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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背影來看,這是一個成年男人,但仔細看過去,又給人一種莫名的古怪與違和。 耿真還在琢磨這點違和感的由來,李戚踮腳挪到他身旁。 生怕打草驚蛇,他說話時只敢用幾不可聞的氣音,吹得耿真耳后發癢。 耿真摸了下耳朵,聽到他喃喃道:“這人坐姿好奇怪啊?!?/br> 這人雖然背對著三人,但仍能通過他露出來的雙腿推測出他此時的坐姿是岔開兩條腿席地而坐。 這種坐姿常見于剛學會坐起的嬰兒,等到他們再長大一點,學會運用工具,這種坐姿就會被徹底淘汰。 耿真的違和感也正源于此 ——一個正常成年男人不會用這種雙腿平鋪岔開的坐姿。 在腦中設想一下雙腿岔開的姿勢,代入李戚的臉,莫名符合氣質。 再代入寧忘的臉,把腿拉長一點…… 直到兩條腿被拉成兩根細面條,耿真突然覺得那個畫面有種詭異的萌感。 耿真扯回自己跑遠的思緒,觀察片刻后,問寧忘:“我們過去?” 耿真第一次和他打商量,寧忘垂眸看了他一眼,沒像之前端著,輕輕頷首,說:“我先過去?!?/br> 耿真對他的回答相當滿意,順口叮囑道:“注意安全?!?/br> 寧忘:“嗯?!?/br> 李戚也想了句加油打氣的話,但他還沒來得及說,就見寧忘頭也不回走了,根本不在意他這個隊友的關心。 耿真眼睛一眨不眨,看到寧忘朝他比了個手勢,才松口氣。 他回頭叫上還在苦惱沒能給隊友打氣的李戚,帶上他迅速從后方靠過去。 寧忘站在那人斜前方,兩條腿高出旁邊一米高的石碑一大截,目測帶給坐在地上的男人很強的壓迫感。 聽到腳步聲,男人慢吞吞轉頭,平頭下的面容還算干凈英俊,仰著脖子看他們時,耿真注意到那雙眼睛里是孩童般的清澈懵懂。 男人對他們不感興趣,姿勢維持不變,繼續對著面前的石碑發呆。 耿真輕挑眉梢,若有所思與寧忘對視一眼。 “是個傻子?!睂幫卑自u價。 “哎!”李戚聞言立刻看向男人,有些緊張道:“別當著他的面說這么傷人的話呀!” 被兩人埋怨一看,寧忘沉著臉,又變回高冷啞巴。 耿真蹲下.身,試圖跟男人溝通,可這人似乎聽覺也出了問題,對他所有的搭話無動于衷。 明明這人剛才還聽到腳步聲回頭。 無奈之下,耿真只好向寧忘求助。 寧忘用鼻音很輕地哼了一聲,站在原地不動。 如果不是耿真耳力好,也許就錯過那點動靜。 柯基正朝耿真撅屁股裝傲嬌,絲毫不知道自己腦袋上至今還留了一頭剛才被小熊貓摁進土里留下來的泥土,蠢得惹人好笑。 因為柯基犯蠢,開口時他語氣里還帶著未藏好的笑意:“剛才我和李戚不該質疑你?!?/br> 耿真抿唇,發覺自己的語氣不太誠懇,見寧忘聽完臉色更黑,只能努力壓著嗓子道:“你大人不記小人過?!?/br> 寧忘在兩人殷殷的注視下,彎腰,撿起傻子腿邊拳頭大的石頭。 然后,他在傻子不明所以的視線里,掌心合握,輕而易舉將堅硬的石頭捏成兩半。 邊角銳利處甚至泯為灰塵,隨風揚起。 傻子:…… 李戚:……?! 李戚嘴巴大張,半晌才撫平被深深震撼的心臟,他忍不住跟耿真耳語:“小真,你說的對!” 耿真也被寧忘的怪力驚了一瞬,順著他的話問:“什么?” 李戚:“和他住一間,確實很有安全感?!?/br> 看到李戚眼底隱隱的羨慕,和他望向寧忘時眼中不加掩飾的崇拜,耿真哂笑,一轉頭,正好與望向這邊的寧忘視線相撞,對方意味深長的目光,讓耿真不禁起疑這個人是不是聽到了自己和李戚的對話。 距離這么遠,而且兩人聲音小,理應不會被寧忘聽到。 但不知為何,耿真還是有些別扭。 傻子被震懾以后,不再呆楞坐著,反應積極許多。 他四下環顧,在發現自己已經被這三個無恥暴徒包圍后,兩只手糾結纏在一起,委屈巴巴抬臉,嘴巴大咧,哭得撕心裂肺。 “嗚你們為什么要欺負我!” 他眼淚鼻涕在一瞬間同時落下,哭聲之哀切,令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李戚還沒見過男人用這種哭法,方才還合上的嘴巴開得更大,他無措道:“現在怎么辦?” 耿真聽覺敏銳,受不了噪音,這會兒魔音貫耳,殺傷力太大。 他木著臉在周圍掃視,難得露出幾分忍耐。 “等等,我找個東西把他嘴先塞上?!?/br> 荒郊野嶺,除了一溜兒墳頭和遍野荒草,實在沒有合適的東西。 寧忘上前一步,面如閻王,成功把傻子的哭叫嚇回肚子里。 傻子撐起兩條手臂往后蹭,慌不擇路地看向方才恨不得找針線把他嘴縫上的耿真求助。 傻子是真傻,鼻涕眼淚掛了滿臉也不管,模樣邋遢又可憐,反正耿真沒什么憐惜心。 救我救我救我! 傻子不敢說話,只用濕漉漉的眼睛不住去瞟耿真。 耳朵恢復清凈,那股煩躁消失,耿真看向噪音源,笑得非常無情,故意沉著嗓音恐嚇:“回答我的問題,不然就把你和他關一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