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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真走近,看了半天,沉聲道:“他這個姿勢很奇怪?!?/br> 他的腦中閃過幾種可能,片刻后,喃喃自語:“他這個姿勢,有點像被一根繩子吊在半空,繩子斷開然后臉朝地摔了下來?!?/br> 其他幾人聽到這話,下意識抬起頭。 客房的屋頂不高,橫著一根粗木房梁,但上面并沒有掛著繩子或者綢緞。 丁雀在進門后就有些怔然,大概是不相信鐘羸真的死在眼前,她撐著膝蓋蹲下,兩手用力,尸體維持姿勢,在地上滾了半圈。 圍觀幾人伸長了脖子。 很顯然,鐘羸的鼻梁斷了。 但最令人心驚的,是他凸出眼眶的眼球和嘴角滲出的血漬。 地上的血里,還有幾塊被硬生生咬碎的帶血的斷牙,也是鐘羸臨死前劇烈掙扎卻無法阻止生命流失時留下的。 “他是被吊死的?!?/br> 李青木后背倏地繃緊,他下意識看向說話的李戚,咽了幾下口水,才小聲問道:“李哥,你怎么肯定他是吊死的???” “我見過?!?/br> 李戚看著地上的尸體,像是陷入過往的回憶中,許久之后才吶吶道:“我親眼見過?!?/br> 李青木很想問他怎么會見過吊死的人,強行忍住了這個沖動,雙手背在身后,使勁搓了兩下滿胳膊的雞皮疙瘩。 丁雀起身后,莫名其妙來了一句:“可能這世上真的存在報應?!?/br> 李青木快要哭了。 為什么大家今天都看上去奇奇怪怪的…… 對著一具尸體談報應,讓他恍惚間以為自己回到了初中那間逼仄陰暗的寢室,當時和他住在一間的人里,就有一個矮瘦的男生經常在半夜講神啊鬼啊的東西,不僅如此,男生還喜歡講完鬼故事后用幽幽的語氣說宿命談報應。 當時整整一個學期,李青木沒敢半夜去廁所。 每次寢室關了燈,胳膊不小心蹭到泛黃脫落的墻壁,他就忍不住在腦子里猜疑屋子里是不是除了他們還有別的東西,即使把自己裹進被子里,還是抵擋不住骨子里亂竄的涼意。 李青木頭頂的小樹又禿了,耿真一眼便知道這孩子可能又在自己嚇自己。 穆薇自從聽到游戲說死了一個玩家,渾身的力氣就像被卸干凈了,四肢發軟,顫著嗓子問:“他為什么會死?” 所有人沉默片刻,李戚說:“會不會是因為昨晚那個選擇?!?/br> 他看了眼眾人:“除了鐘羸,大家應該都選了不告密吧?!?/br> 耿真卻在想昨晚鐘羸回來的時候,腳下似乎少了點東西。 他摸了幾下鼻子,看到地上高大修長的黑影時,終于記起來。 是影子! 鐘羸的影子不見了。 穆薇回來的時候就臨近婦人提醒過的五點,而鐘羸比她回來得更晚,那就肯定是在五點之后。 耿真想到上一次他在門口等寧忘時,腳底的影子也跑了,只是他比較幸運,影子跑到了寧忘那里,他借助寧忘……的手,順利把影子帶回了宅子。 耿真的目光沿著影子一路飄向黑影主人垂在身側的那只手。 骨節分明,五指纖長,手背上有一小塊皮膚要比其他地方白,像是傷口痊愈后留下的疤痕。 他無意識攥了下手心,思考了三秒這塊疤痕是怎樣完成的,又驀地記起手掌帶來的溫熱。 “他昨天沒有按時回來?!?/br> 寧忘的聲音提醒了還在思考的眾人。 李戚一臉恍然:“對啊,昨晚他回來的時間過了五點?!?/br> 除了耿真和寧忘,其他的人沒敢嘗試五點之后回來,自然也不會知道五點后在鎮上逗留的后果。 出了房間,幾人站在小院里,不知道接下來該做這什么。 今天游戲沒有給他們發布任務,只提醒他們活過今晚就能成功闖關。 李青木蹲在地上畫圈,畫完十個之后,他忍不住抬頭看向其他人:“我們要在這里一直等著嗎?” 他心臟跳得很快,可能是因為即將來臨的最后夜晚。 耿真想到什么,從背包里拿出新娘的日記,這一次,日記本的空白紙張上出現了娟秀的字跡,上面記錄的,是新娘與情郎私奔之后的事情,結合寧忘和丁雀手里的日記本,他們終于得到了新娘村名字由來的全部故事。 娶親前一晚,新娘跑了,村里人這才知道新娘早就和村里那個老實聰明的孤寡秀才搭上了線。 新娘在新婚前一天私奔,在當時絕對算得上大丑聞。 村長當場黑了臉色,新娘兩位賣女求榮的父母白了張臉,低頭哈腰求村長寬恕。 那傻子新郎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媳婦跟人跑了,還滿心歡喜等著他爹給他領個漂亮媳婦回來。 原定的婚禮自然作廢,之后半個月,出去打聽搜尋的人無一得到新娘的消息。 直到入冬后的一個夜晚,偷偷跑出門的傻子拖著滿身傷痕的女人回到村里。 傻子一路上動靜大,不少人都知道女人回來了。女人被人面獸心的書生騙了個徹底,走時不光彩,回來更加落魄。 第二天,女人的父母在怨怒中把令他們失去顏面的女兒帶回家,咒罵聲和拳打腳踢聲響了一路。 傻子對自己帶回來的那個面容美麗的女人心心念念,在村長跟前吵著嚷著要把她帶回家做媳婦。 村長無奈之下,帶著傻子去女人父母家,一推門,就看見了兩具在門口躺了一夜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