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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想吐了。 少年“呸”的一聲,吐出一口血沫,不屑道:“沒出息?!?/br> 賈玩懶得理他:他這殼子才不過八歲好吧!那些被捆在柱子上,嚇得屁滾尿流的孩子們的反應,才是正常的吧? “你叫什么名字?” 到了這會兒,竟然還有時間問他的名字。賈玩道:“方才這人吹得哨子,應該已經驚動了其他人,你趕緊趁這會兒的空擋跑吧!” “呵,原來不是啞巴??!”少年挑眉道:“你讓我跑,你呢?” 賈玩大大的打了個哈欠,伸手一指原本自己躺的地方:“睡覺?!?/br> 他每天固定的清醒時間是在上午,現在是晚上,屬于短暫放風期,能撐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少年瞪著他,不說話。 賈玩道:“我也想跟你一起走,可是我真的……好困?!?/br> 他又是一個哈欠,一雙眼睛變得淚汪汪、霧蒙蒙:“真的好困……” 他覺得自己遲早有一天會死在這該死的“睡神功”上,這次是被拐子撿回家賣,下次搞不好就被人直接挖個坑給活埋了。 不過想想這輩子原是賺來的,也就沒多少怨氣了。 懶洋洋的一揮手:“你趕緊走吧?!?/br> 瞌睡一來,就勢不可擋,眼皮像被膠水糊住了似得,賈玩打著哈欠揉著眼,就近挪到個干凈點的地方,躺下了。 他想的清楚,這里雖死了兩個人,可他身上一滴血也沒沾,便是那些被拐來的孩子“出賣”他,他也不過是個幫兇,而且還是非常值錢的幫兇,這些拐子會傷害他的可能性很低。 至于那少年——且自求多福吧,他實在是無能為力了。 以他眼下的情形,硬撐也能撐一陣,卻撐不了多久,跟這少年一塊兒出去,才是在害他。 剛剛這漢子從吹響哨子,到被擊斃,不過是一個照面的事,外面那些村民便是聽到哨響,反應過來也需要一段時間。 這少年身手靈便,人又機靈,想要乘機跑出去,應該不難。 賈玩最后一個念頭閃過,便被睡魔毫不留情的拖進了另一個世界。 …… 一連兩天,榮寧二府人心惶惶,亂成一團。 府里能撒出去的人,都撒了出去,大街小巷的找,和賈府交好的世家,也都幫著添了把手,官府接到報案,知道國公府的少爺丟了,更是不敢懈怠,然而兩日過去,卻幾乎毫無進展。 賈母房中,王夫人、邢夫人、王熙鳳,以及東府的尤大奶奶都在,原是要讓寶玉和姑娘們回避的,但惜春倔勁兒上來,死活不肯走,賈母無奈,索性讓他們都留下,道:“罷了罷了,到底是你們自家兄弟的事,你們聽聽也好……有了玩兒的前車之鑒,你們日后出門,也當警醒些?!?/br> 惜春、寶玉等人垂淚不提,黛玉雖從未見過這位玩表弟,卻也心有戚戚焉,低頭不語。 誰都知道希望不大。 人是在廟里丟的,那天正是菩薩壽誕,來往的香客如云,要找那拐子的行蹤談何容易? 城外原本就四通八達,跟著的人又耽誤了好些時間才來回報……如今都過去兩天了,還怎么找? 王熙鳳道:“府里派出去人四處打聽,才發現那日見過玩兄弟的人不少,卻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不見的,直到今兒上午,才找到一個當日在那里兜售香燭祭品的小販,應是見到了那拐子?!?/br> 惜春緊張的看著她,王熙鳳頓了頓,道:“聽他說,那日末時初的時候,他便看見玩兄弟趴在寺外一處青石上睡著,周圍一個人沒有,他還試著叫了下,卻沒能將玩兄弟叫醒。 “他四處吆喝著做買賣,從那里經過了四五趟,玩兄弟都還在。過了大概半個多時辰,他看見兩個穿青衣的下人急急的過來,口里叫著‘我的爺,你怎么在這里睡著,可叫小的們好找’,說著給玩兄弟裹了一件青色的披風,背上走了。 “那小販不疑其他,又忙著做生意,便沒怎么注意他們的行蹤。 “后來到了快酉時,又一個婆子并幾個小廝仆役過來,神色慌急的向他打聽,問先前在這兒睡著的孩子怎么不見了。 “小販便說:‘不是早被你們家人接走了嗎?’ “那幾個人支支吾吾的,就走了?!?/br> 王熙鳳一番話,說的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合著那些個奴才,將睡著的主子扔在外頭不管,自去快活,足足過了快兩個時辰才回來找他,才發現主子不見了。 這樣的行徑,簡直駭人聽聞。 邢夫人嘆了口氣,道:“我平常不管事,也覺得府里的下人多有偷懶耍橫的,卻萬萬沒想到,竟然猖狂到了這種地步! “二弟妹別怪我多嘴,你素來面和心軟,待下寬和,原是好事,可治家也不能一味仁慈,該敲打的也要好生敲打才是,不然縱的他們無法無天,全然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今兒是玩兒,明兒也不知道輪到誰呢!” 王熙鳳捏著帕子不言語,王夫人看了她一眼,才轉向邢夫人,淡淡道:“大嫂說的是?!?/br> 又問:“那小販還說了什么不曾?” 王熙鳳道:“那小販只匆匆一瞥,對那兩個拐子的模樣印象不深,只認出并不在那日跟著玩兄弟的一干人里面,想要畫影捉拿卻不成?!?/br> 所以依舊毫無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