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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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鴻一聽,不住地唉聲嘆氣。他不過是一個膽小的小市民,卻被我硬拖著要面對這么可怕的敵人,實在是百般不情愿。我一把抓住他的雙肩,聲色俱厲:“老尹,你們兩代人在紹興隱居堅守,我很欽佩,也不想打擾你的生活。但你懂得‘飛橋登仙’的絕活,這就是懷璧其罪,敵人可不會體諒你的苦衷?,F在戰爭已經開始了,你若不奮起反擊,就只能被他們吃下去連骨頭都不剩?!?/br> “可……可他們是誰呀?” “五脈的敵人,我爺爺許一城和你爺爺藥慎行的敵人?!蔽抑荒苷f到這里,如果說是全國假古董幕后的總黑手老朝奉,恐怕尹銀匠早就嚇跑了。 一提到藥慎行,尹鴻總算恢復了一點勇氣。 “所以事到如今,你不能退縮,你得跟我聯手,才有活下去的可能?!蔽易е庾?。對于這種脾性的人,與其跟他商量,不如霸氣地替他做主。 “真的去沈園???”尹鴻膽怯地說。 “是的,讓我領教一下細柳營的厲害?!蔽夷抗庾谱?。 如果要逃脫細柳營的追捕,我有很多辦法。哪怕是考慮到莫許愿的安危,我也有把握全身而退。但是這樣太消極了,我希望能更積極一點。細柳營雖然危險,但卻是唯一能引導我通向老朝奉的線索。 一直以來,我都是被老朝奉的人追著跑,現在也該輪到他們吃點苦頭了。 紹興這個地方,最有名的除了魯迅故居之外,就要屬春波弄的沈園了。這里本是南宋時一位沈姓富商的私家園林,最有名的事跡,莫過于陸游和唐婉兒的愛情故事。當初陸游和表妹唐婉兒結婚,夫妻兩人情投意合,卻因母親反對而被迫離婚。十年之后,陸游游歷沈園時又逢唐婉兒,兩人相顧無言,陸游填了一首《釵頭鳳》以寄相思無奈,唐婉兒讀完憂郁而終,臨終前同樣填了一首《釵頭鳳》唱和,成為千古凄情的代表之作。陸游七十多歲重游沈園,又寫了《沈園二首》,仍對當年念念不忘,成為畢生的一個心結。 如今沈園已經過重新整修,改成了古跡公園對社會開放,市民游客皆可入內游覽。柳成絳選在這里見面,未免太有恃無恐。我們兩個抵達園子的時候,已是日薄西山,游客們三三兩兩地往外去,眼看就到了閉園時間。 “要不還是報警吧……”尹鴻仍在猶豫,他縮手縮腳,簡直跟邁進地獄似的。 我搖頭道:“沒用的,柳成絳從頭到尾,沒說過任何威脅的話。莫姑娘至今恐怕還蒙在鼓里,不知自己身陷險境。叫警察過來,怎么跟他們說呢?細柳營狡猾之處在于,平時他們會巧妙地踩在合法線上,讓你捉不到破綻,一旦他們覺得有必要出手,會毫不猶豫?!?/br> 我雖然只跟細柳營接觸了一次,但那股盜墓的土腥味讓我能了解這些人的行事風格。 我和尹鴻進了沈園,無心欣賞周圍精致園林,直奔北苑而去。那里有一個葫蘆池和一座太湖石的假山,是真正的宋代遺物。假山之上有一處仿古的閑云亭,柳成絳就在那里等著我們。 在假山下面,有數個面色不善的壯漢看守。一看到我們來了,立刻聚攏過來,其中有一個家伙,一米八幾的大個,肌rou在西裝下鼓鼓囊囊,他攔住我:“你下午弄傷的那個人,是我弟弟,他現在還在醫院?!?/br> “然后?”我冷冷地反問道。 “你等著吧,小崽子,我叫龍王,早晚我弄死你?!彼柯秲垂?,卻到底沒有伸手過來打人。反倒是尹鴻被他一瞪,腿軟了一下,差點從臺階上摔下來。 我們走上假山,看到在閑云亭里,柳成絳正和莫許愿說說笑笑,在他們面前的石桌上,擺著一把宜興紫砂壺和四個精致的粉彩茶碗,還有幾碟瓜子花生。 我帶著笑意,從容踏入亭中。尹鴻本來不太情愿,可被我一拽袖子,只好也邁步進去。莫許愿轉頭看到是我們,興奮地叫道:“尹銀匠?許愿?” 她這一聲喊出來,我腦子一嗡,登時渾身冰涼。我忘了曾跟莫許愿提過真名,當時只覺得是個略帶浪漫的小巧合,現在想想,純屬作死啊。 柳成絳沒見過我,但一定知道“許愿”的大名。被她這么直接當場喊出來,我的一切后續計劃都將泡湯,這還沒出師呢就身先死了。 果然,柳成絳的動作一滯,眼神里疑竇大起。我心思電轉,哈哈一笑,對莫許愿大聲道:“尹銀匠,莫許愿,尹銀匠,莫許愿,你這名字無論接在誰后頭,都有點意思啊——對了,你怎么跑這里來啦?” 莫許愿有些羞澀地看了眼柳成絳:“這不碰見了柳先生嘛。他也是來游玩的,說跟尹銀匠很熟,還約在沈園吃晚飯。我是過來蹭飯的?!?/br> 柳成絳眼神里的疑慮這才消退了幾分。我暗叫僥幸,幸虧這姑娘名字和我一樣,總算蒙混過關。尹鴻沒我這么好的演技,哭喪著臉勉強一笑,不再吭聲,額頭上卻全是汗水。 我們坐在石桌對面。柳成絳殷勤地把茶杯斟滿,手勢優雅,姿態從容,頗有幾分舊社會大族公子的氣度。莫許愿在一旁看了,又是雙眼閃亮。 待得這一通弄完,柳成絳才慢條斯理道:“尹老師那一手絕活,晚輩非常欣賞。老一輩手工藝者的傳承,不能就這么斷了,要不您開個價?” 他言辭懇切,表情真誠,就好像下午撕破臉皮的惡斗沒發生過似的。尹鴻膽怯地看了我一眼,我清清喉嚨:“尹老師的事,已全權授權給我處理了?!?/br> “哦?”柳成絳白眉一揚,“那閣下是什么意見?” 我瞥了一眼莫許愿:“大人談話,小孩子就別摻和了吧?我們既然已經到這兒,她還是趕緊回家得了,家里可是還有門禁呢?!?/br> 我這么說,一來是為了救她盡快脫險,二是生怕這姑娘在席上再喊出我名字來,可就全完了。定時炸彈,得早點排除。柳成絳還沒表態,莫許愿卻不樂意了,氣呼呼說:“你這人怎么這樣?我是柳先生請來的,又不是你許愿的客人!干嗎攆我走啊,我偏要在這待!” 我暗叫不好,趕緊接了一句:“是,我是許了愿,要請你吃一頓。今天太晚了,改日再吃不急嘛?!?/br> 我心里苦笑,這姑娘不知道我是在救她。她再這么說下去,光是圓場就會活活把我累死。眼看著莫許愿娥眉直豎,這時尹銀匠出乎意料地站起身來,用紹興話惡狠狠地罵了兩句。 這話我聽不懂,但估計挺難聽的。只見莫許愿氣得雙腮粉紅,雙眸噙淚,小嘴唇微微顫抖,真是給氣著了。她望向柳成絳,指望這位善解人意的大哥哥能說句話。 可柳成絳卻穩穩坐在那,拈起茶碗啜了口香茗,沒發表評論。對他來說,只要我和尹銀匠在手里,莫許愿便沒什么用處了。 莫許愿一看剛才還說笑的柳公子,居然對她的遭遇置若罔聞,不由得淚水滾滾。她咬住嘴唇,把那蓮竹頭飾從頭上揪下來,丟向尹銀匠,然后一跺腳,轉身噔噔噔跑下假山去,遠遠傳來嗚咽聲。 莫許愿一走,我的心里稍微輕松了一點。柳成絳拿起紫砂壺,給我們倆一人重新斟了一杯。 壺嘴一共點了三回。這叫玉鳳三點頭,是福建一帶招待貴賓才有的手法,但他倒茶時食指壓在拇指上,意思就完全變了,成了另外一個名目,叫作退避三舍。這是表示自己已退讓到了極限,再不會作任何讓步。用倒茶的方式表達,比直接說出口更委婉一些,不至于場面太僵。 柳成絳這么干,是向我們表明了態度,這次他志在必得。 面對他那張笑意盈盈的俊俏面孔,我涌出一種說不出的厭惡。柳成絳抬眉問道:“對了,下午雖然有一面之緣,可還沒請教閣下姓名?!?/br> “汪懷虛?!蔽矣昧嗽谛l輝的化名。在柳成絳面前,我可不敢公開自己身份。 “哦,汪先生。我聽蘭稽齋的人說,您去找尹銀匠,是為了學習一下焗瓷技法?” 我沒有順著他的話頭說,談判最重要的是不能被人牽著鼻子走。我直截了當道:“尹鴻先生現在全權委托我來處理這件事,我希望能和你們達成一個公平的合作?!?/br> “合作?” 柳成絳笑了起來,似乎在聽一個很有趣的笑話:“這事可有點麻煩呢,您似乎沒有立場談合作吧?”他有意無意瞟了一眼假山下面,影影綽綽七八個手下,想動手隨時可以沖上來。 我懶得繞圈子,輕輕吐出六個字:“青花人物五罐?!?/br> 每一個字都重重地敲擊在柳成絳的臉上,讓他那兩條妖里妖氣的白眉猛然一抖。 他知道我為焗瓷而來,也知道找尹銀匠可能跟“飛橋登仙”有關,可沒想到我居然連五罐都知道——這可是他們最重要也最隱秘的一個目的。 我略帶緊張地盯著他的表情,把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手心和瓷面之間開始有汗水沁出。 柳成絳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天哪,五罐您都知道?我之前真是小看您了?!?/br> “你以為我為什么來找尹銀匠?為的不就是‘飛橋登仙’這把鑰匙么?”我繼續拋著重磅炸彈,把這條危險的鯊魚鉤著往前跑。果然,當柳成絳聽到我連“鑰匙”的事都知道時,臉色前所未有地嚴肅起來。 這是一招險棋。我主動暴露出對五罐秘密的了解,等于是把自己置于一條極其危險的鋼絲之上,稍有不慎就有傾覆之禍。 但是唯有這一條路,才能通向老朝奉的城堡。 柳成絳目光變得危險起來,他又為我輕輕斟了一杯:“您要這把鑰匙做什么?” “因為我手里有五罐之一,‘焚香拜月’罐?!蔽也[著眼睛一字一句說出來,整個亭子里變得非常安靜。 這是我深思熟慮了很久的結果。五罐之中,“鬼谷子下山”可以確定在老朝奉手里?!叭櫭]”已經被摔碎在杭州。剩下三件瓷器,至少有一件我確定不在老朝奉手里——就是長春鄭家里收藏的那件青花焚香拜月蓋罐。藥不然提過這件東西,說鄭家不知何時給賣出去了,至今下落不明。 若要釣住柳成絳,最好就是透露出我有五罐其中一件。有這么一件東西當誘餌,細柳營絕不會松口。 柳成絳沉思片刻,問了一個問題:“哦?這罐子是什么來歷?” 古玩這東西,很講究傳承,你是從哪收購的,哪座墳里刨出來的,都得交代清楚。國外很多博物館,你不說清楚來歷,人家根本不收。他既然這么問,顯然是不大相信我會有五罐真品。青花人物罐子多了,光是衛輝就有大批鬼谷子下山的仿冒品。我說我手里有,可怎么證明是真品? 我早預料到他會有此一問,呵呵一笑:“口說為虛,眼見為實。來歷什么的不重要,不妨見見真章?!比缓笪覐膽牙锾统鲆黄榇善?,擱在石桌上。一看到這瓷片,柳成絳的臉終于變了顏色。 他一招手,旁邊的人趕緊遞過來一柄放大鏡。他拿起鏡子,對著那瓷片端詳了半天,用手摸了許久,包括白口部分也都仔細地檢查了一下,這才重新抬眼。 “這么說,‘焚香拜月’罐碎了?” “不錯,這是其中一片殘瓷,張生的袖子?!蔽颐娌桓纳?。尹銀匠在旁邊垂頭啜著茶,生怕露出什么破綻。 這件碎片,自然就是我從“三顧茅廬”人物罐里撿回來的那片。 也許有人會問,諸葛亮是漢代三國人物,張生是宋元故事,兩者形象差得遠著呢。柳成絳得的是白化病,又不是青光眼,怎么可能會分不出來? 不要忘了,這不是整張圖,而是一片殘片,上面只有諸葛亮的大半條胳膊和袖子,看不見臉,也看不見手。 我沒見過“焚香拜月”罐的實體,不過《西廂記》倒是讀過幾遍。第一本第三折中,有一個場景是“玉宇無塵,銀河瀉影,月色橫空,花陰滿庭”,崔鶯鶯幽鎖閨中,在庭院中焚起香來,拜月祈禱。旁邊張生隔墻偷看,忍不住吟出一首詩來,與鶯鶯唱和。兩人雖未相見,卻已起了情愫。 這“焚香拜月”罐中所畫,我猜其中必有張生隔墻傾聽的形象。因此我把諸葛亮的袖子一角,說成是張生的袖子。 我前面也說了,古代工匠沒受過教育,對歷代服飾不詳細考究過,往往選擇自己最熟悉的樣式來畫,經常出現時代錯亂的情況,這在瓷器行里,不算破綻。所以無論是戰國時的鬼谷子、三國時的諸葛亮還是宋元時代的張生,工匠可能一律都按宋人服飾來描繪,袖子風格完全一樣。從單個碎片局部上,相當不易分辨。 更何況這五個罐子乃是一窯所出,無論胎質、釉色、開片、包漿、青花暈點筆觸都完全一樣,這是做不得假的。從這些角度去考察,只會更加證明這瓷片的真實性。除非有人立刻拿出“三顧茅廬”和“焚香拜月”兩個罐子,互相對比,才能識破。 可三顧已毀,焚香沒有著落,可謂是死無對證。 柳成絳反復檢查了半天,看他的手法,在瓷器上的造詣也不淺。不過我這一招李代桃僵幾無破綻,他不可能看出問題來。 柳成絳忽然拈起瓷片,“撲通”一聲丟進了茶杯里。我和尹鴻眉頭同時一顫,他顯然也知道“飛橋登仙”的唯一缺憾。想想也是,老朝奉既然能挖出隱居紹興的尹銀匠,對這手絕活的了解必然頗深。 不過知道歸知道,他從這個思路去驗證,只會更加證明我們沒說謊。 柳成絳把瓷片撈出,瞇著眼睛看了良久,終于也捕捉到了那一縷陳黃。他終于抬頭道:“很好,汪先生,你贏得我的關注了?!?/br> 我暗暗松了一口氣。他既然這么說,顯然認可了這就是“焚香拜月”罐。我微微一笑:“可惜只撿了這一片過來,但白口既在,應該夠用了?!?/br> 柳成絳神色肅然,終于相信我真的掌握了不少訊息。他們找五罐,不是為了收藏,摔成齏粉都不要緊,只要這個白口還在。我特意拿出這個碎片,表明我對其中意義同樣心知肚明。 “難怪下午汪先生的反應那么激烈,原來咱們都是同路人?!?/br> “客氣了,若不是你們太過熱情,我又怎能贏得尹老師的信任?” 我們簡短地交鋒了幾句,同時笑了起來。我問道:“那么,現在我們是否可以對等合作了呢?” 柳成絳把手掌一攏,把瓷片夾在中間,笑了起來:“汪先生,您可真是宅心仁厚,居然這么信任我。我現在若是把這片瓷片收走,您該怎么辦呢?” 我悠然端起茶杯:“這白口值幾個錢?你盡管拿走就是。不過它后頭的東西,你們就只能自己去揣摩嘍?!?/br> “哦?這么說來,您知道白口所藏,是什么?”柳成絳問得有點天真。 “呵呵?!?/br> 我沒再多說,淡然瞥了一眼旁邊的尹銀匠,一切盡在不言中。 “呵呵”二字,乃是個萬能回答。既可以避敵鋒芒,也可以顯得深不可測。 經過前面的鋪排,柳成絳已經相信我手里有“焚香拜月”罐,而且已經請尹銀匠第二次打開了白口,掌握里面的某個秘密。這樣一來,就算老朝奉拿到了其他四個罐,缺我這一個,也不完全。 至于我愿不愿意把秘密分享給細柳營,就看他們的表現了。 柳成絳面上的笑意更盛了,他把碎片拋還給我:“汪先生果然是方家,小弟佩服佩服。能和您這樣的人做生意,是我們細柳營的運氣。您覺得這事該怎么講?” 這就是正式上鉤,開始跟我談條件了。我心中竊喜,表面上卻平靜道:“我知道白口的秘密,但手里只有這一個罐,我想其他四罐,八成在你們手里。咱們不妨五罐共享,各得其利?!?/br> 柳成絳嘴角輕撇,他沒料到我的胃口這么大。 “沒有我的秘密,沒有尹銀匠的絕活,你們五罐齊全也無濟于事;沒有你們的罐子,我空守秘密也沒意義。所以咱們合作,相得益彰?!?/br> 我見柳成絳沉默著沒回答,笑道:“茲事體大,你一個年輕人,能做得了主嗎?”柳成絳用手摸了摸唇邊:“您是覺得在下嘴邊無毛,希望跟上面的人談談?” 我哈哈一笑:“我倒不急,看你們什么時候方便?!蔽野凳镜煤苊鞔_,這事是你們求著我,得表現出點誠意來,來個級別高點的人——能比柳成絳級別高的,我估計只有老朝奉了。 柳成絳有些為難:“您早晚都得說出來,跟誰說,不都一樣嘛?!?/br> “呵呵?!蔽倚α诵?。 我壓根不知道白口的秘密是什么,我甚至不知道柳成絳他們了解多少,但我必須裝作智珠在握。無論對方說什么話,都對以高深莫測的呵呵一笑,讓對方心里打鼓。 果然,柳成絳一看我輕蔑一笑,有點拿不準。他想了想:“您說的對,茲事體大,不可倉促作決定。我回去請示一下,再跟您聯系如何?” “很好,很好?!?/br>