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誰排擠你了?”何安笑笑,“再說你不是有一清嗎?” “那不一樣!”梁競怨念地盯著我倆,“誰都沒你倆好!你瞧瞧每次易生看你那含情脈脈的眼神,一清想學都學不來!““別亂說,誰含情脈脈了!”我立刻反駁,聲音大的自己都愣了一下。 何安看看我,沒說什么,轉頭繼續對梁競道:“你就別裝怨婦了,再裝我趕人了?!?/br> “何安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唉算了算了,和你這種蜜罐兒里的人根本解釋不清楚,和你們說個正事,咱班三十一號晚上聚餐,都來啊,這次沒外人?!绷焊傋詈笠痪湓拰χ艺f。 “行?!蔽尹c了下頭。 何安也沒異議:“好啊。定下了時間地點你記得群發短信?!?/br> “那必須的!”梁競說完又把注意力轉到了我身上,“誒易生,你怎么了?看起來沒什么精神???還想昨兒的事兒呢?” “沒有啊?!?/br> “沒什么沒有啊,你看你那一臉被屁打了的樣子,蔫兒了都?!?/br> “……哥哥,那是被霜打了……”我無語地糾正他。 誰知梁競特理直氣壯地說道:“被霜打的是茄子,你是茄子嗎?” “……”我真是無言以對。 這時就聽葉煦又輕輕發出一聲鄙夷的笑:“港度?!?/br> “你說什么呢?!”梁競抬頭問,“說中文行嗎!” “這是上海話,土鱉?!比~煦嘲笑地看著他。 “你洋氣行了吧,你少犯點洋氣會死嗎,請,翻譯成普通話可以嗎?” 葉煦哼了一聲:“就是搞笑的意思?!?/br> “切,”梁競轉回頭不再看他。不過我卻記得聽在上海念書的表姐說過上海話里“港度”是笨蛋的意思。 猶豫了兩秒,考慮到說出實話可能梁競又得炸,我還是選擇忍住了。 “又扯遠了,易生,剛才問你呢,你憂愁啥呢?” 我發現梁競有時候真不是一般的敏銳和執著,雖然這是個優點,但此時我倒希望他沒這優點。 “我真沒啥,不過競哥你怎么還這么悠閑,我記得你那門通選不是今天下午考試嗎?你都看好了?” “啊啊啊跟你們這兒說話我差點忘了!剛起來正要看天悅就給我發信息來就給打斷了……糟糕糟糕算了先不說了我先回去復習了回見!”梁競說完就一陣煙似的跑了,我也總算松了口氣。 然而一轉頭,我就發現何安正認真地盯著我看,他的眼神里有探詢的味道,好像想從我身上找到某種答案一樣。 我心里一緊,怕真被看出什么來,于是趕緊回到椅子上坐好用床架擋住了他的目光。 何安見狀,便也回位置上去了。 ※ 之后的幾天里,我和何安的交流一下就變少了許多。從原來的沒事就說上兩句變成了有事才會說一句的節奏。 其實我們倒也不是故意這樣,只是平時一般是我先找他說話的次數比較多,而現在我并不知道該怎么和他說話,似乎說什么都尷尬,索性就貫徹了沉默是金的原則,這樣一來對話自然就少了起來。 有幾次我看到何安都是一臉欲言又止地看著我,然而我沒問,他也不說。 直到聚餐的那個晚上。 因為是跨年大家情緒都比較嗨,吃飯的時候就喝了些酒,等吃完了一幫人又殺到了ktv去,女生唱歌男生繼續喝酒。 我的酒量一向不好,但那天也是放開來喝了,總歸是心情不痛快就想喝,越喝越不痛快就喝得更多,最后連著去衛生間吐了三次,等最后一次回到包間里時我就半躺在沙發上一動也不想動了。 而何安開始的時候本來坐在另外一邊,我今天特意沒跟他坐一起,不過他這會兒看我喝多了就坐到了我旁邊來,拍了我兩下問:“還好吧?” “嗯?!蔽覐谋乔焕锖叱鲆宦?,笑了下說:“啤酒又喝不醉?!?/br> “那也得看喝多少?!彼欀碱^看著我,過了一會兒又轉過頭去眼睛看著桌面,等了兩三分鐘才忽然說:“易生,我有話想問你?!?/br> “問吧,”我呵呵地笑著,抬手勾到了他脖子上,感覺自己頗有豪邁的俠義之風:“憋好幾天了吧,趕緊問?!?/br> “易生,”何安看向我嘆了口氣,他坐直了些讓我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又等了等才頗為躊躇地說道:“我感覺你最近挺不對勁的,特別是對我。我就想問,是不是我之前開的有些玩笑讓你產生困擾了?還是說,有些話,你當真了?” “你不就是想問我是不是看上你了么?!蔽抑苯犹厮斓靥嫠偨Y了一下中心思想,感覺酒壯慫人膽這話說得真他媽太對了。 何安盯著我,神色很凝重地嗯了一聲。 我瞬間就樂得給了他一拳。 “你吃錯藥了吧?不對,你是以為我吃錯藥了吧?就算我喜歡男的,也不至于見個男人就喜歡啊。更何況你還不是個gay?!?/br> “你說實話?” “別磨嘰了,當然實話?!?/br> “那今后,朋友還能正常做吧?” “廢話,怎么著咱也是好基友啊?!蔽腋f完這段話就覺得胃里又開始犯惡心了,但又實在不想去吐第四次。 好在何安沒繼續問下去,他就坐在那兒聽人唱歌,我也就繼續把他當作人rou枕頭。 可能又過了大約二十來分鐘吧,我已經處于一個半昏迷的狀態,也不知怎的就突然覺得酒氣上涌、惡意叢生,感覺剛剛那些話說得讓自己很不爽,心里頭堵得難受,于是忍不住長長地嘆了一聲,發自內心地低聲說道:“你為什么不是啊……” 這一句說完,我就感覺到耳朵下面何安肩部的肌rou似乎收緊了些。 不過也可能只是我的錯覺。ktv里太吵了,我的聲音又輕,他應當是聽不見的。 反正人在喝醉了之后就容易產生各種幻覺,幻想自己會飛,幻聽自己是張學友,幻視自己是吳彥祖…… 而我那天到后來,似乎在幻覺中還聽見何安對我說:易生,對不起。 媽的。 既然都是幻覺了,如果聽見的是另外三個字就好了。 第14章 終于能和他分開一個月了。 這學期的最后兩周過得波瀾不驚,除了復習和考試以外我顧不上去想其它的事情。 但是等考完了最后一門之后,人一下子空虛下來,之前的那些隱藏在暗處蠢蠢欲動的念頭和思緒便紛紛趁虛而入,侵占了人整個大腦,像一堆餓極了的僵尸。 在游戲里面,僵尸吃掉大腦不過就是幾秒鐘的事,而在現實中我并不知道自己的腦容量能維持多久。幾秒還不至于,但要超過一天我還真覺得懸。 所以這一次,我果斷地決定慫一波。 一月十五號早上最后一門無機化學考完,而我就訂的是當天下午的動車回家,多一天都不想再在宿舍里面面對著那個純拿我當兄弟的某人。 沒錯,不是不能面對,只是不想。 走的時候何安也在宿舍里收拾東西,看見我拖著箱子還說要幫我送下樓,被我拒絕了,他也就沒再堅持。 “一路順風,二月見?!彼腋鎰e。 “嗯,二月見?!?/br> 葉煦和海洋這會兒都出去了,我正好省了說再見的次數。 “你路上小心,到了發個信息吧?!迸R要出門的時候何安又叮囑了一句。 我點點頭:“走了?!边@次沒再猶豫,直接拉箱子出去關上了門。 終于能和他分開一個月了。 居然要和何安分別一個月。 我分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輕松多一些還是不舍多一些,而即便能衡量得清楚,我也不愿去知道答案是什么。 畢竟人在糾結的狀態下其實還是幸福的,至少還有選擇。而要是什么事已經一錘定音了,那無論前路是天堂或地獄都再無回頭路可走。 就好比何安的那一句“我不是啊”,也徹底給我之前曾抱有的一點點渺茫的奢望畫上了句號。 人群中遇到一個非直男的概率有多小,對于現在的我來說,就是零。 今年過年,注定是無法開心地過了。 ※ “易生?發什么呆呢?”一個清脆的女聲突然出現在我身邊,我回過神來看過去,不由得笑了。 今天是除夕,我們一家還有小叔一家都回奶奶家守歲來了。 剛剛說話的那個就是我小叔的女兒易翎,比我大兩歲,現在在上海念書。易翎屬于性格特別好、不愛作的那一類女生,我從小就對這個jiejie很親近,她也是全家唯一一個知道我性取向的人。 “姐,我發現你越變越好看了?!贝筮^年的我很擅長說吉祥話。 易翎直接撲上來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笑嘻嘻地說:“我發現你也越來越會講話了!剛想什么呢那么入神?跟我說說?!?/br> 我其實本來不想說,但是腦中念頭一閃,忽然發現如果不跟她說的話我就真再沒別人可以傾訴了。 “呀呀,看看這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感情上的事吧?”易翎壓低了聲音,“怎么樣了?你平時也不跟我匯報下近況,那個叫何安的,你們關系好嗎?” 我之前跟易翎說過我非報p大生物系不可的原因,所以她是知道何安的存在的。 “關系不錯,真得不錯?!蔽译p手交叉在一起,笑了笑:“但他不是彎的?!?/br> 易翎一時顯得有些困惑:“他親口說了?” “嗯。就圣誕節的時候?!?/br> “然后你就成這怨婦樣了?” “……姐,我好歹也是你弟啊,你照顧下我的心情行么?!?/br> “我照顧你個大頭娃娃菜!”易翎狠狠在我胳膊上打了一巴掌,“易生同志,我記得關于這事咱倆以前就探討過的吧?我當時還問過你,如果費那么大勁跟那個何安分到一起,萬一他不喜歡男人怎么辦,你記得你怎么回答的嗎?” “忘了?!蔽也徽\實地回答,結果胳膊上瞬間又挨了一下。 “忘你個大頭娃娃菜!”易翎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我,“你當時不是信誓旦旦地說,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你也要去試試嗎,現在怎么樣了,就因為這萬分之一沒了你就生無所戀了?” “難道我這個反應不正常嗎?!?/br> “正常啊,特別正常,你當初那種迷之自信才是真不正常。但是既然你已經走上了這條不歸路,就給力一點、有點出息堅持走到底好吧!” 我聽得好無奈,不由道:“jiejie,拜托咱能現實一點嗎,人家都說了不彎了,我還堅持,怎么堅持?不撞南墻不回頭不見棺材不落淚嗎?更何況現在已經撞了墻了啊?!?/br> “易生我跟你說你這輩子都當不了攻?!币佐岷鋈惶貏e嚴肅地來了一句,都給我聽愣了。 還不等我問她何出此言易翎就又開始了苦口婆心的勸說:“你知道為什么嗎?因為你太沒有毅力了呀!要當攻首先意志就要堅定!” “你這是哪兒聽來的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