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好好好,奴婢不說啦!”可薇自然曉得自家姑娘臉皮薄。 沒過多久,兩個人就走到了蘇家馬車邊上,可薇扶著蘇陵菡上了馬車,自己又跳上去鉆進去伺候。 馬夫就將馬車趕起來。 路上,蘇陵菡倚在車壁蹙眉凝神。 姻緣這種事兒她不好意思提,可是不代表小姑娘心里不會想。當初母親試探著問她沈家公子如何的時候,懂事的她在母親眼里看出了無奈。然后,她就含羞帶怯地說:“一切由母親做主?!?/br> 她知道自己的婚事不易,可她從來沒有怪過她的jiejie。 都是命。 蘇陵菡向來是個軟乎乎的性子,自從知道婚事真的定下來了,她也曾安慰自己也許一切都不會有那么糟糕呢?不就是個囂張跋扈打架醉酒賭博暴脾氣的公子哥兒嘛! 只要好好對他,總有一天能有好日子過吧? 可是沒想到后來出了個胡姑娘…… 蘇陵菡搖了搖頭,不想再去想了。 馬車這個時候停了下來,蘇陵菡疑惑地看了可薇一眼。 “奴婢看一眼去?!笨赊闭f著,就推開了車門。 “啊——”可薇尖叫一聲,整個人傻在那里。 “發生什么事情了?”蘇陵菡拍了拍可薇的肩,可薇像一旁側開,露出車夫鮮血淋漓的尸體。 蘇陵菡臉色一片慘白,和可薇抱在一起。 “下來!快點!”五個土匪站在馬車外,手里拿著刀。 兩個人從馬車上下來,可薇忽然大力推了蘇陵菡一把,大喊:“姑娘!快跑!” 然后可薇就去攔住那些五個土匪。 “臭丫頭!滾開!”為首的土匪一腳踹在可薇的肚子上,小丫鬟被踹得很遠,直接昏了過去。 蘇陵菡臉色慘白,她看了可薇一眼,含淚向后跑。 怎么會遇見土匪的! 蘇家距離寺廟并不遠,一路上也不會太荒蕪,而出事的這條街道偏偏屬于人很少的一條??墒沁^了這一條街道,就是人來人往的集市。只要跑到前面的街道,蘇陵菡就不怕了! 可是就在蘇陵菡快要跑到這條路盡頭的時候,她心里忽然閃過一個疑惑。這里并非劫人的好地方,而且以她的一雙小腳,那些土匪為什么還沒追上來?她強壓下心里恐懼,回頭望了一眼,就看見那五個人不緊不慢地追著她??梢钥隙ǖ氖撬麄儾⒎鞘亲凡簧纤?,而是故意慢慢跟著她! 他們究竟有什么目的? 車夫的慘死和可薇的身影闖入腦海,蘇陵菡心里只剩害怕,這種害怕壓迫得她沒有太多時間去思考。就在她沖出這條街道,闖進熱鬧的集市時,后面的土匪追上她,一把將她抱住。 蘇陵菡驚聲尖叫,果然引來集市上很多人的注目。 “呦,叫??!叫??!爺就喜歡你這種叫聲!叫得老子身上都麻了!”從后面抱住她的土匪笑著說。 另外幾個人都不懷好意地大笑起來,他們的笑聲十分響亮,像是故意引起人注意似的。 蘇陵菡拼命掙扎,掙脫開土匪的鉗制,拼命往前走。然而還沒有跑兩步,就被抓住。她轉身,一桶涼水從她的頭頂澆下來,將她身上一半的衣服都澆濕了。 衣裙濕漉漉地貼在她的身上,將女兒家嬌美的身形展露出來。 路邊擺攤的一個年輕小販竟然吹了個口哨。 冰冷的水澆下來,讓蘇陵菡瞬間清醒。這些人的目的是想要讓她出丑?想要壞了她的名聲? 殷奪正和沈休在某酒樓吃酒,其實只有沈休喝酒,殷奪喝的是茶。殷奪是真的戒酒了。 “誒,你說怎么辦???”殷奪有些煩躁地說,“為什么一定得逼著咱們娶媳婦??????” 沈休灌了口酒,說道:“你有什么不滿意,能娶我們家妹子,你知足吧你!” “我呸!那也要看你哪個meimei好不好?”殷奪反駁。 沈休看他一眼,問道:“你該不會真想打沈卻主意吧?” “明明是你說算不算話!當年是誰說的等你長大能做主了就把沈卻給我的!”殷奪瞪他一眼。 沈休說:“今非昔比這個詞你懂不懂!當時是以為她要嫁給劉大那個人渣好不好?再說了,沈云怎么了?是長得難看了,還是性格差了,還是有啥壞毛病了!你就知足吧你!” 殷奪想了想,忽然樂了,說道:“也對,和你比起來,我可幸運多了。誒,那個胡姑娘還賴在你家里呢?” “別跟我提她!”沈休又灌了口酒。 “你們看呦,下面有個姑娘當街被人欺負??!” “嘖嘖,身材還不錯??!” 靠窗的一桌人笑著說,坐在二樓的賓客都湊過去看。 沈休也站起來,有些好奇地走到窗邊。 蘇陵菡木訥地環顧四周,看見那些商販和路人看著她的目光指指點點,甚至開始小聲議論,隱約能夠聽見有些人已經將她認了出來,并告知更多其他的人。 蘇陵菡的心一點點涼下去,眼淚順著白皙的臉頰流下來,和冰涼的水混在一起。 一瞬間的羞辱感瞬間升騰,她朝著遠處的木橋不要命的跑了過去。她跑得太急,一只鞋子跑掉了也渾然不知道。 “臭娘們!你要去哪兒!快抓住她!”一個土匪大喊,其他人都追上去。 蘇陵菡跑到木橋上幾乎是沒有任何遲疑地跳了下去。 水花四濺。 蘇陵菡當然不會水,她很快沉到水底,冰涼的河水灌進她的肚子里,她覺得胸腹之間就快要炸開。然而她一張嘴,就有更多的水灌進她的嘴里。 耳邊還有那些人議論紛紛的聲音,那些污言碎語飄進她的耳朵里,讓她心里十分難受。直到那些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小,蘇陵菡覺得意識有點模糊。 蘇陵菡突然后悔了。 瞬間的羞辱讓她毫不猶豫地選擇輕生,可是真正面對死亡的時候她發現自己還不想死。 有什么事情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呢? 蘇陵菡開始拼命地掙扎,可是她越是掙扎,喝進去的水就越多。 頭頂忽然有陰影罩下來,蘇陵菡胡亂揮舞的手臂就被人拉住了。她還以為是那些土匪跳下來抓她,她奮力反抗,可是她那點力氣實在是可以忽略不計。 蘇陵菡被拉出水面,立刻拼命地咳嗦。 跳下來救她的當然是沈休,沈休冷著一張臉,拉著她游到水邊。兩個人剛剛上了岸,先前那五個土匪就追了過來。 “小子!勸你少多管閑事!這個女人……”他話還沒說完,沈休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將他踹翻在地。又幾乎是瞬間搶了他手里的刀。 另一個土匪抓住蘇陵菡的手腕,拉著她往后走。沈休轉身,手中的刀就勢砍了下來,將那個土匪的手直接砍了下來!他的手還死死抓著蘇陵菡的手腕,而手與身體已經分了家。 guntang的鮮血噴了蘇陵菡一聲,她驚恐地甩開扔抓著自己的斷手,整個人魂兒都要嚇飛了。 殷奪也從圍觀的人群里跳出來,手肘一拐,就聽見一個土匪胸骨碎裂的聲音。他又是一腳踹在另外一個人膝蓋窩,那個土匪就“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膝蓋骨應該是碎了。 “殷二,接著?!鄙蛐輰⑹掷锶玖搜牡度咏o殷奪,殷奪接過來,他舔了舔嘴角,眼里浮現一種好戰的熱血。 人群中有個人小聲地說:“這兩個人好兇啊,簡直比土匪的手段還殘忍……” 另外一個人笑話他:“切,鄂南兩位出名的惡霸少爺都不知道,真是沒見識!” 蘇陵菡整個人濕透了,抱著胸瑟瑟發抖,直到人群里的議論聲傳到耳朵里,她才知道剛剛那個人居然是沈休。怪不得剛剛看了一眼,覺得他有些眼熟…… 蘇陵菡是沒見過沈休的,但是她見過沈卻??!沈休和沈卻如今的模樣一樣不像小時候那般一模一樣了,可輪廓總是不會變的。 沈休將刀扔給殷奪,就是把教訓這幾個人的事情交給他了。 沈休一邊脫衣服一邊朝著蘇陵菡走過去。 蘇陵菡低著頭,向后退。 沈休有點不耐煩地兩步跨過去,直接將蘇陵菡拉住,然后將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將她整個人包起來。蘇陵菡站在沈休面前,才面前到他胸口,穿著他的衣服,就像披了件床單。 “走,我送你回家!”沈休拉著蘇陵菡的手就往前走。 蘇陵菡疑惑地抬頭看著沈休的背影,他跳下水救她,此時也是全身濕透了。蘇陵菡有些納悶:沈休認識她? 沈休兩條大長腿往前走,蘇陵菡在后面踉踉蹌蹌幾乎是一路小跑,就算這樣還差點跌倒。 “怎么那么慢??!”沈休不耐煩地轉過頭去,就看見蘇陵菡氣喘吁吁,濕漉漉的頭發貼在臉上,整個人狼狽不堪,柔弱的就像一只手就能掐死。 “對、對不起……”蘇陵菡吸了吸鼻子,眼淚就掉下來了。 沈休的視線向下移,就發現蘇陵菡居然只穿了一只鞋子,另一只腳藏在白色的襪子里,襪子已經染臟了,松松垮垮的堆在腳上。 看見沈休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腳上,蘇陵菡將丟了鞋子的腳藏在另一只腳后面,又使勁拉了拉裙子。 她低著頭,小聲啜涕,狼狽不堪。 沈休沉默了一會兒,就忽然朝她跨出一步,一手扶著她不盈一握的腰身,一手從她膝下穿過,將她抱了起來。 蘇陵菡驚呼一聲,整個身子都在瑟瑟發抖。 “再大呼小叫的,我給你扔水里!”沈休瞪了小姑娘一眼,抱著她往前走。 蘇陵菡被沈休一吼,立刻緊緊抿著唇,一聲都不敢吭了。 一路上,總有路人的目光掃過。蘇陵菡羞憤不已,她將臉貼在沈休胸口,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沈休就這樣抱著蘇陵菡,把她抱回了蘇家。 看著沈休抱著蘇陵菡回來,蘇陵菡又穿著沈休的衣服,還全身濕漉漉,不停地哭,蘇家整家人都震驚了,他們不曉得土匪的事兒,只當是沈休胡作非為欺負了蘇陵菡! 蘇家老爺氣得胡子都豎了起來,他不顧體面的拿著一根木棍就要揍沈休。 沈休又不好跟這么個半百老頭子動手,只好一直躲。 可是沈休的那脾氣,能忍一刻鐘已經是極限了。他抓住蘇家老爺手里的木棍,瞪著眼說:“我抱我自己媳婦兒怎么地了!我告訴你!要是你沒本事保護她再讓她受人欺負!我現在就把她抱走!” 蘇家老爺整個人都愣住了。 就算是你媳婦,有你這么跟老丈人說話的嗎? 蘇夫人急匆匆從里屋出來,拽著蘇家老爺說:“老爺!老爺!誤會了!是咱們姑娘遇了意外,幸好姑爺救下來了!” 蘇老爺是沒臉好好跟沈休說話了,自己鉆進書房生悶氣去了。 蘇夫人急忙吩咐下人給沈休兌了熱水,又找了合適的衣服,好吃好喝的招待著。沈休可沒耐心在這兒待著,他沖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就直接走了。 他幾乎是冷著臉,怒氣沖沖地直接沖回了沈家。 “驚蟬!那個姓胡的在哪!”沈休一回了沈家就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