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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人生就是一場二人傳在線閱讀 - 第51節

第51節

    這時,有門簾被挑開的聲響,接著屏風后頭響起腳步聲,很快轉出夏枝的身影,笑道:“小姐,奴婢正收拾您帶回的那盆素心蘭,小公子那里的春蕊jiejie過來說,小公子睡醒了,聽說小姐回來了,正高興地等著見小姐呢?!?/br>
    董mama手里的絨毯才展開半幅,只給南姍搭了下半截,南姍沖董mama一笑:“mama別忙活了……”又抬眼對夏枝道:“把給梵弟弟的禮盒帶著?!闭f著,已坐起身來,穿上精美的小繡花鞋,朝外走去,夏枝攜了一方紫檀木盒,急追幾步跟了上去。

    南姍和南梵都住在溫氏的大院子中,不過走了小半會功夫,進到屋子里的南姍,便抱上了rou嘟嘟的可愛胖弟弟,柔聲哄問:“梵哥兒怎么病啦,好點了沒?”

    南梵只穿著雪緞子里衣,白白嫩嫩的臉蛋上,精神氣色稍顯不足,還略有些蔫蔫的,乖巧地叫了一聲:“jiejie?!眱芍慌肿ψ訐吓首∧蠆櫟难?,嘟嘴道:“jiejie怎么才回來呀?!?/br>
    南姍忍不住揉揉胖弟弟的臉蛋:“梵哥兒想jiejie啦,jiejie也可想梵哥兒啦……梵哥兒猜猜,jiejie給你帶了什么好東西?”

    南梵眼睛一亮,揪著小眉頭想了想,卻搖頭道:“我猜不出來?!?/br>
    生病的小盆友是不好捉弄的,南姍看了一眼夏枝,夏枝忙走近床前,打開懷中抱著的木盒子,捧到南梵眼皮子下,南梵喜聲道:“是馬!”

    盒底一共擺了五只馬,皆由陶瓷燒制,觸手光滑,做工精致,南姍從盒中拿出的一只,是一匹紅鬃烈馬,呈奔騰跳躍之狀,南姍將陶瓷馬擱到南梵手里,和聲笑道:“梵哥兒屬相是馬,過幾天就到五歲生辰了,jiejie送你五品陶瓷馬,你看,顏色有白馬,有紅馬,有黑馬,梵哥兒手里這只在奔跑,那匹白的在仰天長嘯,那匹棕的在甩蹄子,好不好看?”

    南梵低頭翻騰著正奔跑的紅馬,高興道:“好看,我最喜歡馬了!”

    南姍再揉揉胖弟弟的大腦袋,笑道:“好啦,梵哥兒,這五匹馬都是你的,現在先不忙著玩,等你病好了,咱們再慢慢玩,jiejie喂你吃點東西好不好?”

    南梵將紅陶瓷馬放回盒子,應聲道:“好?!?/br>
    夏枝將盒子蓋好,交給春蕊去收著,春芳遞了只碗給南姍,南姍拿湯匙攪著香噴噴的粥去去熱,南梵靠在大枕上頭問:“jiejie,怎么爹爹還沒回來呀?”

    ☆、第85章

    南姍一下一下攪動盅碗里的熱粥,聞得胖弟弟的稚言稚語,不由輕笑著問:“梵哥兒想爹爹啦?!庇脺滓M一勺熱粥,放在唇下輕輕吹了吹,柔語道:“爹爹也回來了,這會子去了衙門,晚點就會來看梵哥兒,來,梵哥兒,張嘴?!闭f著話,已將湯匙舉到南梵嘴邊。

    南梵乖乖張開嘴,啊嗚一聲吞了滿口,鼓著rou嘟嘟的臉頰嚼動起來。

    南姍嚇了一跳,忙提醒道:“梵哥兒慢點吃,當心燙著?!?/br>
    南瑾老爹的食不言規矩,南梵小盆友貫徹實施的很徹底,嘴里嚼著東西不便講話,便揮舞了兩下胖爪子,彎翹著黑麗的一雙眼睛,對南姍示意嘴里的粥不燙,南梵許是心情大好,食欲旺盛了不少,在姐弟倆的通力合作下,一碗雞絲粥被吃了個光底朝天。

    春芳滿面笑容地接了空碗,連連念叨:“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小公子可算是吃飯精神了?!?/br>
    此刻,睡足的南梵用了粥后,只感腹內豐盈溫暖,精神飽滿地倚在南姍身上,手里把玩著小jiejie腰間一只精致的香囊,嘟嘴撒嬌道:“jiejie,我在床上躺了好幾天,想去外頭玩玩?!被蠲撁撘环粣瀴牧说男『⒆幽?。

    南姍坐在松軟的床邊,一手摟著胖弟弟,一手輕捏他的鼻子,望著南梵烏黑圓溜的眼睛,笑著安撫道:“今兒個外頭有風,梵哥兒還沒好全,若被風再打了頭,可就不好啦,等梵哥兒好全了,jiejie陪你一起釣魚好不好?”

    南梵頓時不說話了,只睜著一雙潤汪汪的眼珠子,可憐巴巴地瞅著南姍,南姍登時就心軟如水,又道:“外頭是不能去的,若讓爹爹知道了,他老人家會責罰jiejie的,這樣罷,jiejie背你在屋里走幾圈,你瞧怎么樣?”

    南梵當即喜得眉花眼笑,兩只小胳膊摟住南姍的脖子,親昵的呼贊道:“jiejie真好!”

    南姍也摟著壯實的胖弟弟微笑,這只小娃娃從出生起,她看著他一點點長大,從翻滾摸爬到蹣跚學步,從咿咿呀呀到開口說話,南梵每一個成長的時刻,她都親眼見證。

    給南梵套了件寶藍色的小長衫,南姍背上小弟弟在屋里溜達,南梵伏趴在南姍的肩頭,有些害羞地問:“jiejie,我是不是真的很胖呀?”

    一月未見,南姍感受著背上的重量,如實評價道:“梵哥兒是又胖了不少?!币惨驗橛珠L大長高不少的緣故。

    南梵默了一默,嫩嫩的聲音又問:“娘說jiejie小時候也很胖,那jiejie是怎么瘦下來的呢?”

    呃,小盆友,難不成你現在就想減減肥?南姍回憶了下紛紛往事,思量道:“jiejie大概是在換牙的時候,因著嘴里難受,總是吃不好飯,就慢慢瘦了下來?!?/br>
    南梵半歪了腦袋,好奇寶寶似發問:“什么是換牙?牙要怎么換?”

    關于換牙這個問題吧,普及下生理知識倒也無妨,但不要在如此耗費體力的姿勢下罷……南姍朝上托了托南梵,相當委婉地問道:“梵哥兒,jiejie背著你走了幾圈啦?”

    “我沒數……”南梵甜糯著聲音哼哼,不過,小胖墩一點也不笨,腦子稍微拐了個彎,就弄明白背著他玩的老姐,約摸是吃不消他的份量了,便很懂事的表白:“jiejie,你放我下來罷?!?/br>
    南姍幾步晃到床邊,將南梵放站到床上,自個則撲騰一下仰倒,略喘著氣大呼:“可累死我啦?!?/br>
    南梵也坐下,伸手扯搖著南姍的胳膊,低嚷道:“jiejie快給我講講,你是怎么瘦的?”

    南姍有點無語地躺著,正要給南梵說說,小盆友幼時胖些不打緊,這正說明能吃能睡有福氣,忽聽外頭傳來南瑾老爹的一聲低咳,南姍豁然一驚,忙坐起身來,伸手整理簪在頭頂的珠花,珠花若戴歪了,表明容姿不佳,得挨小批。

    南瑾和溫氏一道進了屋,只見閨女和幼子均站著,一個立在床邊,一個矗在床上,閨女上前屈膝行了禮,幼子則張開雙臂,甚至在床上小小地蹦了蹦,喜悅之情溢于言表,笑臉甚是明麗:“爹爹!爹爹!”

    南瑾曲著食指,敲了敲閨女的腦袋瓜,板著臉道:“花又戴歪了?!蹦_下不停,大步踱到床邊,抱起胳膊大開求擁抱的小兒子,聲音雖是淡淡的,卻滿溢溫情,應了聲:“嗯?!?/br>
    南梵從善如流地圈住老爹的脖子,欣喜地述說:“爹爹,我好想你呀?!?/br>
    南瑾半轉了身坐下,將幼子抱坐在腿上摟著,捉握住兒子rourou的小手,捏了又捏,亦道:“爹爹也想梵兒?!?/br>
    老父幼子互述想念的衷腸,南姍則摸著腦袋上的花,郁悶地問溫氏:“娘,我的花歪了?”溫氏拿帕子掩唇一笑,清咳著說:“姍姍去照照鏡子,不就知道了?!?/br>
    南姍跑到穿衣鏡前,仔細端詳了下妝容,得出一個結論:方才老爹一定是歪著眼睛瞧她。

    許是常跟南姍呆在一塊的緣故,受到老姐乖笑討喜作風的影響,南梵不像幾個哥哥那般,自小在老爹面前中規中矩,這位小伙子挺大膽,窩在老爹懷里時,敢爆膽拉扯老爹的胡子,據溫氏爆料子女的長大歷程,南屏大哥和南硯二哥從來沒玩過老爹的胡子,因為老爹那時候是個白面俊書生,沒胡子讓他們好奇撫摸,南葛三哥和南笙四哥只摸過老爹的一小綹胡茬,那時候老爹已過而立之年,蓄起了兩小戳胡須,而到了南姍和南梵這里,老爹精心養理的三寸美須,只有這倆小娃有福氣拉過扯過玩過。

    待南姍照完鏡子,轉回到南梵的臥房時,南梵正窩坐在老爹懷里,仰著小臉蛋摸著老爹的胡須,認真無比地量長度:“爹爹,您的胡子又長了?!?/br>
    南瑾捏著兒子胖乎乎的臉,繃著臉輕聲道:“梵兒也又長胖了?!?/br>
    南梵頓時羞臊了臉,將大腦袋埋進老爹懷里,悶悶地哼哼,被人說胖的次數多了,‘胖’已經成了南梵的心中一痛,咳咳,怎么說呢,南府全家上下,目前就數南梵的體型最圓了,南毅還曾笑話過,南梵比他踢的球還圓,南梵還挺傷心地哭了一場。

    溫氏將兒子的腦袋掰出來,笑著安慰:“好兒子,你爹爹逗你玩呢,子不嫌母丑,父也不嫌子胖的?!?/br>
    身為jiejie的南姍,也很貼心,大肆宣揚胖的好處:“梵哥兒,胖小孩兒都很聰明,咱們的哥哥,小時候也都很胖,你瞧他們書念的多好,大哥二哥都早早當了官,我們梵哥兒長大以后,也會和哥哥們一樣,金榜題名掙得功名,為爹娘爭光?!?/br>
    溫氏容靨生輝,指著南姍笑道:“好不知羞的丫頭,你們兄妹幾個里頭,就數你幼時最胖,你倒說說,你預備以后怎么替爹和娘爭光?!?/br>
    南姍翻絞著手絹,壯志難酬地慨嘆道:“女兒若是個男子,就給爹娘抱個狀元牌匾回來!”

    南瑾瞥了南姍一眼,不悅地輕斥道:“渾說什么!”——好不容易才得了一個女兒,若什么若。

    溫氏笑嗔著女兒:“姍姍,你若是個男娃兒,照你這頑皮的性子,看你爹爹不狠狠打你!”

    南姍吐了吐舌頭,對著老爹呵呵一笑,真是謝您老手下留情了,幾人正其樂融融地處著,歇息了一陣的南笙,也身姿挺拔地挑簾進來,久別重逢的一家子,就在南梵屋里吃茶閑話,南梵興奮地小臉通紅,過了不久,南瑾攜了南笙和南姍離去,因為南老夫人睡醒了,遠道歸來的三人該去拜見問安。

    三人才走到院門口,南姍就聽見南老夫人中氣十足的罵聲:“……南家沒管你吃飽飯么!說句話,跟只蚊子一樣哼哼唧唧,你就不能大點聲兒,不知道老身耳背么!”

    隨后是小楊氏拔高的聲響,又羞愧又緊張:“母親莫生氣,媳婦是說廚房備了冰糖燕窩粥和銀耳蓮子羹,不知母親想吃哪一種?”

    南姍默了一默,近兩年來,南老夫人耳背的有些厲害,你說話聲音低,她嫌你聲音小,說你沒吃飽飯,你說話聲音高了,又會罵你那么大聲做啥,她老人家還沒聾呢,南老夫人的脾氣,與日益增長的年齡相當成正比,小楊氏之前約摸就沒怎么高聲說過話,她最犯愁在服侍婆婆時該用多大的音量說話……

    打簾子的丫鬟翠柳,見到南瑾一行人跨進院門,忙扯起嗓子傳報:“二老爺來了!”

    進到里屋后,小楊氏正紅著眼眶迎面走出,對南瑾垂首福了福身,輕聲道:“二叔陪母親說說話,妾身去廚房端燕窩粥過來?!彪S即側轉過身,步子輕盈地走出屋子。

    南瑾走近床前,攜一雙子女給南老夫人拜禮,再坐到丫鬟搬至床邊的太師椅中,南笙和南姍分別立在兩側,站姿規規矩矩,不隨意妄插一言。

    南老夫人明年就滿整七十歲了,頭發早已白成霜雪之色,臉上褶皺溝壑縱橫,頗顯龍鐘老態,正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南老夫人雖已大好,精神仍有些蔫蔫的,此時斜靠在棉枕上,與次子絮叨了些日常問安語后,又道:“這回出去見到屏哥兒啦,他在臨州一切都還好吧?!?/br>
    南瑾淡垂著眸光,神色不見半分熱絡,仍是如常的清淡,答道:“屏兒在臨州一切安好?!?/br>
    南老夫人見兒子惜字如金,忍不住怨叨道:“屏哥兒京官當的好好的,他在京城,既有你這個爹護著,又有他王爺岳丈提攜,仕途可謂是順風順水,你干嘛非把他放外任去,一年到頭連個面都見不著,他媳婦如今又懷著身子,今年怕是又回不來了吧,唉……那硯哥兒呢?”南老夫人望著嚴肅著臉孔的次子,道:“他以后可會一直留在京中?你別是也會將他遣離京城吧?!?/br>
    南瑾面上不露聲色,只伸手給南老夫人掖了掖被角,明顯的詞不達意:“這些事,兒子自有思量,母親勿要cao心多想,還是好好養病,早日康復為上?!?/br>
    見次子不與自己談論孫子前途,南老夫人很憂郁地嘆了口氣,滿腹為兒孫cao碎心的憂愁:“你跟前的幾個哥兒都是爭氣的,可你三弟膝下的敬哥兒,這都十五歲了,連個童生還沒考過,這學問上的功夫,比起屏哥兒硯哥兒是差遠啦,斐哥兒倒是早早中了秀才,可這都考了兩回舉人,也還沒中……”枯老松弛的右手,拍拍南瑾的手背,南老夫人殷切地囑咐道:“他們都是你的親侄子,瑾兒,你日后可要多提攜拉拔他們呀?!?/br>
    南瑾抽出手,反拍南老夫人的手背,語調淡淡:“母親放心,能幫襯到侄子們的地方,兒子不會推辭?!?/br>
    南姍默默替老爹補充后半茬,不能施手幫襯的,要除外。

    母子倆你一言我一答地說著話,聊天內容寡淡無味,平淡如放涼的白開水,南笙和南姍跟兩只木樁似,十分規矩地立著,聽南老夫人為順眼的孫子謀福利,這樣的情景,南姍早已司空見慣,眼皮子動都不動。

    說了不一會功夫,門簾翻卷而起,小楊氏親自端著托盤進來,上頭放著一只云紋瓷碗,尚冒著白霧似的熱氣,小楊氏將木托捧到床前,南姍伸手接過,再遞與南瑾老爹,南瑾老爹親自喂老母吃下大半碗燕窩粥。

    南老夫人用罷燕窩粥,小楊氏捧漱口茶,南姍在一旁遞絹帕,南老夫人漱好口,拿帕子拭了拭嘴角,眸光一轉,瞅著南瑾身旁的一子一女,只見男孩子挺拔英俊,小姑娘嬌俏明媚,嘴角拉扯出一抹笑意,問道:“出了一趟遠門,笙哥兒和姍丫頭都長見識了罷?!?/br>
    南笙笑答:“談不上長多大見識,不過是多見了些世面,開闊了視野?!?/br>
    南姍亦抿唇柔笑,語氣天真:“孫女不如小哥哥去的地方多,這回去了臨州一趟,倒是大大長了回見識?!?/br>
    南老夫人瞧著花骨朵似鮮嫩的孫女,語調百轉千回地嘆道:“說起來,姍丫頭和毅哥兒同年同月生,這一晃眼,都快十歲了,姍丫頭是個有福氣的,一應的吃穿用度起居日常,都有親娘為她費心安排妥當,唉,毅哥兒命苦,除了我這把老骨頭,就再沒個貼心人疼他……”

    說至此處,目光頗是嫌棄的瞅了瞅小楊氏,小楊氏面色羞窘地垂下頭,南老夫人而后再道:“孩子們這會兒都大了,是該有自己的院子獨住,你媳婦不是要給姍丫頭新蓋一幢院子么,讓她多勞勞累費費心,把毅哥兒日后要住的院子,也一并收拾妥當罷,要用多少銀子,都從府中支取……瑾兒,你別嫌娘偏心,實在是你大哥不比你俸祿豐厚,能多少貼補點毅哥兒,你媳婦帶來的嫁妝又厚,娘可從來沒借用過她一分一毫,你們兩口子就多擔待著點吧?!?/br>
    南姍頓時默默的:“……”她娘的嫁妝是人家自個的,南家祖產中,總有三分之一是他爹的吧,南毅這南姓孫子有權利用,她這南姓孫女就不能花?

    南姍要獨住的提議已有大半年,溫氏共育五子一女,前四子都已分了庭院獨住,公子哥兒所住的庭院,日后都會成為娶妻育子之地,占地面積會頗寬敞,因著溫氏住的這頭,已沒有現成的大屋院可供南姍直接入住,溫氏視察了下地形,決定推倒幾面墻,平地再建一座新院子。

    破土動工大刀闊斧蓋房子,乃是府中大事,起初,溫氏剛一開口提及,南老夫人立即張嘴駁回,姑娘總是要嫁人的,又不能在娘家住一輩子,只要蓋個小院子,住得舒坦也就是了,白白浪費那么多銀子建那么大座院子做甚么,溫氏隨即接上,按著年齡差,她閨女住到出閣的時候,她小兒子剛好可以搬進去住,待到南梵娶妻成親時,也免得日后還要再大興土木,她這是一步到位,省的日后麻煩。

    南老夫人思量思量再思量,最終同意蓋一所大院子,but,心里到底不情愿,于是發話,給南姍蓋新屋子要使費的銀子,不能全從南府公賬上支取,她只同意支付一部分,這個一部分,南姍也不知道具體是多少分之一,反正據崔mama按比例描述,就是很少很少的啦。

    南瑾不常在銀錢上斤斤計較,可經過了這么多年,南瑾早厭倦了老娘無休無止的偏心,已不再當不吃草光擠奶的老牛,他知曉此事后,與南老夫人進行單獨會晤,會晤的結果應該不太成功,因為母子倆談話完畢后,很順便地,通過南老夫人搭橋的某林家子弟求南瑾謀前程的事宜,被無期限的擱置,從來提不上日程,又很順便地,某個因犯事入了監牢求南瑾搭救的許氏子弟,繼續在獄中吃牢飯,每當南老夫人問及此二事進展如何,南瑾都淡淡回答,他很忙,目前沒空。

    南老夫人頓時頗為惱火,將以往鬧騰的法子故技重施全來了一遍,南姍總結,無非就是女人最擅長的一哭二鬧三尋死,南瑾的日程改為早出晚歸,眼不見心不煩,南老夫人逮不著人撒氣,便掉轉槍口朝溫氏開炮,年紀也不小的溫氏,便很受傷地扶著腦袋哎喲哎喲不舒服,將管家的破事兒順便推了回去。

    為啥說管家這事兒破呢,自林氏故去,南老夫人不放心溫氏管家,自己想兩手抓吧,又力不從心,是以,南老夫人雖將南府的管家權交給了溫氏,卻并不完全放手,為防溫氏從中搞貓膩,便隔三差五細細盤問溫氏,外帶核查府中各類進項與開銷,看與賬冊記載是否完全吻合,只要稍微有些出入,便一氣兒的刨根究底,定要弄出個青光大白,另外,凡是一次性支取銀子到某個數目,必需得給她老人家拍案裁決,溫氏空余的時間,幾乎全陪著南老夫人折騰了,如此束手縛腳的管家,她早想撂挑子不干了……次子和其妻雙雙不合作,年歲漸大的南老夫人也不比當年的精神頭兒,鬧騰了沒幾日,自己先累的偃旗息鼓了。

    后來嘛,經過好一番兜兜轉轉,林家與許家求辦的事兒,南瑾始終也沒出手料理——因為隸屬于可幫襯的范疇之外,而關于給南姍建大院子的銀子批款,南老夫人也始終不松口,溫氏也不在意,按照已訂下的計劃,吩咐莊子上正常伐木砍樹,著人去采買磚瓦油漆等一應事宜,而使用的銀子來源一律宣稱,全是由南瑾老爹自個的收入貼補,南姍出發去臨州前,溫氏正在聯系土木工匠,預計著擇吉日開工,方才在南梵屋里時,南姍和南梵還很興致勃勃地詢問倆人日后的房子問題……

    這才一個月的功夫,怎么南老夫人興起為南毅整院子的念頭了,明明先前還說,南毅太小,要再跟著她老人家住上個一兩年呢。

    南瑾靜了靜,只道:“毅哥兒要住哪處,院子該如何安置,母親該與大哥商量?!?/br>
    南老夫人瞟了一眼小楊氏,陰陽怪氣道:“她年紀太小,能懂得了什么事……再說,現在是你媳婦當家,這修整院子的活計,她早先也是弄過好幾回的,她不照應著誰照應?!?/br>
    南瑾又默了默,最后道:“此事我與大哥商量后,再來稟告母親?!彪S后又與南老夫人不咸不淡說了些話,囑咐老媽好好歇著,告辭離去。

    回去之后,南笙鉆進南姍的屋子做客,捏轉著手里的青蓮茶盞,嘖嘖稱奇道:“姍姍,咱們的這位祖母,明明就是偏心到家了,嘴上偏還要說別讓爹爹怪她偏心?!?/br>
    南姍早見怪不怪,手上擺動著帶回的小禮品,嘴里只淡淡道:“毅哥兒打小養在祖母跟前,當成命根子似的寶貝著,情分自然和我不一樣,多疼些偏些也正常?!?/br>
    南笙喝了一口茶,嘆道:“你倒看的開……祖母到底年齡大了,如今又正好病著,爹爹怕是推不掉,給你和梵哥兒蓋間院子,祖母是九牛難拔一毛,可給毅哥兒拾掇院子,那做派多利落,就是不知娘知道了,心里會不會不痛快?”

    南姍抬起眼睛,悠悠笑道:“小哥哥,你也太小瞧娘的承受力了,祖母偏心又不是這一日兩日,娘還能心里沒底?祖母不舍得在我身上浪費一兩銀子,娘會不知道?娘原本也沒指著用南府的銀子……”

    對于溫氏而言,銀子的問題從來就不是問題,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南老夫人好好安享天年,別整日插手插腳徒生是非,她就很高興的阿彌陀佛了。

    南笙放落茶盞,抽著下巴哼哼道:“蓋一間院子才花多少兩,不過幾百兩而已,老祖宗隨便收藏進書齋的一張古畫,不管蓋它幾個大院子,全都有著落了?!?/br>
    南姍不再接南笙的話茬,只將一只雕花木盒和兩大罐茶葉,推擺到南笙眼皮子底下,道:“小哥哥,木盒里的東西給岳哥哥,是他今年的生辰賀禮,這兩罐茶葉給舅姥爺捎去……還有,哥哥嫂嫂送予睿王府的東西和書信,你也親自送了去,還有給大谷哥哥的書信茶葉,你若有空閑也送去……還有給舅舅舅母的物什,你過兩日回侯府的時候,一并帶回去……這些是給蘭jiejie的,我自個找人送,不用你cao心……”

    南笙聽著meimei讓他送這個送那個,相當無語道:“敢情我就是個跑腿的……”

    南姍白了南笙一眼,哼哼道:“你若是能替我求爹爹開恩,我還情愿當個跑腿的呢?!?/br>
    次日,南笙充當快遞員,將從臨州帶回的書信物件,一一送達各家各戶,最后灌了滿肚子的茶水歸來,順便給南姍帶回兩件禮物,蕭清凌送了南姍一套圍棋,黑白棋子粒粒溫潤光滑,并附留言鼓勵,有空多練練,方便以后切磋交流;秦岳送了南姍一套文房四寶,也附有留言指責,今年的生辰賀禮又送遲了!哥哥我很生氣!另外,谷紹華家養的嘟嘟狗,昨兒個剛下了一窩雪白的小狗崽,若南姍有意養一只玩,可隨時去谷府抱領一只。

    南姍沒能踏出家門,卻不妨礙她往外發出四份禮物,君子蘭甚喜蘭花,南姍將從臨州帶回的那盆素心蘭,與一把精致的染香扇,派人送到武昌候府,沈佳慧擅長鼓搗樂器,南姍將搜羅到的一本樂譜和一盒胭脂,送至了豫國公府,給安文汀的是一整套十二生肖彩塑,給羅靜杉的是五本百家食譜,外加一對肥嘟嘟的活魚,并附留言——愛殺愛養,悉聽尊便,當然,南姍出行一趟臨州,也給自己送了禮物,兩本針線譜,三本花樣子,外加一包袱彩色的繡線。

    與此同時,給南毅拾掇院子的事宜,這一日也塵埃落定,南玨大伯原本是住房最緊張的一房,不過,自他膝下的前八朵金花全部嫁出門后,反倒成了房子松散戶,南毅以后常駐的根據地,就是他幾位jiejie住過的院子,但會好好整修翻新一遍,順便會合并院子,擴大占地規模,主辦人員是小楊氏,溫氏從旁協助,南老夫人表示無異議——因為次子沒鬧著讓她出銀子,她只用負擔孫子那一份即可。

    時光如水,漸入夏季。

    南姍和南毅的兩處屋子,有條不紊地開始修葺著,按照工期進度,南姍約摸能在中秋節后遷居,隨之而來也敲定一件事,南嬈的婚事正式訂下,南嬈的一系列反抗均無效,要么真的一死了之,要么,就只能接受現實,南嬈顯然還是覺著活著比較美好,是以神氣懨懨地不鬧了,婚期已擇定下來,待到明年開春后就出嫁,目前正窩在房里繡嫁妝。

    到了六月,南家有三個孫輩過生辰,南姍、南毅和南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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