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哪一件?” 見他這般問,安平公夫人的興致陡然就降了下來,不滿道:“你那暗衛都沒跟著嗎?怎么都不向你報告的?……” 抬眼剛想接著抱怨,就看見他深邃的眼眸中透著笑,嘴角也微微挑著像是快要隱藏不住了。瞬間明白了自己這回是被兒子給回整了,吐了口氣搖搖頭道:“好啊…現在連你母親都敢戲弄了,真是了不得!” 東陵殊笑開,安撫道:“兒子不敢,母親為我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記得?!?/br> “哼,貧嘴?!卑财焦蛉吮慌臎]了脾氣,決定步入了正題,“你既已知曉,便清楚那晉國太子非省油的燈,就連那將軍府的小子我也看不順眼,你準備怎么辦?” “娶回家?!边@回東陵殊答的倒是痛快。 “痛快!這才像我兒子!”安平公夫人挺直了腰背,肯定道,“明日母親便為你去請媒人上鎮國公府提一提此事,稷寧公夫人如何?” “不可?!?/br> “為何?” “清拙對阿瑜存著心思?!?/br> 安平公夫人皺起眉來,嚴肅道:“連蕭家小子也覬覦著我兒媳婦,那別的府的就更不敢保證了,萬一中途出個什么狀況…此事還得秘密著來?!?/br> 東陵殊失笑,看著母親自顧自地琢磨開來,余光一掃窗外,正見安平公略帶蕭索地路過,父子倆一對視,便很識時務地起了身。 “天不早了,兒子先告退,母親早些休息?!?/br> 安平公夫人心思不再他身上了,隨意擺了擺手讓他退了出去。 既答應了杜珂做一套首飾,衛瑜便不再耽擱。在廢了許多畫紙后,終于決定以代表友誼的秋海棠為原型,設計了一支發簪和一對耳墜。 這一日,拿著圖紙,帶上百合和銀杏一同前往簟秀閣。為了方便交代要求,她還專門佩戴上了自己的那一套荷花首飾,瑩翠中透著嫩紅,本是挑人的顏色,在衛瑜配來卻猶如春風綻開,溫暖沁人。 下了馬車走進簟秀閣,掌柜的親自前來接待。衛瑜是這里的老顧客了,見并無外人在,便摘下了帷帽,隨著掌柜的來到展臺。 “掌柜的,我想根據荷花系列的風格,再打一套圖紙上的秋海棠?!毙l瑜展開圖紙,指給掌柜的看。 “郡主稍等,我叫上次給您雕制荷花的師傅出來親自看一看?!闭乒竦氖疽饣镉媽⑿l瑜帶到一邊坐下用茶,自己轉身到里面去尋師傅了。 伙計也是個機靈的,笑著問到:“咱們這兒最近出了幾個新款,還不曾拿出來過,郡主可要先過過目?” 衛瑜感興趣地點點頭,伙計立馬跑回去,很快端了個木盤子擺在了桌子上。 “郡主您看,這個鐲子是特級的祖母綠翡翠,這么好的質地不用小的說,您是行家!還有這兩支金步搖,都是新制的?!?/br> “你這小伙計是新來的?倒有一張利嘴!”銀杏站在一邊,笑著看著他積極地推薦這些首飾。 “嘿,小的這不是看著郡主配什么都合適,一下就沒忍住么!” 衛瑜聽著他的俏皮話,心情也是不錯,便微微一笑道:“罷了,去將這個鐲子給我包起來,一會兒一起帶走?!?/br> “好叻!”伙計利落地用木盤上墊的絲帕將鐲子包好,拿到里屋去取盒子。 這時,掌柜的將師傅帶了出來,向衛瑜見了禮,便具體商討起來雕制細節。師傅看了圖紙后,連連贊嘆花式新穎,并不輸之前的荷花設計, “郡主,此處可是要雕成鏤空的?” “不錯,在這里外圍再套一圈金邊,接洽處切要磨平了,勿要留有縫隙?!?/br> “是是……” 正說著,店外傳來似曾相識的女聲,輕快地叫道:“哥哥!這家店應該就是阿秀所說的首飾鋪了,你陪我進來看看嘛!” “知道了,你別急著跑?!蹦新暅匚亩己?。 衛瑜心里一動,暗叫聲不好,抓起銀杏手中的帷帽便罩到了頭上,倒是把掌柜的和師傅嚇了一跳。 “郡主,您這是…?” “拜托掌柜的了,待會兒勿要向外人道出我的身份?!?/br> 此時已有人走進了店鋪,有伙計上前招呼:“姑娘想看哪方面的,小的好為您介紹?” “隨便看看!” 清脆的嗓音清晰地在身旁響起,衛瑜輕嘆一口氣,果然是那彌蘿公主。如此來看,她身邊陪伴的必是太子崇了。 衛瑜悄悄往一旁退了退,不欲與他們過近。 彌蘿扒在展臺上,興奮地看著各式首飾,聽小伙計介紹什么都喜歡,摸摸這個、試試那個,不時對男子道:“哥哥,好看嗎?” “好看?!?/br> “你說我是戴這只步搖好看呢,還是簪子好看?” “你喜歡的話,就都買下玩兒吧?!?/br> “哥哥最好了!”彌蘿嬉笑著一手拿起一個,遞給伙計道,“都給我包上!還有什么好看的,都拿出來呀!” 衛瑜想走,但圖紙有幾處還未交代清楚,并不想再跑來一趟。 就在猶豫的時候,感到身旁一熱,驚嚇似的一顫,偏頭見彌蘿不知何時來到她的胳膊邊,正探著腦袋看著圖紙。 “這個花真好看,是你畫的嗎?” 衛瑜隔著帷帽點了點頭。 彌蘿又湊近了一些,想伸手去摸,被師傅條件反射地擋了一下,圖紙滑落到了地上。 “姑娘,小心弄臟了畫!”師傅并不知曉彌蘿的身份,見她隨意去觸碰別人的圖紙,擔心毀壞畫跡,不悅地皺眉道。 “不就是一幅畫么,我又不會弄壞它…”彌蘿小聲嘀咕著,剛想彎腰去撿,就見自己哥哥已經把它拾了起來,帶著歉意遞給衛瑜。 “舍妹不是有意的,還請姑娘見諒?!?/br> 衛瑜這才看清了這位太子崇的模樣。他生的高大,看起來卻儒雅翩翩,眼似寒星,鼻若懸膽,俊朗優雅。一身常服雖不張揚,卻極精致,舉手投足間讓人心生親切。 擔心說話被彌蘿公主認出聲音,衛瑜只得沖他微微一福以示回禮,伸手接過了圖紙。 “你…不會講話嗎?”彌蘿公主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問到。 “彌蘿!不得無禮!”太子崇輕斥,又溫和地對衛瑜道,“姑娘實在對不住,舍妹不是有意冒犯的?!?/br> 他也以為這位姑娘不會說話,但見她身姿綽約,雖戴著帷帽也自帶傾城之姿,想必是極在意別人的評價的,心里更是愧疚。 衛瑜不想過多引起注意,輕輕搖了搖頭,將圖紙塞給了師傅。 百合明白了自家主子的心思,開口替她說道:“師傅先按照圖紙做,我們這幾日會再來一趟?!?/br> “是?!?/br> 見這對兄妹短時間內還走不了,衛瑜怕再生枝節,便選擇先行一步,與他們避開。交代完畢,帶著百合銀杏直接繞過彌蘿公主,向店外走去。 看著她們的背影,彌蘿喃喃道:“奇怪,我總覺得她身邊的那兩個婢女很是眼熟,是在哪里見過嗎?”看向一邊陪同前來的禮部小官員,問道,“喂,你知道那是哪家的姑娘嗎?” 那禮部小官擦了把額頭的汗,支吾了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在進入店鋪前,他早就注意到門口停著的帶有鎮國公府標記的馬車了,當下便有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在店內遇見了衛瑜。太子崇在尋畫中人之事舉朝皆知,但那是他的上司禮部侍郎衛珩的meimei,他如何敢在這個時候揭露她的身份? 彌蘿見他支吾半天也吐不出個答案來,不由翻了個白眼,本身也就是隨口一問,很快就又被店內精巧的首飾吸引了注意力。另一邊,衛瑜已經走出了店鋪,馬上就要登上馬車了。 禮部小官員提著的氣終于松了下來。 剛抹干凈頭頂的汗,卻聽見從里間追出來了個小伙計,手中捧著一個木盒大聲喚道:“郡主等等,您忘了這翡翠鐲子了!——還是小的之后給您送去鎮國公府?” 霎時,彌蘿公主和太子崇猛然回了頭。 ☆、第八十章 車駕攔于街 “哥哥!那是鎮國公府的衛瑜!”彌蘿大叫道。 太子崇眼眸一深,大步推開顫巍巍擋在門口的禮部小官員,追了出去。 衛瑜已上了馬車,車子剛開動就猛地停了下來,震的里面一晃。聽得外面銀杏斥道:“公子為何擋我車駕?” 溫和的男聲響起:“方才不知是郡主,崇多有得罪,不知郡主可否獻容一見?” “公子好生無禮,我家郡主金貴,如何能叫外人看見?” “崇并無惡意,只是傾慕郡主風姿,不愿錯過這次相遇之緣罷了?!?/br> 太子崇微一揮手,同行的晉國護衛遍刷地圍在了馬車四周。衛瑜此行并不曾想會生枝節,除了兩個婢女和車夫外,只帶了四名護衛,此時已是護在兩邊。如此劍拔弩張,吸引了不少百姓圍觀,議論紛紛。 陪同的禮部小員暗道不好,沖屬下去了個眼色,那人趁著周圍人不查偷跑了開。 光天化日之下,衛瑜不相信太子崇就敢對她的馬車動手,但長此僵持于她也不利,淡淡出聲道:“太子殿下當街攔我馬車是何意,可曾顧念瀛晉兩國之誼?” 聽到里面之人終于開了口,聲音雖冷淡卻輕柔好聽,太子崇微微一笑道:“崇必是重視與大瀛的交好,但此番得見姑娘想必也是冥冥之中自有緣分?;蛟S崇不遠萬里來到盛京,除了交誼外,更是為了與姑娘相遇?!?/br> 衛瑜聽著那人帶著調戲的話語,心中氣惱不已,暗悔方才竟覺得他是個溫雅君子。 禮部小員見周圍百姓有些群情激奮,對著太子一行指指點點,感到再不出面有些說不過去,便挺著臉站出來道:“太子殿下,此乃我大瀛明曜郡主,身份尊貴,還望您注…注意下言辭?!?/br> “言辭言辭,又是言辭!你們大瀛國就是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扭扭捏捏的讓人不痛快!”彌蘿公主哼了聲,走上前想要去撩衛瑜的車門簾,被銀杏死死擋住,“衛瑜,我哥哥只是想見你一面罷了,有什么好擺架子的?還有…你,你為何會跟赫連將軍和離?你們現在可還有不清不楚的關系?” 自賞荷歸來,她就感覺到二人之間的關系不一般,讓人調查得到的答案更讓她驚愕不已。這也成為了一根卡在她心里的刺,不吐不快。 “住口?!毙l瑜冰冷的聲音傳出,打斷她的話,“太子和公主殿下既來到大瀛,當尊重我大瀛禮化,如此粗言相向,衛瑜實不屑與之有絲毫瓜葛。余伯,我們沖出去!” “是!”車夫早已滿臉怒火,聞言一甩鞭子,就要向前突破晉國護衛的圍攔。 “攔下!”太子崇厲聲下令。 “誰人敢攔?!”清冷醇厚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伴著有力馬蹄聲漸漸及近,那么的安穩人心。 衛瑜聽著那熟悉的聲音,眼睛突然就濕了,身體徹底放松了下來靠在后墊上。 他來了,什么彌蘿公主什么太子崇,通通都不會再讓她感到害怕。 “東陵將軍,沒想到在這里也會遇到?!碧映缪垌婚W,緩緩轉過了身,看著他打馬而來,也帶來一片的驚呼。 “殊郎!是殊郎!”路邊有年輕的姑娘們見狀激動不已,掩著絹帕失聲呼道,聲音都變了調,但礙于氣氛倒也無人敢向他身上投擲花果。 “似乎每次與太子見面,都不是很愉快?!睎|陵殊身挺如松,似笑非笑地俯視著太子崇。 “那都是過去之事了?!碧映缁貞?,“如今晉瀛兩國交好,你我也再無沖突,或許可成為不錯的朋友!” “不敢當?!睎|陵殊眼眸微瞇,語氣冷淡微揚道:“做不做的了朋友,還請太子殿下先解釋下,為何在此聚眾圍堵我的未婚妻?” “什…什么?”不止太子崇愣住了,在場的所有人都鴉雀無聲。片刻后,路邊才隱約傳來姑娘家的啜泣和議論聲。 “倒不知東陵將軍有了未婚妻,該不會是有誤會吧?” “一國尊貴的太子殿下,擅行紈绔之事,被點明卻仍不肯罷休,真叫衛瑜汗顏?!蔽吹葨|陵殊再開口,馬車內再次傳出平淡溫婉的女聲,繼而車簾被挑起,一名風姿綽約的女子緩緩站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