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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御前在線閱讀 - 第16節

第16節

    “是嗎?”蘇放上下將她打量了一番,有些不屑,“婦人淺薄,你無非是瞧上了陸稹現在的權勢,你可曉得歷朝歷代如他這種權宦的下場是什么樣的?到最后連收尸的都沒有,你只瞧得到眼前的微末,卻沒想到自己的身后事,難不成有朝一日,你還會陪著他去死?”

    梅蕊的眉心微不可察地動了動,哦道:“原來如此,蘇大人果然有遠見,小女子自愧弗如?!?/br>
    蘇放將她服軟,哼了一聲,只想著繼續再說些什么,卻聽她的語氣驟然變得譏誚:“但原諒小女子見識淺薄,只認得眼前的微末,我只曉得躺有朝一日護軍他從如今身在的高處跌落下來時,他的尸骨,由我替他來收?!?/br>
    她言辭犀利,字字句句都像是攜了針尖,蘇放被她駁得臉色青白交加,挑眉怒道:“你怎么如此不識好歹!”

    梅蕊揚唇笑道:“且算小女子不識好歹,那也同大人沒有什么干系!”

    她笑里竟有了幾分陸稹的涼薄意味,向蘇放掖手:“有遠見的蘇大人,請恕小女子先行告退了?!?/br>
    言罷轉身而去,蘇放在后面被她氣得跳腳,看著她轉過了廊廡,才咬了咬牙,轉身走屋內。

    陸稹聽見腳步聲,眼睛都未曾睜開:“你方才同她在外面鬧什么?”

    “哦,隨便聊聊?!碧K放搬了凳在床榻前坐了下來,面上蒙著布帛,說話也變得甕聲甕氣,“看看你的眼光如何而已?!?/br>
    陸稹睜開眼看了看他,見蘇放陰陽怪氣地看著他,眼底帶了點笑意,語氣卻寡淡得很:“哪日我去見瞿陽郡主時,我也和她隨便聊聊?!?/br>
    “別??!”蘇放登時就急了,瞪著眼看陸稹,“你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么?你明曉得瞿陽她……”驕矜的氣勢霎時弱了下去,蘇放癟著嘴,“得,你就知道欺負我?!?/br>
    “我命還攥在你手上,怎么敢欺負你?!?/br>
    蘇放瞥了他一眼,怪聲怪氣地道:“你也知道啊,看你以后還拿不拿瞿陽來同我說事兒?!彼闷鹆诵渥犹骊戰≡\脈,三根指頭搭上去默了一會兒,又收了回來,想了想方才的情形,一樂,又對陸稹道:“左右有人替你收尸,你還怕什么?!?/br>
    “收尸?”

    蘇放口無遮攔慣了,見陸稹將他盯著,他啊了聲:“是啊,你那位蕊蕊說的?!彼读俗旖菍W了梅蕊方才的模樣,將那番話講給了陸稹聽,講到最后他自個兒都憋不住了,撲哧笑了出來:“我倒是沒瞧出來,還是個女中豪杰,佩服佩服?!?/br>
    陸稹記得她被惹惱后的模樣,牙尖嘴利,像一只小狼狗,他勾起了嘴角,蘇放驚恐地看著他:“你竟然也會有這般神情么?”

    “什么神情?”

    陸稹問道,蘇放有模學樣,仿得惟妙惟肖,完了還打個哆嗦:“天爺,這世道要變了?!?/br>
    “你嘴再貧一些,瞿陽郡主便更不愿理你,”只這一句話便讓蘇放噎住,陸稹靠坐在床榻間,神色淡淡地,“原因查出來了嗎?”

    蘇放的神色這才稍稍正經了些,他翹腿坐在那里,手撐著下頜:“這場天花是城西那邊先興起的,不曉得為何傳進了宮中,我估摸著是刻意的,與興慶宮那位脫不了什么干系,你瞧瞧自陛下登基后發生的兩樁事兒,都沒能讓她蒙害,還恰恰都避開了她。就拿上回卜葬日來說,底下的人可是清清楚楚地瞧見了,那刺客還沒拔刀呢,她就往后退,這算什么,未卜先知?她有這個能耐不去當國師,當什么太后?!?/br>
    陸稹似是在琢磨什么,沉默著轉撥指頭上的扳指,蘇放繼續說道:“還有這一回,闔宮都鬧得雞飛狗跳,偏偏興慶宮風平浪靜,竟像是早有應對一般,這又是為什么?”他嗤了聲,“說是和她沒什么關系,我頭一個不信。還有,你這回莫名其妙地染了病,還不是因為茶具被人換過了么?雖說你早前將府上的那些人清理了一遍,哪里能想到還潛藏著一個,讓你栽了大跟頭?!?/br>
    他突然好奇道:“不過,你打算怎么處置那個人?”

    陸稹掩唇咳了一聲,嘴角的笑意森涼:“他為了害我,昨日與我一同發病了,我讓人將他勒了脖子,原樣送了回去?!?/br>
    蘇放舌頭一歪,作了個吊死鬼的形容,隨即打了個寒顫:“怕是在她面前你從不曾這樣吧?”他嘖嘖兩聲,“那人出了滿身的痘,還讓你給送回去了?你曉得那是誰的人?”

    陸稹垂下眼,瞧不清眼中的神色:“我在她面前確然不是這樣,因為用不著?!彼騺碇辉敢鈱⒆约汉玫囊幻娼o她看,這些陰暗森寒的事情,她最好還是不要知曉,聽蘇放后面那句話,陸稹輕笑了聲:“是啊,放眼朝中,除了那一位,還有誰會這么大手筆,有這般果敢殺伐的決斷呢?真是像極了先忠武帝?!?/br>
    忠武帝是懷帝之父,素以鐵血手腕而留名史冊,蘇放聽他談及忠武帝,不免又嘆了一口氣:“你還在怨恨忠武帝么?當年的那樁案子,他確然是聽信了旁人的讒言,但他終究已經入了土,你這樣,哎,”蘇放撓了撓頭,覺得自己這番話說得也不太對,燥郁地改了口,“算了,隨你罷,你覺得怎么暢快便怎么做,我曉得,沒有什么比手刃仇敵還要更痛快的事情了?!?/br>
    沉默了片刻,陸稹突然笑了出來,隔著面紗,蘇放都能瞧見他嘴角勾起的笑,酣暢肆意極了,他瞇起眼來,眼底閃著冷冽的寒光,聲音比任何時候都更要陰冷。

    他說:“你錯了,手刃仇敵這回事,并沒有想象中的痛快?!?/br>
    第31章

    蘇放無意識地張開了嘴,下一瞬又闔上了。

    忠武帝的死因向來是個謎,添上陸稹這句話,倒有些讓人不敢細思。蘇放將陸稹這句話琢磨了一番,沒琢磨出個什么門道來,本著誠心想要問他,卻見他已經閉上了眼,蘇放愣了下,曉得他不愿再往下講,便悻悻道:“得,你先歇著,我再去給了開兩服藥?!?/br>
    陸稹若有似無地應了,蘇放從紅漆圓凳上站了起來,撩袍往外走,走了一會兒瞧見福三兒,對他招了招手,福三兒跑了過來對他作了個禮:“蘇大人,護軍他如何了?”

    蘇放有些懶洋洋地啊了聲:“沒什么事,沒見得發熱,臉上的花子消下去便行了?!?/br>
    他不愛捉弄福三兒,是以與喬遇之相較起來,福三兒對蘇放倒是有好臉色,感恩戴德地道謝,蘇放擰著眉打量了福三兒一會,漫不經心地問道:“福三兒啊,你是什么時候跟在少謹身邊的?”

    蘇放是靖國公府上的世家子,生性乖僻游手好閑,還偏偏傾心于瞿陽郡主。好在他還算是有那么一星半點的長處,醫術便是其中之一,他倒不是如梅蕊所猜測的那樣,是個御醫,只是今日興致起了,才穿上這身打扮。

    福三兒也未作多想,徑直答道:“八年了?!?/br>
    “哦,”蘇放還是懶洋洋地,“今年多大?”

    “回蘇大人,奴才十六?!?/br>
    “好年紀啊,像爺十六歲的時候,都被兄長們帶著去酒館聽胡姬唱曲兒了,”蘇放摸著下巴看他,“想不想去?爺下回去的時候帶你?!?/br>
    福三兒苦笑道:“大人,奴才去了又有什么用……”

    “這有什么,”蘇放笑得不懷好意,“干不成,總能瞧瞧,飽飽眼福吧!爺敢說陸少謹肯定沒有帶你去過那些地兒,多見見世面也是好的?!彼α怂κ?,“就這么定了啊,下回爺去的時候就捎上你,你不去就是不給爺面子?!?/br>
    福三兒哭笑不得地看著蘇放走遠,也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拂了袖子就折身往東堂去了。

    梅蕊在護軍府住了十日,陸稹的病才稍稍好轉,聽說宮里的疫病也遏制住了,她撫著心口覺得實在是萬幸。

    過了驚蟄之后,萬物復蘇,天也越來越暖,梅蕊喂陸稹喝藥時,陸稹突然問道:“外面的牡丹開了么?”

    梅蕊嗯了聲:“開了?!彼χ舆^了空藥碗,往漆盤中放去,躬身時后背的那一抹腰翹看得人心發癢,她偏過頭來對著陸稹笑:“護軍府上的牡丹開得真好,是從西明寺移過來的?”

    她還是習慣叫他護軍,生疏間又帶了些別樣的情趣,聽起來倒像是某些閑情野趣的冊子里記載的偷歡之樂。陸稹也聽慣了,便任由她這樣喊,日后還長著,何必急于這一時呢,他點點頭:“確然,長安城中若論牡丹魁首,也便獨西明寺了。不過我不大愛看牡丹,這是當年宅子建成時,懷帝從西明寺挪過來的幾株,未想過了這么些年,竟也成一片錦繡了?!?/br>
    梅蕊訝異,“京中人嗜牡丹為疾,護軍竟然對這國色不見得傾心?”

    “不過草木罷了,原本是供人賞玩的物件卻引得如此耽溺,未免太過本末倒置,”陸稹慢慢下了榻,趿上皂靴,就站了起來向外走,“不過既然種在院子里了,不看的話也是辜負了春色?!?/br>
    他伸手遞向梅蕊,眼底含笑:“不知能否請學士與我共賞?”

    梅蕊自然而然地便將手遞了上去,將將觸到他手指時,只覺得他的手實在是涼,這是體虛的表象,陸稹不松不緊地將她的手握著,引著她向外走,她頭一回同人牽著手,感覺有些不自在,東拉西扯地找話:“護軍的手一直這般涼么?”

    他頷首,“嗯,早年里病過幾場,藥一直不曾斷過,大夫也講了是體虛,要好好補,但日日cao心勞力地,再怎么補也是無濟于事?!?/br>
    梅蕊覺得他倒像是在同自己抱怨一般,覺得親近,她走在陸稹身側,邁出了門檻,能瞧見初春的暖陽從檐下灑下來,透過他面上的薄紗將側臉照亮,心頭沒來由突地一跳,她驟然別過了臉。

    陸稹有些疑惑地聲音傳來,“學士?”

    這樣的稱呼著實曖昧極了,怎么從前都不曾覺得,梅蕊耳根發燙,轉回了頭往前方看去:“護軍確實需要多補一補?!?/br>
    “學士替我補么?”

    梅蕊覺得他這是無理要求,“護軍府上并沒有廚子么?”

    “有是有,只不過覺得由學士親手做出來的不一樣罷了?!?/br>
    他未穿著平日里飛豹走獸的官服,簡簡單單的袷衣,到顯出幾分閑適來,像個溫良如玉的世家公子哥。美色惑人,梅蕊瞧得出神,未防著他偏首看過來,與她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陸稹笑道:“學士放著大好春光不看,一直看著我,莫非是覺著我比這春色還要賞心悅目?”

    往前在心里替他拼湊出的冷面護軍形象驟然崩塌,天搖地動地,梅蕊哭笑不得:“有人這般自夸的么?活像個賣瓜的?!?/br>
    他還真的盤算起來了,一本正經,“嗯,等日后我卸了這份差事,便去西市擺個賣瓜的攤子,任挑任選,不甜不需錢?!?/br>
    梅蕊沒忍住笑,挽了耳發道:“那瓜從何處來?從不至于護軍親自挽了褲腿兒,下田地里去?”

    這問題卻難不著陸稹,他只略略思索了片刻便有了解法,“古有潘安擲果盈車,學士瞧著我往長安城走上這么一遭,是不是也能載回滿車的瓜果?”

    梅蕊頓時有些啞然,琢磨了片刻,望著廊廡邊角上掛著的紗燈,喃喃道:“從前的護軍可不是這樣的呀?!?/br>
    “那從前的我是怎樣的?”

    陸稹抿唇笑著問她,梅蕊瞇著眼睛瞧他,就瞧了片刻后忍著笑:“喏,就是這樣的?!彼涣羟槊娴財德渌?,“護軍從前瞧人的時候似乎從來不將人瞧在眼里,言語間也是冷冷淡淡地,三言兩語不合規矩便要拖去受罰,弄得旁人跟在你身邊時戰戰兢兢地,生怕下一刻就惹了你不快?!?/br>
    陸稹聽得失笑:“在學士眼中,我便是這樣的么?”一路行去,旖旎風光都在身側,他話語間頗有些無奈,“我是不愛同那些人廢話,上來便想著與我攀交情,我孤家寡人的,同他們哪里來的交情?無非是瞧著我風光,但轉頭卻戳著我脊梁骨說我權宦佞臣,這樣當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人,我懶都懶得看他們一眼?!?/br>
    梅蕊聽得心疼,連連點頭:“確然是這般,我聽福三兒說,往前他們還愛往你這宅子里送美人,結果送來的都是些入不得眼的顏色,還藏著歪心思,才將你弄得病痛纏身,成了個藥罐子?!?/br>
    “福三兒是這么說的?”陸稹有些好笑,面紗被春風吹拂得貼服在輪廓上,側著瞧去像鍍著層金芒,“學士看我像藥罐子么?身強體泰地,打橫抱著學士都游刃有余?!?/br>
    護軍府是他的地界,兩人關系近了,他說話也變得抹了蜜般,梅蕊聽得險些咬著自己的舌頭,不愿意落了下乘,教他占去便宜:“上回我瞧護軍吃得比貓兒還少,怎么會有力氣,像趙統領那般習武之人,上桌都是拿海碗吃的,臂膀才有勁使,護軍可別欺負我什么都不懂?!?/br>
    這下倒是踩著陸稹的痛腳了,他下意識覺得不痛快,誰樂意在心儀的姑娘嘴里聽到旁人的名字,聽著還像是在夸那人的形容,他咬緊了牙槽,從齒縫中迸出聲來:“學士是覺得那趙統領很好?”

    “我倒是沒這樣講,”梅蕊像聽不出他的咬牙切齒般,一味地往下講,“是大夫說的對,護軍需要多補補,這一遭病下來,護軍立在那里就像張薄宣紙般,風一吹就給刮走了,都說恭王病痩清矍,我雖未曾得見過恭王殿下,但瞧著護軍的模樣,倒是能猜個**不離十了……”

    話音還未落,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轉,本好端端瞧著庭院中的草木,突然就只能瞧見廊廡頂上的江河日月,仿佛盛世山河都映在她眼中,陸稹的聲音波瀾不驚地同頭頂上傳來:“如此,學士還覺得我病痩清矍?”

    她瞧見他的下頜隨著話語在動,泛著淡淡的光暈,像是脆弱無暇的和氏璧。

    突然笑意就止不住了,她偏過頭埋在他的前襟處,肩膀一抽一抽地,陸稹面無表情地瞧著她:“學士在笑什么?”

    梅蕊沒答他的話,他的舉動太幼稚了,沒聽過吃飛醋能吃成這般的,她的手按在他胸前,感受到沉穩的心跳隔著胸腔傳來,溫熱而鮮活,感嘆道,“護軍身上好香呀?!?/br>
    陸稹還吃著味,哦道:“比之趙統領如何?”

    “你呀,”梅蕊捉著他的前襟,吃吃發笑,“護軍是在吃味么?”

    他想當然地否認,“沒有?!?/br>
    這還沒有呢,他抱著她的手很穩妥,沒有半分動搖。她記得上回在祭壇上受傷時,也是他這樣將自己一路抱回了麟德殿,她不由得將臉貼向了他的胸膛,情思旖旎起來像春江水,止也止不住,倏忽就泛濫成災。

    等回過神來時陸稹已抱著她下了石階,西明寺的牡丹在護軍府中也開的如火如荼,別致而簇大,不愧是能狂千金子,也惑朱門侯的名品,梅蕊推了陸稹一把:“護軍且先將我放下來吧?!?/br>
    陸稹依言將她放了下來,繡履落地時裙裾尚不及落下,便將那一雙精巧合宜的玉足映入了陸稹眼底,陸稹記得自己從未注意過這些,便問道:“學士不曾裹足么?”

    梅蕊笑了笑:“裹足是官家千金才做的事兒,纖纖玉步,弱柳扶風,我自小與我阿娘相依為命,若是裹了足,怎么替我阿娘去集市上買繡品?”她似是對裹足很不屑,“那也沒法挑水,干活了?!?/br>
    閨閣里的千金生來便錦衣玉食,自然不需親自做些什么,只待著年齡到了,便有大把的媒人上門來說媒,挑個稍微中意些的郎君,接著就是一生了。她渾身帶著閑散自在的生氣,眉目間天高海闊,浮名虛利拘不住她,哪里是那些不知疾苦的千金能比得上的,陸稹越發覺得她好,神色也溫柔了下來:“你阿娘繡工了得?那你也會么?”

    “我自然是會的,”她笑起來又再添了幾分明媚,“雖然比阿娘的要差一些,但總歸是能看過去,護軍缺什么物件么?不如我替護軍繡個荷包吧,再給護軍打個絳子,我瞧護軍玉佩上的絳子有些松,那人的手藝不比我好?!?/br>
    她倒是敢說,他身上的玉佩是懷帝賜給他的,出自天家手藝,自然是萬中挑一的精致,在她眼里瞧起來卻不過如此,陸稹卻覺得滿足,低低笑了聲:“好,那就有勞學士了?!?/br>
    牡丹斗春而開,遍地都是錦繡,梅蕊看得咋舌,驚嘆道:“果真是萬萬花中第一流,我往些年在宮中見得的牡丹雖是富貴,卻不如護軍府上開得好看,難怪長安中人賞花都要爭先恐后地往西明寺去,京中諸家之魁,名不虛傳?!彼肓松?,有些唏噓,“可惜我卻從未身臨其境去見過,實屬遺憾,護軍去瞧過么?”

    說著她轉過頭去,卻突如其來被人擁入懷中,那只手按在她的后腰,錦繡天地都成了陪襯。只記得他的唇隔著輕薄的面紗覆了上來,面紗是上好的鮫綃,能清晰地感受到唇瓣的冰涼,另一只手慢慢摸索著握住了她的手,像藤蔓般交纏住,十指緊扣。

    他輕輕地探出舌尖,隔著那層要命的面紗,在她因驚詫而微微張開的唇上,舔了那么一下。

    隔靴搔癢,最是不能解渴。

    第32章 再上枝

    梅蕊后退了一步,酥得腿肚子都沒了勁,捂住嘴將陸稹看著,兩人大眼瞪小眼,誰也沒說話。

    他方才吻過的地方似乎還留著涼意,遭風這么一吹,就驚得梅蕊回過神來,她不曾經歷過這樣的情形,不曉得該如何是好,不知所措了片刻后拿定了心思,轉過身繼續瞧面前的那株玉面美人,若無其事地道:“嗯,果然開得上好?!?/br>
    她打定了主意裝作未曾發生過方才的那一幕,頸后的肌膚卻透著粉,比玉面美人更要活色生香,陸稹的笑隔著鮫綃若隱若現,也不愿她覺得尷尬,答了她方才的話:“西明寺的牡丹確實開得好,我也瞧過,學士若想去,那改日我便帶學士去就好了?!?/br>
    “真的么?”她回過頭來瞧了他一眼,眼中還蘊著瀲滟的水光,含羞帶怯地,“但是過幾日我便要回宮去了,護軍也該上值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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