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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休意百思不得其解,畫的時候那么開心,怎么現在就這么生氣?真是美人心、海底針、陰晴不定好難猜。蕭無陵卻不理他,按住秦休意,沾滿皂角的鐵刷子順勢落下…… ——疼??! 秦休意在心中假想著,然而假想中的疼痛卻沒有到來。 蕭無陵靠在他身后,用了畢生的克制力克制住內心的暴`動,他手上握著鐵刷,手腕以最輕柔地力道上下移動,不要弄疼了休意,粗暴的鐵刷子躺在他手指中像在用羽毛拂去塵埃。 秦休意覺得有點丟臉,明明一點也不痛,害他剛才還唉聲苦求了那么久。夜晚寂靜無聲,溫泉畔的草叢偶爾有吱吱的蟲鳴,清池里浮起裊裊白氣,在天鵝絨般澄凈的藏藍夜空中徐徐而上,化在一輪月的皎白中。 腿間的墨水確實很難洗,蕭無陵刷了十來次,才褪了一半的顏色。秦休意雖然不疼,但他大腿內側的rou已經被刷的泛紅,再刷下去恐怕就要破皮了。 現在在書里,破點皮倒也無所謂,秦休意心里還有點新奇感,因為在書外,他是絕對沒有機會破皮的,像這種鐵刷子之類的粗糙東西根本不會出現在他身邊,肯定早早地就被他父母拿去扔掉了,在魔界,不僅是秦休意住的繭房,整個魔宮,都沒有任何利器,一旦有個萬一,秦休意的皮破的稍稍深了些,開始流血,血不凝就會要了他的命。 秦休意期待地看著蕭無陵接下來的動作,盯著自己的腿,等待皮膚破掉滲出一絲絲血的那一刻,對一個身體健康的正常人來說,一定會覺得他的想法非常奇怪。秦休意心想,他一開始穿書是為了追仙君,但是穿進來后他漸漸發現書里的奇妙,感謝筆仙的存在,在書里,他終于可以做回一個正常人,體驗以前不能體驗的事情,不用再每天擔驚受怕,怕破皮、怕受傷、怕流血,連累著親人也為他提心吊膽。長得這么大了,明明修為也很不錯,卻要父母每時每刻都為他擔憂,沒有一天能夠讓爹娘真正地放心。 秦休意期盼地等了半晌,蕭無陵卻默默收起了鐵刷子,玉白的指尖往撥了幾下水,洗掉腿間的皂角,九道正字淺了很多,但依然有印子。蕭無陵轉身準備出,聽到身后: “不刷了嘛?這些正字還是沒有刷掉?!?/br> 蕭無陵面露疑惑地轉頭,看見秦休意一顆毛絨腦袋泡在水里,頭發濕漉漉的,臉上還有些許失落的表情,他笑了一聲: “刷上癮了?再下去就要破皮了?!?/br> “其實…破皮也沒什么關系啦?!?/br> “休意?!笔挓o陵折回身,溫柔地將秦休意抱起來,“我不會原諒任何傷害你的人,哪怕是我自己也不可以?;厝ニX吧?!?/br> 水珠滴滴答答如碎玉般落進泉池中,蒸騰的溫泉氣拂面而來,秦休意覺得臉上好熱,蕭無陵抱他上岸,幫他擦干濕漉漉的發。 秦休意:“那…這個正字怎么辦,你好像……很不喜歡?!?/br> 蕭無陵摩挲著一縷秦休意的頭發,“明天再刷吧。沒關系,總有一天,會全部消失的?!?/br> 漆黑如夜色的雙眸注視著懷里的秦休意,蕭無陵心中暗想,總有一天,那個影妖留下來的所有痕跡都從秦休意的心里消失,他會等著那一天,等著他完全屬于他的那一刻。 夜很深了,秦休意著實有些困,被刷了回鐵刷,他也實在沒有春宵度的心情了。蕭無陵也沒有強求,回到寢宮,吹熄燈燭,兩人相擁而睡。 北齊皇宮靜悄悄的,秦休意闔上眼睛,靜謐、沉睡,不知過了多久,即將入夢鄉的那一刻,秦休意突然感覺到一陣光亮。 ……是無陵起夜點燈了嗎?秦休意感覺到有光,但他眼睛困得睜不開,只些微撐起一條縫,模模糊糊看見蕭無陵起身走遠的身影,他去哪,解手?秦休意隨口嘟囔了一句: “……五零,你干嘛?把燈關掉……” 就在一瞬,突然一股寒意爬上秦休意的背部!他猛地睜開眼睛—— 秦休意看見蕭無陵推門出去,而他腳下的影子卻扭曲著飛快朝他爬來!像是在回應他的呼喚,那個黑影子很快爬到床頭,頃刻間,就從床腳爬到被子上,下一刻就要爬到他身上來…… “啊——??!” 秦休意大叫一聲!猛地坐起來! “怎么了,休意?”蕭無陵伸手將他摟進懷里,“做噩夢了?” 秦休意喘了幾口氣,在蕭無陵溫暖的懷中,漸漸平息心驚的跳動,他長舒一口氣,原來是夢啊。 突然,心中像是有什么預警,腦海里突然跳出一句話: ——是夢嗎? 為什么他接二連三地看見蕭無陵的影子? 影子有什么問題嗎。 影子、影子…… 頭好痛,秦休意想不明白,心里像堵了一塊大石頭,胸悶、惡心,突然間,秦休意覺得一陣劇烈地難受,轉頭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休意!” 秦休意靠在床頭,干嘔著,難受,卻吐不出任何東西。蕭無陵立刻命人宣太醫,秦休意搖搖頭: “沒什么事,可能是…我晚宴吃多了……” 蕭無陵溫柔道:“吃的哪幾道菜?還記得嗎??赡苁鞘巢挠行┎粚ξ缚?,我命人去御膳房問問?!?/br> 秦休意剛想回答,突然心中一寒,不知是什么預感,他忽然覺得,如果他說出來是哪幾道菜,蕭無陵的人去了御膳房,事情就絕對不會是問問這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