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跑了那么久,也該累了,”秦易笑吟吟地看著眼前這副狼狽的到處透著悲傷的臉,那勾起的唇角看不清他的喜怒,“上車吧,有事和你談談?!?/br> 秦易帶著徐顏夕來到了他在美國市郊的一幢私人別墅。 徐顏夕僵著身子戒備地跟著他,雙拳緊握卻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是自愿想要跟來的,但是卻因為秦易的一句話而讓徐顏夕渾身一涼,驚懼不已。 “你有多久沒有回家了?難道就不想知道最近徐家都碰上什么大事了?” 秦易來到別墅邊的小花園,這層別墅里里外外的保鏢圍了三四層,偌大的別墅,每隔幾米就會有一個保鏢,還有定時換班的巡衛。秦易也不介意徐顏夕看,把外套脫了,便坐了下來。 徐顏夕抗拒和他在一起,所以沒有坐下,挺直的脊梁仿佛一座小小的不會坍塌的城,可是在秦易眼里卻像是一只無知彷徨的小獸,在面對比自己強大的敵人時只能被動地豎起自己的刺。 秦易笑了笑,卻沒人知道他笑什么,他動了動手指,立刻有人從一邊拿過一份文件遞給了徐顏夕。 徐顏夕看著那份熟悉的c市的報紙,每天父親早晨一定會看這報紙上面的政治時事新聞,她心底有不祥的預感,明明抗拒得不想打開來看,但是雙手卻已經顫抖著打開,在尋找到上面的內容時瞳孔微縮。 “這是什么?”徐顏夕手抖了一下,半響才開口。 “你從小在徐家長大,繳清行動是什么相信你比誰都清楚,”秦易撐著頭,慵懶地看著眼前這張就算蒼白恐懼卻還是帶著傾國傾城容貌的女子,也總算懂得了陳紹不惜和詹遇宸翻臉也要和他合作的原因,“這行動距離下發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半月了,你前腳剛離開中國,那邊的中央就已經對徐家下達了審查令?!?/br> “其實這并不奇怪,你不清楚,但是徐家是清楚的。詹家的名號擺在那兒,整個北美最大的黑火商,掌管整個北美底下的百分之八十的交易權,詹家從一開始就是各國中央重視的目標。不得不說你們徐家的兩個男人很強,竟然能把這件事拖到你離開后才爆發出來?!?/br> 徐顏夕看著眼前秦易的嘴唇一開一合,但是耳朵卻嗡嗡地,仿佛什么都聽不見。 她的頭好像快要裂了,吹了一晚美國的風,她的頭脹脹地疼,如今更是雙眼漸漸黑下去,想起去美國這件事家里人竟然不反對,那時不覺得奇怪,但是如今經過秦易一說,徐顏夕就覺得自己的心,痛到了不能再痛。 早在一開始哥哥就說過,自己和他是不能在一起的,她是徐家人,而他……身上卻永遠背著那令人聞風喪膽的詹家的姓。 但是后來父親和哥哥都沒有說什么,她以為是那一次他們和宸哥哥談好了的,以為……他們在一起是能夠被允許的,所以她高興地出國,卻完全不知道國內,早因為她,而害的徐家風聲勁厲,進退維谷。 秦易心底也是佩服徐家的男人的,軍黑自古不同道,特別是如今國內中央嚴厲□,所有軍政世家草木皆兵,恨不得自己和黑字絲毫不靠邊。但是那兩個男人卻能夠為了自己最疼愛的女人,而把一直穩穩坐在上端的徐家給拉下了水。 如今徐家的地位岌岌可危,中央對這件事也十分重視,要插科打諢過去是不可能的了,短短幾日,徐家便成了眾矢之的,但是一家人卻都默契地瞞著這個遠在天邊的小女兒不說,恐怕是想要借此讓徐顏夕來避難的。 “打個電話回家吧?!?/br> 徐顏夕聞言全身一震,才想起急急忙忙找手機,卻找了半天手都抖了,還是一名黑衣保鏢遞上了一款手機,徐顏夕才如救命稻草般抓住,撥下了哥哥的號碼。 響了三聲徐清驍就接了起來,略帶疲憊的聲音讓徐顏夕心中一慟,顫顫巍巍地喊了一句:“哥……” “丫頭?”徐顏夕皺眉,看看來電顯示,聲音立刻嚴肅起來,“發生什么事了?為什么不是你的手機?” 徐顏夕深吸一口氣,捂著手機聽著哥哥的聲音,從來沒有發現被他吼是多么讓她慶幸的一件事:“我手機找不到了,借了朋友的手機?!?/br> 那頭的徐清驍聞言放下心來,兩人聊了幾句,徐顏夕才抿唇,佯裝無意地問:“我打算過幾天就回來?!?/br> 那頭寂靜片刻。 “家里這邊出了一些小麻煩,老徐和我都忙,你現在老老實實在美國待著,讓詹遇宸照顧你?!?/br> 徐顏夕的手猛地一緊。 “家里出了什么事?” “……沒什么大不了的,你乖乖的,哥和爸都能解決?!?/br> 直到徐清驍再囑咐了幾句掛了電話,徐顏夕的手愣愣地忘了放下。 那是她驕傲的戰無不勝的哥哥啊……什么時候,聲音里竟然會藏著無奈,什么時候,竟也會說這種空白的讓人根本不能信服的話。 “詹遇宸在這件事上一直沒有動手,也沒有打算過告訴你,知道為什么嗎?” 秦易這么一問,徐顏夕就立刻抿緊了唇。 腦海里,宸哥哥咬牙切齒的話仿佛還在耳邊。 ——你逃不掉的。 那些一字一句,是禁錮,是捆綁,是束縛。 “我可以幫你?!鼻匾诐M意地看著眼前的女人,她眼底的痛苦掙扎讓他快意。 “我不需要?!毙祛佅姄沃鸵D身離開。 她要回去……她要回家。 “我不幫你,那么所有人都要死,”秦易殘忍地勾起唇,“無論是詹遇宸,還是徐家,你只要現在離開,所有人都要因你而出事?!?/br> “你說什么?” “既然不緊張徐家,那么詹遇宸呢?”秦易站起身來,緩緩走到那個已經被現實打擊地接近崩潰的女人身前,他知道,只需他再加把力,她便會崩潰,“詹家我是勢在必得的,詹遇宸的命,現在就掌握在我的手里。你一走,詹遇宸會善罷甘休?到時候鬧到c市,徐家縱然是有通天的本事也無濟于事,到時候詹遇宸不顧后果至前后為難,只要我再多加干涉,詹家立刻就會面臨易主危機,就連詹行也阻止不了,你想清楚,你是要他死,還是要他活著?!?/br> 徐顏夕捂著頭,慢慢蹲下。 太吵了,世界……太吵了…… 什么死,什么家族,什么活著……這與她何干? 她不過是一個渺小的女人,為什么每個人都喜歡逼迫著她面對這些?她只是想好好愛一個人,但是為什么……前面的路黑暗沉寂,她連路都找不到…… 秦易想要的是那一枚能夠代表半個詹家的徽章。 那枚徽章分成兩份,另外一半在詹行那里,在北美,為了搶奪這兩枚徽章的人,多如牛毛。 因為這代表著掌握著整個北美大陸地下交易權的百分之八十,也代表著能夠在北美交易所任意橫行,掌握著生殺決斷。 “為什么是我?” 徐顏夕愣愣地看著秦易的目光,從一開始的幽深漸漸化為狠戾。 “因為我要讓他生不如死,我要讓他被自己最信任的女人背叛,失去所有,”秦易乖戾地笑,只是那抹笑里藏著太深的恨意,“我要他活著失去,這是他欠我的?!?/br> 早在那個時候詹遇宸和蕭桓毫不猶豫地利用他的meimei把他趕出美國起,秦易便知道,他此生,只能為復仇而活。 他親眼看著meimei狼藉的尸體倒在一片廢墟中,那些畜生,利用他最珍貴的女子,把他引到他們布置的圈套里,最后仍然不忘給予他最痛一擊。 那一戰,秦易帶去的人馬死傷慘重,再也無力在美國立足。 他那天真善良的meimei,也在一片刀光火影中被那些畜生一個接一個地玷污……他卻只能雙目染血,瘋了一般把那些畜生捏成粉末,卻再也觸碰不到meimei溫熱的體膚。 “一枚勛章,換詹遇宸的命?!鼻匾讱埲痰匦?,順便又丟給她一個小小的信封,嘲諷的意味更濃,“想清楚,一個……根本不值得付出的男人,到底值不值得你為了他堅守?” 那是一些照片,里面放著所有詹遇宸前幾天在一家高級俱樂部里與女人一起的照片,那些被詹遇宸費盡心思抹去的事實,亦是徐顏夕美夢的最后的破裂。 秦易看著徐顏夕離開,便抬手給陳紹發了信息。 他就是要讓詹遇宸嘗試被最愛的女人背叛的痛苦,失去一切。他有信心,徐顏夕不會讓他失望。 一個對愛情絕望甚至充滿了恨意的女人,一旦無情起來便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任泠泠那種是聰明人,知道怎樣做才能得到她想要的東西。 任何愛情都脆弱,并不是每個女人都像小琳一樣,即使被傷害了也依舊奮不顧身。詹遇宸那種男人,不配再擁有一顆真心,亦不配再讓女人以真心來待。 “我要回去了?!毙祛佅ψ匀徊粫雷蛲黻惤B給詹遇宸發了什么短信,她躲在被窩里穿好衣服,再探出頭來的時候只見陳紹挑眉看著自己。 “回哪里?詹家?”陳紹嘲諷地笑,“我連回國的機票都訂好了,你不跟我回去?” 陳紹不動聲色地打量徐顏夕,看著她的眼慢慢黯淡下去。 她現在是真的有家歸不得,只要他一個伸手,她就能來到他的羽翼下。 但是……陳紹握了握拳,終是隱忍。 “我還不能回去,”臉容青白,徐顏夕緩緩搖頭,“最起碼現在不行?!?/br> 徐顏夕最終拒絕了陳紹的接送。 看著徐顏夕離開的背影,那本來輕松快樂的女孩子如今的脊背上像是被千斤巨石壓住了,不由讓陳紹默默握起拳頭。 現在還不是時候,陳紹這樣告訴自己。 現在的她,尚在崩潰絕望的邊緣中徘徊,如今把她留在身邊,她亦不會死心,而他要的,是她的那顆再也容不下詹遇宸的心。 還差最后一步,他要親眼看著那個男人被她從心底抹去。 徐顏夕回到詹家,小別墅里一個人也沒有,她沒有開燈,走到沙發上坐了下來,看著眼前一片黑暗,周圍十分安靜,她慢慢閉上眼睛。 心底早已有了決定,只是在平息心中痛意罷了。 不知道坐了多久,門口忽然響起聲響,詹遇宸一打開燈,看見沙發上的徐顏夕時視線微凝,眼底忽然像是燃起了滔天巨浪,而后者平靜得看著他,面無表情。 隨后進來的任泠泠原本攙扶著詹遇宸,看見眼前這個情景,瞳孔微閃,卻還沒來得及開口,詹遇宸已經上前幾步一把把徐顏夕從沙發上拉了起來,把她的前襟用力一撕,她偏過頭去,露出半個肩頭,再緩緩看向他。 “你昨晚去了哪里?”詹遇宸緊緊捏著她的手,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怒氣,卻發現這十分困難。 他找了一天,可是陳紹已經從原來的住處搬走,偌大的一個城市,原本應該都在他的地盤范圍內,卻從未發現過要找一個人居然會那么困難。 因為開車太急,他在一個十字路口和一架六人座汽車相撞了,因為不想浪費時間,他直接下車交給警察處理,打著計程車回了一趟家里又繼續出去找。 下面的人都讓他去醫院,他沒有去,只有任泠泠一直在他身邊陪著他,也不說什么,有好幾次開車的時候眼前有點發黑,都是任泠泠幫他踩的剎車。 任泠泠問他:“你是在害怕什么?” 他沒有回答,其實他也說不清楚害怕什么,她的護照和其他重要物件都被他鎖在了保險柜里,她明明逃不掉的,但是他不知為何就是心慌。 當傍晚回到家,看到她的一瞬間,心慌又變成了憤怒。 徐顏夕覺得胳膊很痛,他似乎沒有控制力道,她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在咯吱作響,聽了他的話,徐顏夕微微閉起眼睛,說出來的話出乎尋常的冷靜:“那你昨晚又在哪里?在干什么?” 詹遇宸微愣。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闭灿鲥肪o緊捏住拳頭,抿唇說。 “怎么?不敢回答我?還是不屑回答我?”她忽然笑了,臉色蒼白笑容也慘淡,卻偏偏因為那姣好容顏而帶出幾分妖嬈來,“還是不想說你一邊責怪著背叛你的我一邊和另外一個女人上床?或者不是另外一個女人,是重溫舊好,我才是那個第三者?” “我再問你一次,你昨晚在哪里?跟誰在一起?” 徐顏夕看著他。 半晌她說:“我昨晚在陳紹哥那,一整晚都和他在一起?!?/br> 啪! 下一秒她被打得撇過頭去。 詹遇宸咬牙,手掌火辣辣得疼,看著她用那樣的表情說出這番話來,他的太陽xue一抽一抽得疼,掐著她的下巴扭過她的頭,咬牙切齒得說:“你是不是瘋了?” “我其實早就瘋了?!彼鋈徽f。 有淚在眼眶里徘徊,被她死死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