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啊啊啊,林幻兒要瘋了。 林幻兒最恨什么?最恨別人說她不是金枝玉葉!她始終認為,當年就是因為這個,蘇墨弦才愛傾城不愛她。 ——就是因為傾城是公主而林幻兒不是。 好不容易傾城不是公主了,竟然又出現一個公主! 傾城成功將林幻兒氣得說不出話以后,這才不疾不徐推開蘇墨弦。 蘇墨弦道:“我送你?!?/br> 傾城回眸一笑,“不用,明日不是又可以見面了嗎?” 話落,果然見蘇墨弦深了眸色。 她想了想,眼底忽地又帶上幾分狡黠幾分俏皮,“明日我給你個驚喜,好不好???” 蘇墨弦見她模樣,又聽她話中意思,只覺當下心弦一顫,竟不由自主點頭,“嗯?!?/br> 傾城快樂地離開了。 留蘇墨弦立在原地,靜靜望著她纖細柔軟的背影;一旁,林幻兒氣得原地跺腳。 …… 傾城離開睿王府,剛上馬車,臉色便淡了下去,更現了些蒼白。 憶昔問:“公主,可是剛剛傷到了腳?還是舊傷復發了?” 傾城垂眸,沒應她。夜闌淡淡看了憶昔一眼,“你到外面去?!?/br> 憶昔怯怯道:“是?!?/br> 憶昔離開后,夜闌上前為傾城把脈,傾城將自己的手抽出,淡道:“我沒事,傷已經好了?!?/br> 夜闌便沒再說話,沉默良久,她問:“還要繼續嗎?” 傾城點頭。 夜闌問:“明日的驚喜,是什么?” “自然是和武帝好好算算那日的事。既然蘇墨弦喜歡我,我便順水推舟吧?!?/br> “會不會太快了些?” “太子出使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有些事,必須趕在他離開之前做完,明日便是個絕佳的時機?!?/br> 夜闌頷首。 傾城垂下眸子,沉默良久,她出聲道:“夜闌,去問問憶昔這大周帝都有什么好吃的,找家酒樓,我們今晚在外面吃?!?/br> 夜闌領命出去。 …… 傾城的馬車最后停在帝都最大的酒樓碧海潮生前,傾城下車時,憶昔上來扶她,小心翼翼地說:“公主,碧海潮生便是帝都最大的酒樓了,服務也是極好的,公主今兒想吃什么口味?奴婢過去盯著?!?/br> 傾城看了眼前細致周到的小丫頭一眼,輕聲道:“你去讓他們弄些大周的特色便好?!?/br> 憶昔領命而去。 傾城又命隨行的侍衛散了,只帶了夜闌一人進去,并未叫包間,卻是在大廳里隨意撿了張桌子坐下。雖然如此,這里的小二成日里接待的便是王宮貴胄,自然有些眼色和使不完的殷勤。上菜的空檔里,提了茶壺上來上茶,上了好幾次。 “行了,你下去吧?!币龟@拿出一錠金子,打發了小二,小二笑瞇瞇退下。 夜闌俯在傾城耳邊道:“樓上雅間里那人一直在看公主?!?/br> 傾城微微笑著點頭。 菜上得快,色香味俱全,佳肴滿滿擺了一桌子,傾城險些咽了咽口水。這小半個月來,整日喝藥,雖然已經將味覺也喝得百折不撓了,然而一看見好吃的,還是有種萬千強悍一瞬崩潰的感覺。 可惜的是,終究沒吃成。 傾城剛剛拿起筷子,一道囂張的疾風從外面刮了進來,直刮到她眼前。 傾城抬頭,這道“風”卻不是風,而是個被氣得快瘋了的人。 傾城不疾不徐放下筷子,笑道:“林小姐,這么巧,要一起用膳嗎?” 來人正是林幻兒。 林幻兒臉上的表情又是鄙夷又是憤怒又是嘲諷,“妖女,你好不要臉!青天白日里竟然跑去勾.引弦哥哥!” 傾城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地反問:“不能青天白日去勾.引他,難不成要花前月下去勾.引他?” 林幻兒沒想到大庭廣眾之下傾城竟然百無禁忌,原本已經夠氣了,現在還多了羞憤。 一口一個勾.引勾.引的……簡直沒有廉恥! 和她多說一句話,林幻兒覺得自己也會變得和她一樣沒有廉恥??墒恰?/br> “總之我警告你,不許癡心妄想,覬覦弦哥哥!你不配!”說著,掏出一封信來,扔給傾城,“這個給你!” 傾城接過,見得上面兩個大字,唇角緩緩一勾,不疾不徐念了出來,“戰書?” 傾城看向林幻兒,有些不敢相信,“你對我下戰書?” 林幻兒抬了抬下巴,“怎么,不敢?” 傾城當著林幻兒拆開信封,一目數行看完,眼底緩緩升起驚色,“你想要和我比武?” 林幻兒來了這里才發現傾城直接坐的大廳,她簡直不敢相信卻又不能不進來,好在她們動靜不大。卻不想,自傾城念出“戰書”兩個字后,周遭的目光全部被吸引了過來。 林幻兒到底還是有些此舉稍有不妥的感覺,不耐煩道:“你話這么多做什么?你只說來還是不來?” 傾城沒說話,卻是緩緩站起身來,林幻兒皺皺眉,不想,上一刻還不疾不徐的傾城卻忽然出手,一個掌風襲來,林幻兒當下一個漂亮的閃身,同時,習武之人特有的反應讓她往傾城一腿踢了過去。 傾城移步躲開,林幻兒這一腿便正正踢到了桌子上去。 “啪!” 桌子當下被踢翻,滿桌佳肴砸了一地,乒乒乓乓,狼狽不堪。 這一鬧,自然是將周遭所有的目光徹底吸引了過來,林幻兒見狀,心中羞怒,索性也不再管這里是什么地方了,無所顧忌地往傾城攻去。 傾城靈巧地躲了兩招,最后卻似乎有些提不上力,眼見林幻兒一個掌風便要落到她身上,憑空里,卻忽地多出一只修長漂亮的手來,將林幻兒攔住。 林幻兒正怒,看去,卻在見到來人時,臉色僵了一僵,半晌,訥訥吐出三個字來,“景哥哥?!?/br> 景哥哥,蘇墨景,大周太子。 蘇墨景一身紫袍,尊貴華美,五官俊美清朗,他似笑非笑看向林幻兒,“幻兒,今日好大的脾氣啊?!?/br> 林幻兒沒想到難得撒潑一次會遇見熟人,還是個地位比自己高的熟人,當下尷尬,還沒找到借口,卻聽傾城出聲道:“不過小小的玩笑罷了,林小姐的戰書我接了便是,不見不散?!?/br> 見目的達成,林幻兒看向蘇墨景,“景哥哥,幻兒現在就回去反省,回見?!?/br> 話落,一溜煙兒跑了。 林幻兒離開后,蘇墨景看向傾城,笑,如清風朗月,“七公主今日倒是好脾氣?!?/br> 傾城輕笑,“我從來便沒有什么好脾氣,不過重傷未愈,稍微有些力不從心而已。倒是謝謝太子解圍,那日宴中擾攘,未及向太子敬杯酒,是小七失禮了?!?/br> “無妨,如今你我相識也不算遲。倒是公主的傷既然未愈,為何還要接戰書?” “即使重傷,將她打敗也夠了?!?/br> 蘇墨景挑了挑眉,然而他那日便見識過傾城的囂張,這時也沒什么可驚訝了。 幾句話工夫,一身藍袍的男子已緩緩往他們走來,掃了眼眼前的狼狽,看向傾城,“我和太子相邀吃酒,倒沒想到在這里遇上了你,上來一起用吧?!?/br> 說話的男子正是南詔太子云奕。 傾城抿唇一笑,搖了搖頭,“改日吧,我還有事,先回行館了?!?/br> 說完,又朝蘇墨景微微行了禮,“改日再上門拜訪太子?!?/br> 蘇墨景點頭。 待傾城一行人離開,蘇墨景方才緩緩轉過頭來,看向身旁的云奕。鳳眸透徹,似笑非笑,“有心了?!?/br> 云奕眼底幾不可察掠過驚色,轉瞬也便泰然自若,含笑不語,既不否認,也不承認。 心道:竟果然如小七所說,蘇墨景是個厲害角色。 …… 子時初刻的時候,下弦月已中天。天幕沉黑,幾乎不見星子,一輪彎月倒是格外明亮。 京中有一處宅邸,位于京西,自前朝起便已荒廢,荒了至少也有幾十年,雖然敗落凋零,占地卻廣。大周的帝都一向有“西富東貴”的說法,那宅邸大約原來是個富家,只是家道中落,敗了下來。然而奇怪的卻是,這么多年來,這宅著荒著便荒著,竟從來沒有人敢去占了它。前朝荒著,改朝換代了,依舊荒著。 半夜的風總帶著絲涼氣,到了荒宅,便成了森冷之氣。 “吱呀”一聲,夜闌推開荒宅的后門,讓傾城進去。 荒草叢生,寒風陣陣,傾城泰然自若立在后院,淡道:“我來了,出來吧?!?/br> 一聲輕笑從大樹之后傳來,“你竟果然有些膽識?!?/br> 林幻兒緩緩走出,待看到夜闌時,眼中當下一陣諷刺,“算我白夸了你,說好了單打獨斗,你卻帶人過來?!?/br> 傾城淡淡看了林幻兒一眼,“她是我的貼身侍女,我可以與你單打獨斗,但她卻必須寸步不離,這是公主之尊,你自然不會懂?!?/br> 林幻兒再次被踩到痛腳,當下不再廢話,飛身而來,“待你成了我手下敗將,你便依言滾回你南詔享你的公主之尊吧!” 傾城冷笑一聲,出招迎敵。 然而,她身形還未動,便只覺手臂上忽地被什么刺中,當下,渾身一麻,眼前一黑。 林幻兒一掌打到傾城胸口,傾城昏倒在地。 “公主!” 夜闌見狀,沖上前去,那躲在暗處的人如法炮制,夜闌跟著昏倒在傾城身邊。 …… 子時三刻的時候,蘇墨弦房中的燈還未滅。 紫檀木的盒子敞開著,里面兩件脂白的物事,一支鐲子,一支玉笛。 數不清多少次細細摩挲,原本已是脂光四溢的鐲子和笛子,已被撫摸得更加溫潤。 潔白無瑕,細膩溫潤……仿佛從來不曾染過血和淚。 蘇墨弦的臉在燈下有些慘淡,終于將盒子合上,外面卻傳來管家略帶了些忐忑的通傳聲,“王爺,南詔七公主的侍女求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