼,其實我也剛巧有點累,這真是剛想打瞌睡,就有人遞枕頭,太子妃一番好意,我就不推卻了?!?/br> 簡單的客套一番后,兩人又互相問候了些近況,祝氏瞧著紅潤水靈的南姍,見她面頰肌膚甚是瑩潤細膩,映著透窗而入的光亮,光華流轉的剔透,不見一絲斑點細痣,與初次見面之時一模一樣,不由心生艷羨。 其實祝氏本來臉頰也很白凈,但自從懷孕之后,卻起了一些淡淡的斑痕,因有著身孕不宜用藥,可每次對鏡梳妝時不免煩心,便忍不住出言道:“五弟妹孕中是怎么保養皮膚的,竟沒有生一點斑痕,我之前瞧過不少孕婦,她們大多也都會長斑呢?!?/br> 南姍下意識的摸摸臉,這會兒又沒度娘百科科學解釋,南姍便胡亂解釋道:“其實,我也沒怎么保養……興許是體質問題吧,家母有孕之時,也從不長斑點……不過,我也見過有些孕婦懷孕時起斑,后來找大夫瞧了,也有治下去的……御醫院醫術精湛的御醫極多,太子妃生產之后,可讓他們幫著看一看……” 說到生產之事,祝氏不由輕撫碩大的肚皮,神色略微復雜,這時,忽聽外頭小太監報響:“太子爺回宮!” 南姍一驚,忙從一疊松厚的軟枕中坐直身,搭上云芳遞過來的手,穩穩當當下了榻,祝氏亦然,二人挺著笨拙的身子,往殿外走去,走在祝氏后頭的南姍,暗暗翻白眼——小五同志早不讓人報響了,他都是自個安安靜靜走進來的,讓自己大肚子的婆娘迎接,很有成就感么? 迎接自個的老公,祝氏自然溫柔可親,迎接別人的老公,南姍自然規矩守禮,低垂著眼簾的南姍,感覺到頭皮有兩道目光掃過,片刻后,只聽太子蕭清斌語聲溫和,對祝氏道:“你既有客,便先陪客罷,孤去書房看會卷宗?!?/br> 南姍忙識趣撤退道:“已打擾太子妃好一會,不便多留了,這就告辭了?!闭f罷,又對祝氏和蕭清斌福身行禮,垂眉斂目道:“告辭?!?/br> 祝氏自然想和老公多多相處,便不多做挽留,只和聲道:“那五弟妹慢走?!?/br> 南姍又微微福了下身,以示回禮,然后便扶著云芳的手,帶著夏枝、彩穗和小瓜子離開太子東宮,出了東宮之后,云芳吩咐熟悉宮中路徑的彩穗,先去御書房探探情況,看看蕭清淮何時能出來,云芳則領著南姍,慢慢往御書房的方向溜達。 誰知沒走多久,便碰到出來吹風乘涼的德貴妃——四皇子之母汪氏。 ☆、第161章 德貴妃汪氏,今年四十歲,出自衛國公府,其嫡姐曾為元啟帝正妻,奈何,命運莫測,成婚不過半年便不幸病逝,后,蕭元德登基為帝,十六歲的小汪氏入宮為妃,僅育一子,便是四皇子蕭清裕。 宮中貴人太多,又都是長一輩之流,南姍到哪兒都是屈膝行禮的份兒,真特么讓人郁悶…… 初秋的風,送來涼爽之意,南姍裙擺輕輕揚動間,屈膝福了禮,德貴妃含笑受下,聲音柔和道:“五王妃快些免禮?!?/br> 秋色燦爛,容貌依舊秀麗白皙的德貴妃,一舉一動間頗見華貴氣質,扶著身旁宮女的手,略靠近南姍幾步,稍一打量后,笑著道:“都說五王妃麗質天成,今日近處一瞧,果然是罕見的標致模樣,難怪五皇子喜歡的緊?!?/br> 南姍溫聲回答:“貴妃娘娘謬贊了?!?/br> 德貴妃唇角帶著端莊的微笑,溫柔和氣道:“本宮所言是否謬贊,端看五皇子如何待五王妃,便可知一二……本宮聽說,南大人當初為五王妃擇婿時,曾明言未來的姑爺不許納妾,如今看來,傳言果真不虛呢,五皇子可不是一個妾室都沒納過……說起來,南大人可真是有面子,招了堂堂的一國皇子為婿,竟能讓其如此服貼,當真有本事?!?/br> ——皇宮真是個讓人討厭的地方,語氣再平和的話里,都少不了夾槍帶棒,南姍仍不溫不火道:“貴妃娘娘謬贊了?!?/br> 德貴妃微微勾起眉梢:“五王妃頗有乃父之風,竟也如此惜字如金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