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是啊,這有什么???”蔣哲良挑了挑眉反問我?!耙咨?,要我說你這人真沒意思,反應那么過激干嘛。不就是個玩笑嘛,聽了也就過去了,你還矯情巴拉地裝病發高燒退賽,給誰演呢?再說了,你剛剛話說的倒是好聽,什么只要我說一句話你就肯讓,那后來你他媽的跟吃錯藥一樣非要考p大生物是幾個意思???你不是知道我想進嗎?現在跟我說便宜話,給誰裝孫子啊?!?/br> 說到這里我算是明白什么叫話不投機半句多了?;蛟S是蔣哲良太過分,又或許是我真得反應過激,反正到了這會兒都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誰也說服不了誰,那就干脆別再浪費時間。 “看來你對我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蔽业粗??!澳钦?,咱們反正橫豎都談不攏,直接跳到結論吧?!?/br> “什么結論?”蔣哲良用他那明顯含有威脅意味的語氣道:“你敢再說一句絕交你試試?!?/br> “絕交吧。我說了?!蔽艺玖似饋?,拿出兩杯咖啡的錢放在桌上?!澳阋窍氪蚣芪译S時奉陪。不過我把話說在前頭,你只要打不死我我就不會改變想法。 “易生你想清楚了。你以為我真不敢絕交嗎?真把你自己當回事兒了是不是?我告訴你,你今天敢走出這里你就別后悔?!笔Y哲良的臉色已經徹底陰沉了下來,說實話他的這種樣子我已經很多年沒看見過了。 “行了,別搞得跟分手似的,我言盡于此。以后,能不來往就不要再來往了?!?/br> 說完我就直接掀開簾子走了出去。聽動靜,蔣哲良應當是沒有跟上來。 他終于也是放棄了吧。無論是親情,友情,亦或是愛情,有些關系一旦破裂了,就不可能再修復如初。 我想曾經那個總跟在他屁股后面喊哲良哥哥的小孩兒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他甚至還算是我的初戀。在我第一次發現自己并不喜歡女孩子的時候,埋在心里的人就是他。雖然那個時候的感覺未必有多深刻,但那本該是最單純,最青澀,也是我最想用心呵護的一份情感,卻被他用那樣的一種方式給摧殘得連渣渣都不剩。 整整十五年的交情啊。你不喜歡我沒關系,但你不能拿我對你的感情開涮吧,況且還是出于保送名額這樣功利又可笑的理由。 到頭來,蔣哲良還在責怪我最后搶了他p大生物系的位置。但是正如他所說,那又怎樣呢?我雖然脾氣好,但我不是缺心眼兒,對于當時的我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跟那個在青島認識的何安上到同一所大學的同一個學院里。至于其他的,關我屁事。 我一路走回到宿舍樓下,抬頭看見我們宿舍的燈是亮著的,看來他們已經回去了。 上去的話何安估計會問我,但現在我還不想說那么多,索性就往路邊停自行車的涼棚底下的臺子上一坐,閑著吹風。 反正p大校園里啥樣的人都有,我這么坐著也不顯得特別奇怪。 大約坐了有一個多小時吧,何安給我打電話了。 我接的時候順道看了眼時間,居然都過十二點了,也就是因為周六不斷電所以我才沒意識到。 “喂,安哥?!?/br> “你在哪兒呢?”何安的聲音每次透過電話傳來都似乎顯得更好聽了。 “剛到樓下,這就上去了?!蔽翌D了一下說。 “嗯,那行?!?/br> 掛了電話,我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土,然后掏出校園卡刷開門禁進了樓。 畢竟是周六晚上,都這會兒了樓道里還十分熱鬧,每一層都能聽到有人開黑打游戲罵隊友的聲音。 我上到四樓發現我們宿舍門是開著的,就直接推開了進去。楊海洋依然不在,葉煦已經躺在床上看起來準備睡了,何安則在聽見我回來后就轉過了身看著我。 “回來了?” 這不明擺著嗎。我點點頭,站在他椅子后頭看著他正在進行的游戲界面:“你快接著打,不然一會兒隊友該噴了?!?/br> 他嗯了一聲,回頭一邊繼續一邊問我:“你在外面待了多久?” “嗯?”我愣了愣:“沒待一會兒啊?!?/br> 何安沒接我的話,我也不好意思繼續編,就安靜站在他后頭看著他秀cao作。 終于等到這一盤結束,他站起來去洗手間,卻把我也一起拉了出去。 “你沒事吧?”一出門他就問道。 “沒事啊,好得很?!蔽夷槻患t心還跳地說。 “好個屁?!焙伟捕⒅遥骸皼]事你一個人在外頭待那么久干嘛?” “你怎么知道我一個人在外頭待了多久?” “剛剛你一進屋房間里的氣溫立馬降兩度,你說我怎么知道的?再說這天這么涼你們也不可能在外面聊天吧,肯定是聊完之后你自己又在外面亂晃?!焙伟卜浅?隙ǖ卣f。 我心道少年你不去fbi都是屈才了好嗎?連氣溫降兩度這種事都能感知得到,你屬青蛙的嗎…… 何安見我不吭聲知道說中了,嘆了口氣又問一遍:“到底有沒有事?” “真沒事?,F在真沒了?!蔽乙矅@氣,好像誰不會嘆一樣。 他看我的眼神變得有些無奈,等了一會兒才說:“那就回去吧,有東西給你?!?/br> “什么東西?該不會是禮物吧?”我想起了那個被我扔在沙發上的阿貍。 何安淡淡一笑:“進去看?!?/br> 我跟著他回到宿舍,他從書架上面拿下來一個盒子遞給我,里面竟然是一個鼠標。這牌子和款式我都認得,專門玩游戲用的,我惦記了有段時間了。想買,但總覺得花那個價錢就買個鼠標有些不劃算,所以都忍住了。 現在看到何安送這個給我,我怔了好幾秒才有些發呆地問:“給我嗎?” “對啊。我覺得你cao作慢應該不是凍的,而是鼠標不靈敏。不過你要是用了這個以后還失誤的話,那就是你cao作的問題了?!焙伟灿行┙器锏匦χf。 我站在那兒還有些猶豫。倒不是因為我覺得價錢太貴不敢收,大不了我以后送他個等價的,只是我搞不太懂到底什么樣的關系才適合收這個價位的禮物。 就算是很好的朋友,像之前我和蔣哲良那樣,也沒送過類似的東西。 “別想太多了,只是禮物而已,你不收我也沒別人可給?!焙伟策@時又說道。 也是,如果只單純當作是一件生日禮物的話,那也不過就是一個稍貴的禮物而已。他送的時候都沒有多想,我又何必在這里庸人自擾呢。 這么一想我便從何安手里將鼠標接了過來,懇切地說:“謝謝安哥,那我就不客氣了?!?/br> 他看著我笑,慈父般的:“嗯,生日快樂?!?/br> 簡直就是特么的莫名其妙啊。 我此時此刻忽然就產生了一個想法。 要是我現在上學校的bbs里發篇帖子,名字叫《我喜歡我室友但他把我當兒子怎么辦?很急,在線等!》的話,會有人罵我是神經病嗎? …… 生活真是太艱難了。 第20章 何安那一瞬間的表情像是已經忍耐到極限了。 四月底的時候,我跟何安之間爆發了一次不小的爭吵。 之前沒有任何征兆,仍是在平平淡淡地過日子。平淡地學習,平淡地生活,以及,平淡地暗戀。 但或許就是因為太過平淡了,時間長了人不由得就變得有些焦慮,有些暴躁。我想到自己這么長時間以來似乎都是處于無作為的狀態,何安對我的態度也并沒有發生什么質的改變,所有關于他的幻想都還只是幻想,除了時間在流逝以外其他的一切都保持著原狀,這么想著想著我就會開始坐立不安起來。 恰巧那幾天大概剛好趕上了我的“大姨父”的日期,整個人的心情就愈發得低落。直到那天在跟何安一起去做分析化學實驗的時候,我的情緒應該是已經壞到極點了。 “你今天是怎么了?”在實驗室里拿試管和燒杯的時候何安不經意地問我。 “沒怎么?!蔽覒袘械夭辉付嗾f話,拿夠了數目就直接轉身回實驗臺。 因為這些試管放置的時間比較久,大部分都特別臟,單純用洗滌劑和蒸餾水來洗肯定洗不干凈,所以老師就讓我們先去用濃高錳酸鉀溶液來個徹底清潔。 濃高錳酸鉀的揮發性和腐蝕性都是很強的,所有的cao作都必須戴著護目鏡和膠皮手套在通風櫥內進行。不過因為人比較多,而通風櫥只有兩個,一次最多能容納三個人在那里同時cao作,所以我們只能每個實驗臺輪流著去人。 我跟何安之前先去了一次,洗了一部分回來后他開始配溶液做滴定的準備,我則拿了剩下的容器去繼續排隊。 等又輪到我的時候,我嫌剛才戴著手套cao作不太方便,趁著這會兒老師不在就直接上手了。 其實要換作是在平時,我還是個挺規矩會按照要求老老實實來的好學生,但今天因為心里頭特別煩躁,腦子里也跟灌了水似的發抽,就想隨心所欲地來,反正只要不倒出來也沒多危險。 我于是拿起了裝弄高錳酸鉀溶液的深棕色瓶子,小心地避開蓋子上有殘留液的地方,將蓋子擰開,然后緩緩倒了一些在一個小燒杯里。 真棒,一滴沒漏。 就在我正為自己的精細cao作而沾沾自喜的時候,手中的瓶子卻忽然被另一只修長的手給握住,然后一用力就從我手里給脫離了。 我回過頭,就看到了何安臉上嚴肅的神情。 “為什么不戴手套?”他低沉著嗓音有些生氣地問。 “不用戴啊,又沒撒出來?!?/br> 許是我的語氣太過漫不經心,何安的眼神又沉下去幾分?!八袑嶒灥腸ao作規定都是有一定道理的,尤其是化學實驗,不出事則已,要出事就非常危險。這么簡單的道理難道你都不懂了嗎?” 我這會兒火氣也有些大,雖然明白是我有錯在先但還是用一副無所謂的口吻道:“出事就出事唄,又不出在你身上管那么多干嘛?!?/br> 何安聽到之后漆黑的瞳仁驟然一縮,盯著我想說什么又沒說出來。 后面這會兒還排著其他人,我倆老這么干瞪著眼顯然也不是個事兒,于是我就先轉過身準備戴上手套繼續洗,省得他再嘮叨。但是何安卻一把從我手里把手套給拽了出去,然后戴在他自己手上,聲音冷冷地說:“行了你回去吧,我洗?!?/br> 我心里不爽,可是眼下這個情況也不好跟他爭辯,只得先回實驗臺那里。 要用的溶液那些何安都已經用容量瓶配好了,整齊地放在一邊,我便用洗耳球將滴定管里的水泡吹出來擺在桌面上備用。 然而過了一會兒等何安也回來了,看見桌上的滴定管眉頭又是一皺,緊接著就感覺他像是在強壓著火氣對我說道:“滴定管不用的時候要豎著放,你是第一次做分化實驗嗎?” “現在里面什么都沒裝,平放一下又怎么了?!蔽抑朗亲约豪硖澋⒉幌胝J。 何安放在一側的手緊了緊,看了我整整五秒之后才說:“你今天要是實在不想做實驗就老老實實待在旁邊看著吧,不要再添亂了?!?/br> “行行行,你是大神你都對,你自己做吧,我就不拉你后腿了?!蔽乙幌掳咽掷锏南炊蛉拥搅伺_子上,然后搬了一個凳子坐遠了些,開始無節cao地靠編數據寫實驗報告。 何安默默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接著就真不再理我,扭頭一個人繼續去做實驗了。 反正我知道自己今天是作得夠嗆,不過他今天的容忍度似乎也比平常要低。 就這樣,一直到實驗全部結束何安跟我都沒再說一句話,他弄完后將自己的數據記錄好,然后一言不發地把實驗報告本甩給了我。 “干嘛啊,不要了?不要我可不撿?!?/br> 我故意沒去拿,直接提起書包走人。 但沒等我走出兩步去何安就跟了上來,又是一把將報告本塞進我懷里,冷冷說了句:“同一個組的兩個人數據不一樣,交上去你等著老師查你么?” “愛查就查唄,大不了被發現了記過處分,還能怎樣?!蔽姨翎叺卣f。 何安那一瞬間的表情像是已經忍耐到極限了。但是他并沒有爆發,只是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后將他的實驗報告本重新拿了回去。 “那隨你便?!?/br> 他說完就走了,我看了他的背影一會兒卻轉身往反方向走去。 現在的我們就像是兩個定時炸彈一樣,撞在一起肯定沒啥好結果,我還不想這么早就跟他同歸于盡,所以還是先遠著點兒好。 不過,我本來以為這次的事也就是個小小的不愉快,過上幾個小時等我倆心情都好點了自然也就沒事了。但沒想到何安這回倒像是跟我較上了真,那天晚上回去后難為我還想著主動跟他打個招呼,而他卻只淡淡地問我一句:“知錯了?” 錯你個頭??!我那陣兒還暴躁著呢,能好好地打聲招呼就夠不錯了,你還指望我跟你認錯?開國際玩笑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