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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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完全是?!贝骱Q啾晨看?,線條分明的臉龐難得顯出一絲欣賞,“上船之前,咱們不是有一個碰頭會嗎?他聽說我是博士時,第一個反應是目露贊許?!?/br> “哎?” “許愿,你還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你的反應是什么嗎?”戴海燕看向我,我有點尷尬地表示想不起來了。戴海燕說,“是驚訝。你的潛意識里認為,女人不能讀博士,何況還是生物專業。其他人的反應,也都差不多。只有藥不是,最自然的反應是贊許,因為他知道博士學位要付出的是智慧和努力,跟性別一點關系也沒有?!?/br> 我正琢磨著該怎么回答,戴海燕忽然伸直手臂,輕輕地喊了一聲:“龍船過境!” 我急忙朝船外去看,我們面前浮現出一番奇景。在十幾公里開外的海域邊緣,不知何時升起來一條長長的光帶,星星點點的淡藍色光芒不算耀眼,但在漆黑的海面上絕對醒目。這些光點若是單看,有點像墳堆附近的陰森磷火,可當它們匯聚成光帶行于海面時,卻變得氣勢恢宏,如同無數艘巨大的寶船高懸燈籠,從容不迫地縱隊前行。似有漫天星斗,倒映在海面,有淡淡的霧靄漂浮其間,給光帶增添了幾許神秘莊嚴的氣氛。 原本寂寞而猙獰的夜海,陡然變成了神仙出游的儀仗。 “這是什么?”我被眼前的景色完全震懾住了。 戴海燕道:“海洋里有很多發光的浮游生物,白天躲在海底深處,晚上浮到水面上覓食。為了方便尋找食物和求偶,它們進化出了生物的熒光。當氣候和環境適合的情況下,大批浮游生物群聚在一起,就會出現剛才那一番景色?!?/br> “我聽你剛才說,什么龍船過境?” “哦,這是福建一帶的民俗傳說。傳說鄭和七次下西洋,是為了尋找建文帝。但這個任務一直沒完成,于是鄭和就留下一只艦隊,繼續尋找建文帝。幾百年來,人化魂,船化灰,但依然忠誠地執行著鄭和的命令,在東海、南海一帶游弋。漁民們尊鄭和為龍王,把這只艦隊稱為龍王過境。凡是能看見龍船過境的,一定會有大豐收。因此漁民們都視其為海洋保護神?!?/br> “這是個好兆頭哇?!?/br> “這和迷信無關,是有科學依據的。這些浮游生物只能隨洋流移動,當兩處洋流相遇時大量聚集,一定可以捕捉到逐食而來的大型魚群。所以很多著名漁場,都是在洋流交匯之處?!?/br> 我無視她科學上的解說,有點迷醉地望著遠處的龍船。腦海里,把那些光點聚合想象成巨大的寶船,艦首是威猛的辟水金睛獸,上面是高聳的桅桿,船舷兩側是堅毅忠誠的水手和犀利的護衛,還依稀能看到一位明朝將軍迎風而立,背后一面大纛獵獵飄揚。慢慢地,我似乎能看清那明將的臉,雖然陌生卻無比親切,與許信好生相似…… 我忽然聽到一聲小小的驚呼,轉過臉去,發現戴海燕的臉上,滿是驚喜。我連忙朝龍船看去,發現并沒有特別異常的變化,她看到了什么? 可惜戴海燕并沒回答我,她飛快地跑下甲板,鉆進自己的艙室里,砰地把門關上。我苦笑著搖搖頭,只得也返回去休息。 到了第二天,搜尋活動被暫停了,打撈08號停留在原地,這樣可以最大限度節約燃料,直到有了新計劃再說。龍船過境的事,我誰也沒說。說實話,這個挺幼稚的,我擔心說出來會被大家嘲笑,還是把它當成一個藏在心里的小秘密吧。 不過我一看見藥不是,就忍不住多打量幾眼。這家伙性格那么別扭,卻挺有女人緣。前有高興,后有戴海燕。高興不適合他,戴海燕跟他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藥不是見我眼神詭異地盯著他,莫名其妙,又不好放下身段來問我,只得訕訕走開。 打撈08號很快再度啟動,這次不再圍著沉落點轉圈了,而是朝著一個方向以最經濟的航速航行。這是應戴海燕的要求。 每天晚上,戴海燕都站在船頭,一直在觀測星空。幸虧連續三天,天氣都特別好,可以讓她盡情觀測??上Т蠜]有計算機,很多數據只能用手去算,藥不是當仁不讓地站出來幫忙。 這回連其他人也都看出端倪來了,沈云琛樂呵呵地跟我說,這回藥家總算有后了。嘿,這才哪兒到哪兒啊,老太太未免也太心急了。 到了第四天,夜空終于被云彩遮住了,風也大了起來。船長發出警告,說很快就會遭遇風暴。戴海燕把大家召集到會議室來,把一張大大的海圖掛在墻上。 她什么開場白都沒有,上來就說:“我們之前認為,那五句話,是同一個點的五個坐標。但是在實際測量中,我發現沒辦法找到一個點,能同時對上這五個坐標,總會存在這樣或那樣的誤差。我本以為是古人測量工具不夠精確,后來才知道,我們進入一個誤區。這五句話,其實是五個點。星辰夾角,指引的是通向下一個點的方向——換句話說,我們要找的,不是一個點,而是一條線!” 戴海燕知道光說理論,會讓人迷惑。她拿起筆來,在海圖上點了四個點,然后按照測算過的星辰夾角,標記方向,用線段彼此相連。當這四個點都連接起來之后,眾人都發出一聲驚呼。 在我們面前的,不是一條折線段,而是一個不太規則的漩渦,但能看得出從最外圍慢慢向內圈旋轉的走向,不過因為缺失了第五個坐標,所以漩渦的中間是空白的。 “這是什么意思?我們找的,難道不是一個沉船的地點嗎?”沈云琛皺著眉頭問。 圖上這一條漩渦,如果是在陸地上,可以理解為一條特別的通道??珊I弦获R平川,海水流動,特意標記出一條路徑來有什么意義嗎? 戴海燕胸有成竹:“原本我也想不通,不過前兩天我看到龍船過境,終于想明白了。海上也有特定的路徑,那就是洋流!” 我聽到這一句,眼神里爆出一絲恍然大悟的驚異。原來她想到的,居然是這個。 大海并非靜止不動,根據風向、海水密度差、地轉偏向力或地形摩擦阻擋效應,海水會沿一定路徑大規模流動,輕易不會改變。比如太平洋就有北太平洋暖流、北赤道暖流、千島寒流、西風漂流等著名大流,幾乎可以當成是海上高速公路來看。龍船過境,可以說是洋流產生的效應之一。 戴海燕繼續說道:“我們所處的位置,位于東海大陸架邊緣,距離沖繩海槽非常近。沖繩海槽是一個琉球海溝擴展而成的弧形盆地,平均深度1000米,最深處有2716米。槽內的水文環境極其復雜,又受到日本暖流的影響,形成了很復雜的小洋流系統。所以許信標記出的這個路線,應該是其中一條洋流。只要船只進入這條洋流,這可以順流而去,達到真正的沉船地點?!?/br> “這是不是就像坐公共汽車?只有去特定站點,才能乘上正確的車,前往目的地?”我問。 “就是這個意思。古人的船動力不足,導航技術不精密,依靠洋流前進,是最省力同時也最準確的選擇?!贝骱Q嗫戳搜鬯幉皇?,后者微微點了下頭,表示她說得很好。 這一番分析,如撥云見霧,前方的路線一下子就清楚了。船長和大副也參加了這次會議,他們支持戴海燕的判斷。目前打撈08號的燃料已經接近返航線,大范圍探摸已不現實,事實上,戴海燕畫出的漩渦圖,是我們目前唯一的選擇。 不過船長也警告說,風暴距離這里很近了,必須要抓緊時間。 事不宜遲,打撈08號很快便再度啟動,聲吶被回收維護,引擎發出巨大的轟鳴聲,高速朝著規劃好的洋流海域方向而去。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船開快了有風,我覺得不如從前燥熱了??粗洗巴怙w濺起的水花,我感覺正在逐漸接近真相。 這時艙室外傳來敲門聲,我以為是藥不是或者鐘山,一抬頭,卻發現是方震推門入內。這可真出乎我意料,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家伙怎么想起來找人聊天了? 方震還是那一副淡定神情,小心地把艙門關閉。我問他有什么事,方震忽然問我:“你開過槍沒有?” “嗯?沒有?!蔽矣悬c莫名其妙。方震遞給我一把黑乎乎的手槍,什么型號我說不上來,保養得很好,還帶著槍油的味道。我大吃一驚,問他這是要干什么。 方震淡淡道:“今天我在雷達上看到一條船?!?/br> “日本人的?” “不,是在更外圍,信號一閃而過,隨即就消失了。船員們以為是過路的,都沒注意。但直覺告訴我,事情沒那么簡單。老朝奉的手段,會只是扔木板而已嗎?” 他提到“老朝奉”這三個字時,一絲控制不住的殺意從木然的外殼縫隙中流瀉出來。我忽然意識到,那天他說要乘夜潛入日本船上擺平所有人,并不是在開玩笑。 劉一鳴的去世,對他的影響果然很大。 方震發現我在觀察他,很快斂起情緒,把槍遞給我:“暫時我還沒對任何人說起來,以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不過我得給你留一把槍,有備無患,希望沒機會用到?!蔽覒饝鹁ぞさ亟舆^去,方震簡單地講解了一下cao作知識。 “你和劉老爺子怎么認識的?”我忽然問了個沒頭沒尾的問題。方震看了我一眼,說:“對越自衛反擊戰,他救過我們一個連的命?!?/br> 咦?一個住在北京的古董巨擘,怎么能在越南救下一個連的解放軍?我猜這應該是一個驚心動魄的故事,可惜方震并不打算詳細講講。他教會我用槍,就起身離開了,臨出門前,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沉聲道:“如果我們有機會回去,我會說給你聽?!?/br> 這話……聽起來可真有點不吉利啊,尤其是從方震口里說出來。這個老江湖都對未來這么沒信心?我把槍藏到枕頭底下,心里忐忑不安,比這條船還顛簸。 打撈08號尋找洋流費了一番手腳,經過幾次周折,戴海燕總算鎖定了正確的洋流位置。打撈08號關閉了發動機,任由洋流推動著船體緩緩前行,速度居然還不怎么慢。 我們被命令禁止上甲板,就聚在會議室里,通過舷窗觀察外面。此時的海面已不復之前的平靜如綢,浪花此起彼伏,發出陣陣咆哮,不時撲過船舷,把甲板狠狠洗一遍。打撈08號東倒西歪,但大體仍朝著一個方向運動。 “這里的洋流推動力很強,下方海底一定有強烈的地形落差。如果海燕小姐畫出的漩渦圖沒錯,我懷疑在中心會有一條落差極大的盤形海溝或斷崖,冷暖洋流在這里交匯起落,形成一個漩渦?!绷纸淌诼詭n慮地說,“就算我們發現沉船位置,下潛打撈也將變得十分困難?!?/br> 沈云琛有些不安地提出了一個可能性:“許信當年擊沉福公號,可沒去海底探摸過。他給的坐標,只是沉船地點,船沉下去什么樣,可不知道。萬一福公號沉下去,就直接掉進海溝,咱們可就全白忙活了?!?/br> 我聳聳肩:“那樣也不錯,至少不會被老朝奉得手了?!边@時鐘山插嘴道:“以我的經驗,只要殘骸不是落在斷崖下,就還有機會?!?/br> 藥不是臉色蒼白地斜靠在角落里,暈船藥只能勉強抵消掉顛簸。戴海燕很想在旁邊照顧他,但此時正是關鍵時刻,她必須盯著海圖。所以只有沈云琛幫忙照顧。 這時船長打來一個電話:“右舷方向發現那條日本人的船,也朝著這個方向過來了?!?/br> 我們都是一驚。日本人怎么也跟來了?他們成功騙了我們之后,不是趕去對角海域探摸了嗎?難道我們的行蹤露出破綻,被他們看穿了端倪? “確認嗎?”方震問。 “確認,肯定是跟著咱們來的,連停機入流的時機都差不多?,F在距離咱們大概是兩海里?!?/br> 不知道日本人是跟蹤我們,還是他們自己想明白了坐標的真實含義。原本單獨探險的好心情,就這么被破壞掉了。這些家伙真是附骨之疽,怎么都擺脫不了。 事到如今,也沒別的辦法,只能聽天由命了。幸虧我們先走一步,稍微占據了一點優勢。 此時天色也開始慢慢陰郁起來,大塊大塊的云彩把陽光擋住,只留下一道金邊,很快連金邊也看不到了。湛藍色的海水顏色逐漸變成灰藍,渾濁不堪,遠方一層層的浪墻推鋒而進。在遙遠的天邊,令人不安的黑色如洇入宣紙的墨滴,正朝這邊擴散而來。 即使是在晴天,這樣的景象也足以使人心生動搖。壯觀的海洋巨變,讓兩條千噸級的船顯得極其微不足道。兩條船為了捕捉洋流,都把發動機給關掉了,完全隨浪漂動。如同兩個絕望的登山運動員,一前一后,忽高忽低,仿佛在攀登一座座流動的大山。 在雷達屏幕上,航跡雖然雜亂無章,但已經形成了內彎的曲線,看來已經進入正確的洋流通道。戴海燕手持計時器,隨時盯著海圖。每經過一個坐標,她就會命令船長朝特定方位發動引擎,強行突破洋流,進入下一個循環。 我之前說過,跟隨洋流就像乘公共汽車。每條洋流,都是一路公共汽車,許信的坐標,其實等于是標記出了換乘站。乘客必須在特定的地點,換乘另外一條洋流,才能朝正確方向前進。 于是打撈08號就在各條海流之間不斷跳躍,而日本人的考察船則緊隨其后?,F在的態勢,頗和當年許信追擊魚朝奉的福公號相似。我猜當初兩條船進入這個洋流循環,也是稀里糊涂歪打誤撞,那年頭,可沒有大功率發動機,帆船想要在兩條海流之間切換,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這種瘋狂的大洋漂流持續了兩個多小時,船體持續劇烈顛簸,而海洋的威勢有增無減。我們都已經有點承受不了,藥不是更是和死了差不多,癱軟在角落里。這時戴海燕忽然把筆一扔,說我們已經越過了第四個坐標,剩下的,就只能靠猜了! 在她身前的海圖上,藍色航跡的標記已經和紅色線完全吻合,伸向漩渦最中心的位置,那里是一片空白。 如果我們掌握了完整的五個坐標,就能義無反顧地跳進去,直撲沉船地點??上热嗽S信,只能幫我們到這一步。剩下的,就只能靠自己去找了。 大海咆哮著,撕咬著,用一只巨手拽著打撈08號往前走。打撈08號的引擎發出巨大的轟鳴,船體都開始微微顫抖。它奮力在海流中掙扎。發動機賦予的強大力量,驅使船體硬生生進行了一個九十度的轉彎,然后徹底脫離海流。船體越過一道巨浪后,船首突然一沉,整條船幾乎要朝海里傾倒過來。艙室里的東西都紛紛飛起來,乘員也跌撞到墻上。 轟隆一聲,打撈08號掉落在水里,掀起巨大的水花。它重重地搖擺了幾下,浮力發揮了作用,保證整個船體平穩地停在了海面上。 我的腦袋撞到墻壁,生疼生疼的??晌覜]顧上揉,從地板上掙扎著爬起來,朝外看去。說來也怪,一脫離海流,整個海面忽然變得平靜起來,反而不如外面顛簸。外圍的螺旋洋流成了一圈圈高聳的墻壁,圍著這一塊凈土花園旋轉。 眾人紛紛站起身來,努力讓發軟的雙腿和暈眩的腦袋恢復正常。林教授望著舷窗外的景象,喃喃說這是偽漩渦啊…… 偽漩渦是海洋中的一個特異現象。它的周圍海流會螺旋盤轉,表現得如同真正的漩渦一般,但這些螺旋曲線都是平行的,而不是漸進,所以并不會在中央產生強大吸力,反而會在外圍形成數層屏障,讓中央變得平靜——就像是風暴眼一樣。 “這聽起來不錯啊?!?/br> “這種偽漩渦沒有真正的漩渦那么可怕,可是也不能輕視。外圍有洋流屏障,意味著船只很難離開,像籠子里的金絲雀一樣,被徹底關在里面?!?/br> 我腦子里勾畫出一幅圖景。許信在海上強行追擊魚朝奉的福公號,兩條船不慎卷入螺旋洋流,并奇跡般的進入偽漩渦的中央。這一片平靜海域里,變成了四面封閉的角斗場,許信和魚朝奉展開了一場殊死搏斗。最終許信擊沉了福公號,不知用了什么辦法突破障壁,返回大明。 這些想象,不知有幾成能貼合事實,但現在的我,恐怕要面對和祖先一樣的狀況了?,F在不用雷達也能看到,那條日本船也已經突破進來,就停在距離我們一海里開外的水域。船上飄揚的日本旗、高昂的船首、橢圓形的雷達罩,甚至船邊的救生艇,都能看得清楚。 這是我們兩條船對峙以來,最接近的一次。日本人用騙局營造出的優勢,被戴海燕的發現抹平。我們先行一步的優勢,又被日本人的強勢追蹤抵消?,F在我們又回到同一個起跑線上了。 “事不宜遲,盡快開始掃描吧,離天氣轉壞還有一段時間?!绷纸淌谙逻_了命令,然后又叮囑了一句,“做好自己的事情,別管其他的?!?/br> 到了這時候,已經沒有跟對方玩手段的余裕,能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很不錯了。對面的船也是同樣的想法,我看到甲板上有人跑來跑去,應該是在準備掃描和潛水設備。 這一片偽漩渦中的中心地帶,海域并不大,目測估計大概只有三千多平方米。兩條船各自鉚足了勁掃描,大概幾個小時就能粗略掃一遍。加上即將到來的風暴壓力,必須爭分奪秒才成。 打撈08號和日本考察船各自占據一角,開始悶著頭轉悠起來。 鐘山在甲板上開始調試潛水設備,連潛水服都穿上了。我看到之后有點吃驚,問他為何這么著急。鐘山兩道蠶眉皺在一起,說他有直覺,很快就能用上。說完他把信號繩遞給我,做安全檢查。我只得悶著頭,幫他一絲不茍地作準備。 打撈08號掃描了一個小時,林教授有點擔憂。目前能看到的數據,海底深度大約是六十米左右,而且水文環境相當復雜,可以說是跌宕起伏。就算是風平浪靜,水下探摸的難度都不低。 藥不是這時帶著蒼白的臉色走過來,剛才那一番顛簸把他折騰得不輕。方震攙扶著他的胳膊。藥不是對林教授和戴海燕道:“有人在做日本人的航跡觀察嗎?” 沈云琛舉起手:“我?!边@個老太太在剛才的混亂中表現出的鎮定,大概是那種天生不暈船的特質。全船人都頭昏眼花,只有她還堅持做著記錄。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誠哉斯言。 沈云琛的記錄攤開在桌子上,藥不是發現,日本人本來是走直線的,忽然在中間偏轉了45度,斜向前進,似乎前方有什么東西迫使他們繞開。 “他們不可能有這一帶海底的記錄,那這個行動說明什么?”藥不是問。戴海燕思忖片刻:“說明那邊有一條巨大的海溝?” “沒錯,所以日本人索性放棄對那一帶的探察,轉向淺海區?!彼幉皇窃谟涗洷旧袭嬒麻L長的一道折線,“我們的策略必須要改變,不然會被搶先?!?/br> 鐘山這時插嘴道:“我建議去這里,然后放潛?!?/br> 他點的位置,是海圖的正中央偏左,位于我們和日方船只的中點。林教授問他為什么,鐘山回答:“聲吶探出的地形,呈上升趨勢,說明這有一個小峰,然后坡度陡降,前方即是日方探明的海溝。在這個過渡帶放潛,可以兼顧到兩個方位,效率會更高?!?/br> 站在坡上,自然比平地看得遠,無論陸地還是海底,都是一樣道理。雖然能見度是個大問題,但配合水下強光的話,潛水員一眼就能兼顧到周圍數米之內的動靜。聲吶效率已經達到極限,只能通過潛水員的rou眼來增加觀察范圍。 更何況,沉船服從重力,在有坡度的地方,幾乎無一例外都會朝坡下滾落。在這個位置找到沉船的概率很高。 “可是風暴很快就來了,何況這里水深已經過了六十米?!?/br> 鐘山道:“我的一個同伴也曾經碰到過這種偽漩渦。在風暴到來之前,偽漩渦中心周圍形成很高的水墻,造成中心水位下降。所以我想趕在風暴前,利用短暫水位下降的時間窗口,實施一次潛水探摸兼觀察?!?/br> 探摸沉船,深度是一個非常關鍵的因素,能削減一點深度,會帶來更多優勢??闪纸淌谟悬c激動:“這個窗口太窄了,水下稍微一耽擱,就會趕上風暴,那可就徹底完蛋了?!?/br> “做水下探潛,本來就是件危險工作。如果我們不抓住這個窗口,豈不是錯失良機?” 林教授這才注意到,鐘山已經把抗壓服穿好了:“你早就有了這個打算吧?”鐘山咧開嘴,第一次露出笑容。 本來林教授堅決不同意,但鐘山說的也是實情。我們的搜索效率落后于日本人,如果不趁風暴前水位下降時潛下去,幾乎沒有優勢可言。最終林教授還是批準了,但反復叮囑,一旦有什么天氣驟變的跡象,盡快上浮,減壓艙隨時待命。 打撈08號再一次轉向,朝著中央位置破浪而去。正如鐘山預料的那樣,隨著風暴臨近,四周的水流開始加速,中心地帶的水位有了一個微妙的落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