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這個念頭真是讓傾城不開心啊,她一個用力,就從蘇墨弦懷里跳了出來。偏偏兩人此時已經走到床邊了,蘇墨弦也懶得再抱她了,就打算直接撲上去。 卻正在這時,他臉色忽地微凝,身形也頓住。 傾城眨巴著眼睛望著他,“蘇墨弦,你在假裝你不想撲倒然后給我個措手不及嗎?” 蘇墨弦直接被傾城逗得笑了出來。 而后,他上前去整了整她微亂的衣服,嗓音似乎漫不經心,“不速之客,你要去見一見嗎?” 傾城眉眼里難得的輕快瞬間消失。 …… 慕玨其實剛剛醒來,那一夜夜闌回去之后便擅自給他下了極為霸道的**。若不是最近的一次毒發太過劇烈,他還不會被毒醒。 剛剛醒來心中就有強烈的不妙預感。 傾城執意冒險進宮為她盜甘露丸,最后甘露丸卻仍舊沒有得手……簡直不敢想象那一晚發生了什么事。 夜闌強行阻攔,慕玨心頭又是毒又是火的,下手沒手軟。出來就得到兩個讓他險些再次毒發的消息。 八月十五中秋,睿王蘇墨弦就要迎娶南詔公主。 還有,圣旨捉拿慕玨。 然而第二個消息讓慕玨冷笑一聲,直接忽略不計了。 讓慕玨心中在意萬分的是第一個消息,一路上,慕玨揣度了一番,基本已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想得差不多了。 傾城如今是絕無可能答應嫁給蘇墨弦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蘇墨弦拿解藥逼她。 慕玨當年親眼見識過蘇墨弦的手腕,自然立刻就猜到了傾城如今必定被他囚禁在睿王府中。所以慕玨一路馬不停蹄趕來,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救她,即便今日和蘇墨弦一番血戰。 然而,慕玨卻怎么也沒想到,在這里等他的卻是男女調笑的聲音。 傾城的笑聲太過快樂,以至于慕玨一瞬間竟有些懷疑自己走錯了地方。 ☆、第057章 秋雨總是這樣,綿綿密密,斷斷續續。剛停又下了起來,空氣里霧雨蒙蒙。 蘇墨弦立在窗后,從半開的窗前望出去,目光正好落在亭中兩人的身上。 傾城一身精致的月白錦袍,頭梳倭墮髻,步搖斜插,耳墜明珠,容色嬌潤。她如今這副模樣,是慕玨萬萬沒有料到的。 慕玨原本想…… 其實他想什么都不重要了,不過是怎么也沒有想到,短短數日,蘇墨弦竟將她照顧得這樣好。 他們之間隔著不共戴天仇深似海的兩年啊,傾城怎么就能在短短數日之內就變回兩年前的模樣呢? 沒錯,此刻的傾城,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當年的模樣。若忽略掉她眼底深處的涼薄,她分明就是當年那個被蘇墨弦捧在手心里,從頭發絲兒到指尖全被蘇墨弦寵得身嬌rou貴的公主。 誰能看出她兩年來受過的那些苦? 慕玨的情緒是復雜的。他一面發瘋似的嫉妒蘇墨弦,他想,蘇墨弦這么輕易就能改變她?另一方面,他又到底安慰,想想方才聽到的笑聲,那是他絕不能給傾城的快樂。 傾城抬手為他斟了茶,精致的茶杯輕輕落到他眼前,纖細素白的手指從他的眼睛一路直晃到心里。 她輕聲問:“身上的毒好些了嗎?” 慕玨凝著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沒有關心,只有淡漠,仿佛不過點頭之交隨口寒暄。 慕玨唇角勾了勾,心下已經了然。 蘇墨弦動作比他想象得還要快。 “你有什么話要問我?”說著,他頓了頓,自嘲一笑,“或者,你已經連問我也不想問?” “自然有話要問你,”傾城靜靜注視著慕玨,“對你,我還是想要問一問的?!?/br> 慕玨能聽懂她的每一個字,聞言,眉頭挑了挑,余光無意般落到遠處那個男人身上。 傾城默了默,“我的父皇,他還活著嗎?” 慕玨頷首,“是,他還活著?!?/br> 傾城攏于袖中的手重重一緊,手心里一片刺痛,“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慕玨沒有回他,只是深深凝著她微微發白的臉。 傾城抬眸望向他。 慕玨問:“傾城,你告訴我,我什么時候知道的對你而言如今還重要嗎?” 傾城怔了怔,旋即,她失笑地搖搖頭,“是啊,如今再說這些還有什么意義呢。那問下一個問題吧,林淑兒體內的蠱,果真是與我父皇命脈相連嗎?同生共死,誰也不能獨善其身?” 慕玨再次點頭。 傾城似乎怔了良久,而后,她忽地低低笑了出來,“真是天意弄人,終究還是要讓我留有遺憾了?!?/br> 慕玨聞言擰眉,“這話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 傾城眉梢眼底的冷意帶著妖魅,那是慕玨從未見過的。 她笑著反問:“我還能想做什么?自然是想殺了她。她倒是走了一步好棋,竟與我父皇同服情蠱,從此將自己至于不敗之地?!?/br> 傾城頓了頓,雙目靜靜看進慕玨的眼睛里,“讓我猜一猜,這么精妙而又不擇手段的一步棋,如此似曾相識,想來也是出自你的手吧?” 慕玨雙目一縮,放在桌上的手,指節微白。 他面上卻是沒有什么表情地望著傾城,“若我說不是,你還會信嗎?” 傾城輕輕咳嗽了兩聲,她重傷初愈,此刻坐在這四面當風的亭子里莫名有些涼意。 她點了點頭,“信的。但你要告訴我是誰教她的?連蘇瑜也不知道的蠱,我想,林淑兒她自己不會知道?!?/br> 慕玨靜默半晌,忽地笑了出來。慕玨的笑和蘇墨弦的笑全然不同,蘇墨弦的笑如神如仙,會將傾城迷得神魂顛倒,不自覺地就將身心也撲進去;而慕玨的笑卻總是如妖如魔。 “為什么到現在還要相信我呢?”他看著她的眼睛。 傾城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回視著他。 她沒有說,因為誰也不信的人生真的太絕望。她如今已經不信蘇墨弦,不信憶昔,不信所有人,那么剩下那一個,即使最不能讓她相信,她也只能選他了。 只是,剩下那一個卻顯然不愿意給她一個機會,他雙目忽地清冷,“你不該信我,因為,的確是我給了林淑兒情蠱,是我讓她和你的父皇同生共死。我不管這是不是不擇手段,我只要有用就好?!?/br> 傾城的眼底忽地刺疼,她極力忽視掉這種感覺。她很想問,你想有什么用呢?用來折磨我嗎?讓我最后的心愿也不能完成?然而她仍是極力忍下了這個問題,因為,再問已沒有意義。 她正襟危坐,保持著聲線平穩沉靜,“那么兩年前,也是你讓林淑兒將我放出去的吧?當年那些陪我殉國的人,根本不是我父皇的舊部,全是你的安排?!?/br> …… 慕玨孤身離開睿王府,若考慮到他來時的打算,可以說是空手而歸。 他背對著傾城,與她漸行漸遠。他的眼眶紅著,秋雨落在他的臉上,順著他清冷絕美的臉落下去。 傾城獨自立在亭中,目光無波,朝著慕玨離開的方向。然而她似乎并未看他,只是慣性使然,她望著那個方向而已。 身上驟暖。 蘇墨弦手中的外袍落在她肩上,他從身后為她系上領口的帶子,修長靈巧的手指打上一個結,之后卻也沒有收回,而是順勢落下,環在她的腰間。 他的嗓音近乎呢喃,在她耳邊,“回去吧?!?/br> 傾城點點頭。 …… 之后的日子里,整個睿王府徹底忙碌開來。 處處張燈結彩,紅綢幾乎拉滿了整個睿王府,囍字帖得隨處可見。府中下人忙做一團,幾乎腳不沾地。 其實大婚在即才開始準備這些,忙成這樣簡直是天經地義。大婚的日子本就選得倉促,再加上之前傾城有傷在身,蘇墨弦怕擾了她,又壓著遲遲不準備。 因蘇墨弦的有意保留,主院幾乎是全府上下動得最少的地方,然而畢竟是新房,總要布置,人來人往雜亂起來,傾城現在萬萬不能被發現,蘇墨弦便帶著她一起住到了書房去。每一日,書房緊閉,徹底成了禁地。 禁地兩字看起來帶著莊嚴凜然的意思,然而事實上,里面的人完全沒有。 傾城歪在塌上,手中抱著話本,還是很多年前她看過的。然而時隔太久,幾乎忘得差不多,此時重頭看來也和新的差不多,基本已到了雖然看過但完全沒有辦法劇透的境界。 傾城接連輕笑了幾聲,蘇墨弦停了筆,宣紙上,她眉目已成,正是巧笑倩兮的模樣。 凝目往她望去,卻見她盯著書渾然未覺。他輕嘆一聲,原本是怕她干坐著無聊打發的,她卻顯然沉醉其中了。 蘇墨弦走到她身邊去,傾城頭也不抬,只為他讓了位置。蘇墨弦動了動眉毛,坐到她身邊去,一手奪了她手上的書。 傾城正看到關健點,被他這么一奪就急了,直接撲過去。蘇墨弦長臂一攬,順勢將她攬到懷中,傾城這幾日機靈得不行,當機立斷就往他臉上親了一口,美人計簡直信手拈來,整個動作如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就這么輕而易舉奪了回來。 蘇墨弦從臉上溫香軟糯的觸感里回過神來時,傾城已經坐到一旁繼續看了,蘇墨弦失笑,將她拉回懷中,傾城不高興地嘟囔了一聲,“你繼續畫啊,不要來打擾我?!?/br> “已經畫成了?!碧K墨弦將她安放在懷中,在她耳邊低沉道:“我陪你一起看?!?/br> 傾城含糊地應了一聲。 蘇墨弦看了兩行已經將劇情記起,忍不住蹙眉道:“不是看過嗎?怎么還這么入迷?” “忘了啊,我都不記得男主到底有沒有找到女主了?!?/br> 蘇墨弦若有所思地劇透,“找到了,后來……” “不許說!”傾城回頭瞪了他一眼,眼睛里全是驕橫霸道。 蘇墨弦眼中光芒掠過,摟著她的腰含笑問:“真不讓我說?” 傾城懶得理他,直接睨了他一眼,又回過頭去。 蘇墨弦只是笑,笑得意味不明,吻有意無意地落到她的頭發上。 不多時,傾城就開始坐立難安了。拿著書的手僵硬得不行,眼中全是不自在,臉上也越來越熱。幾乎不能再看下去,但又不能直接將書合上,顯得自己心虛。 蘇墨弦還真沒說錯,男主果然找到女主了,可是蘇墨弦怎么沒說作者筆鋒一轉,重逢之后立刻就給了他們一場小別勝新婚? 男歡女愛之事,作者在字里行間將它描寫得細致又香.艷,讓傾城拿著書的手都在發燙,更別說其他地方了,尤其是腰上,蘇墨弦手底下碰到的地方熱得不行,都不知道究竟是誰的溫度了。 這個時候忽然不看了是不是顯得有些心虛? 傾城的心思早已不在書里,已經在思考如何渾然天成地揭過去了。 她手一抖,話本就順著她的手滑了下去,她作勢叫了一聲,“哎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