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書亞心里終于升起了一點慌張，原本剛醒來時的茫然消失無蹤，他摸摸自己的臉，又摸摸自己的手, 一切正常，但是當他試圖去觸碰身邊的人或者實物的時候，卻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從中穿過，就像是一團空氣。

    約書亞徹底慌了，這沒辦法，不論是誰一覺醒來發現自己成了幽靈一樣的生物，不僅什么都碰不到，而且誰也看不到你，都會慌張無比的。

    人在慌亂地時候都會下意識地去尋找讓自己覺得可靠的人，約書亞也是如此，他手足無措，站在街角大聲喊道：“超人——”

    可是，不管他喊了多久，喊了多少次，喊的多大聲，他此時此刻能夠依靠的那個人卻沒辦法聽到他的聲音，甚至都沒有出現。

    約書亞徹底茫然了。

    他站在大都會人流如織的十字街上環顧四周，身體明明感受不到任何溫度，他卻忽然感覺到了一種從指尖蔓延上來根本無法阻擋和抗拒的寒冷。

    那種寒冷好像藏在骨頭縫里，把約書亞整個人都吞噬了。

    “冷靜…冷靜！”

    約書亞深吸了好幾口氣，他掐著自己自己胳膊上的rou對自己說，白皙的皮膚被他掐出一道道紅痕，留下一個個彎彎的月牙的印記。

    疼痛終于讓約書亞從慌亂的神思中冷靜了下來，他抬頭開始認真地觀察起身邊的情景，越看，他卻越覺得陌生。

    約書亞沿著這條熟悉又陌生的路上走，他看出了這里是大都會，但是又不是大都會，因為他腦海里的大都會并不像現在這樣——到處都覆蓋著一層泛著銀光的鋼鐵，街道兩旁矗立著閃著紅光的機械，上面的圓盤用一種均勻的速度左右旋轉，他不知道這是做什么用的，但是經過這些器械的時候，路人都在下意識地躲避。

    街道周圍栽種的植株葉片泛著枯黃，帶著死氣沉沉的壓抑，而周圍車水馬龍，行人行色匆匆，而且沒人臉上帶著微笑，就連腳步聲似乎都在極力放輕。

    可他記憶里的大都會，分明不是這樣的。

    大都會分明陽光又富有生命力，因為有超人在，黑暗在這座城市根本無所遁形，即使是在萬物沉眠的冬季，大都會似乎還是洋溢著一股勃勃的生機。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微笑，街上車笛和交談聲此起彼伏，從來沒有安靜的時候。

    但是現在，大都會只留下一片死寂。

    約書亞終于站定，他站在一個大大的廣告牌下，以前他坐在自己的公寓里往窗外看的時候，總是會看到這個廣告牌，上面展示的永遠都是正當紅的好萊塢影星代言的高檔產品，約書亞記得之前剛剛換上了一個紅得發紫的女星和她代言的香水，可是現在，上面卻不再是手心里捧著香水巧笑倩兮妝容精致的女星，而是一行行放大加粗的黑色字體。

    約書亞茫然地看了半天，不知不覺地將廣告牌上碩大的黑色粗體字念了出來。

    “發現任何敵人和超級罪犯的蹤跡，立即上報給正義聯盟?！?/br>
    約書亞的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半天才從嘴巴里發出一聲：“??？”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不太懂上面寫的是什么意思，明明還在上學時他的語言課一直都是滿分，可是現在他看著那個碩大的告示牌，卻忽然懷疑起了自己的理解能力。

    什么時候，正義聯盟有錢到可以占據大都會這個分分鐘幾十萬美金的廣告牌上發布通緝令了？

    而且就算可以，身為聯盟顧問的蝙蝠俠也絕對不會允許使用這樣招搖的方式。

    塞在鼻子里的紙團搖搖欲墜，終于從約書亞的鼻子里掉了下來，他彎腰從地上撿起，然后慢吞吞地走進旁邊的垃圾桶把紙團丟了進去。

    一陣風吹過，吹來了一張傳單，上面印刷的是現在正被通緝的超級罪犯。

    那張臉約書亞沒見過，是很陌生的一個人。

    信息量太大，約書亞覺得自己需要冷靜冷靜，他懵了半晌，決定還是回家看看。

    這時候就顯示出這副什么都碰不到，什么人也看不到的身體的好處了，約書亞走進自己的高檔公寓的時候根本沒人因為他這副奇怪的裝束而阻攔他，他不僅輕而易舉地就乘上了電梯，在電梯停在自己樓層的時候，約書亞甚至直接從電梯門里穿了出來。

    約書亞：……

    還挺方便。

    約書亞還挺能苦中作樂，這樣安慰自己半天，他站在自己家門口有些躊躇，還是下定決心走進去。

    寬敞的公寓里擺設還是原來的模樣，不管是沙發還是桌角都和約書亞記憶里的一模一樣，只是，約書亞卻莫名覺得怪異極了。

    因為一切都條理整齊，反而讓約書亞覺得詭異——因為這是不可能的，他和克拉克住在一起，雖然每天都會打掃房間，但是生活在這里的痕跡卻沒辦法遮掩，而這個屋子太過整潔干凈，反而失去了那種無處不在的生活氣息，空氣里飄著好像能深入骨髓的冰冷。

    而在這一切擺設中，只有沙發上殘留著一個座痕，約書亞猜測這是有人經常會坐在這里造成的，不然這道座痕不會如此分明顯眼。

    直到約書亞目光落在茶幾上擺放的相框上，相框里有一張照片，上面的他和克拉克靠在一起，兩個人穿著白色的羊絨衫，臉上洋溢著鮮活的微笑，約書亞金色的卷發有些亂糟糟，臉頰微紅，笑容更靦腆，而克拉克單手環著他的肩膀，笑的牙齒都露了出來，而他們身后的背景是一片金色的麥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